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过去看看的。
长于镇,碾子沟村。这个地址他已经在心里默念了几百遍了,一定要来这里看一下。
半个小时后,他们坐车到了市区,市区还显得比较热闹,现代化的繁华已经在这个山城里落地生根,虽然人们的衣着看上去很土气,但还是能看出物质对人的影响,最时髦的莫过于穿着牛仔裤的年轻姑娘,扭动着曼妙的腰肢,在年轻男人的眼瞳里燃烧。
他们简单地吃了一顿兰州拉面,又到了车站。
又是一程奔波,但好的是,这一次的奔波不会太远,只有二十分钟,而且最好的莫过于不用做登山运动。
这是一个属于平原的地带,稀稀拉拉的房子交错纵横,午后的阳光很温暖,很多老人搬出凳子在石头路上晒太阳,一些快乐的孩子手里拿着塑料枪,到处奔跑呼叫。
碾子沟村。这是一个看上去很平凡的村落,也没有显得特别荒凉,路上也随处可见行人。期间有个大木房子特别醒目,门口一个大牌匾,上书“沈氏宗祠”,估计这个村子里的人们大多姓沈,而阿灵的名字就叫沈灵。
他突然对这个祠堂有点感兴趣,轻轻地推门进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木制戏台,估计在上面可以唱戏,里面显得有点阴暗,戏台的边上是一个天井,只有天井这里才可以抬头看到蓝色的天空,不过这个范围确实不太大,呆在里面久了,肯定会让人压抑。
周靓应该没有见过这个戏台,她似乎对此非常感兴趣,东看西看,然后转到戏台的背面去了。
但也是这个时候,他听到周靓发出一声极为惊恐的尖叫:“啊!”
他冲了过去,周靓在浑身发抖,看上去恐惧之极。而她的视野中,就是戏台的背后的房间内,赫然摆放着三口黑漆漆的棺木!
第八十七章
他赶忙拉起周靓发冷战栗的手,使劲往外面拖,她跌跌撞撞地跟随他的脚步冲出了祠堂,但更凑巧的是,门口正好横过一个人,林小新一个收脚不住,将那人撞翻在地。
只见那人哼了一哼,慢慢地爬了起来,这人竟然是阿灵的大伯!
大伯也没想到撞他的人居然是林小新,他奇怪地打量着小新:“你怎么来了?”
林小新忙道:“大伯,刚才撞了你,有没有关系,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大伯呵呵一笑:“没关系,就是疼了一下。对了,你们那么慌张地跑出来干嘛?”
周靓面色如纸,战栗着说:“里面……里面有三口棺材,吓死我了……”她边说边挽紧林小新的胳膊,似乎找到一个依靠能让她的惊惧慢慢淡化。
大伯哈哈大笑:“小姑娘,瞧把你吓的。这样吧,两位到我家里喝口茶吧。”
林小新点点头:“那就打扰大伯了。”
“瞧你说的,读书人啊,就是客气。”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林小新感觉心里安稳了好多,虽然说早上出师不利还被痛扁了一顿,但是找阿灵的家乡却非常容易,也算是让他觉得没那么背。
大伯的家是三层小楼,别看这地方比较偏远,不比城市,但房子都不算太烂,看来改革开放的春风还真是吹遍了大地。
大伯道:“你们来得还真是时候,我儿子儿媳都还在家里,晚上你们就住我家好了。”
林小新忙摇手道:“不了,不了,我们还有事情。”
大伯呵呵笑道:“那没关系,到了这里,怎么也要到我家休息一会再说。”
周靓点头道:“谢谢大伯。”
大伯果然是大伯,中午的家里院子里摆了三张桌子,其中一张上坐了七个人在喝酒,另外两张桌子摆着吃剩下的酒菜,院子的角落里几个小孩在玩过家家,而几个女人则是坐在太阳底下打毛线。
看到大伯带着两个人过来,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特别是两人洋气的打扮,还有周靓漂亮的脸蛋,都让一群人感觉新鲜。
大伯大声说道:“今天喜鹊叫,贵客临门,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林小新林先生,他是……”
没等他说完,林小新接道:“我是阿灵的男朋友。”
这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
大伯似乎并不在乎其他人的眼神,手指向周靓说:“这位是……”他停住了,说实话,他并不认识周靓。
好在周靓马上接过了话:“我是阿灵的朋友。”
这时候一个女人开始了哭泣,她看上去五十左右,脸色很黑,人很瘦,坐在凳子上垂着头在抹眼泪。
大伯大声地说:“不要哭了,客人都来了,这样不像话。老三,去劝劝你媳妇。”他转头对周靓说,“哎,这是阿灵的娘,老三就是她爹。”
林小新掏出一包烟,四下开始分,直到他走到阿灵父亲的面前,他看到的是一张沧桑憔悴的脸,大概阿灵的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他颤抖着手接过了林小新的烟,在他帮他点起香烟的时候,他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林小新的手掌,这表示的是谢谢的意思。
林小新低声道:“伯父你好,阿灵在世的时候对我说起你们,说很想念你们,所以这次我来四川也是特地来看望你们……”
阿灵的父亲没有说话,看他的样子是有点哽咽说不出话来,虽然喉结在上下移动,但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大概是想说什么话又给咽下去了。他只是颤抖着手,紧紧地握住林小新的手指。林小新感觉到他那粗糙如同树皮一般的手掌,亲切得如同自己的亲人一般。
大伯走了过来,拍拍阿灵的父亲:“老三,快过来坐好招待客人,别让人笑话。”
阿灵父亲点点头,拉着林小新的手,非要他坐在自己的身边,而周靓则是被他们家的女人簇拥着坐在一起打毛线。
大伯很豪爽,二伯很客气,就是阿灵的父亲不怎么善于言辞,还有阿灵的堂兄弟好几个,热情地端起酒杯敬他,他忙不迭地推辞,但怎么也推辞不了,一杯接一杯的烧酒落肚,虽然是非常小口地喝,但他已经感觉到胃在燃烧。
不过奇怪的是,今天他居然没有什么醉意,本来以他的酒量,三瓶啤酒下肚就得开始打醉拳了,折合成白酒,估计也就是一两就要开始走路摔跤,今天大概喝了三两多了,还没有什么感觉。不过要是有感觉的话就麻烦大了,他想起大学时代的一个校友,一个学生会里的漂亮美眉,老被一群男孩子众星拱月地捧着,但由于太过豪爽,喝酒只要一劝就喝,结果一次学生会干部的聚会,林小新喝了几瓶啤酒就摔到桌子底下了,而那个女孩子一杯接一杯,啤酒喝了喝红酒,红酒喝了喝二锅头,还丝毫没有感觉。结果一群男孩子全趴下了,她竟然摇摇摆摆地走回了宿舍,但可怕的事情就在半夜发生了,美女直接被120接到医院,抢救了几个小时才还过魂来,等第二天一早那批劝酒的男孩子知道此事之后,个个脸色苍白。
他拦住了阿灵堂哥端起的酒,求救的眼神瞥向大伯,大伯还真善解人意,摇摇手道:“阿良,不要让客人喝太多。”
堂哥不好意思地笑笑。林小新呵呵笑道:“多多理解啊,对了,大哥,等会你带我们去阿灵的坟前看看好吗?”
堂哥点了点头。
其他人开始了猜拳,院子里充满了嘈杂的说笑声,大家的情绪开始变好了,的确,过去的人已经过去了,总不能让活着的人沉溺在悲痛中,人,总是要继续生活的。
一个小时之后,堂哥带他们上了山,周靓紧紧拽着林小新的衣袖,只有三个人的山路,显得寂寞安静。
目的地在村子的背后,他们只走了十五分钟的山路,一片青翠的山林里面露出一抹白色,那是一个新坟。周靓有点害怕,开始将手从林小新的袖子移动到他的手掌内。
堂哥递给林小新一根烟,他说:“兄弟,是我妹妹没这个福分,这也是命啊,不然她要是跟你在一起,肯定会很开心的。”
林小新淡淡地笑了笑,他想,阿灵此刻会看到他的笑容的,她会在天堂安慰的。
到了阿灵的目前,她的音容笑貌顿时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堂哥说:“我三叔平时就是帮人刻墓碑的,连我奶奶的墓碑都是他亲手刻的,不过这一次妹妹的墓碑,他怎么也刻不下去,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哭了好几天,唉,我都劝了三叔那么几天,最近才好起来。”
看来阿灵的父亲是非常爱他的女儿的,但没想到女儿走上了不归路。
虽然阿灵没走正道,但女儿依旧是他心里最重要的部分。特别在得知阿灵的死讯之后,他们已经被折磨得形容枯槁。
林小新摩挲着墓碑上阿灵的名字,冰凉的石碑带给他的是绝望,一种阴阳相隔无能为力的绝望。
周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了抹眼泪,也许女人都是善感的,特别到了这样一种充满哀思的环境中。
三人呆了一刻钟之后,又花一刻钟的时间下了山。
院子里的男人摆起了战场,一圈人在打麻将。
见到林小新回来也顾不上继续热情地照顾,他们看了几圈麻将之后便想回去了,总之,阿灵已经不在了,自己也该走了。
他们见林小新开口说要走,便开始了挽留,他婉言谢绝了。
跟阿灵的父亲紧紧地握手之后,再到阿灵的母亲面前说:“伯母,你不要太伤心,保重身体。我们先走了。”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再度回到了市区,而这次,他们没有再做停留,直接在车站里买了票。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八十八章
下一站,成都。
为什么回成都,其实很简单,因为这是最热闹的地方,包括去汶川,在成都出发也是非常方便的。当然,最关键的是,周靓喜欢热闹的地方。不像青川,她会感觉无比寂寞的,即便是身边簇拥再多的人也是无聊的。
有时候,人出去办事情是持着一个非常清晰的目的去的,然后事情办完了,或是无法继续办下去的时候,人是忘记下一步该做什么的。
他们好像也呆了,去找林自强,结果被海扁了一顿,去阿灵家,半天就回来了,如今回到了成都,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经过不断的热烈的讨论,他们决定不做任何实质性的讨论,只是准备在此地休息几天,至少要等被林自强手下殴打之后的心灵创伤痊愈了再说。
成都是个迷人的城市,它的节奏让人身心舒坦,这让林小新想起了北京城里那些悠闲的老头老太太,每天一早提着个笼儿去公园遛鸟,只是年轻人就没那么舒服了,而在成都,不管年纪大小,都可以感觉到那种慵懒的味道。
记得有一次他出差去深圳,阳光灿烂的日子他居然没见到几个老人家,这路上脚步匆匆的,全部都是打拼的年轻人,还有成功或不成功的中年人,还有紧蹙眉头的白领丽人,总之,每个人都是显得时间不够,虽然很多人看上去斗志昂扬,但不知道她肌肤之下的疲倦到底有几层。那次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属于那个城市,还是北京好。但去了西海,又来到成都,他才深深觉得,以自己的性格,成都或许是最适合自己的心境的。
这几天他跟周靓是变着法儿地换着住处,每天到处转悠,然后去喝茶,再回去睡觉。也许不这样,就忘记不了几天前被林自强手下痛扁的难堪经历。他们两人好似成了知己好友,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
钱包很快瘪了下去,他才意识到,慵懒与休闲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坐吃山空那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何况自己也不是李嘉诚,更不是比尔盖茨。
成都也遛了一周了,虽然没有遛出个所以然来,但至少心情平复了,周靓脸上也恢复了白嫩,那天挨打后出现的指印早已经消散到九霄云外去了,虽然两人看上去格外轻松,但林小新的心底,却压着一块石头,那就是:下一步,自己该何去何从?
去找林自强吗?如果真的去找,假日时日,肯定会找到。因为他将公司开到了汶川了,总不可能连公司也失踪了吧?只是,自己再去找他,还有什么意义?
造化真会弄人,当人什么都没准备的时候,突然来了很多机会;当人准备充分,目的明确的时候,却发现举步维艰处处碰壁。
他们呆坐在房间内,各自沉思着。
一个电话打破了沉寂,安静的下午,手机铃声显得很突然,他看了看,居然是崔子杰的号码。他居然忘记删除崔子杰的号码了,看到他的来电,他不想接听,就让手机一直响着。周靓朝他使了个眼色,他恼火地瞪了她一眼,她慌忙别过头去。
铃声在倔强地响了一会后停下了,林小新不由地松了口气。
如果真的让他接起来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与崔子杰说什么。难道问他照顾自己的前妻好不好吗?
朋友之间的友情可以很牢固,但也很脆弱。好朋友之间,不能分享的只有两种:一是大额的钞票,二是自己的女人。所以做朋友,一定要记得,不要问朋友借很多钱,还有就是千万别碰朋友的女人。
向朋友借钱,往往连朋友都没得做;
向朋友借老婆,往往朋友变成仇敌。
但崔子杰并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半分钟之后,他的来电再次响彻整个房间。到底打来干什么!林小新恼怒地摁掉了。
但崔子杰很快又打过来了。周靓朝他摆摆手,他明白她的意思,他按了接听键,但他没有说话。
崔子杰的声音很急:“林小新,你给我听着,冯小欢出事了,她被车撞了,已经昏迷两天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快给我回北京来!”
林小新在生活中,几乎都已经抹去了冯小欢这个名字了,虽然她藏在心底暗暗地出现,但他很快会抑制自己。他相信,再过一两年,她将彻底被自己遗忘。
但没想到,这个突然的消息来得那么快。他的心咯噔了一下,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
崔子杰大声喊道:“林小新,你听到没有?!”
他才惶然回过神来:“听到了,你说。”
“你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