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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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侧-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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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属下这就去安排。”钱掌柜连忙出去唤人,过了一会儿就带进来一个身材高大,面貌忠厚的壮汉。

“靖少爷,这就是阿铭。”

林文卿点了点头,正欲起身离开,忽然又想到一事,便对钱掌柜的嘱咐道:“看这人也欢快得够了,可以开始倒水了,(注1)嗯,对了,这人身上还有根珠钗,价值不凡。想办法榨出来。晚些时候,我会派人来取。”

“是的,靖少爷尽管放心。”钱掌柜立即答道,“我们赌坊作的是什么生意?这样的人绝对讨不了好。”

“嗯。”林文卿快步地随那个叫阿铭的壮汉离开了赌坊,上了马车。她有些怅然地想:那位高洁的范铃兰竟然会有这样一个舅父,倒也是倒霉得很。不过也罢,听起来那位多病的外公似乎正式范铃兰的死穴,自己且去看一看吧。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呢。

马车穿街过巷,终于在东城一处残破的房屋前停了下来。林文卿下了车,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门前的腐木,她踢了踢那木头,说道:“门柱都被白蚁蛀成这样了,竟然还在用?”

“那个烂赌鬼但凡有一分钱都会拿去赌场花掉,哪里还会有余钱来整治这个呢。”阿铭呵呵一笑,说道,“如果不是他老父严苛,每次来买房的人都被他拿着拐杖赶跑了。早就连着破房子都保不住了。”

“敲门吧。”屋内传出来阵阵酸臭,林文卿不禁掩住了鼻子,撇过头对阿铭吩咐道。

阿铭上前敲了一阵门,喊了好几声“老陈头”却不见人应门。林文卿想到陈文彬所说的老父病重之语,心中不禁起了疑问,便开口说道:“直接破门进去看看。”

破旧的木门很轻易地就被推开了,屋内静寂无声。来过几次的阿铭熟门熟路地将林文卿带到陈家老太爷所住的屋内。骨瘦如柴的老人静静地躺在简陋的床榻上,干裂的嘴唇,苍白的面颊,微微颤抖的身躯,透露着病重的信息。

林文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个烂赌鬼倒真是没说谎。只可惜……阿铭,出去请个大夫来吧。”

注1:倒水,意为让客人开始输钱的暗语。

第21章 祖孙重逢

范铃兰心事重重陪着范后与李斌在南苑游园。距离她去太平寺上香已经过了两天了。她常常想着舅父所说的外祖病重的事情,时时神思恍惚。

如果外公真的病了,舅父他应该不会再把那些钱拿去赌场吧?不,即使他去赌场应该也花不了那么多钱吧。那根珠钗是入宫前婶娘为自己备下的,价值千金,好歹也能留下些许给外公治病吧……

走在前面的范后本是为了给范铃兰与太子制造相处的机会才硬拉着李斌出来游园。谁知一贯聪慧的范铃兰竟然一言不发,反而木着个脸走在了后面,神思恍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走了一段路后,范后终于忍不住了,她不得不出声提醒道:“……兰,铃兰?”

“啊!?”范铃兰一回神,见范后脸色不豫,太子的脸上也带着困惑的神情,她连忙回了一个笑容,“娘娘。”

“铃兰今天有心事吗?”范后虽然奇怪这个侄女今天怎么如此反应迟缓,不过因为一贯的喜欢倒也不是很生气,反倒有些担心地询问道。

“我……”范铃兰眼神闪烁不定地,她犹疑了一下,便说道,“前日,侄女去太平寺的时候,听说寺里的大师说起,前几日的西山大雨,有泥石从北侧滚落。侄女担心亡母的坟茔会受到影响,所以这两日一直念着这件事。”这是她第一次在范后面前撒谎,忍不住紧张得心跳加速。

范后素来知道她孝顺,一时也不疑有他,反而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她主动上前握住范铃兰的手,说道,“既然是你母亲的坟茔有事,怎么不早说?难道本宫还会将你拘在宫里不成?怪不得你这两日心神不属的。这样吧,一会儿你就出宫去,亲自过去看看。若是真坏了,就着人重修,如是没坏,也可安心。”

“多谢娘娘!”范铃兰得了范后的允诺,本该欢喜,但却又因为自己的欺骗而忐忑不安,最后只能低下头,平静地屈膝道谢。

范后生生拉着李斌来游园本就是为了给铃兰创造机会,既然铃兰要走,那也就没必要再继续拽着李斌游下去了。范后很快就表现出了劳累的样子,吩咐李斌与范铃兰一起退下。

离开了昭阳宫,李斌松了一口气。这几日,范后盯他盯得紧,多方设法撮合他与范铃兰,使得他根本没机会出宫去林家一趟。今儿范后许了范铃兰出宫,他也总算有了时间。

李斌换了一身便服,命宫人牵了匹马儿过来,带着两个近身侍从便从东宫侧门出了宫。李斌策马在街市上走着,心中还在想着一会儿到了林家该怎么应对那个名满天下的林霄,却忽然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从身侧擦过。

“公子爷,是范姑娘的车驾。”陈明附在李斌耳边说道。

李斌扬了扬眉,看着车驾远去的方向。西山在西,可那边分明是东。范铃兰往那边去做什么?她竟然也会在母后面前说谎?

李斌忽然起了兴致,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循规蹈矩的范铃兰撒谎出宫。他一拉马缰尾随了过去。

范铃兰心事重重地向着东城而去,越往东窗外的房屋就越破落,再往东街市间散发出的酸臭味让她那假扮车夫的婢女小芸紧皱着眉头,抱怨道:“小姐,这里好臭啊。”

范铃兰轻轻一笑,嗅着窗外这股酸臭味,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中涌动,眼眶间泪水涌动。

“小芸闻不惯吧。你虽说从小父母早逝吃了些苦头,可也是在范府出生的家生子,自有亲眷照料你。东城这里你自然没来过。”范铃兰转过头,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开口对小芸说道,“不过,我却是在这儿出生,在这儿长成的……”

小芸这时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连忙说道:“小姐,小芸没有别的意思。小姐待我恩义深重,小姐出生的地方小芸不敢嫌弃。小芸只是为小姐担心,您骗了王后娘娘。您答应过她永不再与陈家人来往,娘娘方才接您入宫的……”

范铃兰一抬手,制止她继续往下说:“小芸,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双手不住绞着手帕,心中亦是纠结得很,“但是,外公待我恩重如山。若他真的病重不治,我去不能见他最后一面,我一定会后悔的。这样的懊悔,在母亲身上有过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虽然你的顾虑很有道理,可是我却不能不去,即使,即使会让姑姑知道,然后对我失望,也顾不得了。”

小芸最看不得自家小姐伤心失落的样子,她连声安慰道:“小姐,你别怕。娘娘她一定不会知道的。那个永盛是个酒鬼,方才得了我们送的十坛好酒一定迫不及待地喝去了。小芸保证,等我们驱着马车回宫,他一定还醉得不省人事。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今天驾车来了东城的。”

范铃兰听了小芸这拙劣的安慰,心却反倒静了下来,她云淡风轻地看向窗外,叹息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脑海中再一次出现林文卿的笑容,“铃兰本非太子良配。从前,不过是带着一些妄想,其实我本也不配做他的妻,我不配……”

陈家的大门出现在了范铃兰的眼前,时光仿佛凝滞,竟让门前的腐木一如十二年前。即使孩童成长为少女,少妇化作坟茔,唯有陈家门前这看似摇摇欲坠的大门却一如既往,倒也真是个奇迹。

范铃兰嗅到院子里传出来的香味,这熟悉的梅菜扣肉的香味,是外公在做菜。外公还能下地,他没有事。范铃兰以为是陈文彬骗了自己,但是这一次的被欺骗却让她没有任何懊恼。她高兴地推门而入,喊道:“外公!”

院内的石凳上却坐着一个年轻的身影,她本在喝茶见到范铃兰推门而入,反倒愣住了。范铃兰看到那人也是一惊,呆在了当场。

就在两个石人对视的当口,东侧厨房里走出一个孱弱的老人,他手上本拿着炒菜的勺子,看到范铃兰的身影不禁整个人一哆嗦,讷讷地说道:“小兰,是小兰回来了吗?”

范铃兰听到这声呼喊,一转过头,见到比记忆里更衰老的那张容颜,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出声喊道:“外公!”

“小兰!”老陈头扔下菜勺,快步走到范铃兰,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身着霓裳的外孙女,却又不敢靠近,只是眼中的泪水倾盆而下,“好,好。你长大了,是个大小姐了。你娘总算,总算可以安心了。”

“外公。”范铃兰见老陈头对自己又爱又怕的样子,心中酸楚,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俯身磕头,“小兰不孝!这些年来,都没有在您老跟前晨昏定省。”

“胡说什么呢。你自有大好前途,怎可与我这样的老不死牵扯到一块。”老陈头忙把范铃兰扶起来,说道,“这些年,你婶娘也没忘了我这老不死。常派人来送月例,我有钱能照顾自己吃喝。你在范家,在宫里,好好的,好好的。别,别挂念外公。要为你死去的娘争一口气。”

“外公。”范铃兰见到外公全然为自己打算,心中酸楚更甚,忍不住低下头,泪珠串串。

“陈老丈,铃兰姑娘,久别重逢,应该开心才是。进来坐下,喝几口茶,细叙别情吧。”林文卿见场面太过悲戚,门又大开着,已有邻居在门外探头探脑了,再这样下去恐对范铃兰的声誉有影响,只得轻咳一声打断道。

范铃兰这时才想起,院子里除了外公还有林文卿,她连忙擦了擦眼泪,着小芸关上院门,扶着老陈头到石凳上坐下。

“林……公子怎会在此?”范铃兰狐疑地看着林文卿。

“多亏了这位林公子,他前日受你嘱托来照顾我。”林文卿还没开口,老陈头已经代她解释了,“为我请医抓药,我才不致病死床榻。多亏了他,多亏了他。”

林文卿微微一笑,说道:“现在证实我与是真的认识铃兰姑娘,陈老丈是不是可以安心接受我的照料,不再坚持要早些下地自己照顾自己了呢?”

老陈头面上略有些尴尬,说道:“这,我原以为你是那不孝子找来哄我钱财,所以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无妨。”林文卿笑了笑,说道,“铃兰姑娘来得正好。陈老丈刚做好饭,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对对!”老陈头一听,正要起身,“我去厨房把菜端出来,我们在院子里吃。”

“陈老丈坐着便是。让我来吧。”林文卿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对倔强的老陈头倒也颇有些佩服,她按下他,说道,“您在这儿和铃兰姑娘多说说话。”

“这怎么好意思呢。这怎么好意思。”老陈头不住摇头,却敌不过林文卿的坚持。

范铃兰神色复杂地看着林文卿走进厨房,为他们祖孙的中餐忙前忙后,再想到她对外公的救命之恩,心中沉甸甸的。这份恩情真是不知该如何偿还。

第22章 铃兰身世

吃完饭后,老陈头明显就乏了。他极端不舍地盯着外孙女看了许久,握着铃兰的手紧了松,松了紧,最后终于哆嗦着说道:“小兰,快回去吧。万一让范家人知道了,他们会不高兴的。”

“外公。”范铃兰有些不忍,她努力撑起一个笑脸,说道,“没事的。小兰多陪你一会儿。”

“不用陪,不用陪。能再见你一面,看到你长大成人,外公就满足了。”老陈头坚定地摇了摇头,痛下决心,说道,“你快走吧。不能为了我这样的老不死害了你。”说罢,他巍巍颤颤地推着范铃兰的身子,想将她推出院外。

范铃兰自然不愿意只见这短短一面就离开,但老陈头又如此坚决,两个人就僵持了下来。林文卿只得出来打圆场,说道:“铃兰姑娘,我看陈老丈也需要休息,不如你先回去吧。反正来日方长,总有机会再相见的。”

“可是……”范铃兰蠕动了一下嘴巴,看到老陈头严厉的目光,那许多的话语却又说不出口。

“大夫说,陈老丈久病之躯,需要好好调养,让我们这些晚辈切不可违逆他的心意,令他动怒。”林文卿凑近范铃兰耳畔,轻声说道,“姐姐放心回去,文卿定想办法让你们再回。”

范铃兰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林文卿,又看了看老陈头,终于屈服了。她走上前,给老陈头磕了一个头,哽咽道:“不孝孙女先走了。外公你保重。”

“快走吧。”老陈头的眼中已出现了泪意。他又何尝不想留住这个乖巧可人的外孙女呢,可是她的身份而不同,跟自己接近却只会害了她。范大夫人这些年一分钱的月例都没少过他,无非就是花钱买范家女儿一个清静。范家的女儿不需要一个住在东城的外家。

“林公子,你送送小兰。东城乱,她一个女孩家进进出出不方便的。”老陈头忽又想起,转过头对侧身一旁的林文卿说道。经过这两日的相处,他对林文卿却是有了一定程度的信任,兼之这人身为男子却与外孙女有一些毫不避讳的亲密举止,让老陈头忍不住以看外孙女婿的眼神看待之。

林文卿一直想着该用什么办法,不露痕迹地跟上范铃兰,老陈头这句话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她自然乐得顺竿爬下。

跟着范铃兰一起坐上了马车后,范铃兰柔声向林文卿道谢道:“多谢林妹妹照顾我外公。”

“我与姐姐在太平寺一见如故,些许小事,不值一提。”林文卿听范铃兰改了口气,知道自己救助老陈头一事已让她松开了心防。

“家母本是范家婢。家父早亡,正室夫人不曾诞下一儿半女就和离了。我是遗腹子,但范家先太夫人极为不喜家母,未等我出生便将家母逐出了府。”范铃兰轻咬着朱唇,羞愧难当地说出自己的身世,“我与母亲依托外公求生,一直到先太夫人去逝,才被婶娘接回了范家。因此,外公于我母女有活命之恩。当时,当年铃兰入府之时,婶娘就曾让铃兰与娘亲起誓,往后不得与陈家再有任何来往,所以铃兰与外公相见之事,若让家里人知道,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所以,请妹妹代为,代为……”

这两日林文卿一直派人打探过陈家和范家的事情,却仅仅探得陈家是二十年前因河东水灾而逃难至此的灾民,家中仅有父子二人,另有一女嫁与富室为妻已然亡故。好巧不巧的是,陈家周边的邻居竟都在这十年间搬迁一空,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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