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丫头一通抢白,邵煜霆终于恢复了些神智,抬起手来,摸了摸小丫头的脸蛋:“小湉儿乖,爹爹是坏孩子……”
小丫头瘪着嘴:“爹爹不许做坏孩子,要不妈咪就不喜欢你了!”
听到动静赶来门前的轩辕梦,听到这句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撞墙上。
邵煜霆的眼神又开始变得迷茫,真搞不懂,这么一个冷冰冰的人,哪来那么多心事。
傅梅瑛见邵煜霆醒来,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邵煜霆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傅梅瑛。
实现相对的那一刹那,这些年来的孤单与空落,霎时间浮上心头。
对这个女人,他既怨恨又想念。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他这二十多年来,却从未见她一面,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
他对她,其实是陌生的,她在自己心里的分量与回忆,甚至不及那个冷落了他十几年的养母。
轩辕梦一只脚踏在房内,一只脚踩在房外,看了眼屋内的情形,慢慢将踏入屋内的脚收了回来,又默默将门关上。
这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她这个外人,还是回避一下为好。
将空间留给二人,她踱着步子,绕着整个岳阳楼走了一圈。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苗麓原先的住处,蓦地,想起前几日听到的一则消息,在盟会长老商议要如何处置叶傲时,他突然心性发狂,打伤了几名长老,冲到了苗麓被他一剑杀死的地方。
长老们追来时,他已经气绝多时,在尸体旁,放置着两把一模一样的剑——在大多人眼里,那是两把毫无分别的剑,只有叶傲心里清楚,这两把剑,是绝然不同的。
现场没有挣扎痕迹,叶傲是自尽的。
叶傲死去的当晚,青城派便推举出了新任掌门,说来也真是讽刺,新的这位掌门,竟然是叶傲的同门师弟,一个门派治理得再井井有条,也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推举出新任掌门,除非是早有预谋,就像自己对付殷俐珠,早就谋划了半年之久。可见叶傲死得也跟苗麓一样冤枉,若不是有人故意在他饮食中掺了慢性毒药,他又怎会突然癫狂。
她此时竟不知该鄙夷叶傲,还是该同情叶傲了。
晃了一圈回去,正好看到傅梅瑛从房内而出,膝上坐着正在一心一意剥石榴的小丫头,轩辕梦几步上前,推她越过门槛。
傅梅瑛回头,饱含深意地看她一眼,道:“你进去,他有话对你说。”
邵煜霆有话对她说?还是一对一?
突然有点紧张,虽然她不明白这紧张究竟从何而来。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再次被严密合上,只不过这回,是她在屋内,傅梅瑛在屋外。
缓步走到榻边,榻上男子的脸色虽算不上惨白如鬼,也不怎么好看,虚弱得就像是脱了几层皮。想到他这一身伤都是代自己而受,心底忽然涌出一丝柔软,拖了椅子,在榻前坐下。
“感觉怎么样?如果很难受,我可以助你疗伤。”以内力疗伤,是恢复伤势最快的办法了。
他却不应,只静静看着她,房内的光线很暗,他的脸隐在床帐的阴影中,显得更暗,于是那双漆黑眸,便越发深沉如渊,浓黑混沌,如一片黑色迷雾。
气氛那是相当的诡异,她最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场面了,手心渐渐沁出薄汗,黏腻一片。
“你……”正准备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邵煜霆突然哑声开口:“我答应你。”
她猛地抬眸,虽然明白他在说什么,却有些不能相信:“你不愿意,我是不会逼你的。”她完全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逼他的。
不过此刻的言语,并非不经大脑,而是深思熟虑后,早就想说的。
他若不愿,她便任其选择,绝不相逼。
“我没有勉强。”他的声音很微弱,完全不同于平常的凌厉锋锐,且因这虚弱而显得温柔如絮,像一片晶莹的雪花,落于心扉之上,一点点化开,清润焕然,“我不愿意的事,没人能勉强我,母亲隐居二十余年,已与这江湖再无瓜葛,她希望她的晚年,能依旧平静安宁的度过,所以,她的责任,她的义务,包括属于她的荣耀,全权由我来承担。”
“哦,你不勉强就好,我虽然希望你继任盟主之位,但也不是一定要让你继任。”她完全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语无伦次的。
“轩辕梦,我选择代你受死,仅仅是心之所愿,你无需对我抱有愧歉之心。”
她能说什么?说‘这样就太好了!’或者是‘那怎么可以,我一向恩怨分明,这恩情我一定要报?’不管说那句,都显得矫情做作。
想了半天,只道出两个字:“谢谢。”
他合上眼帘,转过身去,像是不打算再理她,她呆坐了半晌,直到确认他确实没话再对自己说,才站起身。
这时,一个沉润的声音从床榻的方向传来,很轻,却足以让她听清:“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我也一样。”
☆、第172章 不能牺牲所爱之人
邵煜霆接受了武林盟主之位,因慑于殷俐珠,生怕他也有那般骇人的武功,所以参加比武的武林人士,竟没有一个提出异议,交接手续办得那叫个干脆利落。(本章节由小说网网友上传 )
轩辕梦的目的已经达到,江湖这边,她可以不用再担心了,就算邵煜霆不站在自己这边,只要江湖人不参与进来,她便可以少去很多的后顾之忧。
三娘送来消息称,五菱郡守已经重新集结了一批豪侠义士,于五菱起事,如不出意外,轩辕慈定会派出军队镇压无限诱惑全文阅读。
五菱郡虽不算是龙华最繁华之地,但那里四面环山,是一处极好的军事要地,轩辕慈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抱住五菱。
起义军虽遍布天下,但这些力量还不足够强大,不能与龙华正规的百万大军相抗衡,但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也不是没有,但打胜仗的前提是,必须要有详细而周密的计划。看来要夺取五菱,少不得要费些功夫。
山脚下,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大家都觉得这一届的武林大会最有看头,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
今年没来参加比武的人,真是亏大发了。
轩辕梦正在整理行囊,忽听一阵马蹄声,自前方的林荫小道传来,原本不在意,谁料那声音竟是冲着自己这边而来的。
她将脑袋从马车中收回,随意朝停在附近的车队看去,这一看,顿时呆住了。
站在车队最前方的女子,正是那那晚邀请赝月喝茶赏月,一语不发坐在他对面看他吃石榴的女子。
难道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她捏了捏拳头,正好,她这几日莫名失眠,心烦气躁,有人送上门来给她打,不打白不打。
已做好了被兴师问罪的准备,谁料人家压根不理她,满心满眼,只有她身边的某位。
“公子。”女子上前一步,“我与公子一见如故,就如多年知心好友,这一分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见,一点心意,望公子收下,待他日重逢,亦可作为信物。”女子说着,伸手从腰间解下一块金镂坠子,递给赝月。
赝月斜靠在马车的车厢壁上,两手环抱于胸,看也不看对方递来的信物:“此金镂坠子过于贵重,在下实难接受,还望姑娘收回。”
贵重?轩辕梦斜睨了赝月一眼,一枚不值百两的金镂坠子,有多贵重?就算要说冠冕堂皇的话,也挑一个比较能让行信服的好不好?
女子脸一红,顿显尴尬,轩辕梦以为她要发飙了,可那女子只是平了平气,将金镂坠子收回,再次笑得春风满面:“公子既然不愿意收,那我也不勉强。”她转头,像自己的同门递了个眼色:“记得公子喜欢吃石榴,我特意送了一些来。”眼看赝月嘴唇动了动,女子连忙抢话道:“公子不会连我这点心意都不肯收下吧?”
赝月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轩辕梦,绽出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女子望着他刻意做出妩媚的脸庞,眼睛都快瞪直了。
“哎呀呀,这都十月了,天气怎么还这么热?”轩辕梦甩起一条布巾,在两人中间晃来晃去:“你们不觉得热吗?晒太阳晒得很爽吗?发呆发得很愉快吗?大家是不是都很闲,打算要在这里杵一辈子?”
女子被她这么一捣乱,满眼都是她手里那条粉色的小布巾,再也看不到男子绝美娇艳的容颜,气得面红耳赤,但她又不敢向轩辕梦出手,两人的武功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她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赝月双眸弯弯,当真像两轮明月,敛去风情万种的笑,当对上轩辕梦的视线时,换上一脸狡诈促狭的阴笑。
就知道这家伙不怀好意,轩辕梦直接把手里的布巾扔他脸上。笑?让你再笑!
一小筐石榴确实不算多么贵重的东西,但难得的是,这些石榴个个饱满新鲜,每一个都是上上品。
赝月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干,就凭那张脸,就可以衣食无忧大富大贵。
人和人,确实不能比啊。
那女子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离开是那眼神,简直就是肝肠寸断悲恸难抑,她其实最想做的,是把赝月抱回去当相公吧全职高手。
继续埋头整理行囊,脑袋刚探进车厢,便又听一阵马蹄声,朝自己这边而来。
难道是那女人终究心有不甘,于是去而复返,打算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把赝月绑回去跟她拜堂成亲?
探出脑袋一看,顿时大囧。
站在赝月面前笑意盈然春光灿烂的某女,她虽然不认识,但只凭那眼中爆出的绿光还有一脸疯狂的花痴相就不难判断,这又是一名赝月的崇拜者。
与之前那位的手法一样,无非就是送个信物,恭维几句,再表示一下依依不舍之情,当然,最后还要送上月某人最爱吃的石榴。
如此这般,来了不下十拨人马,石榴送了一筐又一筐,她都快成批发石榴的了。
好不容易消停会儿,结果又一阵马蹄声传来,比之前哪一拨都要响亮急促,她气急败坏地面朝前方的林荫小道,她的忍耐力已经到达极限了,这次不管是谁,也不管是送信物的还是送石榴,别想她再给好脸色。
两手插着腰,准备扮演人生第一次的泼妇形象,当那马蹄声接近,领头之人从一片半绿半黄的树丛中露头时,憋足的气势突然一下子垮了下去。
赝月低低笑出了声:“该不会是来给你送石榴的?”
她没好气瞪他一眼:“老娘不喜欢吃石榴。”
“哦?是吗。”笑得别有深意。
不理他,谁也没规定同样的路,其他人就不能走,也许邵煜霆是觉得这条路看起来顺眼,才故意绕道于此的。
看了眼堆满地的石榴,她命人搬了两筐上车,准备出发。
小丫头望着月影山庄那边的人,抱着轩辕梦的胳膊,奶声奶气地问:“妈咪,爹爹也跟我们一起走吗?”
看了眼那边的邵煜霆,轩辕梦不想欺骗女儿,但如果她说自己和邵煜霆从此分道扬镳,以这丫头的性子,不得闹翻天才怪。
“这个……当然是一起走。()”没办法,先哄哄她,等上了车,离开岳阳后在告诉她实情。
小丫头毕竟年纪小,对她的话毫不怀疑:“那就好,爹爹说要给我讲故事,还说要再送我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木偶。妈咪,我原先的小木偶被坏人给抢走了,你要帮我打人。”
“嗯,妈咪帮你打人。”心虚啊,骗其他人可以脸不红心不跳,骗自家纯纯的闺女,总有种负罪感。
上了车,先把小丫头丢给南宫那一车,来到云锦的马车,他正在棋盘前自我博弈。
轩辕梦看了眼棋盘上的棋局,虽然是自己跟自己下棋,但局势却是惊险万分,黑子与白子杀伐激烈,各占优势,可称得上是惊心动魄。
看了一阵,云锦落下最后一子——竟是和局!
她盯着棋盘,眉目轻蹙:“云锦,你认为我现在还不足以与轩辕慈对抗吗?”
云锦也望着面前的棋盘:“论力量,论实力,你与她确实还有一大截的差距。”
她也不气馁,只问道:“力敌不成便智取,我也不是没有一点希望,对吗?”
云锦神色淡渺,轻轻点头:“自信是好事花都保镖。”
“我不会狂妄自大,我知道自己与她之间的差距,但我相信,最后的赢家,一定是我。”
云锦将视线从棋盘上移到她的脸上,经过近三年的历练,她脸上的镌狂之气的确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最自身的肯定和信任,以及一股不服输的坚韧。
自古以来,天下之争都是非常残酷的,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在这种走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的形势下,他不敢放松半点戒备,生怕两年前的悲剧再次重演,他必须步步为营,她想到的,他也要想到,她想不到的,他更要想到。
在后宫中的那两年,他虽从不过问世事,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轩辕慈登基后的种种举动,包括排除异己,安插心腹,夺取兵权,皆是狠辣酷戾,毫不留情。轩辕慈不是轩辕霞,那风卷残云般的政治手段,非一般人所有,她是一个强敌,更是一个劲敌,与她之间的争斗,容不得半点失误,这一点,他从两年前,她瞒着自己暗中调集人手对付轩辕梦就可以看出。
棋盘之上的斗争,只是这场天下之争的缩影而已,真正的斗争远比这场棋局要来的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他摩挲着一枚棋子,缓声道:“要想赢得这场战争,你首先要把所有的自信抛开,做最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用豁出一切的决心去面对一切。”
云锦所说轩辕梦自然明白,她从来没把夺取天下当做一件简单的事情来看待,楚汉相争,作为失败一方的楚霸王项羽,最终是何种结局,她可是一清二楚,不但赔上了自己的性命,连带深爱的人,也一起与他共赴了黄泉。
成者王侯败者寇,失败者的命运,上天早已注定。
她不能做楚霸王,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做楚霸王。
“云锦,我自然会用一百二分的小心去面对一切,但问题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总不会说,为了安全起见,让我放弃夺取五菱的计划?”
云锦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盒,神色凝重道:“自然不是,但必须听我的,虽然我不能保证计划绝对有用,但这是最有效也最安全的方式。”
她笑笑道:“你说吧,原本我就将进攻五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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