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吴将军带军不日启程,等回了德县还要接着打突厥人呢。”
最后这句话这人倒是记得清楚,可……
白安珩纳闷的摸了摸下巴,不日启程又不是立即启程?他怎么这么赶?
“那他们留在这儿的那些兵将呢?”
“吴大人说让白副将军留在合县帮您修缮,等这边事情忙过了再回去。”
又问了几句,见这人实在学不清楚,又知道自家大哥会先骑马送吴将军离县后转回来,好歹有个明白人能回来问个清楚,倒也暂时罢了。
等锁事忙清了,到了华灯初上之时,这才抽出功夫来到了书房,屏退下人后取出了皇上赐给自己的那封密旨。
皱着眉头一气看完,白安珩方坐在椅上沉思着。心中正自转着念头,白安玙这时方回了府衙之中。
“大哥一路辛苦,吴将军路上还平安吧?”见白安玙又回来了,白安珩忙应了出去。
白安玙一面走一面卸去甲衣,边上几个小厮机灵的递过湿巾子。抓过巾子擦了把汗,白安玙方坐了下来:“这一日倒真折腾人。”可不是么?来回来去的跑不说,又把大军送到合县和德县相交之处才算完。
往炕上的矮桌上扫了一眼,看到那上面放着的密旨,白安玙挑了挑眉毛:“皇上给你的?”
白安珩点了点头:“正要同大哥商量。”
白安玙拿过放在一边的茶饮了一口:“吴将军跟我也各有一封。收拾大帐前我先看过一眼,跟吴将军那里的也差不多。”
“哦?”白安珩挑挑眉毛,“圣上只说叫我这几个月先把合县大小事情处置妥当,年底回京述职,岚州也好,之前合县被围之事都当做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儿,莫要露了马脚。不知大哥那里——”
白安玙放下手下茶杯,朝门口处看了一眼,又细听了听,不见有什么动静,方低声道:“圣上让我们先带兵回德县,做出出去追缴突厥之姿,只要能保德县不再被人攻破,其余都可便宜行事,就是不想到,带着兵到草原上打兔子打狼也不管我们。”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转了起来:“先按圣上的意思行事,如此看来,姜表哥说不定已劝住了皇上。”之前皇上欲立太子之事,几人得了消息后都是心知肚明的。姜哲也同他们说过个中干系。
原本吴将军他们还打算着,随时听着京中的消息,若有半点风声,便携军杀回去,虽大皇子那里已有暗招,可架不住自己这边如今手握兵权,岚州那里的私军再多,能多得过突厥人?
若大皇子敢因皇上册封太子之事起事,自己这边便站在大意一边了,下头军士莫敢不众。
这回吴奇然之所以敢带着兵就这么进了合县,也是因这里离着岚州更近一些,若有动静行动也方便,说不定两边军队都不必入京,直接在这里就能分出胜负。
“如此最好。”白安玙亦沉声道,“只不知道这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倒叫人一时不定。”
“再等等吧,再过些日子,想必五皇子他们的书信也能到了,到时便知。”这会儿皇上意思到底是先缓缓立太子的事情,还是又改了主意想要立大皇子,二人如今还拿不准。
唯有等到五皇子又或姜哲他们的消息才能定断,现在按兵不动方是最稳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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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书来了,二奶奶,家书来了!”外头小丫头跑得一脸是汗,满脸喜气的进了院子就叫了起来。
韩筃忙放下手中刚缝了一半的护膝,诧异问道:“哪儿来的家书?”
送信的小丫头站在地上直喘气,笑吟吟的道:“是咱们二爷的家书呢,太太那儿也有、大奶奶那儿也有!”
“怎么又是家书?合县来的?”韩筃一脸纳闷,前两日才刚收着白安珩的信,怎么这会儿又有了?
连忙接过信来,打开后细瞧了瞧,这才明白过来——之前姜哲那里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因此他带着的信自也要快上一步。如今自己手里的这封家书倒是更早时候、白安珩他们刚平安回了合县后所书的,只因战事、人力、马匹等缘故,反倒落到了第二封信的后头了。
乱世之时谁嫌家书少?韩筃连忙打开信封又看了起来。
这信写的比早先看的那封要更细至些,倒是细说了他是如何出的城、又是如何跟狄冉带的人遇上的、又是如何到了德县,跟白安玙他们汇合上的。
“怪道之前那封信上语焉不详的,都没说清楚,合着都在这一封上头了。”韩筃失笑摇头,又细往后头看去,看着看着,不由得挑起嘴角儿来了,抬头对身边儿的夏叶道,“一会儿叫个人给夏荷送个消息去,二爷说夏蝉一切平安,之前本就怕出意外,特特的让展纸带着她去了乡下住下了,如今人已经回了合县,生了个闺女,母女平安,那孩子足足有六斤沉呢!”
听见喜讯,众丫鬟们都喜得笑了起来:“这可是好事儿!那么险的日子,她竟还能生得这么妥当!”
连忙有小丫头给在外头住着安胎的夏荷送消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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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王府上,敬王爷眉头紧锁,手不住的在桌子边儿上轻轻拿指甲磕着。
敬王妃扶着丫鬟的手走了进来,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挑了挑眉头,随即坐在他身边儿的椅子上面:“王爷,仔细再把这上好的紫檀桌子给磕出个坑来。”
敬王爷手一顿,没好看的瞪了她一眼,见丫鬟上点心上茶,这才咳嗽了一声,侧了侧身子,伸手去接茶。
等丫鬟们都退到门外了,方又咳嗽了一声:“你从黄大人府上回来,可打听着了什么?”
王妃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爷若是真急,不如直接去问黄大人,妾这才刚进门儿,气儿还都没喘匀呢。”
敬王爷噎了一噎,没好气的又翻了她一眼:“王妃一路辛苦,还请多吃些茶好压压惊。”
敬王妃嘴角儿勾勾,拿起茶来慢悠悠的吃了一口,半晌,敬王爷那里等得眼都发绿了,方幽幽的道:“黄大人自来都是滑不溜手的,别说老二、老三家的去他们府上问不出什么,就是我去,黄夫人也只一味的说些儿女家长罢了,能问的着什么?”
敬王爷脸上一黑,气得“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噎了噎,一时不知要说什么,甩了下袖子又坐了回去,半天方道:“你……没问出来就没问出来,你这是、这副模样是要做甚?”
敬王妃挑眼斜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妾是问不出来什么,实是没本事,让王爷空等了一场,真真太不应当了。”
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敬王爷的眉头死死锁着:“这事也怪,分明前几日太傅还隐约漏了这么一句,可这几日再细打听,他却又什么都不敢说了……莫非真不是大皇子?”因此才干脆不跟自己走漏消息了?
“说都说了,再躲躲藏藏的又有什么意思?”敬王妃又冷笑一声,懒得再同自家丈夫多说什么。
“不行!”敬王爷“刷”的一声站了起来,“你回头让二丫头回来一趟,跟她说说,让她帮着走动走动……”越想越觉着这个法子更好些,赵茹岚交际的都是些年轻的女眷,不像敬王妃似的,认识的那些妇人一个个比男人还难缠。“年轻的妇人在一处,指不定就话里说漏了些什么!不比那些上年岁的好打听?”
说着,就急急的让敬王妃派人去找女儿,直直的看了他半晌,王妃方一个冷笑高声冲门外道:“来人,给二丫头府上送个信儿去,就说她父亲思女成疾,想女儿想的茶不思饭不想的,让她回来一趟。”
敬王爷诧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敬王妃款款站起身来,理了理裙子,扶上丫头的手,似笑非笑的对敬王爷道:“妾没什么意思啊。哎,走了这一日,身上都酸了,得回去歇歇了。”
叫赵茹岚去打听?自己都打听不出来的消息,她个小媳妇能打听出来什么?
皇上就是真要立太子,找的也都是心腹重臣去商议,如此大事,最多能叫这些臣子家的的妻氏听得一句半句的,这还要看他们夫妻可还和睦?
别说家里的年轻媳妇了,就算是亲闺女,也不能叫她们知道了!自家这位爷,还真是急起来就成了没头的苍蝇!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世人常言都说外甥肖舅,可大皇子的秉性没听说像是他家哪个舅舅;倒是跟他家这位叔叔的性子极像。一般的脑子不会打弯儿不说;还一般的张狂自大。
赵茹岚正在家中院子里头;带着丫鬟奶娘们的领着自己的独子正散心呢,忽听说家里叫人来找;说是父亲……思女成疾?
足足愣了得有小一刻钟;她这才一头雾水的更衣备车;抱着儿子直奔敬王府。进了府,也没从下人那里看出自家长辈有了什么重疾啊?可心里到底放不下,直到到了屋中;还没等到后院先见母亲,就被敬王爷叫到书房里去了。
叫女儿去书房?这可是敬王府中前所未见过的奇事啊。
等赵茹岚出了书房;再去后头给自家母亲请安时,敬王妃就看出女儿那一脸诧异、欲言又止的模样了。
“他说的事情,你别跟着瞎掺和,如今你独自一人带着哥儿,又是御封的县主,任出了什么事情,皇上也好,将来哪位皇子登上大位也不会为难于你。”敬王妃神色淡定自若,说出来的话却如石破惊天一般,让赵茹岚不禁变了颜色。
“母亲?!”
敬王妃轻叹一声,看向赵茹岚的神色间尽是心酸:“我这辈子,就你跟你大哥两个孩子,其余那些,不提也罢。你大哥是长子,这家这业,日后尽是他的。他又是个男儿,我并不担心。唯有你——”
说着,拉过她的手来,低声道:“你自幼性子骄蛮些,我也并不据着你。这非是其它缘故,而是——咱们家的闺女,若是真养成那小家子气的性子,那才叫委屈你了呢!就算把女儿养得再三从四德,回头出了嫁,你的身份在位在那儿放着,在婆婆家中也还是要高人一头!
“可惜的是,你嫁的不好。”
说着,敬王妃眼中带出一丝悔意:“可惜当年我拦不住你,也算是着了长公主的道儿……”那事是长公主给捅出来的,算是摆了自家一道。
长公主同敬王爷向来不和,只那二年两边还没撕破脸,长公主知道了赵茹岚的事情,自然不肯兜着。说回来,敬王妃虽因赵茹岚的婚事对长公主多有怨愤,可她幸好还留有一线,没把这件事情赤条条的扯开、丢到众人面前,要不然,凭当年赵茹岚的名声,这辈子都别想正经嫁出去了。
“都是女儿不孝……”想起前些年自己嫁入宋府的前前后后,赵茹岚心中早就极为悔恨,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这会儿和离又不大妥当,要不然她再不能忍到如今。
敬王妃摇头道:“你虽有过,可却不是最重的。这事错最大的就在母亲身上,身为人母,不能教导女儿,另其嫁入那等人家,还几次三番的受人欺凌……”一想到当年赵茹岚腊白着张脸的躺在床上,进的气还没出的气多的模样,就叫敬王妃心中一阵一阵揪的疼。
“母亲……”
“岚姐儿听母亲说。”止住赵茹岚的悲声,敬王妃声音沉定的道,“他们那些男人家乐意挣、抢,都随他们去,你府上自有护卫,这回回去后叫他们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来——你大堂哥那人的性子你也清楚,我只怕……这京中再不清净。”说着,脸色沉了沉,“你这二年因‘守孝’的缘故,少有出来交际的时候,这倒好——让他们都忘了敬王府家还有个你这就最好!
“你父亲乐意怎么折腾都随他去,你大哥已领了皇上的旨意,到江南去了,一年半载的回不来,自能抽得出身来。至于咱们府上——无论你听见什么、遇见什么,都别管,也不必来管,万事只等情势安稳下来再说!”
赵茹岚惊诧的拉住母亲的手,颤声道:“那……母亲呢?!”
敬王妃缓缓摇头:“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儿,咱们府上大不了不过是被圈。皇上那里,不能轻易诛杀手足,你那几位堂哥又是你父亲的晚辈,更不会斩尽杀绝。再怎么不济,母亲的性命也是无忧的。”
赵茹岚心中微颤:“可……谁知到时会怎样?”
敬王妃轻蔑一笑:“你父亲那人,再没谁比我更清楚的,他那胆子,让他攒动着大皇子在那儿折腾、出出馊主意倒也罢了。真叫他提马拿枪的去冲杀,吓也能吓他个半死!要不然,当年那会儿为何他从没想过自己去挣那个皇位?!”
说罢,又搂着赵茹岚,在她背上拍了拍:“你大堂哥那人……不是能成大事的。就算他能坐上那个位子,咱们家的日子只怕也好过不了。将来……万事都不好说。无事之时,你倒可和你五堂哥那里偶尔走动一二——可也别太过频繁了,一是京中情势不清。二来,如今没谁想着你,可你要是走动的太多了,反到让人惦记上,只怕会引火烧身……”顿了顿,又低声交代道,“母亲这里有两个丫头,她们非是寻常的丫头,都有功夫在身,一会儿你回去时就带她们一同走。”
“这怎么能行?母亲身边更用得着她们!”赵茹岚连忙拒道。
敬王妃摇摇头:“母亲还有人用——想想你家的哥儿?”赵茹岚这才再说不出什么婉拒的话来——说到底,等母亲百年之后,只怕自己也就唯余这一个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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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韩筃一面打听着合县的消息,一面在家中孝敬公婆、照料儿女。
顺哥儿每日跟着小叔叔、堂兄去学里,玩的不亦乐乎。媛姐儿跟王氏的蓉姐儿年岁相当,正能玩儿到一处。
韩筃无事时,要么去婆婆那里说话儿,要么去长嫂那里做客,这妯娌二人这会儿算是同疼相怜,两人夫君都不在京中,倒能说到一处去。妯娌间的感情倒是愈发的和睦起来了。
等白安珩又来了一回信后,再听说打合县那边回来的人说起那边的情形来,韩筃听着,知道那里算是平安了,心中就又惦记起白安珩在那边的衣食住行。
虽有下人在,可到底是下人,照料的总不可能有自己经心。且就算照顾的再细,自己没亲眼看着,心中也总是担忧的。
想了想,觉着那边局势安妥,且家中婆母这会儿也不再装病,顺哥儿又日日去学里,便在给白安珩的信中带出了一丝自己想回合县照料他起居的意思——她知道那边合县县城正在修整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