连宋提了汤煲过来,倒在碗里,我口里没味道,推拒着不喝。
“你就是忧思太多,才食不知味,肠胃痉挛的。”林鲸说,“喝些吧,我的老师说你饮食太不规律了。随心所欲,身体会出大问题的。”
听闻此言,心酸,赶紧端起连宋手里的汤碗埋头进去的同时泪珠也大颗大颗地掉进汤里。连宋深深地看了一眼林鲸,扭过头来拍着我的背要我慢些。
在医院里呆了三天,连宋彻夜守在旁边,马默言要替他,他死活都不走。林鲸穿着白大褂,天天都呆在医院里,时不时过来跟我聊一下天。林鲸过来的时候,连宋往往都如临大敌般地盯在旁边,半步都不愿意离开。
在我准备出院的那天上午,马默言去结账,我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要下楼,连宋突然想要上洗手间,他手忙脚乱地扯了纸,刚走到门口,林鲸正好过来。连宋紧跟着林鲸的脚步返了回来,若无其事地与林鲸寒喧,看着他的憋得一脸便秘不得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于是故意跟林鲸聊起来,连宋无奈,又不愿意走开。最后,逼着林鲸跟他一起去了洗手间。两人离开后,想起连宋那猪肝色的脸,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轻松了许多,虽然闭上眼睛依然会看到林鲸的模样,但我已经决定让自己将他忘掉了。
回学校的路上,马默言劝说我不要参与此次天文社的旅行,因为是一场完全自由策划的出行,没有参团,在路上所有的状况都有可能会发生。而我又刚出院,后天就要出发,他决定让连宋帮忙照顾我一下。
☆、第四章:李清酒,掉眼泪时,用笑掩过
连宋压根就不知道我们有这次毕业旅行的活动,于是和马默言一起游说我,留下来。我执意要去。因为我已经决定,将此次有林鲸参与的旅行当作与他的最后一次交集。无论与他有过怎么样的约定,我都将放弃。因为,他的幸福路人皆知,而我的狼狈无处遁形,干脆放手,既然他早已遗忘,就干脆当作从来没有过。
出发的前一夜,我在宿舍整理东西,满床凌乱,一样一样地,我放在纸箱里用封条封起来。这些,都是为林鲸准备的,吃的、用的都是他喜欢的,连毛巾都准备成蓝色的,怕有洁癖的他用不惯旅馆的,还特地准备了三条。可是现在,都用不着了。
第二天上车的时候,大家都讶异我是不是只是去趟超市,因为我只背了一只背包和一只水杯,其他什么都没有。我淡淡地笑笑,安静地坐下。
马默言和林鲸点完名字,分好小组后,车子刚要启动,又停了下来。只见连宋背着一只一人高的登山包,戴着帽子,挤上车来。还边解释道:“马蹄说他不去了,要我替他去。”说完,诡谲地朝我笑了一下。
马蹄是连宋的师弟,今年才大一,肯定是在连宋的威逼利诱下才不得已放弃的。连宋放好包裹,挤着朝我走过来,可惜我旁边已经有人了。他对人家又喊叔叔又作揖的,人家只好让开。
连宋坐下,我狠狠瞪他一眼。他做出一个委屈地表情,嘴一撇,我怕他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地举动,赶紧又对他笑了一下,他才安稳下来。
这次是组织大家去云洲一个保留了上百年历史的村落,那里尚未被装小资、装清新的游客们发现,尚且保留着最天然、最纯朴的风俗。而且也没有所谓的酒吧街等被商业元素充赤地场所,据说出了村落就是成片地稻田,夜间还可以听闻蛙鸣。还有最地道的唱情歌定情的风俗、届时,村子里未婚地男女青年就会穿上最漂亮地衣衫,在扬谷场上唱歌,唱得彻底不眠。
单单只听介绍,我就已经蠢蠢欲动,心向往之,可是行程至少要十四个钟,而现在,才刚刚启程而已。初夏时节的燠热已经袭来,车内的冷气将□的肌肤浸得寒凉,将日光隔绝在一层透明地玻璃之外。我们已经出了城市,光景自然与钢铁森林有着天壤之别,云朵被烈阳熔成薄薄的半透明晶体,偶或一丝丝被扯成絮状,无谓地随风游走;路边的树木郁郁地透着绿,余光转过,突然看到前排与马默言并肩而坐地林鲸,赶紧将目光转移至窗外,那绿却铺天盖地迎来,刺得我眼睛生痛。
下意识地缩起来,双手交叉抱住自己地肩膀,倒不小心惊了连宋。这个从上车时就闭上眼睛沉浸入自己音乐世界的家伙,此时倒是机警。
站起来,辗转地走到前面放行李的地方,吭哧吭哧将压在他包上的几包东西搬下,倔着屁股钻进自己里面,翻找出一件冲锋衣过来,丢给我。
天快黑时停下来吃晚饭,我坐在车上没动。我是真的没有饥饿感,只觉得胸口有一口无论怎样都抒不了的气,沉沉地压着我。车里大灯熄掉,只留着荧蓝色的小夜灯,看着坐在路边农家小店,热情地聊天的一群人,我强制住自己那想要探寻地目光,逼自己望向天边。
没有人懂我看星的眼神,那晚,月亮像白莲花般地在云朵里穿行。
上车后,马默言拿给我两只鸡蛋,说是店主家里自家走地鸡生的蛋,要我多少吃一些东西。接住鸡蛋,猛地跳起来,在马默言脑袋上碰了一下,“这样鸡蛋才好吃。”我嬉笑着。马默言宠溺地看我一眼,没有像往常一样反过来追打我,只是跟我讲好好吃,便回到前面坐去了。心里一阵绞痛,对不起。
大家在车上等了好久,连宋和林鲸回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衣衫都湿透了。连宋气喘吁吁地坐下,把脸伸到我面前。推他一把,从口袋里取出纸巾,他笑笑接过,擦过后,将纸巾糊在脸上,眼睛那里挖两个洞,看着我。
不知道他的脸上什么表情,但从他那默黑的瞳里我看到了自己流淌着悲伤的脸。突然想仰天一哭,生命是一场冤枉。赶紧合上眼睛,却合不了苍茫的八荒九垓,水溢了出来。连宋伸出手指,点在我的眼角,不敢再睁眼。
连宋塞一只耳机在我的耳朵里,是我最爱的陈奕迅。伤情的时候听情歌,最是折磨,我取下耳机,若无其事地看向连宋,“这个世间最坏罪名,叫太易动情,但我喜欢这罪名。”连宋错愕,接着灿若星河地双眼瞬间失了神。
连宋默默地关掉音乐,把头侧向我的方向,闭上眼睛,一路无话。
车行至半夜时分,在噩梦里惊醒,一身冷汗。恍忽中,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醒来才发现,连宋坐的端正,一只手在肩膀上肤着我的脑袋,不知道这个姿势维持了多久。我赶忙起来,问他肩膀酸不酸,他沉默不语,站起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只熟透了的芒果给我,“吃吧,趁现在大家都在熟睡。”语气淡淡。
说罢,自己又动手从我手里拿走一只,剥起皮来。
一路上有两只鸡蛋,两只芒果垫住肚子,总算没有太难捱。
“谢谢。”
“不是我,是林鲸说你喜欢,去摘的。”声音里有些许地颤抖。
我无言地笑了一下。掉眼泪时,用笑掩过。
☆、第五章:连宋,巫山云雨情不渡,只因少相思
到了那个世外桃源般地村落,老人祥和宁静,小孩活泼天真,长长地青石板路不知道记载着多少年的历史。灰色地砖瓦偶有泥灰落下,村头的水井的青石都泛着光,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的打磨,见证了多年的兴衰?但这里质朴的人们依然平静地生活着。
这里甚至没有旅店,我们住在林鲸他们上次义诊时接待他们的那个阿妈家里。不算大大的房子,黑色的大门漆已脱落得略显斑驳,青砖铺就的院子,圆拱的门墙,院子里种了棵大大的石榴树,还不到六月,石榴才刚刚含了花苞。二层的木质土楼,一楼是杂物房和餐厅,二楼住人。二楼的灰色地屋檐伸就出来,趁着院墙搭成架子,架子上爬满了紫藤。因为我们到来,阿妈特地把久年不用地大桌子抬了出来,放在檐廊下做餐桌。
院子的西角是一个大灶台,那种大到我无法想像只有两个人的家里,怎么需要用这种巨型产物的家伙。直径至少有一米半,上面放了一口大锅,感觉像是要做上百人的菜。旁边搭的棚子里放满了柴,整齐地挨着院墙垒起,一只小狗儿胆怯地冲我们叫了两嗓子,便无趣地靠在干柴堆那里,爬了下去。
阿妈家里平时只有她和阿伯两个人,平日以到市集卖菜为生,儿子早已在外面工作,平日极少回来。二楼的住房有两间,一间是大套间,一间是单间。阿妈边的开房门边絮絮地说:“套间本来是要留给阿森娶老婆用,现在,是用不着了,他已经在城里买房扎根,这间房就空下来了。你们就将就在这里挤一挤,勉强住几天吧。”
屋子很宽敞,床已经被搬走,木质的地板擦得光亮,阳光从窗子里照射进来,空气中有细微的尘在飞扬。大家把背包扔在地上,开始去帮阿妈到楼顶天台搬铺垫。得知我们要过来,阿妈早已将铺的垫子晾晒起来,上到天台,迎着微微的风,闻着手里棉被散出阳光的味道,心顿时也轻松起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商量着要跟谁的铺挨在一起,连宋悄悄跟在我身后,然后扭捏地挤上来猛地凑向我的耳朵:“清酒,我跟你睡。”感觉到耳朵边一阵热气吹来,慌了神的一躲,他的话如风般溜走。
回到屋子里,把垫子放在靠窗的位置与李想的放在一起。连宋跟着我过来,直接就把旁边李想的垫子往一侧拉。李想正在整理背包,看到他的举动,也不以为意。我则一屁股坐在李想的铺上,瞪着连宋,“你干什么,这里三个位置都是女生,你夹进来算怎么回事?”
连宋神秘地冲我眨眨眼睛,又厚着脸皮凑上我的耳朵,我伸手挡住他,“有什么就大声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我以为他又要说什么藏了好吃的给我,借机要把床垫铺在我旁边。
谁知这家伙竟然好死不死,干咳了声,“不干什么,我们在车上就一起睡,现在我也要跟你睡。”此语实在是太过惊人,屋子里忙忙碌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东西,将注意力集中在我们两个的脸上,看看我,瞅瞅连宋。我,则早已扑着他打了上去,边打边骂,谁在车上跟你一起睡了,你个不要脸的。里屋一阵哄堂大笑,枕头背包乱飞;没有人留意到外间林鲸脸上泛着阵阵寒光。
最后,我苦苦哀求各位大哥大姐、大叔大姐,但再也没有人愿意打扰我们两个苦命地鸳鸯,纷纷热枕地表示,要给我们俩腾地方,把最靠窗、靠里的位置让了出来。李想笑得脸上像开了朵喇叭花儿,像是自己找到了良人一样卷着垫子挪到另一侧,我苦不堪言,连宋的脸蛋泛红,嘴角隐不住的窃笑。
我看大势已去,趁连宋去偷着乐的功夫,去把马默言的东西从外间搬进来,放在我和连宋中间。待收拾整齐已几近中午,下楼吃过饭,就开始了各自行动。
我仍然是几乎未动筷,勉强撑着喝了点稀粥,就恹恹地上回去休息了。李想、姚晶、连宋、马默言他们则精力充沛地跑出去游玩。其他人也各自散了,上楼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林鲸在帮阿妈收拾满桌地狼籍,心里一动,往上走了两步,又走下楼来。
“阿妈,我帮你吧,我可比他干得要好多了,小心他打碎了您的碗。”轻松中带着笑意,盈盈向餐桌走来。
“哎哟,好哟,好哟,真是听话的好姑娘。”
林鲸看我走向洗碗池,端着盘子过来,放在旁边,拉过我的胳膊,正在诧意间,“别动。”声音里带着点焦躁,我怔住,他则双手把我的衣袖翻了上去,露出半截手腕。“另一只。”我乖乖地递过来,他的手指细长、关节分明、手背上露出淡青色的血管,指甲修剪整齐,可惜,他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只是认真地把我的衣袖翻好,叠得十分整齐,连折起的宽度都恰到好处。就是这样要求完美的林鲸,这样精细的林鲸,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能陪着连内衣都不穿的我翻墙的林鲸;想及此,眼睛又肿涨起来,连忙开始洗碗,水笼头哗哗地水声扰乱了刚刚的思绪,让我震定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本章是新启的一个章,因此,日更三千,与上一部分分成两块了。
☆、第五章:连宋,巫山云雨情不渡,只因少相思
走出厨房,院子里的阳光晒得我有些眩晕,眼前一黑,好容易适应了光亮,却发现林鲸弯着腰,拿着斧头,逆光斜觑着我,眼神混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丫头,把厨房的软柴拿来。”
“啊?什么?”什么是软柴?我根本听不懂。
林鲸轻叹口气,放下斧头,走过来,“笨蛋,软柴就是引火用的柴。”轻轻地,这句话飘进我的耳朵里,“进来,帮忙拿一些。”
啊?我赶紧跑进去。
天气虽然没有很热,坐在灶台边,也早已是一脸大汗。扭头看看正在劈柴地林鲸,背上已然湿透。灶上放了一大锅热水,阿妈在厨房里开始准备晚饭,从厨房里传来沙哑地、欢快地、绵绵地歌调。陌生又亲切、歌声飘荡在小小的院落里,穿过紫藤架、透过林鲸地劈柴声,飘进我的心里。
“以你之姓、冠我以名”应该就是这种圆满吧。我想。相伴以终老,相思至白头,你约不离,我定不弃,就在这山山水水之间,清苦寒贫也罢、风雨凄凉也罢,只要你在身侧,便是一场圆满。
锅里的水渐渐地冒出热气,最终咕咕地滚起来。林鲸停下手中劈柴地活计,走到厨房旁边地屋子里,一会儿推滚着一只大木桶出来。我扭头看他,这个玉般润和地男生此时全然失去了往时地模样,一条毛巾搭在脖子里,脸上布满了汗水,白色的T也早已变色。拿着只丝瓜,打上香皂开始洗刷那只木桶。
我扭过头去,认真地盯着不断冒泡地开水,心也如同这锅沸水般焦灼起来。总是想要跟林鲸说些什么,可两个人却始终都表现出最繁忙地样子,张张嘴,只能让那高涨的音符戛然而止于喉。
感觉到脚步声渐近,赶忙抓起旁边地柴往灶里塞,作出一副专心致志烧火地模样。
“你是要把一大锅热水熬干?记得你不是很能做家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