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令牌,萧倚楼将目光投向窗外,看了看天色:“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准备。”
“万事小心。”在他起身离开时,轩辕梦忙叫住他,“邵煜霆也在京城,你若见了他,最好躲着走。”
萧倚楼的神情有些复杂,望着她肩头的伤看了良久,重重一点头,转身而出。
轩辕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得一叹。
在太女府时,萧倚楼和邵煜霆在计划着什么,密谋着什么,她并非不知,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将他们的计划打乱,也使萧倚楼莫名其妙对她产生感情,不过,虽然计划取消,两人曾经毕竟在一起谋过事,她不怕萧倚楼会出卖她,她只怕他会意气用事,找邵煜霆兴师问罪,那就麻烦了。
……
喝下药,不知不觉睡到了晚间,醒来后,肚子饿得咕咕叫。
正琢磨着去厨房找点吃食,忽闻一阵奇怪的焦糊味,难道着火了?
自从祁墨怀的房子着过一次火后,她就总是疑神疑鬼,担心住的房子会着火。
刚想下床,房门就被推开,白苏兴冲冲地走进来,道:“饿了吧?饭已经烧好了,快去吃吧。”
狐疑地看了眼白苏,轩辕梦边穿鞋边道:“你做的饭?”
“是啊,这是我第一次烧饭。”
穿鞋的动作顿住,轩辕梦忽然有种马上要上刑场的感觉:“第一次……烧饭?那个……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就不去吃了。”
白苏不依不饶:“不行,你受了重伤,不能不吃东西,怎么也要吃一点,对伤口愈合有好处。”
拗不过他,轩辕梦只好随他一起来到饭厅。
还没走到饭厅,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轩辕梦皱皱鼻子,“什么味道?”
白苏一脸茫然:“味道?我没有闻到啊。”
没闻到?那么冲鼻的味道他竟然没有闻到,难道说鲷鳞血蟒的胆只解了他的毒治好了他的眼,他的嗅觉依旧处于失灵状态?
带着疑问,走入饭厅,刚落座,轩辕梦就被眼前一大桌子的菜给吓傻了!
尼玛!满桌的不明物体到底都是啥?一块黑一块焦,有的还黏在一起,像个土疙瘩,轩辕梦拿起筷子,每个菜翻了一遍,结果差点闭过气去。
这东西吃下去还不得死人啊!得,她还是饿着吧。
刚想起身离座,面前的碗里就被夹了一块焦黑物体,伴随着白苏腼腆轻柔的声音:“这是我做的糖醋排骨,你尝尝。”
望着碗里的焦黑物,轩辕梦欲哭无泪。
萧倚楼,救命啊,我不要吃白苏做的菜!
好怀念祁墨怀的斋菜,虽然寡淡无味了些,却鲜美爽脆,入口绵软,令人食之难忘,与面前这黑乎乎的东西比起来,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她能不吃吗?能吗能吗?
颤抖着手,将“排骨”夹起,以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送入口中。
“呕——”一阵排山倒海的恶心感瞬间袭上,她匆忙吐出口中的排骨,顿时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白苏见状,期待的神情一下子消失,满眼的失望,不过,他很快振作起来精神,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轩辕梦的碗中:“不喜欢吃糖醋排骨那就算了,吃点青菜吧。”
还吃?
轩辕梦真的要哭了,这世上还有比吃白苏做的菜还要痛苦的事吗?
强忍着心中的痛苦,轩辕梦颤颤巍巍夹起青菜,送到嘴边。
比起排骨来,这几根青菜尚且还保留有青菜的外表,虽然有些焦糊,但水分还在,叶是叶杆是杆,吃一口应该不会要人命吧。
这么想着,便以大无畏的姿态张开口,将青菜送了进去。
嘴巴刚合上,脸色便骤然一变,望着白苏期待中带着紧张的神情,轩辕梦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那根像搁盐水里浸泡过三天三夜的青菜咽了下去。
刚咽下,就抢过桌上的凉茶,一口气灌了大半壶。
呼呼……真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祁墨怀啊祁墨怀,老娘我真的想你了……
白苏咬着细白的牙,委屈的扁了扁嘴:“我知道,我做得饭很难吃,你……你不想吃就算了。”
瞧他这脆弱的小心肝,连这点事都承受不了,真不知放他一个人出去生活,他会不会就这么委屈着委屈着,然后就委屈死了。
忙握住他的手,牢牢摁在手心:“我没有怪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你擅于下毒,也擅于医病,这就是你的长处啊,谁都比不了,但……这做饭嘛,实在不适合你,如果你真的很喜欢,以后可以试着去学,我会找最好的厨师来教你,直到你学会为止。”
白苏这才收起委屈,看着桌上的菜,弱弱问:“真的很难吃?”
轩辕梦用力点头:“嗯,非常难吃。”
眼中闪过一抹伤心,白苏抓起桌上的筷子,夹了跟青菜送到自己嘴里,顿时,脸色大变,忙将口中的青菜吐出,也抱起茶壶,将剩下的半壶水喝了个精光。
委屈的神情,立马变成了愧疚,“对不起,我真是太笨了,连菜都烧得这么难吃。”
轩辕梦看着他,见那张净白的脸孔再次露出泫然欲泣,吓得忙搂过他,轻声安慰:“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你第一次烧饭能烧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没什么好难过的。”
白苏小小声道:“你不嫌弃我?”
“怎么会。”
“那……你会像喜欢云锦一样喜欢我吗?”
又是云锦?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跟云锦比?真搞不懂他们。
揽在他肩上的手不由得用了些力,轻言道,“不要什么事都跟萧倚楼学,他对自己没自信,你也对自己没自信吗?”
白苏垂下头,声音闷闷的:“我若是对自己有自信,就不会爱你爱得无法自拔了。”
见他这般,轩辕梦不由一叹,她知道,他到底还是放不下心里的仇恨,但感情却强过了仇恨,他控制不了自己,这份负罪感让他无时无刻不在受着煎熬,她懂,却无法替他排解:“白苏,我说过,在你没有真正确定自己想要什么之前,我不会强迫你,你愿意跟着我也好,想离开我也好,我都不会阻止你。”
“那你喜欢我吗?”他仰头,恢复光明的眸神彩熠熠。
她想了想,诚实回道:“喜欢,但……还没到爱的程度。”
“为什么,因为我不够好?”
无奈摇头,轻刮他的鼻梁,看他在自己的调戏下微红了脸颊,心中一阵柔情荡漾,“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们之间……嗯……还没有生出那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亲近的感觉?”白苏微张粉嫩的唇,若有所思:“是你与萧倚楼做的那种事吗?”
“什么事?”轩辕梦开始装傻。
“就是……”脸颊越发通红,白苏搅紧了手指,“做了之后,就会生小娃娃的那种事。”
轩辕梦差点喷笑出声,这都谁教他的,还生小娃娃呢。
话说的是不错,可从白苏口中道出,再配着那羞怯天真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好笑。
“时间还长着呢,你以后会明白的。”拍拍他的后背,轩辕梦站起身。
“你干什么去?”一把攥紧她的手臂,白苏紧跟着起身,那焦灼的模样,就好像她马上要离他而去似的。
无奈一叹,轩辕梦道:“我去茅厕。”
白苏自知过于神经兮兮了,连忙松开手,小声道:“哦,你……你去吧。”
看着白苏扭扭捏捏的模样,忍不住倾身,在他脸颊边吻了一记,这才在他呆愣的目光中,心满意足地朝茅厕走去。
五谷轮回之所的气味通常都不是很好闻,轩辕梦速战速决,裤腰带还没绑好就从茅厕中冲出。
刚冲出茅厕,就撞到了一个人。
捂着被撞痛的肩膀,她瞪向来人:“都说了,别跟夜鸦一样,总是无声无息地出现,迟早要被你们吓死。”
浓郁的紫色,沉浸在黑夜中,似与黑夜融为一体,他看着她,却久久无声。
轩辕梦蹙紧了眉头,用手在鼻端扇着风,“我说,你要看我,我没意见,但能不能换个地方,这里实在不是花前月下的好地方。”
萧倚楼没有回话,只向前走了两步,摊开掌心。
望向他的掌心,那里躺着一枚小小的金色令牌,以及一只乳白色蜡丸,“不错不错,办事效率很高嘛。”
在她来拿令牌和蜡丸时,他忽地出声:“那就是你要做的事?”
将令牌揣到怀里,轩辕梦捏碎蜡丸,取出里面的纸张:“没错,现在你都知道了,还要帮我吗?”
萧倚楼目光沉幽,整个人都像是被笼罩在一股沉重的气息里,“轩辕梦,这事不是好玩的,一旦失败,你想过后果吗?”
“想过,怎么没想过呢?”
“既然想过,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虽早就知道她要做的事不简单,却没料到,她竟如此胆大,如此疯狂。
轩辕梦快速瞥过手中的纸条,微微一笑,目光沉静平稳:“萧倚楼,你怕了吗?”
“是,我是怕了,我怕你会死无葬身之地!”几近崩溃,只要想到计划失败后所要面临的结局,他便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
轩辕梦笑得淡然,笑得轻松,对他的惶恐担忧不以为意:“萧倚楼,别把我看得那么无能,这件事,我有九成的把握。”
“九成?”他目光微凝,忍不住握紧她的双肩:“那还有一成呢?你根本就没有十全的把握,对不对?”
“有九成就够了。”今天的萧倚楼,太激动了。
“轩辕梦,你真是个疯子,疯子!”
按住他扣在自己肩上的手,苦着脸道:“萧倚楼,我是病人诶,你再这么折腾我,伤口裂开,我可又得晕了。”
“晕了更好!”话虽这样说,但他还是松了手。
她忙不迭抱紧他的手臂,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受苦!嘿嘿……安啦安啦,我是什么人?怎会轻易就被敌人被打到呢?不论何时,都要对自己有信心嘛。”
他抽出手,定定看她:“轩辕梦,逼宫可是大逆不道的,你真要这么做?”
轩辕梦挑了挑眉:“又不是我去逼宫,有什么大逆不道的。”
“可你这样做,会牵连到多少无辜之人,你……有想过吗?”
唉,就知道他真正担心的,不是她能不能成功,而是成功的背后,将会掀起的腥风血雨。
捏紧手中的纸张,轩辕梦道,“萧倚楼,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我,会不会牵连无辜之人,对我来说,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我考虑的,只有成功与否。”
是啊,他又不是第一次认识她,问那样的话,岂非多余?
但他总认为,现在的她与以往不一样了,或许,她会多一分慈悲,不再那么狠心冷酷。
“爱上这样的我,后悔了吗?”她仰头,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问。
有凄风苦雨的无奈在紫眸中一闪而过,他摇摇头,低声道:“不后悔,爱都已经爱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她牵过他的手,与他靠在一起:“但你同时又憎恨这样的我,对不对?”
“怨归怨,我终究无法恨你。”他轻叹一声,反手握紧她。
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闭上眼:“明知我是这样的人,即便双手染血,你也要与我站在一起吗?”
正要回话,却被她截断:“别说了,我知道你为难。”
静了静,一道沉润坚毅的男子嗓音,蓦然飘至耳边:“不管今后发生什么,我愿陪你一起下地狱。”
心猛然一颤,像有什么陡然间钻入她的心坎,那令人激荡难抑的感动,就这样,在灵魂中蔓延开。山盟海誓固然美好,却不如这简单的一句剖白惊天动地。
她忽然热泪盈眶,反手抱住他的腰身:“好,这是你说的,等我死了,我就在十八层地狱里等着你。”
“十八层地狱?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只能去第十九层地狱。”
他的调侃,让她不禁一阵胆寒。
十九层地狱?别拿她以前看过的鬼片吓人啊!
“我饿了。”肚子开始抗议般咕咕直叫。
在这种臭气熏天的地方,亏俩人能抱在一起你侬我侬。萧倚楼垂目看她:“白苏不是给你烧饭了吗?”
脸立刻垮了下来,轩辕梦连忙诉苦:“那哪叫饭啊,比毒药还可怕,我宁愿饿死也不吃白苏做的饭了。”像是生怕被白苏听见般,又做贼般四处看了看。
见她一脸痛苦,好像白苏烧得饭是多么可怕的怪物一样,萧倚楼忍不住发笑:“那也没办法,能有东西吃就不错了。”
不悦得轻哼一声,“我要出去吃。”
“出去?”萧倚楼为难道:“这方圆百里,连个庄子走没有,到哪去吃?”
“吃野味去啊,林子里到处都有山鸡野兔,你陪我去抓两只烤来吃,让我解解馋嘛。”一脸讨好,就差摇摇尾巴了。
萧倚楼原打算拒绝,可看她一副可怜相,浑身又都是伤,也该吃点好的的补补身子了,于是点头:“行,但你必须跟我在一起,绝不可以独自离开。”
知道他担心自己,轩辕梦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离住处最近的一片小林子里,轩辕梦捡了块大石头坐下,悠哉悠哉看着萧倚楼又是抓野鸡,又是拔毛的,好好一贵公子,衣衫被树枝刮破,头发又掉下一缕,脸上还沾了泥巴,不仔细看,倒像是个落魄的叫花子。
唉,男人啊男人。
什么时候他竟也能为她放下骄傲,洗手作羹汤了呢?直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但想不想明白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爱他,愿一生一世保护他陪伴他那就足够了。
从石头上跳下,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为他撩开挡在额前的发丝。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又飞快地低下,继续摆弄柴火和已拔毛洗净的野鸡:“马上就好了,你再忍忍。”
“萧倚楼。”
“怎么了?”
“倚楼。”
“嗯?”
“小楼。”
“到底怎么了?”他抬眸,无比茫然。
她笑了笑,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叫你。”
“神经病。”含笑咕哝一声,继续手底下的活。
烤鸡上架,香味四溢。
轩辕梦望着正为她的晚餐忙碌的男人,眼中的笑意怎么藏都藏不住。
“好了,给你。”撕下一只肥硕流油的鸡腿,塞到她手里。
“张嘴。”她却不急着吃,而是将鸡腿凑到他嘴边,满面笑意。
“干什么?”
“你先吃。”
“你不是饿了吗?”这女人,越来越神经质了。
不由分说,捏住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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