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公寓- 第12部分

　　“痛死了哪！下手这么重。”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算了算了，这么凶，我回去睡觉了。”　

　　一听他说要回去，阿霞马上抓住他的胳膊：“你刚答应我的，不能走！”　

　　他哈哈一笑：“那你先道歉。”　

　　“对不起大帅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好不好？”她又在装可怜样了。　

　　“算了算了，我就等到十二点半吧！”她见状便拍了拍手，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侧目瞄了她一眼，刚洗过澡，她穿着一身厚厚的睡衣，上面一个大大的唐老鸭，看电视也很投入，看到一半咯咯地笑，林小新看看电视，晕，也不知道她笑什么，反正一个非常无聊的爱情闹剧，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差不多，这么无聊的东西也看。以前冯小欢还逼着他陪她一起看韩剧，那个沉闷无聊的样子，他昏昏欲睡，见他如此，每次冯小欢都生气地说：“去去去！”他才如同得了圣旨一般赶紧溜到书房去上网。　

　　没想到今夜要重复那过去的事情了，他便开始打起呵欠来。　。　想看书来

第二十六章
“你累了啊？我给你泡杯茉莉花茶怎么样？”她关切地问，估计她是怕他睡着了自己会害怕吧。　

　　还没等他回答，她已经匆匆地把杯子端了过来。　

　　“我们聊天吧，你是哪里的啊，帅哥？”她一定要给他提神了。　

　　“北京，你呢？”他按部就班地反问。　

　　“山东的。”　

　　“到西海来干什么？”他追问道。　

　　“做小姐。”他没想到阿霞那么直接，连个思考的时间都不用。这下反轮到他不好意思再问什么了。　

　　“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啊？”阿霞低下了声音。　

　　虽然他的骨子里确实看不起做小姐的，但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他赶忙回答道：“没有。”　

　　但这样程序化的回答她很快就拆穿了*布：“其实我不该这么问，大家看不起我们也是应该的，我们又不是靠正规的途径挣钱。”她又幽幽一叹，“其实走了这条路之后我就后悔了，但后悔没用啊，已经习惯了这条路就走不回去了。”　

　　他低低地问：“为什么走不回去啊？你又不可能靠这个吃一辈子饭的。”　

　　“是啊，不能一辈子的，我现在都27岁了。”她的眼眶突然有点红起来，林小新突然感觉自己好残忍，一下子揭开了别人的伤疤。　

　　她把脸朝向了他：“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十年以前，我在一个职业高中读书，唉，那班级里的同学乱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反正读职高的都这样，没有人在读书，天天混日子，男的就整体玩游戏泡妞抽烟打架，很多女的也跟着男孩子混，反正都很颓废。　

　　我还算当时班级里听话的，一般也不怎么出去，可惜，当时喜欢上一个男孩子，其实他很坏，至少跟班级里三个女同学上过床，可我就是喜欢他，你说这不是犯贱吗？　

　　他很帅，很高，而且很会讨女孩子欢心，我也不知不觉地陷进去了，有一次我生日，他说单独为我庆祝，在一个宾馆里开了房间，那天晚上他把我骗上了床。后来我怀了孕，被家人打得半死，老爸说，你要丢脸就丢得远点，早点去死了好了。我就去找他，他又跟别的女生在一起，我哭着求他，他就带我打掉了孩子。我以为他会同情我，会安慰我，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给了我几百块钱要我走开。你知道吗？那一刻我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连家也不能回了，我爬上了楼顶想往下跳，但我看到那么高又害怕，如果当时就死了该多好，一了百了。”　

　　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停了下来，燃起了一根烟。但林小新似乎没什么感觉，他靠在沙发上没有任何的表示。她深吸了一口，继续往下说。　

　　“我回家躺了三天，家里人一个也不理我。我就出去买了一张车票去了南京。其实南京我一个人也不认识，我只是随便在车站里看到一个地名就买了票。我在车上我就在想，不管我在南京遇到谁，只要谁要我跟着他走，我就走，哪怕是去死。　

　　但没有人找我要我跟他走，我在宾馆里休息了两天，我就直接敲响了宾馆里十楼的一个按摩美容的店门，我找到老板说我要在你这里打工，老板楞了下就答应我了，包吃包住，基本工资2000，其他的另算。我知道那里做的是皮肉生意，但我已经无所谓了，我只想破罐子破摔，我想糟践自己，然后悄悄地死掉。　

　　后来宾馆被扫黄打掉了按摩美容厅，我也被抓到局子里，当时我就用衣服包着自己的头，我不想被人发现是我，我不想他们再说我丢他们的脸！

　　后来自己也就慢慢习惯了，卖给一个男人是卖，卖一百个男人也是卖。反正这世界就是脏，男人脏，女人也脏，别看那些男人道貌岸然，爬到你床上就跟狼一样。　

　　干我们这一行的，地点不是特别稳定，每个地方干几个月可能就要换了，换来换去换到西海来了。”　

　　她停了下来，在她连续的说话声中，烟只剩下一半了，她沉默地抽着烟。林小新将视线转到她手上，这是一包520，他曾经也抽过，这是一种很特别的烟，味道很淡，真正抽烟的人都是不屑于抽这些绵软无劲的香烟的，最特别之处就是过滤嘴里有一颗红心。520，我爱你。据说伤心的女人都要尝试一下这一款很优雅但又忧伤的烟，就算不抽，夹在手中的白色烟身也足以使人心情沉没到海底。　

　　“这个故事老套吧，”她笑了笑，“我曾经讲给我的客人听，结果他一听就说，你们这些做小姐的，怎么故事都差不多呀，他甩给我300块说，你不用讲了。所以这个故事我从来都是开了个头，今天算是比较完整的。你信不信？”　

　　林小新盯着她说：“我信，我信。”　

　　“信什么？我骗你的！哈哈，你还真好玩，这样老掉牙的故事都相信！”她大笑起来。　

　　但林小新却觉得这故事很真实。因为他听到阿霞说男人跟女人都脏的时候，心便紧了一下，他不由地联系到自己身上。林小新，我是一个好人吗？好像很多人都说自己是个好人。那是个肮脏的人吗？好像不是特别肮脏，但要是说干净，似乎也不太干净吧？　

　　他说：“分支烟抽怎么样？”　

　　“这烟你也要抽？”阿霞有点诧异。　

　　“我很少抽烟的，抽抽这些女士烟也算是提提神呢！”他突然有一种抽烟的冲动，似乎烟能将烦恼给消除掉。阿霞的动作很利索，但她是点起一根烟，自己深吸了一口，然后塞到林小新的双唇间。　

　　“你夹香烟的姿势不好看，一看你就是平时不抽烟的。”阿霞居然笑他，并伸手扳过他的手指，“要这样放才好看。”　

　　他看着自己笨拙的手指，笑了笑。　

　　门口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似乎深怕将深夜里的人们吵醒，放得很轻。很快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小新知道，阿灵跟子寒回来了。　

　　两人进来看见沙发上的小新与阿霞，吃了一惊，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子寒开口道：“阿霞，还有这位帅哥，过来吃宵夜了。我买了三碗馄饨，你们俩就合在一起吃吧！”　

　　小新忙说：“我不饿，你们吃吧，我得回去睡觉了呢。”　

　　“那谢谢你啊！”阿霞也没有挽留的意思。　

　　小新觉得自己确实有点犯困了，走出门的时候突然起了个念头，又回头说：“你们慢吃，明天我要回北京了，再见。”　

　　“那一路顺风了！”阿灵就在门边，赶紧向他摆了摆手，很快就关上了门。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七章
小新不知道自己突然有这个念头，并且告诉了她们三个。不过他也觉得很无趣，因为她们三个表现说明了，自己仅仅是一个路人而已，而她们是注重金钱的小姐而已。阿霞也只是利用自己换换灯泡，陪下害怕的自己而已。真是应了戏子无情婊子无义的古话，自己居然这么可笑，还是阿霞开始说的故事在瞬间感动了他？　

　　夜已经很深了，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看来人不断折腾自己之后是很难失眠的，比如先去喝酒，送美女回家，再听女人讲故事到半夜，这样肯定睡着跟死狗一样。　

　　当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表居然接近中午了。赶紧打了个订票电话，晚上的飞机。国际大都市就是好啊，做什么都方便。　

　　他简单收拾了下，便出去吃了饭，再到了机场附近找了个网吧玩游戏。人在游戏中时间也过得特别快，特别是当心里没有多余杂念的时候，林小新已经懒得想林自强与周靓了，他只是想晚上偷偷地回去，然后偷偷地开了房门，吓冯小欢一跳，然后她扑到他怀里，让他找到一个港湾停靠。　

　　黄昏如期而至，他的心有一点点雀跃起来，这么长时间受的苦，都该抛掉了。西海啊西海，真不想再呆在你那里。　

　　他想起了罗大佑的《鹿港小镇》，想起了三号公寓所在的鹿港街：　

　　“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罗大佑这样唱道。　

　　虽然北京也有璀璨的霓虹，但他闭上双眼都会摸回家，而在西海，他仅仅是一个异乡人而已，一个可怜的过客。　

　　当飞机带着轰鸣声从这个黑夜飞向另一个黑夜时，他的心也跟随着飞机逐步拔高，高空令他有一种脱离尘世的感觉。他蓦然觉得云层以上如果还有一个世界那该多美妙，天上有天堂吗？　

　　亭亭玉立的空姐递给他饮料，他回报以灿烂的微笑。他的心情非常好，好到全身肌肉都松弛。　

　　到另一个黑夜开始环抱他们的时候，他的紧张感无形中增加了几分。出了机场，他顺利地拦到一辆车，往家里赶去。　

　　一年多了，将近400个日夜，其中冯小欢来过西海一趟，仅仅是在监狱的探视室简单地见个面，流了几滴眼泪，而后就没有消息了。　

　　在出租车上他就将房门钥匙攥在手中，紧紧地，手掌都有点疼，但他生怕一松手，连冯小欢也见不到了。　

　　他如愿以偿地到了小区里，然后轻轻地走上楼梯，那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几乎战栗得无法迈上去，每一脚都是那么沉重，连他的喘息，都需要深呼吸才能完成。　

　　颤抖的手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地旋转，这种熟悉的动作他不知道做了多少次，这一次却跟以往那么多次都不一样。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他无声无息地走了进去，甚至连鞋都没脱，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他听到卧室里电视播放的声音，门都是虚掩的，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拉开了房门。　

　　“啊！”一声惊叫传来，确实是冯小欢的尖叫声，她的声音熟悉得似乎融入了血液。　

　　但没等他惊喜万分地冲上去抱她，她的脸色已经完全发白。　

　　林小新的脸只是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的血色，他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　

　　床上还有一个人，冯小欢正钻在他的怀里。　

　　那个人的脸色也极为难看，青一阵，白一阵。　

　　林小新一把将旅行包砸了过去，他伸手一挡，忙道：“小新，你听我说！”　

　　“我操你妈！你说个鸟！”林小新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了，他冲上去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但被胳膊挡住了，他又一巴掌打在冯小欢的脸上，她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只是脸上迅速滑落两行眼泪。　

　　“崔子杰，你照顾得可真好！居然把别人的老婆照顾到床上去了！哈哈！你真够厉害的，我当年怎么就没看出你有这一手呢？你要是早点说，我也好当年就让给你了！”他狂笑着说，心潮激荡，这对男女令他感觉反胃想吐。　

　　不管做什么噩梦，他都没想到崔子杰会出现在自己的卧室中，光着身子搂着只穿着胸罩的冯小欢。这已经非常明了，他的老婆跟他最好的同学兼多年好友上了床。而且可以断定绝对不是第一次，今天晚上自己偷偷过来才发现。若如是提前打电话回家，他们两个还不过来给自己演一场好戏么？一个哭喊着抱自己，一个笑着欢迎自己。自己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不过好过被继续欺骗吧？　

　　怪不得冯小欢来过西海一次后，再也没有过来看自己第二次，敢情那次他们两个过来看了自己之后，回来就有一腿了吧。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些事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冯小欢跟他那么多年，两人多好的感情居然也是今天这样的下场！　

　　他冷冷地看了看冯小欢，冰冷地道：“现在是晚上九点，你们可以起草个离婚协议了，请考虑周全一些，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们去民政局办手续。不好意思打扰了，崔先生，冯小姐，晚安。”　

　　他提起了旅行包，他看到这一瞬间，冯小欢淌下了大滴的泪水，她大声地开始哭泣，而崔子杰则沉默地站在床边。　

　　看见冯小欢的哭泣，林小新的心如同被一把锋利的刀在绞动，片片碎裂，疼痛难熬。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坠落，当他踉跄地冲出房门，狠狠地带上之后，不听话的眼泪流满了脸。　

　　人生，人生怎么会是这样？　

　　今天难道是愚人节吗？一年之前上天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等他恢复了平静之后，又是一个巨大的伤害，这个伤害令人万念俱灰。　

　　他坐了街头，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大声地哭起来，靠在一棵树上，冰凉的树给了他依靠。一对匆匆而过的情侣怜悯地看看他，但很快地走掉了。他开始拍着树，用手使劲扯着自己的头发，好痛，他几乎想将头发一把拽落，扔在地上狠狠地踩。再拿一把刀刺向自己的喉咙，人生早该结束了。　。。

第二十八章
原本是自己的家，现在居然自己呆不下去了，这事情也太可笑了吧？　

　　他找了一家宾馆，将包袱扔进房间，便出去了。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走，这里不是热闹的地方，比起中心地带算是很冷清了。但只有这样带着冷清的气氛最适合一个人游走了，他逼迫自己不要想冯小欢，但还是无法拒绝她所有的影像在脑海里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