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好凉,我把围巾脱下来,死死围在她的脖子上,她抱住我,突然哭了。
她说,为什么我是个不被期待的孩子。
风那么凉,我陪着她一起哭,多少年后我还是会记得这个场景——两个女孩在夜晚的马路边,抱着取暖,哭得像个小孩。
赵安琳,那个习惯埋葬自己快乐的女孩,她不是坏女孩。
曾是时光剪碎的花影【4】
如同疯子一般购物的安琳终于被我气喘吁吁地拖进一家饮品店。
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的车水马龙,喧闹的人群。
而安琳则心满意足地翻着周围几个大袋子里的无数战利品,顺便忽略了我幽怨的目光。
每一次陪安琳逛街总是会有新感受,一般的变换顺序就是累得想死——累得特别想死——累得只想死。
而我现在的情况明显属于累得想死死不了!
我喝着奶茶,咬着吸管对她说,亲爱的,这么多东西究竟是要我扛着吗?
她扯扯嘴角道,我这是帮你!
我几乎要拍桌而起了,说,什么叫帮我啊!
她瞄了我一眼,道,你看,你现在不就有点走出失恋阴影的样子了吗?
……
我瞬间安静下来了,努力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喝奶茶,便不再理她。
安琳伸出她纤细的手指轻叩桌面,冷艳地歪着头,对我骂了一句,无趣!
阳光温和的午后,总是有许多甜蜜的情侣牵着手漫步在街头,他们此时和我当初一般,握着对方的手,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如此可笑的以为可以爱到天荒地老。
看着如此美好一幕,我却有点想哭,一股酸酸的味道充斥在心头,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从最初的不敢相信到现在的无法不接受,元景,我们真的没有……如果吗?
印默。安琳突然叫我。
我茫然地抬起头,她却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腕,然后一个细细的,刻着雏菊花纹的手镯晃到了我面前,我问她,你干嘛?
她却很认真地把手镯戴到我手上,细细摆弄后,对我夸赞了一句,大小刚好啊,真漂亮。
我转着手镯,看着上面淡淡金色,真的很漂亮,我是说这个手镯。
于是我扬着手镯问她,为什么给我?
我最爱的东西只给我最爱的人。她这么说道。
一股巨大的满足感涌上我心,不过煽情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这个家伙生硬地补充着,不过我只是给你保管。
我丢了个大大的白眼给她。
她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到处闲看。
突然,她猛地拉住我的手,然后把一张红红的毛爷爷拍在桌上,接着拽着我往后门的方向拖,她把这个行为解释为,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忘买了。
我努力挣扎,道,等会不行啊,我的手机忘在里面了!
她头也不回道,不就是个手机,再买呗。
我说,大小姐,你的思想别和我这样的穷人比较好吗。
接着我骂了她一句真是神经了,就甩开她的手,重新跑了进去。
然后就听见她在后面很懊恼地跺着脚,随即跟着我进来了。
其实后来我也很懊恼为什么没有听安琳的话,因为在我心满意足拿到手机后,我突然看见那一对站在店门口的倩影。
女的身材高挑,一头栗色长直发,目光温柔,带着一股江南美女的味道。
男的深棕色的短发,柔顺的刘海,面如玉,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他总是很像那耀眼的太阳。
他们绝对是一对金童玉女,般配到从他们一进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一对牵着手,笑得甜蜜的情侣身上。
我突然红了眼眶。
曾是时光剪碎的花影【5】
元景。
我无数次地幻想过,等你带着你的新宠出现来我面前,我狠狠地扇你两个巴掌,然后踩着高跟鞋骄傲地扬长而去。
可是此时我却有种没了你世界便不再美好的感觉,所以我很没尊严地想象你离开我只是个玩笑。
安琳重重地从后面推了我一下,皱着眉头骂我,我真是瞧不起你。
那么她可知道,我也非常瞧不起我自己。
我拉着她的手说,走吧。
她怪异地看着我,说道,没出息,是他背叛你,又不是你红杏出墙。
看着她一脸的不爽和鄙夷,我突然想起中午我们的谈话,我最终还是很自觉地告诉她事情的经过。
在我们突然断了一天的联系后,我急哭了,而你却带着周昱晴来到我的面前,宣布了我的死刑——印默,我们分手吧。
在这之前,我们还是像全世界最普通的情侣一样。
这段谈话最后以安琳面无表情的一句话结尾。
她说,男人总是以为自己有多高尚,最终不还是败在下【和谐】半身。
多么讽刺,多么恶心。
我急着要拉走她,因为我怕她因为冲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果然她朝你喊了一声,哎呀,狗男女出来恩爱啊。
你和周昱晴一下子看了过来,但是你挺冷静地没说话。然后我开始扯着安琳。
她被我扯烦了,甩开我后朝你旁边的周昱晴破口大骂,我说你脸皮怎么比lv包包还结实,都当了婊【和谐】子还装什么清纯,呀!我忘了,最近流行的狐狸精不都是风中柔弱,一吹就倒嘛型,还真是像你。
周昱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大骂吓蒙了,在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那个狐狸精说她后,立刻往你身后靠,就像一只小猫,哆哆嗦嗦红了眼眶,泪水奔涌而出,好不可怜。
周围原本艳羡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八卦。
我知道其实在他人的眼光中,我和安琳这两只不伦不类的女混混其实更像是狐狸精。
于是我抬起头,却发现你一直在看着我,目光冷淡。
你的眼睛好漂亮,我最喜欢你的眼睛了。曾经你也会看着我说,我们永远在一起。
也曾看着我骂道,印默,谁准你抽烟喝酒。
也曾看着我,酸酸地说,以后出去不要和男的一块喝酒。
却从来没有用如此冷淡的目光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突然觉得我的心一下子变得坚固不催,我拉住还在破口大骂的安琳道,走吧,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安琳见鬼似的跳到一边,对我的话表示怀疑,印默,你是——怎么了?
我也学着摆出极其冷淡的样子看着安琳,不说话。
安琳终于接了一句,呀!终于想开了啊。
抬眼,我的目光转移到周昱晴身上,柔弱的她此时受伤地拽着你的衣角。
而你,从安琳大闹开始,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真讨厌你现在的目光。
最终我是如何与安琳走出安谧的饮品店,我忘了。
不过在我走出饮品店的时候,我透过巨大的玻璃门,看见你弯着腰,低声劝慰着如受惊的小白兔一般可怜的周昱晴。
元景。
我知道你看见了我在注视着你。
我抬头看天,多好的午后,多美的蓝天。
只是都不是属于我的。
我只是一朵被时光剪碎的花,曾经怒放过。
而现在,遍地的花影已经残碎。
冬渐暖,夏亦凉【1】
不得不说,我和他的缘分绝对是尚未消失尽。
我闻着浑身的烟酒味,直皱眉头,路灯昏昏暗暗,飞蛾扑着翅膀。
不大想回家了,都说家里有个妈不如有只虎。
我跺跺脚,抬眼,昏黄的路灯。
一个高挑的身影印出长长的影子。
是元景。
我不可能会看错的,这个我无比熟悉的身影,这个说过永远不会让我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的人。
我都不知道是惊讶还是难过了。
说过不要打扰对方生活的是他,那么他现在又出现在我家附近是什么意思。
反正在最后一刻我退缩了,我那么爱所以那么懦弱,我躲在了墙角。
垂下来的卷发弄的脖子痒痒的,我低着头,一根一根地拔着草。
许久,远处传来一声喵呜声,就像婴童的啼哭声。
我探出头去。
元景微微垂着脑袋,他的刘海有点长,一定是最近忘了剪,他总是会忘了这些琐事,每次都要等到刘海好长好长了,才会懒懒地被我拖去理发店。
身上穿着一件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其实元景他很喜欢黑体恤,但是我以前一直缠着他穿白衬衫,那个真的很适合他,那时候,我干净的少年,你穿着白衬衫很好看,你穿黑体恤其实也很好看。
元景略有烦躁地晃着手,这个有点孩子性的动作以前一直被我取笑说幼稚,他也恼怒地回我说你比我更幼稚,我说我们两个幼稚的人多配啊。
他的手上还戴着骷髅手链,黑色的,我也有,情侣款白色的,以前好多人说我们俩眼光怪,他说这是他自己最喜欢的图案,但是许多人都不知道,骷髅头明明是我最喜欢的图案。
……
我慢慢地回忆,面对这些不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记忆,突然觉得疲乏不已,眼睛困倦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忍不住要出来。
我突然很想朝他骂一句混蛋,你干嘛要来,你干嘛要走。
我看见他的身影倚在墙壁上,慢慢蹲下,身影有一阵落寞。
凭什么!他凭什么落寞,他现在有周昱晴,有师长的疼爱,有夺人眼球的闪耀了,他又是那个天之骄子了,没有人在提起他和我那段本就不应该的恋爱了。
我最恶心这种虚伪的人。
喉咙无比干涩,我使劲捂着嘴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盯着他的背影慢慢离去,掌心有一点痛感。
指甲深陷。
我开始不懂了,我也许没有安琳那么那么骄傲了。
…… ;…… ;……
当我落魄地开门,脱鞋,关门后。
漫不经心打了个哈欠,转头便看见我妈在餐桌边一点一点喝着粥。
见我回来,便问道,这么晚?
我把钥匙甩在鞋柜上,啪地一声。
我说,又不是第一次。
那个略显苍老的女人把碗往前一推,冷冷道,你还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了。
你不是只有工作吗,管我干什么!我大声地朝她喊道。
妈妈的眼睛突然瞪圆,她扶着椅背慢慢站起来,声音有点颤抖道,我不管你,那你找你爸去啊,不孝女,我养你干什么,你还要我养你干嘛。
我爸早死了,你不要提起他了!我哭着喊道,谁让你们生了我的,谁让你们生了不负责了。
她瘦弱地脊背显得无比脆弱,左手紧握椅背,道,作孽,谁让你到处鬼混了,我告诉你,你爸没死!你就是被你爸抛弃的。
突然听到心中绷着的一根弦一下子断掉了,我止不住的浑身发冷,抬头,我哭喊道,我没有爸!你才是被那个男人抛弃的!
我喊到声音沙哑,我看到那个女人似乎一下子奔溃了。
最后我飞快地跑回房间,把自己反锁在屋里,靠着门背一直哭一直哭。
是元景,是妈妈,还是我,究竟是什么会让我哭。
那夜,妈妈一直在外面不住地咳嗽,她的身体一直很糟糕。
冬渐暖,夏亦凉【2】
今天出乎意料地睡得很沉。
早上起来的时候,腰酸背痛脖子抽筋,那时候,我还一直蹲在门后,保持着昨晚的动作。
我沉寂了两秒,老实说不大相信我居然用这个姿势一觉到天亮。
不是蒙蒙亮,而是太阳当空照!
摸摸口袋,掏出一盒烟,那是昨天还没有抽完的,我直接投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我三两下收拾起床上杂乱的衣服,似乎不太搞得清这些衣服是洗过得还是换下的。
于是我一股脑把它们全塞到了衣柜里。
这不是邋遢,只是生活的没规律而已。
比以前更没规律一点而已。
…… ;…… ;…… ;…… ;……
他们都说,早上一杯水,美丽又健康。
我咕噜咕噜灌下一大杯水后,不经意瞄了瞄坐在餐桌边的女人,依旧把我当成透明人一样,她喝着一碗粥,老天,她居然天天吃这些清淡的东西。
我是受不了了,这样的情景让我又尴尬又难受,何况我不爱喝粥。
嗯,不爱。
我光着脚丫子跑进洗手间,脚底下的冰凉触感让我一下子清醒不少,我一边刷着满是白色泡沫的牙齿,一边空出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不知所以地乱点。
点得太快的时候,一条短信正好被我打开了,是安琳的,我拿着凉毛巾胡乱擦了擦脸。
晚上九点来玻璃。 ;……… ;………安琳。
看完短信我就把手机扔到一边,踢踏着黄色人字拖走出洗手间。
餐桌空空如也,客厅也是空荡荡的,桌上放着一碗粥,一碗凄凄惨惨的白粥。
我走过去,发现碗沿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我漫不经心,拿起一看,紧皱眉头,利落地把纸条撕成两半丢进了厨房的垃圾袋里。
上面写着:等会吃完早餐,赶紧去学校!我很忙,晚上才回来。中午自己解决,别给我鬼混。
干干净净的字迹,在这点上来说,她很像我。
错了,是我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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