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说他能留下来用饭吗?”某男摇着折扇缓步而来。
祁锦禹脸色大变,不管怎么说,祁墨怀都是夺他皇帝之位的头号仇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祁锦禹红得不是眼,而是脸。
祁墨怀脸上的神情依然优雅高贵,从容不迫,可他的眼却红了:“给你当煮饭公,那是我心甘情愿,可我没说要给所有人当煮饭公,尤其是我的手下败将。”
行了吧,还一国之君呢,心眼小成这样。
祁锦禹想反驳,却碍于轩辕梦,将一腔不甘通通憋了回去。祁墨怀上下打量他,眸中是说不出的情绪,看着像鄙夷,可若是细看,就能在鄙夷的后面看到一丝怜悯,“堂堂昊天国皇子,流着祁氏一族的龙血,却在这里给轩辕慈当男妃,这简直就是对祖先的一种侮辱。”
“啪”的一声,扇子合上,他指着祁锦禹:“改天朕去一趟行宫,见一见龙华的女皇,让她把昊天的皇子送还昊天。”
“你别自作多情了。”祁锦禹一点面子也不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祁墨怀眉心一蹙,他是长兄,又是皇帝,总不能跟自己的弟弟大吼大叫,只能温声道:“这件事朕说了算,你没有资格拒绝。”
祁锦禹冷笑:“我已经是不是昊天人了,你也不再是我的兄长,你更没资格干预我的生活。”
祁墨怀被他一番抢白给说的噎住,略有些窘迫地看向轩辕梦,轩辕梦一脸淡然,好像两人怎么闹都跟她没关系,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轻咳两声,祁墨怀决定放弃:“随你的便,丢脸也是丢你自己的脸,朕就当没你这个弟弟。”
祁锦禹笑得更冷了:“弟弟?大皇兄,你何尝把我当过你的弟弟看待了,在你嫁去龙华前,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眼里根本就没我这个兄弟的存在。”
祁墨怀的脸也红了,不能骂不能打,更不能以上欺下,以大压小,自己在轩辕梦眼中的形象,算是被彻底破坏了。
“别吵了。”轩辕梦终于不打算再做壁上观,其实这俩兄弟之间也没多大的仇恨,要说有仇,那也应该是兄弟连心,一起对付她才对,毕竟两人的父皇,是因她而死。
突然想到什么,她伸手推了祁墨怀一把,顺便抢过他手里的扇子:“饿死了,你快去烧饭。”
祁墨怀嘴角一抽,这女人还真把他当她的煮饭公了。
算了,男人嘛,就要大度一些,不跟她计较了,反正祁锦禹也在山上待不了多久。
嗯,祁锦禹不是问题,问题是另一个看似冷心冷情,实则诡计多端还心灵手巧的家伙。
见祁墨怀认命地去烧饭,轩辕梦这才将祁锦禹拉到角落里,严肃问:“有件事或许不该提起,但为了我的清白,我不得不问清楚。”
祁锦禹有些紧张,因为自己的手正被她牵在手里:“什、什么事?”
“你父皇,到底是怎么被……被人杀死的?”
父皇?祁锦禹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一直深埋心底的痛楚被突然挖出,原以为会痛得鲜血淋漓,可当一切真正摆在面前时,反而不是那么痛苦了。
“是我身边的一个幕僚,他一直在劝我逼宫夺位,我……”他犹豫一下,才道:“我一直认为,那个幕僚是你的人。”
“我的人?”轩辕梦松开手,细细回想了一下:“我确实安插过人手在你身边,但你逼宫的前一天,我就把他们召回了,而且我千叮咛万嘱咐,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留下老皇帝的命……”摸摸下巴,现在想想实在诡异。
在她松开紧握的手时,他差点想反手握住她,可手臂刚抬起,就无力落了下去:“我只想让父皇禅位,我、我根本没想杀他。”
“我知道。”祁锦禹若丧心病狂到那个份上,夺位之争他就不会输了。
一股暖意在心里流淌,他转眸看他,心砰砰直跳,突地,他想到什么,眼神一变:“会不会是大皇兄……”
“不会!”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当祁锦禹对祁墨怀生出怀疑时,她立刻出声为他辩护。
她不想去举例论证,也不想找借口和理由为他脱罪,她就是相信,他不是那种人。
虽然有些无力,这个男子,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杀,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毫无根据的相信,是对还是错。
见她这般维护祁墨怀,祁锦禹不再多说,她能信任自己,他就已经感到很开心了:“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追究,你……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不行。”轩辕梦摇头:“这事得查清楚。”那个擅自动手弑君的幕僚,就是一颗潜藏的毒瘤,不拔除的话,对祁墨怀大为不利。
“真的不用了,我相信这事不是你做的,你也没必要为我去麻烦……”
“这个人很有可能潜伏在朝中,伺机而动。祁墨怀这个傻瓜,难道就不知道去查自己父皇的死因吗?”她仰头望天,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合作对象了。
祁锦禹未道完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卡在喉口。
轩辕梦自顾自腹诽了一番后,拍拍祁锦禹的肩,“走了走了,吃饭去,你大皇兄的手艺挺不错的,估计你从来没吃过他亲手做的饭吧。”
轩辕梦在前边走,他默默跟在后面,苦而涩的笑意爬满唇角。
原来,她的心里,永远都没有自己的位置。
对于轩辕梦让自己给所有人当煮饭公的要求,祁墨怀感到非常不满,从头至尾,一直黑着脸,好像谁欠他二五八万似的。
自从邵煜霆来了之后,绵儿便从奶爸的职位上光荣下岗,邵某人顺理成章地接替了他的工作。小丫头窝在他怀里,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邵煜霆这比冰雪还冷的男人,奶爸当得竟然比绵儿还娴熟,夹了一块小丫头嚷着要吃的豆腐鱼,放在小碟子中,细心剔除鱼刺,再喂到小丫头嘴里。
轩辕梦看着这无比温馨的一幕,又想到之前小丫头献宝般拿给她看的偶人,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跟猫爪子饶似的。
正给小丫头喂鱼的邵煜霆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猛地抬起头,她还来不及移开视线,就这么华丽丽的撞在了一起。
没种!真没种!
心里这么骂着,她却还是率先移开了视线,两人的目光之战,以她的丢盔卸甲,溃不成军而结束。
视线没处落,飘飘悠悠,落在了一身雪白,连吃饭都不拿掉幕离的男子。
轩辕梦起身舀了碗汤,递了过去:“就算不吃东西,也要喝点汤,否则我的厨子会不高兴的。”
祁墨怀在桌下探出手,想去掐她,却发现她置于桌下的手,正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手里紧握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愕然,她却对他悠然浅笑。
雪白的人影不动,祁锦禹急了,替他接过汤碗,“喝点汤没事的。”伸手去拽藏在皂纱下的手,就在这一刻,一道寒光划过,还没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见身旁之人的心口处,深深插入了一把匕首。
他惊叫一声,从椅子上跌下。
皂纱垂落,露出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祁锦禹呆了,一股寒凉的恐惧漫上心头。
所有人的都惊呆了,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不解。而邵煜霆,在她掌中匕首脱手的刹那,就已经捂住小丫头的眼睛,带她离开了坐席。
轩辕梦面寒如冰,一脚踏上死人的手臂,“当啷”一声,一只暗器盒子掉落在地。
“你走吧。”她只看了一眼祁锦禹,丢下淡淡一句,转身而去。
☆、第133章 绝亲缘情缘
被轩辕梦用匕首钉死的,是黑甲骑兵中最擅长暗杀的杀手,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气息隐匿起来,不让对方察觉。
祁锦禹在离开行宫的时候,根本没有察觉,自己身边的人已经被掉包,就是轩辕梦,在第一眼看到此人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但正因为杀手将自己的气息隐匿得太好,才会让她心生怀疑。
还记得上回跟随在祁锦禹身边的男子,虽然头戴幕离,全身被厚实的衣衫包裹,但她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衰败孱弱的气息,但这一次,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对方就像小丫头手里的木偶一样,毫无半点人气。
杀手将杀意掩藏得很好,可他的优势,反而成了轩辕梦怀疑的重要原因。
当她的目光落在杀手的脚下时,才终于确定了此人的异常。
近日来总是阴雨不断,山上空气潮湿,地面被雨水浸泡过后变得极为松软,没有武功的人,在原地静立片刻,便会留下明显的脚印,可当杀手离开原地时,他站过的地面,竟然平整如初。
进攻是最有效的防守,既然已经确认了对方的异样,那么剩下的,就是逼他出手。
杀手的手,始终扣在怀里,随时准备射出带有剧毒的毒针,因为他的手一直藏下衣衫下,所以轩辕梦也不能确定,他会用何种方式出手,只能采取试探的方法。
果然,对方隐忍不住,在她递来汤碗时,决定出手。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在对方手指微动的刹那,她甩出手中锋利的匕首,一击毙命。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谁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然,除了两个人以外。
一个是轩辕梦,一个是祁锦禹。
在看到死者那张陌生的脸孔时,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原来自己和云锦的一举一动,早就在轩辕慈的监控下,在他满怀欣喜地上山来见她时,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将死亡与灾难带临她的身边。
望着冷漠而去的红色身影,他明白,一切已彻底结束……
今夜的空气显得有些窒闷,乌云压顶,却始终不肯降下积聚的雨水。
水榭的回廊上,站着两道身影,一道明黄,一道霜白。
“你答应过朕,不会再让她见到你,可你食言了,云锦。”轩辕慈望着站在栏边的身影,语气虽然柔和,却隐藏着沉幽森然的怒意。
云锦面色淡淡,漠然道:“我没有让她见到我。”
“没有?”她上前一步,想要握住他的手臂,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你和那个贱奴,你们这几日在谋划什么,当真以为朕不知道吗?”
云锦侧首看她一眼,漆黑的瞳眸中涌现的,是比冰雪还要冷漠的鄙薄:“皇上,您别忘了,禹贵君是您的枕边人,是您亲自册封的贵君。”
轩辕慈嘴角勾起一抹厌弃的笑:“他?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朕无聊时拿来取乐的玩物而已!”
云锦亦笑,却笑得很淡,很轻,那股冰凉的鄙薄,在他的笑意下被逐渐放大:“玩物?呵,或许吧,有些事情,你一辈子都不会懂。”
“云锦,朕不喜欢你用这种口吻和朕说话。”他口吻中的冷厌,让她觉得自己在他心中,只是个丧尽天良的罪人。
不对,轩辕梦才是丧尽天良的罪人,是恶魔!
云锦收回目光,投向水中倒映的月亮,才自乌云中冒头的弯月,却很快,被再次被湮没。他似叹似憾地闭了闭眼:“两年前我就已经说的很清楚,我的心,已经不再为你停留。”
狂烈的怒气涌上心头,轩辕慈永远也忘不了,当她日夜兼程从昊天赶回,带着一身疲惫风霜赶至相国寺时,迎接她的,不是云锦的温言软语,更不是他的深情拥吻,而是一句,“我的心,已经不再为你停留。”
那是她第一次明白什么是绝望,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嫉恨。
她从未像那一刻,如此深刻地憎恨着轩辕梦。
也是那时候起,下定决心,一定要杀了她,只有杀了她,云锦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没错,杀了她,自己才是高悬于天的明月,她轩辕梦,只不过是水中倒映的虚假幻象罢了。
“云锦,你对她的爱,根本就不是真的。”强迫自己压下怒气,她指着围栏外的水面:“她就是这水里的倒影,看着绚烂美丽,实则却是个假象。你以为她爱你吗?她若真的爱你,又怎么会三夫四侍,左拥右抱?只有朕,才是真心爱你的。云锦,不要错把冲动当成爱,你喜欢她,只是因为一时的不理智,只要你看清楚,看明白,就会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良人。”
云锦不语,许久后,才抬起头,微微吐了口气:“你说的没错,她确实不是真正的月亮。”
轩辕慈神色一喜,她的云锦,终于明白自己的苦心了!
正要说什么,却见云锦淡淡勾起唇角,笑颜轻绽:“她是骄阳,是天空上最明烈的一抹色彩,明艳似火,天下无双。”
仿佛一柄利剑,狠狠扎进她的心口,轩辕慈怔住,眸中怒气翻涌,如滚烫的岩浆:“云锦,你……你当真要执迷不悟下去?”
云锦不语,只转身,朝水榭深处走去。
轩辕慈冷笑:“云锦,你不怕我杀了祁锦禹?”
云锦脚步不停,轻蔑的神色自眼中一闪而过:“随你的便,你的这种手段,我见得已经不少了。”
“好,你不在乎他,但总要在乎那个女人吧?”
脚步微顿:“你杀不了她。”
轩辕慈目中翻滚着狠意,声冷如冰:“朕让杀手扮成你的样子,你觉得,她能躲过此劫的几率有几成?”
“我说了,你杀不了她。”
“云锦!”隐匿在阴暗下的脸庞,仿佛被罩了一层阴翳的寒光,轩辕慈一步一步,缓缓走至云锦身后:“或许,只有让你看清事实,你才能真正有所顿悟。”
云锦却依然是淡淡的神色,看清事实?他看的事实还少吗?
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脸,但她还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萦绕在他身上的嘲讽。
她再次上前一步,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听清她的话,“有些事情,只有亲身经历,才知道它的真伪,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朕就只有一个办法,摧毁你心里的坚持,让你亲眼看看,你在轩辕梦的心里,到底有多重!”
有多重?
他轻笑,从把自己的心交给她的那一刻起,云锦就不再是从前的云锦,不论她如何对他,他都不会怨她恨她。
孰轻孰重,真的已经没关系了。
他说过,能再见她一面,便已心满意足。他现在是幸福的,就让这幸福的感觉一直残留于心底,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吧。
没有月光的夜晚,到处都是漆黑一片。
霜白的身影,最终被一片黑暗所吞噬,就像他的生命一样。
轩辕梦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一个身着霜白长衫的男子,在一步步朝黑暗前行,她跟在他的后面,不停地呐喊,可他却始终不肯回头。终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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