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尽头,心口猛的一滞。
不大好的预感。
突然感觉手腕上的力量消失了,我抬起头,看见一个身影坐在围墙上,看不清脸,朦胧的月光撒在他高高瘦瘦的身影上,那啥,有意境。
我不满地朝他大喊,喂!你谁啊。
不管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不是一个坏人。
他转过头,盯着我,表情模模糊糊的,隐约看清脸上的轮廓,干净分明。
神经病。我暗骂一声,转身就准备离开。
噢!身后似乎发出一声感叹。然后是他跳下来的声响。
他悠哉悠哉地说,猫贩子,你刚才对我的猫做了什么?
猫?他的?
天,这个无赖的人不是坏人,但是绝对不是好人。
我转过去,看见他的身影靠在墙边,懒懒散散地歪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眼睛像是某种名贵的黑宝石,薄唇,削瘦的脸颊,左耳一排闪亮亮的耳钉。
媲美星光。
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休闲黑体恤,一条简简单单的牛仔裤,于是我利落地给下了对这个少年的第一印象——桀骜不驯。
嗨,我很帅,但是不要盯着我。他对我吹吹口哨。
这家伙真够自恋的,不过他有资本。
你的猫?黑东西?我问他,这家伙一点也不像养猫的人。
黑东西?他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品味有够差的。
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在笑,但是总是笑得冷冰冰的,意味不明,难以捉摸。
那随便,反正不是我的猫。我撇了一眼他,转身。
我听见身后的他朝我喊,嗨!那个大大的好人,你叫什么名字。
印默。我真的回答了,风很大,声音淹没在风声里,不知道他听见了没。
天,管他听见了没!
他就像黑夜中的猫 【2】
我最近乖得过分了。
没出去闹,没出去混,我甚至从衣柜里翻出一套乖学生的装备。
白色短袖上衣,浅色牛仔裤。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面前的那个少女,黑色柔顺短发,乖巧的衣着,干净的脸庞,有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干净舒服。
她是我吗,是吧。
如果真的是,那么以前那个染着头发,画着浓妆,会抽烟会喝酒的女生又是谁。
那么鲜活,她又不是梦。
准备出门的时候,天色还很早,老实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早起床过。
太恐怖了,我究竟在干什么!
妈妈依旧坐在餐桌边喝着粥,眼神淡淡的,只是我依旧从她平静的目光里看到了那抹复杂的情愫。
那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我们似乎不曾了解过对方,即时我们的身躯里流淌着同样的血,即使我们每天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即使我们之间拥有那个无比亲密的关系。
母女。
……
站在学校大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感到很奇怪,这么熟悉的建筑,我竟然会觉得好陌生,好陌生。
陌生的自己,陌生的环境。
出了名的坏学校,除了坏学生,也有乖孩子,不过大多家庭条件不怎么样就对了。
我走进那个班级,依旧吵闹,似乎也没人注意到我,于是我安安稳稳地靠窗的最后一桌坐下。
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有点不自在,但是也少不了熟悉的。
她们从走廊走过,突然一个女生倒回来,她画着浓妆,没那么难看,但也不好看。
她饶有兴趣地问我,你……印默?
我点头,说,嘿,不认识了?
那倒没,只是这装扮……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然后又说,怎么?来学校了?和我姐们一起出去玩怎么样。
我伸伸懒腰,回答道,算了,下次。
又聊了几句,她们就走了,这些人总是没有闲聊的时间!
我开始无聊地趴在桌子上,盯着手上的笔,黑色的水笔在手指间飞快地转动。
终于在一片很嘈杂的吵闹声中,老土庸俗的上课铃响了,一个矮胖的身影走进来。
哦,久违的班主任。
啤酒肚,秃顶,左手腋下夹着一份资料,干净的西装一丝不苟地打着领结。
教师明显安静了一半。
他放下资料,双手撑着讲台,目光一扫台下,最后停留在我身上,略有迟疑道,咦?转学生吗?
我就那么一个容易被遗忘的人。
所有人都转过来,明显转学生对这里是很稀奇的一件事。
我啪地一声放下笔,大方地站起来,说,抱歉老师,我不是转学生,我叫印默。
印默的印,印默的默。
班主任的脸色淡下来,目光尖锐地在我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然后说,坐下!
语气不满。
他在不满什么呢,不满我回来?差不多吧。
整堂课我听得云里雾里,稀里糊涂,本来就落下了很多,再加上班主任讲课果真是高深莫测。
我烦闷地把目光转向某个角落。
哦,原来涟漪也没来啊。
他就像黑夜中的猫 【3】
一直都很平静,除去班主任请我去办公室喝茶谈心的那一天。
哦,应该还算安稳了。
很久都没有看见涟漪了,安琳也是,她们好像瞒着我什么事!但是我潜意识里并不相信有这种可能。
这个周末,显得更加无聊。
我没料到,还没有碰到安琳,倒是碰到了个熟人。
一面之缘的熟人。
十八岁。
我在书店门口碰到他,他笑容青涩地朝我打了个招呼,这个招呼有些迟疑。
我说,认不出来了?
他摸摸脑袋不说话,脸颊微红,他穿着一件宽松白棉短袖上衣,黑色裤子,很干净的样子。
十六岁模样的十八岁少年。
买了什么书?我瞥到他手上抱着的厚厚的书,天!真的不是一般……厚!
他笑着把书递过来,说道,这是我替同学买的。
我匆匆看了一眼:巴黎圣母院,三个火枪手,苏菲的世界,瓦尔登湖……
老天!涉猎的范围还真是广,我居然一本都没看过!
咳——我闷咳了几声,突然想起来问他,你最近见到安琳了吗。
没有,我不知道……他收回那些书,目光黯淡下来。
真是个可悲的少年。
我沉默片刻,对他说,以后送花不要送红玫瑰。
十八岁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略显可爱,脸颊红红地着急发问,为——为什么呀,他们都说红玫瑰是安琳最喜欢的……
我挑眉,隐隐好笑,对他说道,他们?他们是谁,有多了解安琳?你拿来和我比?
哦。他又兴奋地问我,那,应该送什么?
我举起手,摇摇手上的细细的手镯,淡淡的光晕。
懂了吗?我问他。
他沉思了一会儿,弯弯嘴角,乖巧地应道,谢谢!我知道了。
我也笑着,强烈的阳光照得我的脸颊热热的。
聪明的孩子有糖吃!
……… ;……… ;……… ;……… ;
我进了一家饰品店,闲逛。
装修风格偏自然系的,店员笑容甜美,轻轻的音乐环绕着整家店,空调开得很低,冷得我的双臂直发凉。
眼花缭乱的商品,处处弥漫着小女生娇嫩的粉红色,庸俗的淡紫色,明艳的黄色。
我双手抱胸地在玻璃架上的小饰品上仔细地端详着。
然后无趣地绕到另一个角落里,空调开得真他妈的低!
目光一下子落到玻璃柜里的一条白色的骷髅头吊坠,这种款式真少见,不过我很爱这一类的。
我伸手要拿,抬眼却发现前面也有一个人在注视着这条吊坠。
黑色体恤,碎发下有一双宁静漂亮的眼睛。
我的少年,怎么又看见你了。
元景突然抬头,目光中有一点惊讶,盯着我一言不发。
啊,惊讶,还好,我以为他会认不出我了。
我开口,道,……嗨,给女朋友买礼物?
他迟疑,目光深深的,然后点头。
哦,我真是没救了,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元景伸出手,在我面前拿走了那条吊坠,径直走向柜台,结算。
我站着,沉默着盯着玻璃柜上的倒影。
他又走回来了,把买下的吊坠放在我面前,我没接,也没说话。
不知道他在我身后站了多久,只是看到了他转身了,离开了。
骷髅吊坠,这算什么?分手礼物?
我拿着吊坠,走出店门,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垃圾桶,然后快步走向远处。
为什么,我们究竟为什么。
 ; ;………
我家拽拽哒安琳已经被晴子收养~(≧▽≦)/~啦啦啦
他就像黑夜中的猫 【4】
我给安琳打了通电话,谢天谢地,她终于接了。
我赶到时候,她坐在一家咖啡厅门口的台阶上抽着烟。
满地的烟头。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把未抽完的烟扔到地上,重重地碾压,然后用力地摁着太阳穴,一脸疲倦。
我蹲下,平视她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她似乎很累,脸色很苍白,眼球里有淡淡的血丝。
她说,这几天我去找我爸了。
你疯了。我站起来不可置信看着她,然后又问她,你去找他干嘛。
拿钱,拿很多很多的钱,安琳很平静地回答,不过似乎不成功,所以今天我要和我妈见面。
钱钱钱,又是钱!
告诉我为什么,我努力抑制住那种激动的情绪,冷静地问道。
我最讨厌别人问我为什么,她笑道,陪我进去吧。
她站起来,我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咖啡厅的装潢是那种淡淡的宁静,午后的咖啡时光总是透露出一点浪漫。
干净透亮的玻璃桌,棕色柔软的半圆沙发。
安琳走到很后面的一个位置坐下,我注意到她的对面有一个衣着华丽,妆容端庄的妇人。
于是我选了另一张桌子坐下,位置很好,离她们的位置很近,隐约可以听见安琳的谈话声。
服务生规矩地走过来,礼貌地问我需要些什么。
我象征性地点了一杯咖啡,哦,当然是最便宜的那种,高消费的地方怎么能适合我这种小资平民。
服务生走后,我拿着桌上的一本杂志随意地翻着,余光看到安琳和那个女人聊得并不愉快。
也是,怎么能愉快。
隐约听见安琳略有情绪地说道,……找他?他会说什么,他会说不要来找我,找你妈去,你们把我当个皮球踢来踢去好玩吗。
安静的咖啡厅里,许多人转过头来张望,我顺势望去。
看见了安琳瘦弱的背影,还有那个女人紧锁眉头,她淡淡开口,你小声点,那么多钱我哪里拿的出来。
安琳拿起咖啡杯,手顿了顿,讥讽道,你不是嫁了个富翁吗……
后面的话听得不是很清楚了,我才收回视线,盯着面前的咖啡,苦滋滋的。
突然。
身旁跑过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快胖成一个球了,穿着一身名牌。
一身名牌,这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脚步。
只见那个小胖子一溜烟跑到安琳桌前,顺势扑进那个女人的怀里。
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喊着,妈妈妈妈。
妈妈?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场面,我担心地看向安琳,显然我的担心多余了。
她的脸色无常,只是语气越发讥讽,哦,你儿子?
女人点头,抱起那个小胖子,居高临下地看了安琳一眼,道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
末了拿起身旁的名牌包包,又轻声补充了一句,以后少来找我!
我沉默着,待女人走了许久后,我起身走到安琳身边,在她对面坐下。
还不走。我问她。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印默,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借钱。
我顿了片刻,说道,我听着。
哦,先给你讲个故事。安琳微笑道,十几年前,童氏夫妇以为自己不能生育,就在孤儿院领养了刚满月的女婴,就是涟漪,而在一年后,童夫人惊奇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有了童涟昔,涟漪的妹妹,涟漪从小性格乖张,不爱学习,成天鬼混,童夫妇两个人都是退休教师,怎么能容忍这种事,好在他们的亲生女儿很争气,于是他们理所应当地忽略了涟漪……
老天!
我打断她,道,你想说什么。
安琳冷冰冰地回答,涟漪病了,是癌,而童家夫妇并没有帮她医治。
为什么!我朝她喊,很多人都看过来。因为她是领养的?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反应,冷静点。安琳皱皱眉头,涟漪想活,所以我帮她。
我一下子明白了,涟漪所作所为,涟漪的反常。
她想活着。
他就像黑夜中的猫 【5】
有些事我知道的,我也懂得的,但是我未必能付出什么。
例如涟漪。
我只是去医院看过她几次,仅此而已,她也并不想见人。
憔悴的她,整张脸干干巴巴的,我几乎看不出她就是不久前在酒吧里肆意嚣张的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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