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己感觉不到什么,却有种沉入梦境的感觉,但看到的,却是一片模糊,不知过了多久,那片模糊渐渐开始变得清晰,耳边听到战场上雷鸣般的鼓声,直插云霄的嘶吼,他竟然身在战场!
不,不对,身在战场的不是自己,而是将来的自己。
一切像是梦,却又那样真实,连战场上弥漫的硝烟和铁血之气都可清晰感受。
蓦地,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浑身一震。
不,不会的,不会的!
“不会的!”他一声大吼,猛地撤回手臂站起身,因为动作过于激烈,而撞到了椅子,发出“哐啷”一声巨响。
他双目浴血,死死盯着南宫灵沛,表情狰狞骇然:“不……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你给我看到的,都是假象,是骗我的,骗我的……”
南宫灵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口吻冷漠:“大人既然没有接受现实的勇气,又何苦自找没趣,以十年寿命为代价,换取这样一个悲惨的未来呢?”
“你胡说!”孙洪怒极,猛地抬起手,朝对面的南宫灵沛挥去,却在半空停了停,再猛地落下,将面前的桌子震得四散飞裂:“你给我看到的,我全都不信,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命运,什么才是未来!”
南宫灵沛端然静坐,默然不语,只在唇角溢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盯着他那张写满讥笑的脸,孙洪突然冷笑道:“我知道南宫法师不信,但我有办法让你相信。”他吩咐随从取来纸墨笔砚,随手写了几个字,将纸笺放入竹筒,递给一名士兵:“将这封信送往五菱,以本官的名义,交给轩辕王。”
南宫灵沛锐利的目光射向孙洪,后者转首,森然一笑:“既然阻碍我的人是这妖女,那么只要我杀了她,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能妨碍我的人了,昊天必定能一统天下,千秋万代。”
……
找遍了整座五菱城,却始终找不到南宫灵沛,轩辕梦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客栈,诸人早已在大厅中等她。
萧倚楼见她归来,连忙问:“找到了吗?”
她摇摇头,萧倚楼顿时神色一黯,回头看了眼邵煜霆等人,叹息道:“我们也没找到。”
白苏见她愁眉不展,于是安慰:“你也别太忧心了,南宫又不是小孩子,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抬头看了眼众人疲惫的神色,心头一揪,好好的旅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正要反过来安慰众人,这时白苏指着门外,“那不是五菱郡守吗?”
轩辕梦回头,果真看到五菱郡守带着一名身着昊天兵服的士兵,朝客栈这边走来。
她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与众人对视一眼,便迎了出去。
五菱郡守看到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这才指着身边的士兵道:“大王,这人说是奉他们主帅之命,前来给大王送信的,小人生怕是军机要务,不敢妄作主张,只好带他来见大王。”
轩辕梦微微颔首,打发她退下,然后从那士兵手里接过竹筒。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十几个字——若要救南宫灵沛,按照约定地点,独自前来。
字迹潦草而凌乱,墨迹力透纸背,看样子,在书写这几个字时,孙洪正怀着巨大的愤怒。想到这,越发为南宫灵沛的安危担心。
竹筒中除了这封简单的威胁信外,还附上了一份地图,上面标注了营救南宫的地点。
“不要去,有埋伏。”不知何时从客栈中走出的邵煜霆沉声道。
“如果我不去,南宫就会有危险。”
他看着她手里的地图,“如果你去,那么你和他都会有危险。”
“煜霆,你认为我该无视南宫的安危,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
邵煜霆默了下去,虽然他担心她,却也说不出见死不救这样的话来。
她上前一步,握了握邵煜霆的手:“不管被带走的人是谁,我都要去冒这个险,你是知道的,对你们,我永远都狠不下心。”
他继续沉默,忽而反握住她的手,眸光坚定:“我陪你。”
“不用了,孙洪指明要我一个人去,你去了反而坏事。”
他用力握紧她:“不帮你救人,只送送你。”
她也沉默下去,许久后,抬头微微一笑:“好。”
孙洪指明的救人地点,离五菱有一定的距离,快马加鞭要跑上整整半日。
快接近目的地时,两人纷纷勒马,看了眼前方弯弯曲曲的小道,轩辕梦神色凝重,静默了一阵后,从怀中缓缓取出一枚青铜雕刻的龙形令牌,递给邵煜霆:“煜霆,如果……如果我遭遇不幸,那么请你拿着它,继续我未完成的事业。”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照顾好小湉儿。”
望着她递来的令牌,邵煜霆却不肯接:“轩辕梦,你这是什么意思?临终托孤?如果你没有信心能活着回来,我不介意在这里打晕你,绑你回去。”
轩辕梦悠然一笑,拉过他的手,将令牌郑重放在他掌心:“煜霆,不是我故意鄙视你,十个你都打不晕我,真的。”
他眼神一凛,两道浓黑的剑眉高高上扬:“你既然这么有自信,为什么还要说这样话,做这样的事?”说着,便要把令牌还给她。
在他刚有动作时就握紧他的手,“我这只是未雨绸缪,你答应我,我才能心无旁骛地去救人。”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掌心越收越紧,直到令牌尖锐的棱角硌痛了掌心,才一字一句开口:“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实在讨厌这种凝重的气氛,搞得像要生离死别一样,她拍拍他的手,轻松道:“我是什么人啊,哪能那么容易死。放心吧,你就在这里等着我,等我救出南宫,我们一起回去。”
在她抽手的刹那,他好想紧紧抓住她,永远不放手。
“轩辕梦,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话。”
刚转身,身后便传来略显凝重的话语,她挥挥手:“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做鳏夫的!”
脸一黑,这女人,永远都这么没正经!
唇角牵了牵,难得的笑意绽放在看似冷漠的俊颜上。
我信你,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
终于找到孙洪所说的地点,望着那长满野草的斑驳石台,她这才发现,这里竟是一座荒废了许久,从外面看去阴森无比的古墓!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种埋死人的地方,吞了吞口水,连连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硬着头皮走入那鬼魅般的入口。
洞穴内黑漆漆的,幸好她视力不错,才能在不见天日的墓穴中勉强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绕了多少个弯,眼前才终于现出一丝光亮。
一边朝光源处靠近,一边纳闷,孙洪这家伙引诱自己前来,不会真的只是为了让她救人吧?埋伏陷阱什么的,直到现在都没见到一个。
正纳闷,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不再是逼仄狭小的空间,而是一间巨大的石室。
石室内除了数不清的石棺外再无其他,阴风不断,寒意渗人。
走到尽头时,她蓦地一惊,一口竖立的石棺被放置在石壁的最中央,石棺内,正是她遍寻不到的南宫灵沛。
正要上前,石棺内的南宫灵沛突地大喊道:“不要过来!”
脚步下意识一顿:“南宫,你别急,我会救你出来的。”
南宫灵沛显得有些激动,不停地冲她喊:“你别管我,快出去,出去!”
她不明所以,“你担心孙洪会对付我,是不是?你放心,他根本不能把我怎样,我现在就带你出去。该死的老东西,我迟早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
“咦?这是……”走到近前,她才发觉馆内的异常。在石棺的边缘,数根铁刺凸伸而出,锋利的尖端,正对石棺中央的南宫灵沛。
“你别动,我这便救你出来!”从腰间拔出匕首,准备割断绑住南宫灵沛手脚的绳索,可不料他又是一声大喊:“住手!”
“南宫,你到底怎么了嘛!”她被他喊得头都疼了,不要不要,总是不要,难道待在古怪的石棺里很舒服不成?
南宫灵沛紧张得浑身都在发抖:“我不能从这个石棺里出来,否侧会启动古墓里所有机关,到时你和我谁都逃不掉。”
机关?她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一路上都不见有人埋伏,原来,孙洪竟是在打这个主意。
“南宫,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说到这里,她蓦地噤声。不知是错觉还是眼花,那些从棺壁上凸伸出来的铁刺,好像朝着中央又延伸了一些。
“南宫,如果我不救你出来,你是不是便会被这些铁刺刺穿身体?”她问
南宫灵沛死死咬着唇,却不回答。
“呵,你不用回答,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了。”猛地拔出刀刃,割断南宫灵沛右手上的绳索:“管他什么机关!我们会不会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在这里待下去,必定丧命!”
“梦,不可以!你快停手,你就是割断所有绳索,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你不走,我就打晕你带你走!”
“你再逼我,我现在就撞死在这石棺里!”
割绳索的手一顿,她气急败坏道,“你们一个个都拿死来威胁我,真以为我那么在乎你们吗?”她恨恨一踹石棺,“该死该死!别让我抓到那混账,否则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块,拿去喂狗!”
南宫灵沛不愿走,她就算能把他打晕抗走,但那也要在他不会自残的情况下才可以为之,目光转到棺内,发现有几根铁刺已经刺入了南宫的肌肤内,鲜血染红了月白色的衣衫,明明疼得满头大汗,却连哼都不哼一声。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有更多的铁刺刺入他的身体,有些甚至已经没入了一小半,再往前延伸,怕是要将他的器脏也刺穿了。
再也忍不下去,趁着南宫灵沛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忍耐疼痛上,她飞快点了他身上的穴道,同时割断他右脚踝上最后的绳索,小心将他抱住石棺。
南宫惊恐地望着她,因为穴道被点,所以发不出声音来,只有那焦灼紧张的眼神,透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将满身是血的南宫灵沛抱在怀里,轩辕梦正准备冲向出口,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轰隆如雷的声音,猛一抬头,发现头顶的石壁开始逐渐下降,如果不能尽快逃出墓穴,便会被巨大的石壁压成肉酱。可脚步还未迈开,就被无数锋利的刀刃拦住了去路,她一个人要躲避这些利器,尚算游刃有余,可怀里还有一个南宫,她要躲开纵横交错的利刃,还要保护他不受伤害,同时在巨壁压下前逃离石室,这便有些困难了。
眼看头顶的石壁又往下降了一丈,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将南宫灵沛甩到背上,足尖一点,朝着利刃中央的空隙掠去,快接近时,空中转换身形,两人贴着锋利的刀刃平平穿了过去,可接下来,迎接她的不再是静止不动,而是不断变化的利刃,她连忙在薄薄的刀锋上轻点,身形又是一转,堪堪从一道狭窄的缝隙中穿过,眼看就要落到对面安全的平地,利刃却突然开始朝内收拢,她所在的位置离刀刃还有一段距离,可南宫那边却已是千钧一发,眼看锋利的刀刃即将切入南宫的身体,她将他用力一拖,自己在那截利刃上擦过,落地后,顾不得后背火辣辣的剧痛,扛起南宫灵沛,飞快朝墓穴入口掠去。
可她低估了这座古墓机关的恐怖性,来时短短的路途,此刻却充满了各种惊险的陷阱,因为跑得太快,差点跌入突然塌陷的地面内,下面是一座气味怪异的血池,池内充满了气味刺鼻的化尸水,一旦掉下去,必定尸骨无存。
越过可怕的血池,前方还有各种令人想象不到的机关陷阱,一边闪躲一边飞驰,她不止一遍在心里怒骂那个建造这座古墓的家伙,不就是一座破墓穴,至于弄得这么复杂吓人嘛!
好不容易冲到了墓穴入口,光明就在眼前,她心中一喜,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喜悦之情还未展开,脚下的路面就骤然坠落下去,周围的石壁不断升高,而她所在的地方却在不断下降。
等地面终于停止下降,墓穴的入口已经在离她足足有四五丈至高的地方。
这个距离,她应该能够跳上去,就是不知带着南宫,她的轻功会不会大打折扣。
不试一下,又怎能知道不行呢?看准方向,腾空而起,在身体上升趋势到达极限时,在石壁上用力一蹬,打算借着这股力继续往上攀登,可当脚尖实实在在踏在石壁上时,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石壁的边缘简直比冰面还要滑,根本使不上力,无奈,腾起的身形又落了下去,反复数次却依旧如故。
怎么办?远处的轰隆声越来越近,石壁互相碰撞的巨大声响,仿若惊雷般狠劈在心坎上,震得胸口都嗡嗡颤动。
“梦,不要管我了,你自己找办法出去!”正在焦急的当口,脑中忽地传来南宫灵沛急切的呼喊声。
她先是一愣,随即便了然。呵,她怎么忘了南宫有意念传音的能力,她可以阻止他开口,却不能阻止他说话。
“南宫,我不会丢下你的,死也不会。”口中这么说,心里却在苦笑,她现在就算想丢下他,那也丢不成,她的轻功再好,也只能像个被拔了羽毛的鸟,空有翅膀,却飞不起来。
这时,石壁上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梦,你在里面吗?”
是祁墨怀!
他怎么会来这里?
顾不得多想,看了眼怀中的南宫灵沛,一咬牙,对上面的祁墨怀道:“我在,你帮我一个忙!”
“梦,你撑住,我现在就想办法救你。”
“祁墨怀!”生怕他离开,运足气息大喊一声:“不要走,时间已经不多了,我现在把南宫抛上去,你帮我接住他!”
不等他回应,她便再次腾空而起,当身体升到最高极限时,不是蹬踹墙壁,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怀里的人用力朝上抛去。
男子银色的双瞳,在脱离她的怀抱腾空而起的瞬间,爆发出撕裂般的绝望色彩,她却冲他展颜一笑,就像罂粟绽放的瞬间。
不管她能不能逃出去,起码,他不会死。
她拼尽全力的一搏,终于没有白费,祁墨怀刚好抓住南宫灵沛的手臂,将他拉上了石壁。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好似天地崩塌,祁墨怀的眼前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梦!梦!你在哪里?”
下面却久久无声,他呆了片刻,黑色的眸子蓦地闪过一道惨烈决绝的光泽,猛的回身,将南宫灵沛推出墓穴入口,自己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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