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即将落山的太阳,遥望被日光晕染成血色的天空,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由衷的憧憬。
可惜的是,她们只能憧憬,梦想被深埋内心的最深处,早已腐朽。
又一个下人的尸体从皇帝的宫室抬了出来,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轩辕霞蓬头垢面,仓惶而惊恐地从自己的房中疾奔而出,在步上台阶时,因为惊慌而被脚下的阶梯绊倒,正巧栽倒在血淋淋的尸体前,恍然间,她又想起了那双藏在血污下的眼睛,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毛骨悚然,她尖叫一声,从地上爬起,冲进宫室,“皇姐,你要救我啊,一定要救我!”
轩辕慈手里捏着奏报,眼中凝着狠绝的怒意,那根横在自己心里的刺,始终拔不掉,剜不去,轩辕梦临去前镌狂清傲的笑意,像是一把锋锐的利剑,只要一想,就扎得她难受!
“贱人!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还要出现!”手掌用力收紧,奏报化为雪白的齑粉,落在锃亮的地面。
一道人影突地扑上来,抱着她腿喊道:“皇姐,我不想死,那个女人一定会来找我报仇的,我、我肯定不是她的对手!皇姐,您一定要救我,不能不管我啊!”
厌烦地看着脚下的人,那肥厚的脸庞,每一个表情都像在诉说着懦弱与窝囊。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妹!十足的酒囊饭袋!
一脚将其踢开:“没用的废物!你说你有什么本事,朕封你为王,赏你封地,你却只知吃喝玩乐!只是个虚张声势的阶下囚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朕要你何用!”
轩辕霞肥胖地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她却很快爬起来,涕泪纵横地再次抱住轩辕慈的腿:“皇姐,臣妹知错了,真的知错了!那个女人……她她她、她最恨的人就是臣妹了,那天她的眼神好可怕!皇姐,求您了,一定要救臣妹一命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轩辕霞的惊慌的祈求声,充满了胆怯哭喊声,让心里那把剑变得更加锋利,一点点,深入心脏,磨得人几乎发疯,“滚,立刻给朕滚,朕不需要你这样的臣下,懦弱,无能,猪狗不如!滚!”
一巴掌狠狠扇在轩辕霞的脸上,顿时,女人眼前一阵晕眩,肥胖的身子不自禁朝一旁倒去。
她抹了把嘴角的血,意识模糊中,似乎看到轩辕梦正噙着阴冷森然的微笑,在一步步朝她接近。
不,她不想死!她没有忘记自己当初是怎样一刀刀划开那冰雪般的肌肤,观赏被鲜血染红的双眸中几欲噬人的怨毒。
她无数次被噩梦中的恐惧惊醒,却从未想过,这可怕的一幕幕,有一天会成为现实。
肥胖的身躯,努力缩成一团,但不论她怎么躲闪,都无法摆脱那双阴厉的眼眸,她颤抖着,在地上摸索着,哭叫着:“皇姐,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她来了,她真的来了,她来要我的命了!”眼前一抹的明黄,已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油光满面的脸上,此刻血泪交加:“皇姐,我可是你的亲姐妹啊,皇姐!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哭到后来,她竟开始放声大叫:“母皇,母皇!皇姐她不管我啦,您快来救我,轩辕梦要杀我,您也是您的女儿,我不想死!母皇,求您了,不要让她杀我,不要……”
“啧啧……”嘲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朱红色的人影闲闲立在门前,望着神志不清的轩辕霞,满脸的讥嘲与鄙夷。
用力扯回自己被轩辕霞紧拽的衣摆,轩辕慈将目光投向门口:“朕还以为你早走了,怎么?你的皇后不肯收留你?”
同样的嘲讽,像是一根针,不经意在祁墨怀身上扎了一下,他脸色略沉:“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祁墨怀,你也就这点这点能耐了。昊天的君主?你高高在上又如何?我那个九妹,还是看不起你。”轩辕慈脸上也扬起嘲讽。
祁墨怀背在身后的拳头紧紧攒起,片刻后忽地放松,淡笑道:“看不看得起,不是你说了算的。”他打量了一下周围:“我的事情,就不劳女皇陛下操心了,您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还有你那位……被吓傻的五皇妹。”
轩辕慈眼神微凛,目光在掠过轩辕霞时,带起一溜杀意,却还是亲自将她从地上扶起,“建平王昨日受了些风寒,头脑不清,故而今日才会胡言乱语,倒让远方来的客人看笑话了。”
祁墨怀神色不变,微微颔首:“哦,原来如此,那建平王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可别仇家还找上门,就先被病痛折磨得半死不活了。”
浓浓的火药味充斥在两人之间,偏偏轩辕霞还想着保命的事,刚拽着轩辕慈的袖口说了一个字,就被一掌打晕:“来人啊,建平王身体不适,速传太医看诊。”
祁墨怀好整以暇地静立在门口看戏,一群人急匆匆将轩辕霞扶了出去,为首的内侍甚至还高声喊道:“建平王晕倒了,快去传太医!”
轩辕慈和祁墨怀都知这是在做戏,但谁也没有揭穿,似乎轩辕霞真的是因为受了风寒,体力不支而昏倒一般。
直到她被带走,两人才结束了对彼此的虚与委蛇。
“哼,没想到你嘴上说愿与我龙华合作,却暗中调集兵力,埋伏于行宫之外!”轩辕慈眉梢带着怒意,她万万想不到,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会被对方看穿。
祁墨怀轻笑一声,脸上讽意更重:“轩辕慈,从一开始,我就不信任你。”没等她回话,他接着道:“一个不顾手足之情,伪装姐妹情深十年的人,你认为,我凭什么要相信她?”
轩辕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未发作,而是陡然笑出声来:“姐妹情深?祁墨怀,不知我该夸你愚蠢天真呢,还是自欺欺人。赶尽杀绝的人,不仅仅只有我,难道你祁墨怀不是这种人吗?”
自登基后,以雷霆手段镇压反动势力,逼死威胁最大的几位皇子,祁墨怀当年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从容应答:“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信任,正因如此,我才更要防着你。”
“祁墨怀,你真卑鄙。”
“彼此彼此。”
两人间的火药味渐浓,夜晚降临前的最后一抹余晖掠过水榭,湮没在遥远的地平线之下。
祁墨怀抚过袖口上暗红的云纹,嘴角凝起了一抹笑意,与之前的假仁假义不同,这次是真正的欢愉:“多谢女皇陛下的盛情款待,这座行宫虽然精致奢华,可住在里面,却实在不怎么舒坦,想必女皇陛下也有这种感觉吧?”
轩辕慈想起每次临睡前感到的那种空寂和冷漠,脸色不禁有些难看,“难道您认为,朕的这座行宫,比不上你们昊天的皇宫?”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女皇误会了。”他似乎挺开心,完全忽视了两人之间浓浓的火药气:“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缺少人气,到处都是冤死的亡灵,再者……”他嘴角笑意更浓,朱红色的袍子将他俊秀的面容衬得越发硬朗高华:“我之前已经提醒过,女皇与其为我和皇后的事操心,不如多为自己多考虑一下,我想,今后出现在这座行宫里的刺客一定不少,我就不奉陪了,还请女皇陛下多多保重,希望我们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这场戏很精彩,可惜轩辕梦看不到。
尤其是祁墨怀转身离去时,轩辕慈那副想发作却发作不得的样子,就跟肚子不舒服,好不容易找到茅厕,脱了裤子后却只放了一个屁的感觉一样。
祁墨怀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行宫的大门,比起来的时候,他的心情简直可以用得意忘形来形容。
方圆十里,除了几家烟花场所外,连一家像样的客栈也没有,堂堂一国之君,总不能去睡大街吧。
十三王爷头疼地看着自家的皇帝大哥:“皇兄,你何必现在就跟她闹翻,那座行宫的环境还是不错的,缺少人气正好,凉多快啊。”
祁墨怀瞥他一眼:“舍不得走?那你回去,我不拦着你。”
十三王爷脸一垮:“皇兄,你开什么玩笑!我回去,那还不得被那女人大卸八块。”
“你这胆子也也太小了吧。”
“什么叫我胆子小,你没看你刚把她气的,我敢打包票,我现在回去,她一定会把对你的怒气全发到我身上的。”十三王爷回头朝行宫的方向望去,眼前浮现出自己被五花大绑架在刀锋上凌迟的一幕,连忙收回视线,狠狠甩了甩头。
祁墨怀淡定至极地朝前迈步,似乎不担心自己晚上会无处可归。
十三王爷跟在他身边,再次回头朝身后看了眼:“皇兄,你可是一国之君,不能睡大街啊。”
祁墨怀丢他一白眼:“我有说我要睡大街吗?”
十三王爷撇了撇嘴,这都被人赶出来了,不睡大街能睡哪?“皇兄,不如我回去……”为了皇帝的面子,他打算豁出去了,哪怕真的被那女人大卸八块,他也绝不能让昊天的国君睡大街。
谁料祁墨怀不急不缓地打断他:“我有个好去处,不过不能带你一起去。”
“为什么?”有好去处却不带他,这算哪门子兄弟。
祁墨怀却不答他,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他:“你这身袍子不错。”
十三王爷直觉不妙,皇兄的笑容太诡异了:“我这衣裳不值钱,就是一般的绫罗,哪比得上皇兄这一身天蚕朱丝。”
“脱下来。”
“啊?”
祁墨怀示意身后的侍卫和下人不要跟上来,然后一把揪住十三王爷拖到小巷里,双臂环抱,语气不容置疑:“快点脱!”
十三王爷哭丧着脸,“皇兄,我好歹也是堂堂王爷,你不能让我光着身子在大街上走吧。”
祁墨怀失笑道,“谁说要让你光身子了。”他像是不耐烦了,亲自动手开始帮十三王爷脱衣服。
这又是一场好戏,可惜轩辕梦还是没看到,要是看到的话,她肯定会连眼睛都冒绿光吧。强攻弱受,多好的一对啊!
三下五除二,祁墨怀就扒下了十三王爷身上的袍子,当十三王爷以为他还要脱自己的亵衣时,祁墨怀将自己的朱红色袍子褪了下来,扔给他:“我的给你。”
十三王爷抱着手里的衣裳,似乎还沉浸在被强迫脱衣的惊骇中:“皇兄,我这衣裳真的没你那件好。”
“我知道。”
“知道你还……”
“头上的发簪也取下来。”祁墨怀截断他的话,一边穿衣一边看向他头上的青玉簪。
十三王爷继续哀嚎:“皇兄,我头上这支簪子是最普通的青玉,绝对没有你头上的金龙盘凤翡翠冠好。”
祁墨怀懒得听他罗嗦,也打算不征求他的意见,直接伸手拔下簪子,替换了自己头上的翡翠冠。
两人从巷子里出来时,众侍卫和宫奴险些认不出哪个才是皇帝。
祁墨怀满意至极地整了整身上素色的袍子,伸手在十三王爷背后推了一把:“我记得前面有家妓院,你先去凑合一晚上,明天再去找客栈。”
十三王爷就差抱他大腿了:“皇兄,这里是龙华啊,我去妓院,难道要玩小倌吗?”
祁墨怀托着下巴想了想,似乎也觉得不妥,十三王爷眼巴巴看着他,期待他能大发慈悲,也带自己一起去那个所谓的好去处。片刻后,祁墨怀抬头,道出一个好办法:“为兄今日才发现,原来十三弟长得如此清秀可人,若将你送去青楼,一定是花魁的不二人选。”
笑容僵在脸上,十三王爷此刻的表情就跟被纨绔子弟调戏了的小媳妇一样。他再次朝行宫的方向看了眼,觉得自己还是回去等待被大卸八块比较保险。
祁墨怀温柔一笑,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为兄对十三弟的花魁还真是挺期待的,你不如考虑一下为兄的建议,去妓院当花魁,不但省了房钱,反而还能白拿不少白花花的银两,你看如何啊?”
“皇兄,我个人是没什么问题,但日后人们说起来,昊天国堂堂十三王爷在龙华妓院里做小倌,多丢你的脸啊!”十三王爷学聪明了,与其强调自己丢脸,不如把祁墨怀拉下水,让他明白,自己的面子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祁墨怀却大方道:“只要十三弟高兴,为兄的面子算什么。”
十三王爷彻底石化。
祁墨怀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一副慈兄姿态:“虽说已值盛夏,但睡青石板还是会着凉的,听为兄的,别怕丢面子。”说完,放开他大步朝前。
一众侍卫打算跟上,他突地回头,目光一凝,用充满威胁的眼神瞪了众人一眼,然后所有人都原地立正,无人再敢上前一步。
祁墨怀一路晃悠到上下,抬头望了眼高高的山峰,眉心一蹙:“这么高,也不派个人来迎接朕,算啦,就当锻炼身体了。”
此时此刻,轩辕梦正在为晚饭发脾气。
“每天都是同样的菜式,我都快吃吐了!”她不满地拿筷子敲着桌面。
萧倚楼夹了一只酱鸭翅,斜她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肥拣瘦。”
白苏夹了一只水晶虾仁,放入口中:“我觉得这虾仁味道不错,梦可以尝尝。”
轩辕梦连忙捂住自己的碗口,大力摇头:“一点味道都没有,只看着就没食欲了。”
“我觉得这些菜都挺好吃的,你不喜欢,不如把你那份全都让给我。”轩辕梦的抱怨,正中血瞳下怀。
朝轩辕梦饭碗伸出去的手,被另一只雪白的手隔开,南宫灵沛温声道:“再不喜欢,多少也要吃一点,饿坏身子就不好了。”说完,夹了一筷子香菇笋片到她碗里。
突然觉得南宫真像自己的妈,估计年龄大的男人都喜欢照顾人,但她实在是没胃口,戚如花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厨子,每天做的菜都是一样的,连续吃了这么多天,是个人都要吃疯了。
她要换厨子,换厨子换厨子!
内心中的不满还未发泄出来,一名手下在门口道:“姑娘,有位戒吃法师指明想要见您。”
戒吃?法师?
轩辕梦与诸人互看一看,幸好对方是和尚,否则以萧倚楼的个性,怕是要怀疑自己又招惹了哪个男人,对方上门来讨公道了。不过,她何时与和尚打成一片了?
略一思忖,轩辕梦道:“打发掉。”
那人去了,过了一会,又回来道,“姑娘,那位法师他死活都不肯走,说自己是来投奔姑娘的,如果姑娘赶他下山,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他还说,姑娘曾向全天下的人立誓,说只要心怀正义,愿意为了自由而战,反抗暴政的人,都可以成为御龙军的一员。正因如此,他才不辞千里来到这里,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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