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这会儿没空跟弘昼置气，自家这个大胖孙子跟他闹别扭就够让他焦头烂额了。这要是不把他哄好了，谁知道小东西会出什么幺蛾子。胤禛已经看出来了，这也是个豁得出去的主儿，像他玛法啊。于是只能先晾着那个荒唐儿子，让他自个儿蹲墙边反省去。很显然，对于胤禛来说，大胖孙子的杀伤力可比荒唐儿子的大得多了。x
永璂小胖孩儿是个惯会蹬鼻子上脸的主儿，偏他还颇为有点儿有恃无恐，于是更加的任性妄为。当然，其中也有一层试探的意思，他家皇玛法容忍的底线在哪里，这是他想知道的。所谓知己知彼，小胖孩儿对于他家皇玛法的了解全部来自于他人（鬼？），这样让他很不放心，还是要亲自摸摸底才行。谁知道这个老狐狸都藏着什么没人知道的底牌呢！
这会儿，小胖孩儿正用双手捧着他家皇玛法的手，让他接着给揉揉脑门儿。才没有那么容易就放过这事儿呢，爷的皇额娘都没舍得碰爷一指头，您倒好，上来就动手，不知道爷有多细皮嫩肉的吗？身上有个什么磕碰的痕迹，都得好几天才能消下去呢。
“阿玛，疼。”小胖孩儿挤出一副眼泪汪汪的委屈模样，岔开两条小短腿改成跨坐的姿势，让自己的红红的光脑门儿正冲着他家皇玛法。怎样争取同情心和愧疚感，这也是皇家子弟的必修课之一，这个小胖孩儿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装委屈嘛，不光是那几个人擅长呢！
“不是在给你揉着了。”胤禛对于小家伙儿这种没皮没脸的撒娇卖乖很是无语，他怎么就这么不要面皮呢！听他说，上辈子他也是活到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就对于装小卖巧这么没压力呢！每每看到他顶着张乖巧纯真的包子皮，就不由得想到他内里的小恶魔灵魂，胤禛表示很头疼。内外反差太强烈的后果就是，胤禛很多时候都不知道拿这个小孩儿怎么办。
打吧，他跟你撒娇，还让你心疼；骂吧，他不痛不痒，还敢跟你顶嘴；罚吧，他跟你耍赖，嬉皮笑脸地混掉。而且，胤禛曾向御医详细询问过小家伙儿的身体状况，确实是个娇弱的身板儿，就算是一生无病无灾的好好进补着，最多也就是个知天命的寿数。如果弘历的身子真能活那么久的话，说不定自个儿还真是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呢。这还让他怎么舍得狠狠罚他，好好养着，唯恐他有个头疼脑热的伤了身子还来不及呢。
“阿玛，今天宝宝好痛，都吃不下东西，阿玛明天再带宝宝来，好不好？”小胖孩儿仰着个小脑袋，以方便他家皇玛法给他揉着，顺便让他的委屈上达天听，小嘴儿还不闲着。既然他家皇玛法不主动赔偿，那就由他来启发启发吧！总不能让爷因为那个咆哮马、假贝勒白挨这一下吧！想想都觉得冤枉，爷总是那可怜的小白菜儿啊。
就知道不是揉揉就能完的事儿！胤禛咬着牙加重了手指上的力道。揉搓的面积也在加大，恨不得将小家伙儿整张脸都当成面团狠狠揉搓一番才解恨。这小家伙儿虽然胖嘟嘟的，可这张脸却还没有他的手大，圆圆软软地像个面团子一样，让人很想捏捏揉揉。
“你明日还要进学，阿玛会给将这些打包留给你的。宝宝！”特意地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语气，胤禛也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小东西的得寸进尺朕可是见识过的，朕一定要坚持原则，不能轻易答应这些无理要求。哪有小孩儿整天不读书，净想着往外跑的。
小胖孩儿两只胖爪子搭在他家皇玛法的衣襟上，眼泪汪汪地一眨巴眼就要掉金豆豆，“可是打包的都是冷的剩的，宝宝想吃热乎乎的新鲜的。阿玛，宝宝好可怜的。这么痛，还不能吃好吃的，还要天天读书，额娘说宝宝都饿瘦了呢！”爷才不要吃你剩下的呢！
看你这身肉，还饿瘦了，你还真能腆着脸说！胤禛对这个小不要脸的已经无语了，眯着眼捏捏那胖嘟嘟的脸颊，决定无视这个小东西。低着头拍拍小家伙儿的后脑勺，“老实点就改天再带你出来，不然等到成年吧。”不然，把你关在紫禁城一辈子，也不错的。
“可是，宝宝受伤了啊！明天去书房的话，人人都能看到宝宝的额头，会让人以为阿玛没有照顾好宝宝。宝宝不想阿玛被人误会，宝宝要保护阿玛。”想关着爷，想的倒美！爷就不信爷天天粘着你，你还能一巴掌给爷拍开！出宫是爷的权利，爷要权利。
胤禛发誓，如果在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儿的内涵时听到他这么说，自己一定会为这段话很感动。但是现在，他只想一巴掌拍开眼前这张信誓旦旦的白嫩小脸儿。心中的郁闷需要发泄，胤禛很理所当然地将发泄的目标锁定为他的倒霉儿子——弘昼。看见这浑小子就一肚子气，让朕不得不发啊！
弘昼也很无语，皇兄把他叫上来，就是为了让他参观他们父子俩的“打情骂俏”？用不用这么旁若无人啊，爷这么大块头，不至于被无视地这么彻底吧？没想到皇兄跟小十二私底下相处是这个样子的啊，爷一直都以为小十二不得宠来着的。看这情形，不仅不是不得宠，反而很得宠才是啊。
不过，小胖孩儿那个撒娇卖乖的小样儿，看着就让人想欺负来着。皇兄也真是的，这么可爱的小侄子提出一个那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看看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儿，真是让人心疼啊！还有额头上那块红肿，一定是皇兄弄的吧，真是个狠心的阿玛啊！来，小十二，到五叔这儿来，五叔疼你！
话说，和亲王，您到底是多没有危机感啊！没看出皇兄已经变成皇阿玛就算了，别没眼色到连自己成为被迁怒的对象也这么无知无觉吧！神经大条到这种程度，您是怎么在四爷府上活下来的啊。
“主子，富察大人到了。”吴书来公公小心翼翼地进来禀报，看皇上这个脸色，待会儿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呢。傅恒来得可不是时候！吴书来进来的时候，正好是胤禛准备冲弘昼发难的时候，想起这个儿子在自己生前死后做的那些荒唐事儿，胤禛的脸色能好看嘛！
傅恒一进雅间见发现里面的气氛不怎么融洽，看来皇上不是一时兴起，找他来助兴的。以前，像这样被微服出行的皇上找来陪玩的时候不少，傅恒以为这次也是。他行了大礼之后，却久久没有听到皇上的声音。这让傅恒的心一紧，难道皇上这火儿是要冲他发的？
☆、25第二十三章（倒V）
傅恒一时之间有点懵了；想不出自己今儿做了什么让皇上生气的事儿。早朝的时候还好好地，皇上这几天虽然整天绷着脸；可也没发作他的意思啊。这才没过两个时辰呢；怎么皇上就逮住他的小辫子了？自从姐姐薨逝之后；皇上这还是第一次给他脸色呢！
“傅恒，你总管内务府多少年了？”胤禛递给小家伙儿一个眼神；示意他老实呆着。要是敢让他在奴才面前丢人，看他怎么收拾这个小东西。小胖孩儿回应地做个鬼脸，冲他家皇玛法吐了吐舌头。反正他跟皇玛法面对面；只留了个后脑勺给傅恒；也不虞他看见。
“回皇上；奴才自乾隆七年任总管内务府大臣，乾隆十三年卸任，于乾隆二十年复任此职至今，前后共十二年。”傅恒心里一个“咯噔”，看皇上这意思是跟内务府有关啊。可是，内务府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跟他这个总管的关系还真不是太大。那里面的事儿复杂着呢！
而且，同任内务府总管的也不是他一个，怎么就单把他拎出来。内务府的包衣体系自成一家，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也不能轻易插手。那些个包衣世家，哪个没有个女儿在宫里承宠的。那两个贵妃，一个宠妃不都包衣出身的嘛。他就算是皇帝小舅子，可也怕枕头风啊！
胤禛的眼神一暗，“那告诉朕，这十二年你都做了些什么？”前后十多年，要说傅恒不知道那些包衣世家的猫腻，胤禛又怎么会信。那么，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傅恒的隐而不报都让胤禛心中发寒。这还是皇帝小舅子呢，别人就更不会张这个嘴了。
皇家的衣食住行都由内务府操持，包衣世家在后宫的势力更是盘根错节。现在只是私吞皇家产业，往后这心若是养得大了，那是不是他们想要换个皇帝就换了。头上悬着一把利剑的滋味有多不好受，胤禛是有深刻体会的。内务府，非整治不可。
皇上这话问得稀罕，也让傅恒委屈得很。他虽然是总管内务府大臣，可那只是他职权里的一小部分而已，还是最不起眼的一部分，说他就是挂了个名都行。想他一个首席军机大臣，保和殿大学士，身上光各种职衔就不下十个，十几年来也算是殚精竭虑了，这会儿竟然被皇上问做了些什么。可皇上问话，他这个做奴才的也不能不回答，只能字斟句琢的回话。
“奴才惶恐。奴才于内务府诸事多有疏漏，是奴才精力有限，懈怠了职责，请皇上责罚。”傅恒本就是跪着的，这下叩起头来倒也方便。一番请罪的话虽短，却也滴水不漏。反正内务府总管本就不是他的主业，皇上就算要算账，他怎么也就是个连带责任而已。而且，他也说了，是他精力有限无力分心，主要还是他的公务繁忙之故。军机大臣，忙啊！
“请罪倒是干脆。你也不问问朕为的是何事？”胤禛扯了扯嘴角。人都说傅恒低调谦逊随和，人缘好，可这何尝不是为人圆滑。若是弘历，当是喜欢这样的臣子，可惜，他不喜欢这样的。胤禛本人爱憎分明，他看重的臣子类型也是这样的。
傅恒本就是个胖子，跪了这么会儿，额角已经冒汗了。他就是不明白皇上这是发作哪儿，才这样一头雾水，说话也是模棱两可的。这做臣子的，最怕的就是这样的事儿，谁知道皇上说得，是不是你想的那件。若不是的话，那就有不打自招的可能。内务府的猫腻是千头万绪，谁知道皇上这会儿是逮着了哪头儿，这是他能胡说的事儿嘛！
“罢了，你起来吧。”胤禛看着差不多了，摆摆手让傅恒起来。这傅恒能力还是有的，内务府的事儿也确实不能怪到他头上。胤禛叫他来出头，只不过因为他是弘历的正经儿小舅子而已。冷眼睇了正做鬼脸逗他的小家伙儿一眼，桌下面的手狠狠在他的肉嘟嘟的屁股上捏了一记，看他瘪嘴皱脸才算完。不老实的小东西，再作怪还得捏你。
“龙源楼是先皇在雍正四年收归内务府的产业，可它在朕不知道的时候不是了。朕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情况，或许你能告诉朕？”整治完胖孙子，胤禛才缓缓发话。傅恒也算是弘历信任之人，他不问的时候傅恒不说就算了，若是他问了还得不到个回答，那这份信任就白费了。如此，往后胤禛也不会考虑再重用傅恒，慢慢地让他消失在视线中便是。
原来是这事！傅恒暗自松了口气，只是心还不敢彻底放下。关于将那些包衣世家将皇家产业七拐八拐地弄成私产，这并不是现在才有的事。早在康熙朝就有不少，只是到了先帝的时候，铁血的手段跟无孔不入的粘杆处震得那些奴才们不敢乱动。到了当今上位，一味追求圣祖遗风，慢慢地让这些人又放大了胆子。更有些包衣新贵，更是胆大包天。
“奴才该死。”傅恒躬身，知道事情不大能够牵扯到自己身上就好，他充其量就是个知情不报的罪过，更大的可能是皇上怪罪他失察而已。内务府的事情，能不参合，还是不参合得好。低声道：“皇上，奴才总管内务府，愧对皇上的信任。”
“你的确愧对了朕的信任。去把这些事情调查清楚，在这之前，你就不用到军机处当值了，步兵衙门那里，朕也会派人代领。你安心办差便是，朕等着你的折子。”明哲保身的人，也许能够存在的更久，但是胤禛对这样的人并不感冒。既然你不愿意捅破窗户纸，那朕只好在背后推你一把了。胤禛可不会像弘历那样，因为对富察氏的愧疚而对富察家多有补偿抬举。对他来说，富察家也只是个大族世家而已，不抬举这家，抬举另一家也是一样。
皇帝说得平淡，傅恒听得却是如遭雷劈。这样一来，岂不是停了他的职。名头上说得好听，让他查办内务府，可是跟他军机大臣、步兵统领的差事比起来，谁看不出来孰轻孰重。步兵统领，多么重要的职位啊，非皇帝亲信不能担任。派人代领什么的，还不是皇帝现在不能信任自己了，要换上个能信的人。难道就是因为内务府的事，皇上疑了他？
傅恒不想参合内务府的事儿，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作为贤后的娘家，富察家已经没有必须支持的皇子。跟富察家有血缘关系的皇子，没有一个活到现在的。那么，他们除了保持中立，还有避免得罪下任皇帝的母家。皇帝大半的皇子都是有个包衣出身的额娘，跟内务府包衣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又怎么会轻易插手进去。
胤禛也不管呆愣在一边的傅恒，他已经给过机会，没能抓住的话就要承担后果。他接受有弘历的记忆，自然知道弘历对傅恒发自心底的信任，可惜被辜负了。是啊，在家族利益面前，那些许忠君之情、君臣之义有抵得上什么呢！信任，还真是讽刺！
眼神微闪，胤禛低头去看扯动自己衣袖的小家伙儿。明明是张稚嫩的小脸儿，却能分明地看出眼神中的安慰。这小东西是在担心吧！呵，真是先吃萝卜淡操心，朕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还用得着他个小家伙儿担心。可即便眼角不屑的轻挑，胤禛的心中还是微暖。自从十三弟走了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明知他不需要，还是在担心他。
心情莫名地转好，胤禛的眼神都柔和下来。拍拍自家大胖孙子的屁屁，让他从自己腿上下来，站到身边。胤禛站起身来，谢谢睨了弘昼一眼，“老五，天色还早，朕要到你府上坐坐。”顺便教训教训你这个屡教不改的荒唐逆子，朕这回一定要将你治改了不可。
老五？弘昼猛地抬头。他刚才一直在低着头当墙壁，顺便在那里臆想着抱着小侄子揉搓的景象。但是“老五”这个称呼，让他一下子惊住了。这个称呼只有皇阿玛才叫过，这也许是他跟皇阿玛之间唯一的一个唯一（能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