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开瓶盖,把里面像液体一样的东西朝秦百里身上倒去。
很快,秦百里感觉到脚有点不对,屏着最后一口气,支起头看去,他的腿,在一阵白色的雾气中,已经不见了。
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化为灰烬,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痛,秦百里脸上出现了惊怖欲绝,他努力张开嘴,想发出点声音,却发现,自己的下颌也没有了。
试问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看着自己每一个器官消失更为恐怖的事吗?
秦百里就是在这样的恐怖里,死不瞑目的死掉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人被药水融化掉的腐朽味,宋茜厌恶地捂着鼻子,留下黑衣人把打理好一切,自己离开了房间。
这个岛上,被他人用这样的方式弄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黑衣人早见怪不怪的,有条不紊地处理着。
把所有的灰烬拢到一个袋子里后,他翻窗出去,顺带着把窗户打开透气,至于袋子里的灰烬,直接就开汽艇扔到深海里。
……
处理完秦百里,宋茜又去了和主体别墅相邻的那栋房子,艾拉斯就是在那里给张奇动的手术。
海风拂面,吹乱她的长发,也吹来了回忆。
秦百里说他知道这个岛上的很多事,包括她用一次次的出卖**才能留任成教官的事,包括张奇有神经病的事。
他是知道很多事,可惜啊,都只是些皮毛。
这个岛上真正龌龊的事,他并不知道。
比如看似对她无比热情,满是爱慕之情的艾拉斯,他其实是个同性恋,他其实一直都喜欢张奇。
之所以,让所有的人都觉得他喜欢的她,不过是为了掩藏他不正常的性取向,或者是为了麻痹所有的人,乘机得到张奇罢了。
张奇,每当脑海里闪过这个名字,她心情就莫名其妙的好。
在训练的三年时间里,正是因为有了那个叫张奇的男人的存在,让她的生活每一天都是充满阳光的,哪怕夜深人静时,罗塔力会悄悄的潜入她的房间里,在她柔嫩的身体上尽情的施暴,当太阳升起来,当她能看到张奇,她觉得自己的生命还是灿烂的。
罗塔力最后一次强暴她,是在她毕业的前一夜,她已经做好了手刃他的准备,就等他在忘乎所以时,给他致命一刀。
他却像是早猜到她的心思,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粗暴的方式折磨她,边在她耳边告诉她一件事,他知道她一直喜欢张奇,可惜啊,张奇有神经病,等明天的毕业典礼一完,他就会通知人来把他送去精神病医院。
三年的相处,点点滴滴的细节,有的时候,的确会让她感觉到张奇有什么不对,她再怎么想过原因,也没朝精神病方面去想。
罗塔力像是讨厌她的走神,咬着牙,用力一顶,她痛的脸都变形了,他却很满意的样子,“宋茜,我们谈个条件怎么样?”
“什么条件?”她因为剧痛,从嘴里说出的声音成了零碎的破音。
“明天的毕业典礼上,我就当众宣布你是下一任教官,另外,张奇有精神病的事,我也当不知道。”
不等罗塔力说完,她就冷冷打断他,“条件这么有诱惑力,不知道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亲爱的,我这么爱你,哪舍得你为我做什么太难的事,我要你做的很简单,就是……”他低头,张开嘴,泄愤似的狠狠咬住宋茜的耳朵,在耳垂被撕裂的剧痛中,她听到罗塔力在她耳边说的条件。
在男人亢奋的折磨中,她一阵天旋地转,在即将昏过去时,她听到自己说出的,近乎飘渺难捕捉的声音,“我答应你。”
原本闭着眼睛回忆往事的女人,猛地睁开眼,逼那段回忆在那个痛苦的截点戛然而止。
秦百里也是个畜生,可是,和罗塔力相比起来,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良民了。
她只是把罗塔力在她身上做的事告诉了秦百里,他就已经吓得屁股尿流的样子,他不是良民是什么?
宋茜走到手术室门口时,两扇门还紧紧关闭着。
宋茜朝不远处的角落看了一眼,不被灯光照到的黑暗里,很快有人走了过来。
来人走到宋茜身边,低着头,把刚才监视的情况,她恭敬的告诉了她。
宋茜听完后,面无表情的挥手让他退下,她继续留在门口等着。
过去的五年里,她没有一分钟是不想张奇的,得知他成为军中最年轻的少将,真的很为他开心;得知他为了诱敌,亲自潜入柬埔寨,更是揪心的担心。
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她早就去中国找他了。
还算好,分非开了那么久,他终于又回来了。
她抬起头朝是用英语写的手术室的三个单词看了一眼,阖起眼帘时,心满意足地笑了。
……
莫氏夫妇怀着对傅歆的愧疚,很快就帮她安排好了去美国。
傅歆在登机前,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葛馨予。
她打电话给葛馨予,并不是要告诉她,她要去美国,而是告诉她,她帮着张奇一起骗她,她并不恨她。
葛馨予随着怀孕月份的变大,似乎变得泪点也很低,稀里哗啦的就哭了起来。
傅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收了线。
她这次去美国,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回的,如果宫凝袖没来,她不管是去哪里,都是想走就走,现在不行啊,她骗了宫凝袖,说是一个在天津的大学同学结婚,让她一定要去喝喜酒。
宫凝袖不放心,本来是一定要跟过去的,在傅歆的再三坚持下,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婆婆,她也就没有再坚持,只是一直叮嘱傅歆路上要当心了,千万不要累着了。
坐了那么多趟飞机,傅歆还是不习惯飞机起飞时,那种瞬间始终的感觉,心像是被一股力量吊到半空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飞机平稳后,傅歆侧过脸看着窗外,曾听人说,千里之上有白云,不管地球上下雨或者下雪,千里之上永远都是干净清澄,这话说的还真不错,入眼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白云。
傅歆怔怔地看着,透过片片棉柔的白云,她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希望。
前路既是未知的,也是渺茫的,她低头摸了摸肚子,心里却是甜蜜的,孩子,妈妈带你去找爸爸。
……
与此同时,离傅歆十万八里的地方,有个女人正在厉声质问刚走出手术室,还没来得及换下手术服的黑人男子,“什么叫张奇有可能会失忆?”
宋茜因为激动,声音猛地提高了许多,艾拉斯把食指竖到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茜,小声点,奇的麻药快过了,别把他吵醒了。”
他说着把宋茜拉到一边,宋茜像是很不喜欢其他人碰她,直接甩开抓在她胳膊上的手,“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张奇有可能会失忆?”
艾拉斯努了努嘴,说:“茜,这里说话不方便,你有方便说话的地方吗?”
宋茜瞪了他一眼,刚才说话一直都用英语的她,突然改用中文,“我警告你,你要敢动什么小脑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像是怕他不相信她的话,顿了顿,又补充,“你应该相信我现在的实力!”
艾拉斯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言语间,却依然是一贯的嬉皮笑脸,“亲爱的茜,我胆子小,你就不要再吓我了。”
当年一批学员中,因为有着三个中国人,和他们三个走的比较近的艾拉斯,也学会了中文。
其他学员以为艾拉斯那么努力的学习中文,是为了三个中国人中唯一的女孩子宋茜,宋茜心里却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把中文学的那么好,是为了张奇。
张奇那样俊美却不带一丝阴柔的男人,实在世间少见,对他不仅能吸引女人,也同样能吸引男人,宋茜倒是没有奇怪。
宋茜把他带到的能谈话的地方,是她的书房。
在这个岛上,她像是一个真正独裁者一样,掌握着很多的事,包括有些看不顺眼的人的生杀大权。
她的书房,还是上一任教官罗塔力留下的,却早不是他那时的风格,本来让人窒息的黑色主调,已经变成了截然不同的白色,大大的几个书柜落地陈列,里面陈列了很多的书,种类烦多,涉及到很多行业。
艾拉斯把书房打量了一遍,才在宋茜对面落座。
和五年前离时一样,他虽然从事的是所有职业里最需要谨慎细致的外科医生,还是吊儿郎当的坐没个坐相。
宋茜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在动手术前,你不是拍着胸脯保证的吗?为什么现在却来告诉我,他可能会失忆。”
咄咄逼人的口气,不用仔细琢磨,也能听出她话里的质疑。
艾拉斯却是耸耸肩,很坦荡的样子,“茜,你要知道,开颅手术可不同于一般的手术,人体头脑的神经可是非常复杂的,稍微一个不当心……”
听到这里,宋茜再也忍不住,用力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艾拉斯,就因为你嘴里的一个不当心,张奇就失忆了吗?”
艾拉斯正视上宋茜的眼睛,很短的时间里,他已经敛起所有的不正经,“宋茜,关于因为我,而让张奇有可能会失忆,我感到万分的抱歉,只是,这件事,换个角度考虑,却也是有它好的一面。”
宋茜努力深呼吸,才暂时忍住了怒气,“什么好的一面?”
她看着艾拉斯的眼神,像是两把冷刃,只要艾拉斯一个回答的不好,她就会活剐了他。
艾拉斯即便见识过罗塔力的凶残没人性,还是被宋茜的眼神也吓到了,他暗暗地想,原来,人随着所处的位置和坏境,真的是会变的,记忆中的宋茜虽不是温柔如水的,却也没有这样冷如寒刀的眼神。
也不知道是真的冷,还是被宋茜的眼神吓到了,艾拉斯打了个哆嗦,“茜……”
“叫我宋茜。”他刚开口,宋茜就冷冷地纠正他。
艾拉斯捏了捏鼻子,“好吧,宋茜,你听清楚了啊,我指的好的一面是指张奇在动手术前,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为什么要动那个手术,那样优秀出众的人,你舍得让他永远记得有过那样不堪的经历吗?遗忘一些不好的事,开始全新的生活,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宋茜没想到艾拉斯说的好的一面是指从张奇的角度想问题,她愣住了,怔怔地看而了艾拉斯一会儿后,她像是赞同了他的说法,“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正当艾拉斯偷偷地松了口气,宋茜又问他,“张奇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艾拉斯一本正经地想了想,“正常情况下,还要一两个小时。”说到这里,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就要朝书房外走去。
“艾拉斯。”宋茜出声喊出他,“你要去哪里?”
艾拉斯顿足,回头,皮肤黝黑的脸上是难得焦急,“张奇醒来时,最好能喝一盅燕窝补一补,佣人们做的我不放心,我要亲自去做。”
宋茜大步走到他身边,拉上他的手臂,阻止了他朝厨房走去的步子,“厨房里的活,还是女人来做比较合适。”
“你的意思是……”艾拉斯看着眼前的女人,一副自己听错了的表情,“你去厨房给张奇炖燕窝?”
宋茜听出艾拉斯口气里的惊诧,当即沉下脸,“难道这有什么不可以吗?”
艾拉斯挑了挑眉毛,“当然没什么不可以。”身体朝前倾,探出左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宋教官,您请。”
看着宋茜离开的背影,艾拉斯这才发现短短的几句话,他却背上已经布满一层冷汗,幸亏张奇事先告诉他应该怎么说了,否则啊……
他想起自己和某个男人商量好的事,来不及多想什么,用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大步朝休息室走去。
……
一个小时后,伴随着瓷器摔碎的声音,有个尖锐的女人叫声也在这小岛上响起。
听到声音从佣人房赶过来的管家,看到宋茜面目狰狞的样子,吓的愣在原地,不敢靠近。
这个时候的宋茜,谁靠近她,谁就是撞到枪口上,注定要倒大霉。
宋茜看到管家,对着他又是一声歇斯底里的的怒吼,“去把他们都叫起来,紧急集合!”
三分钟后,这批正在受训的学员,一个个不管是睡的多香,都以最短的时间,以精神抖擞的面貌列队到操场上。
当头发凌乱,眼睛赤红的宋茜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又暗暗的惊讶了一把,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的教官会这么的反常。
不等他们冒出更多的疑问,宋茜冰冷无温的声音已经传到耳边,“今天晚上是谁执勤?”
等了一会儿,依然没人站出来,宋茜举起手机的枪,对着半空扣动扳机,“还想活的话,就立马给我站出来!”
回应她的依然是一阵沉默,她额头上青筋怒动,正要随便抓个最近看着不顺眼的杀鸡儆猴,有胆子大的朝前一小步,从列队里站了出来,对宋茜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带着颤抖地说:“报告教官,今天晚上是你说不需要人执勤的!”
听他这么一说,宋茜还真想起来了,为了不让人打扰到张奇的手术,她让那些学员吃好晚饭就上床休息,甚至,没有她的命令,谁都不允许走出各自的房门一步。
宋茜脸色刷白,正是因为她这个命令,才让艾拉斯把张奇带走了吗?
看她脸色难看,像是受了什么打击,摇摇欲坠的样子,胆子大的学员想去搀她,却在手即将要碰到她时,被她抬起脚就踹去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