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铎晦处于嫌疑之地,他不为自己谋一条出路,早晚要受到绞杀。与其被人秋后算账,不如兵行险招。”
“ 呵。”男子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沉吟道,“即便如此,他有何埋由一定要选阐修君?”
“他又有何理由不选呢?”宓钰夫人的声音依然清冷。
男子抬头看了看屏风,沉默了一会才说:“在下一直以为夫人对阐修君毫无感情,却不想夫人竟然愿意为他冒天下之大不韪,暗中策划如此大计。夫人可曾想过,谋反可是大罪,一旦失败,必将株连九族。”
“成大事者,皆善于抓住时机,敢为人所不为。皇图霸业,不就是你们男子最想要吗?如今庆王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国内兵力空虚,无人主持大局,如此良机,为何还要瞻前顾后,不敢搏上一搏?”
男子陷入沉思。
宓钰夫人又道:“庆国看似繁华,实则危机暗藏,皇族人丁单薄、寿命不长便是最大的隐患。凰霆只有两个小女儿,无人可继承大统,一旦他驾崩,国内必将陷入混乱,到时各方势力倾轧,谁最先夺得主动,谁就是赢家。你们是希望后发制于人,还是先发制人?”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心惊于宓钰夫人的魄力和见识,几句话说出来,让他忍不住意动。
过了好一会,男子道:“好,宓钰夫人曾救过在下一命,在下便应了此事。”
男子离开凤祥苑,在集市中逛了很久,直到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才偷偷进入了一个另一座宅院。
刚进入内院,男子就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正在与一名满脸胡须的男子下棋。
“小公子。”男子朝男孩行了一礼。
男孩抬起头,正是神童方宗,他笑道:“平先生不必多礼,请坐。”
被称为“平先生”一的男子坐下,道:“在下刚从凤祥苑回来……”他将自己与宓钰夫人的对话简单地叙述了一遍,而后问,“小主人打算如何处理?”
方宗听罢,先看了对面的胡须男子一眼,然后才问:“平先生有几成把握说服铎晦?”
“八成。”平先生毫不犹豫回答,“事实上,铎晦和阐修君私下关系十分密切,而阐修君早已有谋反之意,他缺的只是一个适当的时机。”
方宗点了点头:“若果真如此,此事就交给先生全权负责了,需哭仕何资助,但说无妨。”
“喏”
“请先生去一趟知院,那里有小子的师长和智囊,先生可与他们商量一下具体事宜,小子见识浅薄,如此大事便不参与了。”
平先生应了一声,躬身退走。
待人走远,满脸胡须的巫越睁开他那一双锐利的眼睛,问:“此人可靠吗?”
“尚算可靠。”方宗笑着回答,此人虽热衷权谋,贪财爱色,但颇有才识,且胆量不小。他在方家的支持下,才迅速获得如今的权利,所哪深知有靠山和支援的好处,只要我们真正的身份不泄露,他就是我们在谛珀最好的棋子。”…
说着,方宗在棋盘上轻轻落下一子。
巫越捻着棋子,冷冷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助他们一臂之力,明日就让我们的人开始行动吧。”
“是,父亲大人。”方宗垂下眼,收敛笑容。
巫越看了看方宗稚嫩的小脸,这个孩子从五岁时便被送到庆国方家抚养,转瞬间四五年过去,他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为一个如此聪慧的少年。
“父亲大人。”方宗突然开口,“可知浮图如今的状况?”
巫越回道:“王宫守备森严,本王的人很难潜入。”
方宗面上略有些失望,拿起放在一旁的扇子把玩。
巫越看了那把折扇一眼,又道:“虽然潜不进去,但从刑牢中传出来的消息来看,浮图暂时无恙。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有栖凤护着,浮图几乎没有受任何皮肉之苦”,巫越目光冰寒,虽然心中厌恶那个男人,但不得不说,他对浮图确实有几分用心。”
方宗见白己的父亲冷着脸不说话,他眼珠子转了转,也不再问,只是继续下起棋来。
大人的世界,有时候太过复杂,不是他现在能理解的……
“进去。”墨非被一名侍卫粗鲁地推进了房间。
墨非踉跄了几步就要倒到地上,栖凤忙上前将他抱到怀中。
“你怎么样?他们没对你用刑吧?”牺夙急问。
“没有,只是例行审问。”墨非摇了摇头,推开栖凤,一瘸一拐地朝坐案边走去。
巫越认为栖凤能让墨非免受皮肉之苦,可事实上,墨非第一次的皮肉之苦正是拜栖凤所赐。她脚踩上的铁锁,如今几乎让她无法行走。由于多日没有换药,伤势愈加严重,尽管栖凤已经用软布裹住,但铁锁的重量依然给脚背帝来了沉重的负担,不断碰撞摩擦之下,骨头像要裂开一般疼痛。
栖凤看着心疼不已,在不知道自己对浮图的心意之前,他还可以尽量忽略这种感觉,但如今,他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他心中既自责又无奈,可是没办法,若不用铁锁,他肯定留不住他。
墨非解开鞋袜,用清水小心地清洗着伤口。
“我看看。”栖凤蹲到他旁边,伸手抬起她一只脚。
“ 不用了。”墨非迅速缩回白己的脚,一脸淡漠地拒绝。
栖凤目光暗了暗,浮图脚踝处的伤口已经青肿发紫,与铁锁边缘摩擦的地方,更是渗出脓血,在没有敷药的清况下,伤口始终不见好。
如今在宫中,没有受过刑的他们不好无缘无故找大夫,若被其他人发现浮图脚上的铁锁,必然心生怀疑。
栖凤皱了皱眉,余光突然瞟到桌案上的茶壶,他眼中一亮,走过去将茶壶横倒,然后拾起左手狠狠向茶壶砸去,只听“哐啷”一声,茶壶瞬间碎成一片,而栖凤的左手臂也已肉模糊。
“你做什么?”墨非一边吃惊地问,一边迅速用衣服下摆将双脚遮住。
栖凤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因为听到动静而闯进来的守卫。
“发生什么事了?”一侍卫看到桌面上的茶壶碎片,询问道。
“在下刚才不小心撞碎了一个茶壶,麻烦你们找个太医过来看看在下的伤口。”牺夙抬了抬:“伤的左手。
几名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名道:实在抱歉,小人不能让外人进到这里来。”
“那么可否给在下送几副伤药?”
“ 这个……倒是没问题。”这几名侍卫虽然不知道栖凤是阐修君的儿子,但是庆王对他的器重却是实实在在的,外人或许不清楚,可是宫中很多卫都是知道栖凤之名的。
不多时,侍卫便给栖凤送来了几副伤药,有外敷的,也有内服的。
还有侍卫询问要不要他们帮忙,栖凤客气地婉拒。
待侍卫都退了出去,栖凤才将伤药拿到浮图身边,道:“我帮你敷药。”
墨非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栖凤也不管他有何想法,只是径自掀起衣摆,拾起他的一只脚。
“你……你还是先包扎你自己的伤口吧!”墨非又想抽回自己的脚,可是这回却没有成珀,栖凤的手捉得很紧。
“ 我没事,待会用水洗洗就好了。”栖凤边说着,边仔细给墨非上药。
“ 嘶……”墨非被药刺得一痛。
“抱歉。”栖凤垂着眼,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墨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点怀疑白己是不是听错了。尽管这个男人以前也时常给她道歉,可是总让她觉得有些口是心非,然而这次却有点不一样,他什么表清也没有,简单两个字却好似表达了许多真意。
“抱歉。”栖凤又说了一次。
“你不用一直道歉了。”墨非淡漠道,“立场不同,你如何对我都无可厚非。”
墨非没有真正明白,栖凤的第一声道歉是因为他的做法让他受到了这种伤痛,第二声道歉则是因为即使伤害了他,他不能将锁打开。
浮图,除非能锁住你的心,否则,这铁锁永不能除。
伤口处理完毕,栖凤道:“接下来应该不会再有人提审我们,朝中上下暗潮汹涌,很快要不太平了。”
墨非点点头。
“ 所日你这几日尽量少走路,好好养伤。等出去后,我再想想办法,尽量减少你的疼痛。”
墨非瞥了他一眼,听出了他的意思,总之就是不会干脆地放了她。
栖凤定定地看着他:“浮图,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忘记巫越,忘记炤国,做我的人。”
“一臣不事二主。戎臻王对浮图有知遇之恩,浮图断不可弃之。”
“那若是他死了呢?”
墨非猛地抬头看向栖凤,问道:“你想做什么?”
“天下逐鹿,最后只可能有一位王者,炤国与庆国总有一天要决战,若我击败他,浮图是否愿意留在我身边?”
“不可能。”墨非慎重道,“浮图选择的便是真正的王者,他不可能败给你。”
“哼,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栖凤眼中闪出一抹炽热的光芒。
墨非微愣,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他的野心。原来一直只是谋臣的栖凤,竟然也有一颗霸者之心?
只是如今庆国正面临危机,他的信心从何而来?
墨非转头看向窗外。
巫越,你是否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这几天事忙,没怎么更文,自挂东南枝。。。
栖凤的身份不一般,估计暂时没人能猜出来。嘿嘿。。。。。。
jj又抽了。。。。。。
第75章 谛珀峥嵘(八)
再来一篇手打的!!!
不知何时开始,谛珀流言四起,皆传刺杀庆王的凶手乃上将军铎晦所指使,百姓无不惊异,各方有学之士纷纷表示要朝廷尽快调查,此等大事,朝中竟然至今悄无声息,至少在明面上毫无动作,这就不得不让人感觉异常了。
事实上朝中以丞相为首的保皇派已经不止一次要求对铎晦进行审问,然阐修君极力维护,而铎晦也秘密将军队调入了谛珀。皇城亲卫虽然不少,但论起战力,绝对不是铎晦军的对手。
可是拖得越久,对保皇派越不利,除非庆王能尽快恢复,有他的谕令,城外的金龙军即可调动。
“这群顽固不化的老家伙!”阐修君冷哼道,“他们认为以他们的实力能与我们抗衡吗?”
铎晦笑道:“无所谓,本将军还没将他们放在眼里。既然已经决定走这一步棋,本将军就没打算回头。况且如今民间全是对本将军不利的谣言,逼得本将军不反也得反了。”
阐修君沉吟道:“不知是谁散播的谣言,知情者全部被下了封口令,他们应该没胆子泄漏。”
铎晦捏了捏刀柄,没有说话。
阐修君又道:“若是此事坐实,对你我都不利。铎晦,你老实告诉本君,那刺客真的不是你派去的?”
“本将军岂会做这样的事?”铎晦哼声道,“虽说对庆王并无多少忠诚,但只要他不犯大错,本将军倒是不介意一直效忠他。庆国君主历来没有长寿的,凨霆又后继无人,庆国早晚得改姓。”
“你倒是想得通透。”阐修君诡笑几声,“要想夺得王位光控制皇都无大用,你得再召回正在征伐景国的军队。”
“这个我已经做了,他们回都还需数十日。”
阐修君点点头:“同时,不能让你被庆国百姓误认为是刺杀庆王的主谋。”
铎晦瞥了他一眼,奇怪道:“这有必要吗?我们正在密谋造反,还能得个好名声?”
“这不一样。”阐修君眯着眼道,“有人要将脏水泼在我们身上,我们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树起清君侧的旗号光明正大地入主皇宫,这样才能师出有名。”
铎晦不以为然地看了阐修君一眼,却没有反对,只是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庆王遇刺时,在场不是还有一名炤国人吗?”
“你说的是……?”
“呵呵。”阐修君胸有成竹道,“此人突然来到谛珀,大肆结交权贵与才士,行事高调,谁能保证他不是炤国间谍?更巧的是,庆王第一次召见他就遇刺,谁又能肯定朝中没有他的内应?”
“你似乎忘了,当时在场的还有你儿子,那浮图与你儿子关系密切,若要说内应,最先怀疑的就应该是你阐修君。”
“这毋须你担心。”阐修君冷笑道,“朝中都知道栖夙与本君不合,纵然是本君的儿子,却形同陌路,出外数年无人提及,他的所作所为,本君大可推个干净。”
“莫非你打算连同你儿子一起……”
“当然不。”阐修君笑道,“只是让他受点委屈罢了,一旦我们掌握大局,放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铎晦看了看他,心中冷笑,此人确实比凨霆有魄力,且看他能出些什么?
阐修君与铎晦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很快被巫越等人洞悉。
“想祸水东引,让浮图做替死鬼?”巫越冷笑。
谋士荣孜道:“这阐修君倒也聪明,他想名正言顺地谋夺王位。”
“父亲大人打算怎么做?”方宸问道。
“计划变更,我们先下手为强!”巫越看向王宫的方向,喃喃道,“本王不信庆王一点后招都没有……”
王宫中,关押栖夙与墨非的囚室中突然涌进一大批侍卫。
“你们想干什么?”栖夙挡在墨非身前,厉声质问冲进来的侍卫。
侍卫长躬身道:“公子,小人奉命提审浮图。”
“为何还要提审?此刻不是铎晦的人吗?”
“并非如此简单,那刺客只承认自己来自上将军府了,而买通他杀人的确实另有其人。”
“这人便是浮图?”栖夙眯起眼睛,目带寒光。
“正是。”
“不可能。”栖夙斩钉截铁道,“浮图乃是在下带来谛珀的,他做任何事都有在下的亲卫相随,如何有机会与王宫的人勾结?”
那侍卫长冷硬道:“个中详情小人不知,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请公子不要阻拦。”
“如此,就将我也带上吧!”
侍卫长犹豫了一会,竟然真的命人将两人一起带走。
墨非一边在侍卫的押送下踉跄地行走,一边暗自思考,这几日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两人被带到一间光线昏暗的地牢中,几名侍卫上千准备将墨非锁扣在石墙上,栖夙阻止道:“他不过一文弱士子,何必如此大阵仗?”
侍卫长正想斥责,旁边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摆了摆手,笑呵呵地说:“无事,不锁便不锁吧。”
“喏,罗大人。”侍卫长退了几步。
栖夙道:“罗大人,到底发生了何事?”
“呵呵,浮图乃炤国人,嫌疑甚大,本官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