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就不是鸟,而是飞翔在天空上的人类。
那些乘坐古怪大鸟的士兵,有的落地参与战斗,有的在高空中发射劲弩,还有的在半空中向下喷洒某种奇怪的液体。
孟安怔怔看着眼前一幕,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怒喝:“轩辕梦,你卑鄙!”
轩辕梦掏掏耳朵,朝孟安投去懒散一瞥:“我卑鄙?我哪里卑鄙了,请你来看这么有趣的一场表现秀,你竟然还说我卑鄙?”
孟安咬牙切齿瞪着她,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你……你竟然下毒!这里是战场,战场!有本事就光明正大打一场,用这种小人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这卑鄙无耻的混蛋!”
她笑得冷彻,“英雄好汉?我何时有说过我是英雄好汉了?”
一句话,把孟安堵得死死的。
她敛了笑,重重冷哼一声,“今日我就要你看清楚,得罪我轩辕梦会是什么下场!孟安,你欠我两条人命,只凭你一人的生死,还不足以偿还,我要让所有害得赝月惨死的人全部下地狱!”
在说起赝月之死时,她眼底闪烁的血腥杀戮,比死亡带来的恐惧还要令人害怕,孟安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忽然觉得,自己若是就此死去,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血腥的屠杀,几乎持续了整整一天,当夕阳的残辉被拉出一道凄烈的血色时,一切终于结束。
她疯狂地找遍了五菱城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找不到赝月的尸骸,经过这么久,即便天气严寒,只怕尸身也早已腐烂了吧。
那么爱干净,那么在乎自己相貌的赝月,怎么能容忍得了自己尸骨无存?
“你把赝月的尸体藏哪去了?快说,你快说啊!”
……
“王八蛋,你这王八蛋!你把赝月还给我!”
……
“你杀了赝月,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临时的牢房外,萧倚楼担忧地看着狂怒的她,对不论何时都面目沉静的邵煜霆道:“喂,你还不快去阻止她!那姓孟的全身骨头都被她打碎了,再这么打下去,人就要死了。”
邵煜霆漠然回道:“无妨,孟安是死定了,以梦的性格,她绝不会放过他的。”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为孟安求情,我只是……”吞了吞口水,低声道:“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我感觉好害怕。”简直就像是一只随时会将人喉咙撕裂的赤血狂兽。
邵煜霆闻言,万年不变的冰川脸,也露出了忧惧的神色,说实话,此时此刻的她,比赤牙看上去还要凶残百倍。
不远处的赤牙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仰起头来咆哮了一声,似乎想以此证明,到底谁才是最凶残的。
终于打累了,在她疯狂暴打下浑身青紫脸庞变形堪比外星人的孟安,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轩辕梦靠着墙,木然地瞥了眼他,对守在一旁被她暴怒模样吓得差点晕过去的守卫道:“看好他,不许他自尽。”
“是,是。”守卫连忙点头,生怕应的晚了,自己也会被暴打成猪头。
走出牢房,看到满脸惊恐的萧倚楼,不解道:“咦?倚楼,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萧倚楼颤了颤嘴角,朝邵煜霆身后挪了挪:“没……没什么,可能……吃坏了肚子。”
“吃坏肚子?”她急道:“那赶紧去找苏苏,让他给你看一看。”
萧倚楼见她要来抓自己,连忙朝后跳了一步,痛苦呻吟道:“不行了不行了,肚子好疼,我要先去茅厕。”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她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总觉得萧倚楼刚才的反应,貌似是害怕自己的表现。
她有那么恐怖吗?摸摸脸庞,肌肤娇嫩如花,怎么也不会丑得吓人吧。
抬头朝邵煜霆看去,发现他也是一脸古怪,自己脸上好像没长字吧?
“他不会怪你的。”某人没头没脑丢下一句。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
“人死为大,先着手处理他的后事吧。”
“不……那个……我的意思是……你还好吗?”
“他或许已经在这里的某个角落安静长眠,我们就别去打搅他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梦,给孟安一个了结吧,也当给自己解开束缚的枷锁。”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终于明白邵煜霆在说什么了。
说来说去,饶了那么大一个圈,无非让她不要再纠结赝月之死。
她没有纠结,也没有紧抓不放,她只是不想让害死赝月的人逍遥法外而已。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血债必须要用血来偿,她又不是开慈善机构的,凭什么要对孟安法外施恩。
她给了他宽容,那谁给竹染宽容,谁给赝月宽容?她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该做的,与束缚枷锁没有任何关系。再者,这也算是杀鸡儆猴,为了杜绝悲剧重现,她必须要心狠起来。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要其他人都能在天堂好好地活着,就算是下十八层地狱,她也在所不惜。
月,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亲手为你了结真正的仇人。
这一天,不会远了。
五菱已经夺回,黑骑兵也已经尽数剿灭,接下来,朝京都进发,杀皇帝,夺龙华!
轩辕慈,好好在你那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等着我,我将在母皇死去的地方,亲自送你归西。
……
“轩辕梦,轩辕梦!为什么她还是没有死!”用力掷出手中军报,军报锋利的边缘,割破了跪在地上传信兵的脸庞,顿时血流如注。
传信兵战战兢兢,呼吸都不敢用力,龙颜震怒可不是玩笑。
轩辕慈在御案边来回踱步,满心满眼全是那三个字——轩辕梦!
为什么这根扎在心口的利刺,始终就是拔不掉!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眼看已经将她逼上绝路,强大的王牌之师,竟然连个残兵败将都杀不死!
她精心培养十年的黑骑兵,就这样毁于一旦!
猛地停下脚步,转向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传信兵:“黑骑兵统领孟安现下如何?”
皇帝威严冷酷的声音一字一句钻入耳中,那传信兵抖得越发厉害。
天呐,皇上在问孟统领,以孟统领与皇上的关系,听到接下来的消息,谁知会不会暴怒发狂,万一……万一皇上拿自己来宣泄心中愤怒,那该如何是好?
迟迟得不到传信兵的回答,轩辕慈有些不耐:“没听到朕的问话吗?”
传信兵猛地一抖,结结巴巴道:“孟孟、孟统领他……他不幸被俘,落入逆贼之手,被……被被……”
“被什么?”轩辕慈越发不耐,猛地提高音量。
传信兵浑身一软,瘫倒在地,抖着嗓音回道:“被折磨致死!”
最后一个“死”字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之上,皇帝的眼神一瞬间变得不知是狠厉还是迷茫,那传信兵被这样的眼神看着,终于彻底软倒。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知皇帝却缓缓走回到御案边,若无其事地坐下,摊开手边奏折。
哪有心情批阅这些无聊的奏章,轩辕慈的心思完全不在其上。
孟安……死了?刚才是谁在说,孟安死了?
这可真她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可笑的笑话。
孟安死了,孟安怎么能死?
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同类,竟然就这么死了?
死在了轩辕梦的手中,死在了她一生的宿敌手中。
亲爱的九妹?你一定很恨我吧?
是啊,怎能不恨呢?孟安具体是如何被俘,又是如何被折磨致死的,她一点也不知道,但那个女子对自己的恨意,却已昭然若揭。
下一步,她一定会以亲手杀死自己作为目标吧?
呵,杀死朕?你以为,你真的有这个能力吗?瞧瞧你吧,只因为一个男人就神思大乱,心智癫狂,朕就不会,不管是孟安还是云锦,朕都不会在乎。
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事,是朕在乎的了。
来吧,朕在这里……等着你,直至胜利的最后一刻,至死方休。
“来人!”
高亢阴冷的声音,将软倒的传信兵骇了一跳,猛地直起身子四下环顾,发现皇帝压根就没有理会自己,连忙将身体蜷缩起来,将存在感发挥至最小。
守在门外的内侍闻声,急急忙忙赶了进来,恭声道:“奴才在,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传朕口谕,命禁卫兵即刻包围丞相府,不论用何方法,务必将云相大人给朕请到宫里来。此事需秘密进行,若走漏半点风声,就让禁卫兵统领提头来见!”
“是,奴才遵命。”
“你!”金色的袖袍晃动,传信兵一抬头,看到一根手指正遥遥指着自己:“三天之内赶赴五菱,将朕的亲笔信当面交给御龙首领,若有延误,杀无赦!”
☆、第196章 讨厌红色
早晨被噩梦惊醒,大地龟裂,山体摇晃,一抹红色在漫天的碎石烟雾中逐渐消失。
这样的梦境已经连续多日出现了,轩辕梦擦擦额上的汗,缓缓从榻上坐起。
了无睡意,起身洗漱完毕,一边闲逛一边朝城门方向走去。
经过连续多日的赶工,被损坏的城墙,已经基本上修葺完毕。
此刻天还未亮,遥远的地平线上泛着青白色的光泽,这是黎明前的曙光,人们的希望。
“报——”高亢嘹亮的通报声,打破了此刻宁静的氛围。
她转身,蹙眉看着小跑朝自己接近的士兵:“什么事?”
士兵停下,取出一封装在羊皮袋中的信笺,双手高举,捧至她面前,“京都方向送来的信笺,请王亲启。”
京都方向?轩辕梦接过信笺,拆开羊皮袋,从里面取出信纸。
轩辕慈?这封信竟然是轩辕慈的亲笔信?
只看了开头几个字,心头便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果然,一点点往下看去,她的心瞬间沉了底。
——九妹若想保住你这位岳母大人的性命,则在七日内赶赴京城,朕在宫中静候佳音,若九妹当真铁石心肠,朕自然也不会怪罪,但九妹可要绞尽脑汁好好想想,如何向你最在乎的夫婿交代了。
看完信上最后一句话,轩辕梦将手里的信笺狠狠捏碎,冷声道:“什么时候送到的?”
“一个时辰前。”
一个时辰前?这么说,自己还有七天的时间,七天一过,云彩原则性命难保。
这明显是一个陷阱,自己若是去了,只怕要凶多吉少,但若是不去,以轩辕慈的性格,必然会杀了云彩原以作泄愤。
她可以不在乎云彩原的性命,但那毕竟是云锦的母亲,她的见死不救,对云锦来说,将是一种绝对致命的打击。
轩辕慈敢于提出这样的要求,不就是看准了自己不忍云锦伤心的心理吗?
去与不去,都如此为难。
还有七日,从这里赶往京城,最快要三天,这么说,她还有四天考虑的时间。或许,可以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怀揣着心事往回走,此刻天已大亮,一轮红日自地平线缓缓升起,整座五菱城沐浴在这片金红的日光下。
还未走回自己的房间,便看到对面一抹白影朝自己缓步而来,心头不由得一紧,刚想假装没看到转身离去,那白影却先开了口:“梦,今日怎么起得如此早?”
云锦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他们这些人中,只有他和南宫灵沛起得最早,轩辕梦没想到会碰见云锦,想到刚才收到的信,心头越发沉重。
“怎么了?”云锦善察人心,一眼就看出她有心事:“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之事了?”
轩辕梦躲闪着他的目光:“没什么,就是这几天有些累了。”
云锦没有再追问,只走到她身旁,牵住她的手:“梦,还记得你曾经对我允诺过什么吗?”
她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低低道:“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一向温润的云锦蓦地露出怒容:“我们之间因为隐瞒而造成的误会还少吗?梦,我不想再重蹈覆辙,我想你一定也不愿意。”
“可是……”她原打算死守秘密,但想到自己曾对他说过的话,以及彼此因隐瞒而一次次的错过,于是咬咬牙,深吸口气:“好吧,我实话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冷静。”
云锦虽从她严肃的表情猜到了些什么,却还是微笑道:“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你真的能冷静应对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吗?”
她愣了愣,无奈道:“云锦,我在你面前,永远像是被剥光了一样难堪。”
“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一边仔细观察云锦的表情,一边小心拼凑措辞道:“京都那边送来了一个消息,请我去……嗯,赴一场鸿门宴,你的母亲也会参加。”
云锦脸色陡然一变,随意苦笑着摇了摇头:“梦,你直接说轩辕慈拿我娘亲来威胁你不就好了?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本来想用缓和的言语把云锦搅晕,好像适得其反了,“云锦,那个人是你的母亲,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去一趟京都,与……”
“不行!”斩钉截铁的声音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云锦,我如果不去,那你娘亲她……”
他再次打断她的话:“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她叹道:“我当然知道,但如果我不去,会发生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她反手紧握住他的手:“云锦,你虽然嘴上说不在乎,但听到这样的消息,你一定很担心吧?不管云相曾经做过什么,她始终都是你的母亲,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都不会好过的,我不想让你背负上这样的痛苦。”
他勉力笑了一下,很快将眼底悲伤遮掩:“梦,你留在这里,我亲自回去。”
“不行!”她的态度比他更坚决:“如果你回去,估计我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
“你不相信我吗?”
她肃声道:“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轩辕慈是什么人,你我都很清楚。”
“是,正因为清楚,我才要回去。”他宁肯自己去冒险,也不愿让她置身危难,两年前的绝望,他不想再体会了。
“云锦。”她松开他的手,与他面对面:“不管你和我谁去赴约,都是极为危险的事情,但我去,总比你去要好。”
“你错了,我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见她似要接口,他连忙截断道:“不要说什么武功,也不要说什么实力,只要你进入京都,你的武功你的军队全部派不上用场。你其实很明白,轩辕慈虽然一度想要杀我,但她其实更想得到我。”
“你疯了,拿自己做诱饵?”正因为知道轩辕慈对云锦还不死心,所以更不能让他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