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煜!你来干什么?”席砚挺直了腰杆充满戒备的看着面前的人。
“没什么,只是告诉你一些内幕消息,免得你莫名其妙的骄傲。”董煜也不等席砚来问,自顾自的说:“艾先生是陈先生的朋友,你会被他邀请完全是因为陈先生受了李津京之托对你的关照,别以为是你自己有什么才华。我是最看不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所以特意来警告你。”
这些话换了半年前让席砚听,估计他会当场崩溃,但生活中最现实的磨砺已经教给他很多。
“谢谢你告诉。不过我需要更正一点,我的才华不需要别人肯定,艾君愿意给我机会那是他的事儿,我不管因为什么。但我的设计到底能不能成功,这是任何人都左右不了的。即使是陈家和,即使是李津京。”
董煜冷冷一笑,“说的真好听。但再怎么说你也是靠朋友关系捧上来的,就冲这一点足够让我笑话你一辈子。”
席砚咬了咬牙,“你的敌意不是对我,是对李津京!怎么?勾搭陈家和不顺利吧?现在看见他们俩又恢复往来特气愤吧?你活该!就你这种背地里两面三刀的就没人会喜欢。你以为陈家和傻吗?他一个经过大风大浪的老炮儿会看不清楚你是什么德性?”
看董煜一张脸涨得通红,席砚仰头一笑,“你想打击我晚了点儿,再早几个月没准还真能得手呢!可惜啊,你也就敢来挤兑挤兑我,你敢去惹李津京吗?我告诉你,那家伙急眼了真能废了你一条胳膊一只眼。”
董煜终于忍不住大骂:“你可真够不要脸的!据我所知他现在是跟你前男友在一起呢,你还能替他说话?还能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帮助,穷疯了吧!”
“我就是穷,没错儿!但穷也是一时不是一世,我有我的追求,干嘛非在一棵树上吊死?秦立东是我不要了甩了的,谁爱捡谁捡去和我无关。今天没有你告诉我,我也不知道去Showy的事儿是李津京一手安排的,既然知道了,去还是不去我没有必要告诉你,这是我的事儿!”
说完席砚一甩门,闭着眼靠在门板上急促的喘息着。刚才伪装出的坚强一下崩溃,一串串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留下来。
“混蛋!李津京你这个混蛋!”
慢慢的滑座在地上,蜷起腿,无声的泪水打湿了衣襟……不甘心!原来并不是他的才华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全是李津京一手安排!不甘心!不甘心!
李津京你离我远一点儿,我要自己走自己的路!
突然又响起敲门声,席砚胡乱抹了一把脸站起来开门,好像快到交房租的日子了吧?
以为是房东,没想到是陈家和,而且他的身后还站着艾君。
席砚挡在门口,骄傲的仰起头,“谢谢你们来拜访,但我现在很忙。而且我也知道艾先生为什么会给我一个机会去Showy,对这种行为我谢绝。陈家和,也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
艾君挡住他要关上的门,“我没说Showy打算录用你,我也不完全是因为陈先生的关系出现在这里。”抖开一叠卷起的设计图,“这个是你的吧?我很感兴趣,能进去聊聊吗?”
如果想劝说席砚这个很倔强的青年,估计秦立东和李津京还有陈家和三个人轮番轰炸都没有艾君一个人管用。
他太明白一个年轻的有才华的设计师那种空怀报复无处施展的痛苦,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也包括他。这种时候作为一个小有成就的前辈的赞扬,比好友的大笔投资要关键的多。
席砚的长处和不足几乎是五五分成,艾君没打算给他留面子。作为一个同行,他的语言并没有过分尖刻,作为一个前辈,他也没有过度赞扬。
陈家和安静的坐在简陋的小屋中。唯一的椅子是席砚坐着的,乖乖的坐在对面,像个小学生。而他和艾君则坐在单人床上。
董煜跟席砚说了什么他没有去听,即使有机会,偷听也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但刚才一开门席砚红红的眼眶和突然拒绝艾君的邀请,以及毫不意外见到他和艾君同时出现,足以让人联想到某些细节。
董煜对席砚一直是报有敌意的。如果刚才他真的来讽刺席砚,那陈家和对这个人的品质就太失望了。
“艾先生我有一个疑问……”席砚的情绪已经稳定,但现在他的思维很乱,一连串的刺激对于这个刚刚接受社会洗礼的青年还是应付不来。
“你问吧。”
“我能听出来您是真的欣赏我的某些设计理念,但是……这里面有多少是陈家和的面子?还有李津京的?”
“李津京是谁?我不认识这个人。但陈总的面子必然是有啊,可之前我也跟他讲过,面子可以给,我也要看真才实学的。”
陈家和神色一震,席砚竟然已经知道京京这一层?转念一想,立刻知道出处,对董煜的厌恶更多一分。
希望席砚不要多想,希望席砚不要耍脾气……恰在此时,李津京的电话打过来,陈家和心思一动,说:“席砚,这个电话是京京打过来的,他不知道我和艾君在你这里,我把扬声器打开,你自己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陈家和?托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那个叫艾君的同不同意接收席砚啊?”
“他要看看席砚的真本事才定夺,你别着急。”
那边儿李津京哼笑了一声,“我是不急啊,反正你告诉艾君,如果他接收席砚,我就注资。”
“京京,你帮的了席砚一时也帮不了永远啊,这样把人弄进去不太好吧?”陈家和不动声色的引导着话题方向。虽然他不知道李津京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相信他处理问题的方式。
果然,李津京那边说,“谁说我要帮永远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这行当就是得有人捧吗?席砚有多大能耐那得看他自己以后的造化,我现在只不过偷偷儿的给他领进门,后面的修行看他个人……咦?挺押韵的啊,哈哈哈。”
艾君无声的微笑着,这个孩子很有意思。
“如果席砚不接受呢?”
李津京那边儿顿了顿,“不能够的,这是他一最终梦想。这小子别看平时腻腻歪歪的,我觉得还挺靠谱,有股子钻劲儿。”
“如果被席砚知道了是你和我帮忙引荐,你不怕他恨你吗?”
“……我草!席砚是不是在你旁边儿呢?陈家和,不带这样儿的啊,你又来那套‘绅士要光明磊落’了吧?别把我卖了啊!这下坏了!”
席砚咳嗽了一声,上前一步对着手机大声说:“李津京!你就是个混蛋!混蛋!混蛋!”
古剑拿着一堆文件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在屋里像个犬科动物一样徘徊着的李津京。
“咋的了铁子?”
李津京停下脚步,“如果我在好朋友分手之后追求他的前……恋人,你说是不是特混蛋?”
“相当混蛋。”
“那我现在又想帮这个好朋友一把,你说他是不是会恨死我。”
“换我肯定得削你一顿。”
李津京瞪着古剑,“好吧,咱们的思维不是一个空间里的。文件拿过来,我看看。”
古剑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龇着牙笑:“削完你还是哥们儿,没的说。”
“啊?”
大爪子重重拍了拍李津京的肩膀,“为了一个妞儿就伤和气是最没劲的。是男人就该心胸宽阔,爱情是爱情,友谊是友谊。一时反不过劲儿那不算啥,相逢一笑泯恩仇。酒桌上两瓶大二下肚,一拍胸脯一跺脚是汉子有担当,啥啥都不重要了,以后还是铁子。”
妞儿等于秦立东?李津京抖了一下,“古剑,我有没有说过你不去说评书真是太可惜了?”
“没有,你上次就撺掇我去说相声来着。”
李津京严肃的点头,“我觉得你有一种冷幽默,还是不自知的冷幽默,很可贵。”
“谢谢啊,赶紧的,把文件签了!”
而陈家和这边在挂了电话之后,席砚又激动了很久。他想发火儿,而且觉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愤怒,可是内心里又有某种挣扎。
“你这个朋友的话很现实,我很诧异一个完全外行的人能猜测到业内的某些弊端。”艾君没有给席砚留下自怨自艾的时间,“我现在正式邀请你来Showy发展,但以你的水平完全不够独立设计师的水准。所以你的身份是学徒,暂时跟着某个设计师学习经验。”
见席砚还在彷徨犹豫,陈家和赶紧敲边鼓,“我认为艾君的话很中肯,这不是给我面子也不是为了李津京的注资。我想,这完全是一个前辈对新人的提点和看重,对吗?”
艾君点点头,“是的。”
席砚的双手紧紧的扭在一起,这个提议太有诱惑力了,他没有办法拒绝。可是……
“席砚,你要把和朋友的冲突还有你自己的事业分开来看。”艾君本不是个多话的人,但对面前这个青年有种奇特的偏爱,也许是他性格上脆弱和倔强的矛盾组合,也许是那些经过精心雕琢将熠熠闪光的才华。
“你接受吗?”
席砚又思考了一下,坚定的抬起头,“我接受!希望能在Showy闯出我自己的一片天!”
这个青年还需要很多磨砺,但至少他现在足够自信,对事业的渴望越高,人才会越努力,才会获得成功。
艾君默默的在心里评价了二十三岁的席砚。一种璞玉在手的感觉,很满足。
当席砚终于放下曾经追逐的幻想,当他终于把目光集中在自己的事业上,当所谓的爱情和背叛变得幼稚可笑,谁能阻止一个青年的成长?
曾经的激情和爱情变做他灵感的来源,曾经的浮华只化为记忆里的一个印象。
经历对每个人都是可贵的,无论好的还是坏的。当人能正确面对的时候,这些都将变成动力和鞭策,帮助自己追求真正的理想。
作者有话要说:【方言注释】:铁子——东北方言,好哥们儿,死党。
45、第四十五章 。。。
又是一年过去了,李津京觉得这时间真像飞似的就没了。
过年啊过年,依旧的烟花禁令,依旧的欢乐球,依旧的春晚,甚至连大年初四的秦立东家一日游都是依旧的。
这回没有张武,王小竟和古剑,只有五常公司的五位股东及其家长一同接受了秦老太爷的接见。老中青三代人进行了“亲切热烈”的讨论,与会者一个个都跟假人儿一样戳在沙发里,聆听了年近米寿依然声音洪亮的老军长的思想指导。
陪同的还有秦立东的大哥和小妹,这俩人完全扮演了服务员的角色,带着饱满的热情添茶倒水,让老首长的勤务兵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李津京见过很多老派首长。小时候在大院儿里经常能看到还穿着六五式军装的老首长,衣裳裤子熨烫的倍儿板正,全红的帽徽和领章虽然很少佩戴,但那个走路说话的样子,真是让人过目不忘。
秦立东的爷爷就是标准的老派首长,即使是很短暂的“会晤”也让李津京一眼看出老人家在众多孙辈中尤其偏爱秦立东。
无论是那个沉稳内敛的大哥秦渊,还是活泼甜美的小妹秦琴,都不能让老爷子亲昵的笑骂一声“小王八羔子”,这种莫名其妙得称呼引发了李津京各种联想。
如果秦立东是小王八羔子,那秦立东的爸爸……他的爷爷……嗯,人类失去联想,世界将会怎样?在这场“别开生面”的会谈中,李津京就是靠着不着调的胡思乱想撑过去的。
后来老人家终于开恩放小的们退出“战场”,这回连潘向荣都长出一口气,龙庆更是在到了二层小客厅之后才敢说:“你们家老太爷真牛逼!”
张文好奇的打量了一圈儿这个布置的跟作战指挥部差不多的小客厅。
正中央一张一米八宽两米五长的军事沙盘,各种山脉河流平原上竖着代表各个作战方队、独立团的兵棋;一面墙大的地域精准地图上,只有八一电影制片厂出的抗战片里能看到的大红箭头儿标向某个战斗据点儿……
“沈阳?”李津京总算看明白是张东三省地图,“这有什么意义吗?”
潘向荣自己把一个宽大的单人沙发填满,圆乎乎的活像个球儿,“跟秦立东的爸爸有关。”
龙庆叼着烟颇有他老子的参谋长范儿,单手插兜儿指点江山,“秦叔叔名字的由来啊!秦震三,威震东三省,三大战役之一(省略各种描述一千五百字),冰冻三尺,三思而行,排行第三……哎?人呢?”
潘向荣无聊的打了个哈气,“老文去调戏秦琴了,东子去调戏京京了。”
“那咱俩?”龙庆淫。笑着走了过来,“下盘儿军棋吧,好久不战了。”
潘向荣抻了抻懒腰,“来着呗,反正你也不是对手。”
龙庆看着还在那儿舒展着短胳膊短腿儿的潘向荣,心想,兄弟怎么越来越像他表妹玩儿的那大胖猫毛绒玩具了呢?要是贴上点儿虎皮花纹就更像了,尤其是眼睛,半睁半闭的一看就是一肚子坏水儿!
可惜两位发小儿贴心提供的自由空间是白搭了。
因为过年多日未见的大野狼还没来得及嘬上小痞子的嘴,就被他大哥的敲门声打断。
兄弟俩一看就不是一路人,对话更是一点儿营养都没有,还不如白开水。更可怕的是听见他们聊天走过来的秦家小妹,带着女孩子天性上对帅气男孩儿的好感,很矜持的状似听哥哥们谈话,实则偷偷打量李津京。
这让小痞子太尴尬了,也算是本次秦家一日游中最痛苦的部分。
后来秦立东跟李津京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待在家里了吧?”
李津京特别理解的拍拍他的头,“孩子,真苦了你了,你的童年一定很黑暗。”
吃过了破五儿的饺子,又在初六初七连续两天陪老妈扫荡了节后的各大商场。即使之前已经给爱臭美的老娘买了一件貂皮大衣,但女人们就是受不了打折信息的诱惑。
看着老妈一派“传单在手,江山我有”的架势,李津京认命的跟在后头当了两天拎包儿的勤杂兵。
还好,每次来逛商场都能有点儿收获。年前那次是兑现了古剑的“小貂儿”之梦,让哥们儿能穿着黑压压的跟熊一样的皮袄衣锦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