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歆回到只有她一个人的公寓,哪怕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驱走黑暗的同时,却不能驱走她深深埋藏进骨子里的孤寂。
在玄关处换好鞋,她就瘫坐到沙发上,像是被人抽走力气的木偶,她呆呆地的,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打开包,看似没什么变化的包,却少了两样她最重要的东西,一样是药瓶里的药,还有一样是那个私人医院女医生给她的b超照片。
李燕飞不是问过张奇,傅歆离开前,凑在他耳边说的是什么吗?
张奇告诉她没什么,对李燕飞来说,的确是没什么,因为傅歆趁人不注意,把孩子的b超照片塞到了他口袋,在他耳边,柔声喃喃,“老公,我爱你,我和孩子等着你回家的一天。”
这个傻女人啊,就因为她那一句话,张奇心肝都在颤,如果说他的心早被傅歆软成一滩水,那么随着她凑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他的那颗心碎成了点点繁星,只愿坠入到傅歆看不见,他却能看得到她的地方,永远守护着她。
为了她,为了她腹中的孩子,他怎么舍得离开!
……
张奇刚下车,就看到站在他院门口的江明阳,不知道是不是路灯昏黄的关系,他的脸色不大好看。
张奇朝他走去,轻轻喊了声,“首长。”
江明阳没说话,示意他开门,等走进屋子里后,他才说了亲自来找张奇的目的。
张清士去世了,这是江明阳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几经斟酌才决定告诉张奇的。
张奇的意志虽比常人不知道要坚强多少,不然也不会自己配置出自己吃的药,试问,这个世界还有比这样意志更为超强的人吗?
他斟酌很久才告诉张奇,真的是怕他不能刺激,可是,如果不告诉他吧,他总有一天是会知道的,到那个时候,他情绪波动太大,说不定也会发病。
他从营区回来,就看到李燕飞坐在沙发上抹眼泪。
和她结婚这么多年,知道她性子一向偏冷,能让她流泪的事并不多,坐到她身边,边把纸巾递给她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燕飞红肿着眼睛,把张奇让她帮忙着欺骗傅歆的事都说了。
江明阳猛地一听,只觉得很荒谬,张奇明明很正常,为什么要骗傅歆。
李燕飞看丈夫一副不明白的表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埋怨他情商太低,在李燕飞的分析中,他才算是明白了张奇那样做的原因。
因为深爱,才不得不狠下心来伤害最深爱的人。
也正是因为知道了他对傅歆的“残忍”,才让他决定把张清士去世的消息告诉他。
张奇听完后,脸色变得很白,抬起眼睛,像是不相信江明阳说的话。
江明阳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递给了张奇,这信是张清士写给张奇的,大概他早预料到有这一天,早早的就做了准备,把信放在他一个战友那里,让他有一天不在这个世界上时给张奇。
江明阳又坐了一会儿,看张奇应该没什么大碍,才离开。
等他走后,张奇拆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信纸。
这的确是张清士的亲笔。
张奇一个一个字的看着,心里不是不难过,在放下信的时候,心里却释然了很多。
这封信是张清士在神智清醒时写的,叮嘱他不要伤心,一个军人,最后死在自己手里,是懦夫,让他不要去学他,如果有可能的话,一定要好好照顾宫凝袖。
把信对折好,塞回到信封里,他起身朝楼上走去。
张家,京城红色权贵之家,张清士的后事和张建国一样,根本也轮不到张家自己人做主。
张奇洗好澡,在躺到床上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个小药瓶,这里面的药,有一瓶是他自己配置的,还有一瓶,是傅歆去找的那个神经专家给他开的,带着很强的助眠成分在里面。
吃好药,他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一会儿浮现傅歆带着哭的那张脸,一会儿是张清士在信纸上说的话。
他说,张奇,我的儿子,人生在世,不如意总有十之**,不要学爸爸,你还年轻,一定要努力,为了你爱,也为了你爱的人好好活下去。
黑暗中,张奇猛地睁开眼睛,他那一双在黑暗中依然能够视物的眼睛,都能清清楚楚看到雪白天花板上的纹路。
翻身从床上坐起,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照片,那上面的小黑点,正是他和傅歆的孩子,它还这么小,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的在照片上摩挲,深邃如古井的黑眸,倒影出异样的光彩。
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开机,打了个电话给江明阳。
……
这一天晚上,同样没有睡好的,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饰演反派的仓龙。
他一直都联系不上张奇,感觉自己是被他骗了,恨得牙根都痒痒,盛怒之下,把别墅里的东西几乎都砸了,阿林站在一片狼藉中,既不敢正视仓龙的眼睛,也不敢开口说话。
终于,仓龙砸累了,瘫坐在沙发上喘粗气,阿林才敢开口,“老板,要不,我现在就去把那个姓傅的女人给绑来。”
仓龙看了他一眼,气顿时不打一出来,操起手边的烟灰缸,用力朝他砸去,“你懂个屁!”
阿林没敢避开,水晶茶几从他额头上擦过,肯定是破皮了,火辣辣的痛,他咬牙坚持着,“老板,那个张奇不是军人吗?他怎么也会言而无信的!”
仓龙忽然发这么大的火,的确是因为张奇,放眼他这在刀尖上舔血的大半辈子,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的骗。
太轻敌了,他总以为张奇身为军中最年轻的少将,绝对的是言而有信的人,哪里想到,大风大浪都经过了,却在阴沟里翻船了。
张奇啊,张奇,当真以为我把药给你了,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眼睛一抬,就看到只有阿林一个人站在他身边,做的再怎么大的决定,在瞥到他一个光杆司令,也只能换成一声叹息。
那次在北京,他虽然侥幸脱逃了,还是元气大伤,现在在他身边的,也只有阿林这么一个人。
偏偏这个阿林,不管是身手还是脑袋,都及不上阿森的三分之一。
真是气死他了。
揉了揉发酸的眉心,他恶声恶气的让阿林出去。
阿林其实有话想说,还没等他开口,别墅外,传来一阵脚步落地的脚步声。
仓龙是当过兵的人,那阵脚步声刚传到耳边,他就判断出这是部队的军靴,经历过一次,这一次他也算是有经验了。
从沙发上一弹而起,手飞快朝腰间摸去的同时,人也朝楼梯上跑去。
总有速度比他快的人,随着一声玻璃被撞碎的声音,有个身穿迷彩的武警,已经堵住他的去路。
仓龙到底不是一般的罪犯,不然也不用出动全中国最强的特警支队。
仓龙一只手握紧拳头,狠狠朝武警打去的同时,另外一只手飞快给枪上膛,今天哪怕他真的再也逃不走,能拉一个陪葬是一个。
年轻的武警,速度很快,快到仓龙根本没看清他出手,他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上好膛的枪掉到地上。
那个武警手又是一动,仓龙两只手已经被人像拧麻花一样拧在了身后。
像是怕仓龙自残,年轻的武警又在他嘴里塞进一大团棉花。
就因为这个拉近距离的动作,让仓龙看清这个年轻武警的脸。
他惊地瞪大眼睛,被弯曲成问号的身子微微发抖,端详着眼前这张脸很久,他尖叫出声,“张奇!是你!”
张奇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嗯,的确是我。”
“你不是……”他刚想开口,忽然之间,原本在脑海里翻滚的碎片,像是被人用一条绳串联起来,事情都变得清晰起来。
他眯着眼睛,目光狠毒凶残的看着张奇,开口说出来的话,同样的想把张奇生吞活剥了,“你骗我,你们张家根本没什么遗传的精神病!”
“事实上。”张奇看着他,叹了口气,“我也多么希望,是我骗你的!”
仓龙算是最终落网了,张奇又立了一大功,按照军中规定,这可是和平年代,军人很难再获到的一等功。
而张奇的军衔,也将会由少将,晋升成中将。
三十岁不到,就成为中将的人,不要说在中国,就是放眼全球所有的军人,估计也很难找出第二个。
张奇却笑着拒绝了。
身为这次围捕仓龙残存势力的总指挥官,江明阳也来b市了,他看张奇拒绝晋升,很奇怪,“小张,为什么不愿意调中将?”
张奇眺目朝别墅外的树木看去,脸色很平静,“首长,由于我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再适合做军人,请允许我转业!”
江明阳第一次听到张奇用这样带着哀求的声音和他说话,他看着眼前穿着迷彩,越发显得英挺威武的年轻男子,只觉得军中失去这样的人才,将非常可惜。
张奇的军衔比他小不了多少,对他是继续在部队服役,还是转业到地方,不是他说了算的,他拍拍张奇的肩膀,“你先休一段时间的假,好好放松一下,我去军中为你申请,等有了结果,我再通知你。”
张奇走出别墅时,仓龙刚好也被五花大绑的朝车里押去,他看到张奇,忽然就笑了,“张将,我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给我解答。”
押解他的武警看张奇走过来,立刻对他立正敬礼,“张将。”
张奇回他一个军礼,然后对他说:“你过会儿再来。”
那个武警退到远处后,张奇问仓龙,“你还有什么问题。”
仓龙挣扎的太厉害,脸上早青一块紫一块,他咧开嘴,露出狰狞恐怖的笑,“你是不是知道傅歆来找过我?”
张奇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我是知道。”
就是因为怕他伤害到傅歆,才会把计划提前到傅歆回b市的当晚。
“是她告诉你的?”仓龙不死心地追问。
张奇摇摇头,“她没告诉我。”像是猜到仓龙还会追问,他又说,“我自己猜的。”
仓龙怔怔地看着张奇,对他会猜到傅歆来找过他,一点都没觉得奇怪,像张奇这样的聪明到绝顶的男人,试问还有什么是瞒的住他,或者是他不知道的吗?
武警过来押解仓龙,他控制不住的狂放大笑,到最后眼泪都下来了。
江明阳走到张奇身边,“我已经和北京那里通过电话,上头批准你暂时休假,至于转业的事,需要从长计议。”
已经被押进警车里的仓龙忽然大叫,“天才就是疯子,疯子就是天才啊!”
四周太过于安静,他这一声大吼,惊动在树林里歇息的鸟,树叶抖动,有鸟腾飞而起,划破夜的长空。
……
傅歆在床上辗转反侧,过了很久,都没睡着,索性打开收音机。
已经过了午夜,也没什么好听的电台,随便调了个频率,就躺回到床上。
现在的人,似乎都喜欢怀旧了,电台里播放的都是一些老歌,傅歆听着,慢慢的闭上眼睛,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第二天,等她醒来已经是十点多,她非常想吃街头那家的小馄饨,怕时间再晚了,吃不到,她洗漱好,就出了门。
她算是这家小店的老顾客了,看到她,人到中年的老板笑呵呵的问她,“多放香菜,少放葱,还是老样子吗?”
傅歆点头,等馄饨时,边上刚好有上一个食客吃完东西,留下的报纸,她随手拿过来看了起来。
看到出现在不同版面的头条消息,她震地身子一颤。
身边有人在议论这报纸上的消息,“你说这新上任的市长为什么忽然就辞职了呢?”
另外一个人说:“我们这些平头小百姓,怎么会懂这些官场上的事呢?说不定……”那个人压低声音,“看着是自己辞职,估计是碰到了哪条高压线,引咎辞职的也不一定。”
傅歆听着别人种种的猜测,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她不想再听下去,就换了个位置。
哪里想到,人刚坐下,邻桌又有声音传来,“还是特警厉害啊,你没看到吗?虽然脸上打着马赛克,那威武的雄姿,绝对的有气势。”
傅歆低头朝自己手里的报纸看去,大概是为了保护**,在成功抓捕仓龙的那张照片上,穿迷彩的武警,脸上是打着马赛克的。
只是,这个人,她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认出他,何况只是打了马赛克,被别人啧啧称赞,既威武又英挺的年轻军人,不是张奇,又是谁。
他来b市了!
傅歆想到了什么,从凳子上猛地站起来,刚好老板送馄饨过来,差一点点就洒到傅歆身上。
老板是个老实人,明明是傅歆毫无任何预兆的站起来,害他差点翻了馄饨,他还是对傅歆连说不好意思。
傅歆脸色刷白,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道歉,馄饨也不吃了,拔腿就朝小店外跑去。
张奇擒获仓龙的那张照片,就像是一道闪电,直劈开她脑子里的某些疑惑,她就说,怎么会那么的凑巧,她去s市部队的时候,张奇刚好就发病。
还有她问那个军医的问题,他像是预先背过答案似的。
前前后后的串联起来,很多事开始清晰明了的摆在眼前。
等她跑出小吃店后,才发现,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找张奇。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她身边停下,她下意识地朝后退了退,车上却下来两个穿着黑色西服,脸上戴着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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