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凌瀚走的是官员出国考察,这一种最正常的出国方式,和张奇比起来,速度自然要慢了很多。
等他乔装打扮出现在柬埔寨某一大厦顶楼的办公室里,有人早就出现在那里,而且正和一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男子交谈的很愉快。
他们在下国际象棋,看到他,中年男子似乎很高兴,挥手叫他,说的是东南亚语。
莫凌瀚在看到张奇时,有几秒钟的错愕,只是几秒钟,等走进办公室里,他已经神色如常,“干爹。”
他也用东南亚语称呼着正和张奇对弈的中年男子。
苍龙很高兴的招呼莫凌瀚坐下,他继续和张奇下棋。
莫凌瀚打量着张奇,自从他走进这间办公室,除了他进门时,张奇回过头去看他一眼,再也没有多看他两眼。
他像是根本不认识他。
一盘棋很快结束了,有下人送进来茶和点心,三个男人坐在沙发的三面。
苍龙很高兴地说:“凌瀚,这就是张奇,中国特种部队最年轻的少将。”
说到张奇的军衔时,他显得很是得意,不到三十的少将,可想有多优秀,却被他招安到了手下。
莫凌瀚端起茶喝了一口,忽然对苍龙说:“干爹,我有些事,想单独和你说。”
苍龙沉下脸,“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就直说。”
他最讨厌的就是咬耳朵说悄悄话,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当年,就是有人借着说悄悄话的机会,把他半只耳朵给咬掉了。
莫凌瀚又看了张奇一眼,就是不说,张奇起身,笑着对苍龙说:“苍先生,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苍龙点头,看了看莫凌瀚,又看了看张奇,觉得不愧中国特种部队培养出来的人才,就是沉稳内敛。
莫凌瀚在中国的官场混迹了那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苍龙在想什么。
“干爹。”他朝张奇反手带上的房门看去,“你难道一点都不怀疑吗?”
既然能成为中国特警部队里最为年轻的少将,先不去管他主管的是哪一块,光是高的很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爬到的将军级别,就足说明他的意志有多强。
苍龙不以为然地笑道:“只要是个人,就会有缺点,我让人去调查过他的底细,身为军医,却有着不同凡响的军事才能,再怎么优秀,也到底年轻啊,他终究是没能过得了美人关。”
莫凌瀚知道他指的美人关是什么,难道,是他想多了,张奇之所以会背叛他的信念出现在这里,真的是因为傅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傅歆在不知不觉中,就真的成了红颜祸水,而且是只祸害了张奇一个人的祸水。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张奇是很喜欢傅歆,这一点,他是没有丝毫怀疑,但是,他那样聪明,又或者是思维缜密周全的人,在打电话要那个一千五百万的时候,真的没考虑过后果吗?
正想着,去完洗手间的张奇回来了,苍老年轻时受过很重的伤,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到床上去休息一会儿。
办公室里,独留两个看似没有任何关系,其实却是同父异母的两个人。
如仓龙感觉的那样,即便是相差了三岁,张奇依然比莫凌瀚要沉稳很多,这也体现在耐心上。
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空气安静的让人感觉出诡异,到底是莫凌瀚耐不住性子,他率先开口,“张奇。”
没有外人在,他说的是普通话,也是在北京长大的,虽不如张奇那般锦衣玉食,说出来的普通话却同样字正腔圆,“说说你来这里的目的吧?”
张奇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眼,“你真的想知道?”
“废话!”莫凌瀚冷着脸从牙齿缝里迸出两个字。
“你知道在中国的部队里,哪怕是一个少将,工资加津贴到底有多少吗?”
莫凌瀚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我知道。”张奇又看了他一眼,伸出一个手指,“差不多这个数。”
“一万?”莫凌瀚撇撇嘴,是少了,他以前给任何一个女朋友随随便便买只包都不止这个价钱。
“怎么了?”张奇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下,“是不是连你也觉得很少?”
莫凌瀚没再接话,端起已经凉的茶喝了一口,“张奇,对你们这样出生在红色贵族家庭的红三代来说,特权就代表着金钱,一个月拿多少钱,貌似根本就不重要吧?”
不管苍龙怎么相信张奇,也不管张奇说的话是多么的有道理,他始终都不相信他。
张奇修长白皙,指关节分明的手指捏起放在碟子里,精致到令人不忍心下口的糕点,忽地,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你不是我,所谓的红色贵族,特权家庭,那只是外人的看法,现在的社会,如果没有钱,还有什么可谈的。”
莫凌瀚还想去找出点破绽,里面起居室的门被人打开,人还没见,就有鼓掌声传了出来,“张少将,真不愧是军中最年轻的少将,果然字字珠玑,是识时务为俊杰的英雄!”
莫凌瀚听到那个人的声音,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过身,睁大眼睛看着从起居室走出来的男人。
“干爹!”他用普通话大喊了一声那个男人,“你会说中文?”
苍龙瞟了他一眼,笑道:“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了,第一眼看到他,是他在黑市上打那种黑市拳赛,获胜后奖金很高,同样的,一旦输了,那丢的就是性命。
不记得那已经是他打死的第几个人,只感觉眼前一片猩红,他早就分清身上沾染的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血。
对方派上最后一个拳手,非常厉害,一连中了好几拳头,他倒到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对手对他抬起脚。
他知道这一脚下来,意味着什么,没有像很多拳手那样闭上眼睛,他就仰躺在擂台上,睁大眼睛迎接着致命那一脚。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如约而至,一只手抓住了那个拳手离他胸口只有一寸的脚。
在东南亚打黑拳,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把对手打死,才算真正的胜利。
敢出来打黑拳的人,身体大都非常健硕,外加上又是用尽全力踩下去的一脚,可想那个拳手抬起来的一脚,用了多少力。
那么重的力被人一只手就挡住了,可想那只手是多有力。
莫凌瀚顺着手朝上看,看到了一张带着黑眼镜遮面的脸,那人用东南亚语对他说,“我们老板要见你。”
他带他去见的人就是苍龙,在整个东南亚黑道都非常有名,甚至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黑道人物。
像很多希望找到靠山的草根一样,他成了苍龙众多干儿子里的其中一个。
苍龙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在没过多久后,他不止是他的,同样也成为在东南亚黑道上唯一可以和他平分春秋的林南风的干儿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干儿子和干女儿一样开始盛行了起来,在一次偶然和张清烈的见面中,他又成了张清烈的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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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相同国家
苍龙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兴许是年轻时受的伤实在太严重,只不过几步路,他都气喘吁吁,“我曾经也是中国人。”
莫凌瀚深深吸了口气,又在沙发上坐下,“干爹,我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起过。”
有佣人端上刚泡好的茶,苍龙喝了一口,淡淡道:“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问过。”
莫凌瀚眉头紧拧,脸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和他相比,坐在另外一侧的张奇则要淡然很多,“仓先生……”
他起身,欣长的身体朝前倾,俊朗枫眉宇间渲染着一层淡淡的笑意,对他伸出手,“真没想到,我们还是同一个国家的人。”
仓龙看着伸到眼前的手,并没有去伸出手去反握,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狰狞,额头上有冷汗渗出,只不过是眨眼的工夫,脸色惨白,浑身战栗的像是风中枯黄的落叶。
“不好!”莫凌瀚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声惊呼,“干爹犯病了!”
他正要冲上前察看,一个身影比他早一步出现在仓龙身边。
在急救方面,张奇更是显得要比莫凌瀚专业的多,他掐住仓龙的人中,拿过一边的凉茶对着他就灌了进去。
听到莫凌瀚的惊呼声,即便是听不懂的中文,守在门外的保镖也都冲了进来。
人太多,不仅办公室显得很拥挤,连空气也开始变得稀薄。
张奇边忙着抢救,边抬头命令苍龙的贴身保镖,也就是当年挡住对莫凌瀚致命一脚的那个健壮的肌肉男,“仓先生需要新鲜空气,让他们马上都退出去!”
即便现在再慌乱,张奇也没忘了用东南亚语,这才是真正临危不乱的大将风范。
近距离亲耳听到张奇说这么长的一段话,莫凌瀚才发现,他的东南亚语娴熟的像是在说中文。
帮不上什么忙的他,静静的矗立在一边,看着张奇留给他的背影,对他的好奇又加深了几分,他的水到底有多深,只怕一时半会儿绝对试探不出。
苍龙的贴身保镖命令闲杂人等退出办公室后,也马上退出去,他去喊了仓龙的私人医生。
也许是这么多年来,不止在死亡线上徘徊过一次,仓龙的私人医生就在他隔壁的办公室,只不过是眨眼的工夫,那个蓝眼睛,高鼻梁的洋人医生就匆匆跑进办公室。
他刚蹲到仓龙边上要去察看他的情况,苍龙已经幽幽的吐出一口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洋人医生看着他,叽里咕噜说了很多,用的是英语。
仓龙哪里会什么英语,正要让人把翻译叫进来,张奇已经把洋人医生说的话翻译成中文说了出来。
洋人医生正想进一步帮仓龙检查,被他一个挥手,口气很不好的说了声,“goout!”
这个洋人医生跟在苍龙身边的时间不短了,一直都被他以礼相待,像这样还没等他靠近,就,就冷着脸让他滚蛋,还真是第一次。
退出办公室前,他心有不甘地回头看了看那个黄皮肤黑眼睛的亚洲男人,年轻很轻,医术却非常高超。
他到底是谁?
原本正在和仓龙说话的张奇,像是感觉到他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抬头门口看去,四道颜色不同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他莫名的一阵心慌。
很快,喧哗吵闹的办公室里,又只剩下原本的三个人。
莫凌瀚嘴角动了动,他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恨恨地看着张奇,风头都让他抢过去了。
确定仓龙已经无恙,张奇刚要收回手,仓龙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人是缓过来了,声音还是暗哑,“张将,谢谢你。”
“仓先生。”张奇勾了勾唇,“直接叫我张奇就好。”
仓龙脸上又对张奇露出满意之色,“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戳穿他?”
“他的救治方法虽然有些问题。”张奇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一部分表情,“却只是一些小问题而已,我没必要咄咄逼人。”
“张奇。”仓龙忽然放声大笑,“你是怕我知道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磨洋工,会对付他吗?”
张奇看了他一眼,默然。
仓龙又说道:“心底善良有的时候是好事,有的时候却是坏事,你相不相信,他已经在想着怎么对付你了。”
张奇依然没吭声。
一边的莫凌瀚听了他们的对话,心头却是一惊,看样子,仓龙早就知道那个洋人医生为了多赚取费用,并没有全力以赴的诊治他,他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个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他去b市做国税局的局长是听了他的话,前不久竞选b市市长,更是听了他的话,如他承诺他的那样,当年的仇慢慢的在报着。
他到底有什么秘密,在他的秘密之下,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阴谋?
仓龙又一次病发后,坚持的时间更短了,很快有回里面的起居室休息。
等仓龙回房后,张奇没看莫凌瀚,起身朝门外走去。
胳膊被人拉住,莫凌瀚看着他的侧脸,问:“你知不知你一旦被定上叛徒的罪名后,等待着傅歆的是什么?”
已经领取结婚证的两个人,丈夫为叛徒,那么他的妻子就是叛徒的妻子。
这样的政治污点,一旦背负上,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那样纯粹清灵的人,他怎么舍得?
张奇侧过脸看着他,定定的看了几秒钟,那双深褐色的瞳仁虽然干净的像是天边经过雨水冲刷的星星,却深邃的让人看不到底。
他语调平和的说:“这貌似不关莫市长的事。”
莫凌瀚被张奇毫不给面子的话给噎住了,“你……”
张奇却不再看他,径直开门走了。
莫凌瀚站在原地,眯着眼看着张奇远走,心头像是被人压了一块巨石,他感觉自己呼吸有点困难。
……
这个世界上,和莫凌瀚同时感觉到呼吸困难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为自己的出轨付出了惨痛到不能再惨痛教训的葛正龙。
血液报告已经出来了,确证他感染了艾滋病。
那是一种曾经他想破了脑袋也不会得的绝症。
捏着化验单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着,活了半辈子,他从来都没有像眼前这一刻这么后悔过。
他主动要求去看林丽,医院高层经过商量后,允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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