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暗香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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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暗香盈袖-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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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泽觉得委屈,眨巴着眼睛喃喃嘟囔,“可是真的很想看。”

无数双眼睛眼下都死死看向这里,仿佛无数支利箭无声的布好阵势,只待一声令下,便会蓄势而发,齐刷刷地将他浑身戳穿。殷肆稍稍眯了下眼睛,忽而绽开笑容,他拍拍手,候在一旁的几名侍从应声退至院落一角,哼哧哼哧将一筐青梅抬到众神魔眼前——盛放青梅的容器,正是那九龙紫玉鼎!

雪神一怔,吱唔道,“这、这不就是那只九龙鼎……你,你竟然敢对此物如此不敬……”

“喔?就是这只?”殷肆勾了一下唇角,面上表情叫人捉摸不定,“哎呀,这东西挖出来的时候我在凡间例行公事,也没人给我提个醒儿,回去见了,只当做是什么上古神使遗留下的宝贝,便想着皆寿宴之时进献给勾陈帝君,没想到诸位竟然对此举颇有意见,甚为上心……啧,不知又是何故呢?”

雪神哑口无言,深知没有占理,若再僵持恐怕连自己也得被殷肆舌灿莲花地搅合进一趟浑水中,只得冷哼了一声作罢,灰溜溜回到位置上坐好。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去。

殷泽抿了抿唇,看看这个也不是,看看那个也不是,只好垂着眉眼打哈哈,“不管什么好东西,大哥既然让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你们……你们还为难他做什么……就算以后他后悔了,想要回去,那我会还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知晓殷家兄弟二人纠葛的神魔皆连沉默起来。

哪里是在说鼎,这分明就是在影射勾陈帝君之位啊。

殷肆听罢他所言,狭长眸中流露点点光泽,唇角扬了一扬,“多谢帝君成全,不过,我既将九龙紫玉鼎先上,定然没有再要回去的打算——君子一言九鼎,今日请在场诸位作证,他日如若有违此举,定……”

赌咒之时他却有犹疑,顿了片刻将目光落到姻姒身上,才半含笑意接上之前的话,“如有违背,定孤寡一生,坠十八层地狱,永世入不得轮回。”

她微怔,随即将脸垂下去。

“别、别说这样的话……一只鼎而已,大哥若是喜欢,拿走便是!”殷泽被他那副认真的架势惊愕,慌忙摆着手起身,“你们,你们几个别这样,本来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我不喜欢你们这样吵来吵去的……”

他将求救的目光抛向姻姒,后者却还在咂摸殷肆方才那句赌咒。

安淑仪神情紧张,一直想要说些什么话来打圆场,然这等场合,她是无论如何都插不上一句话的,只好借着流云广袖遮掩,轻轻捏了捏殷泽的手。

“帝君此言差矣!”

“帝君……请三思……”

“臣等不敢为难东商君,还望勾陈帝君……”

果不其然,劝阻声,惋惜声此起彼伏,生生坏了庭院中寿宴气氛。须臾之后,从角落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嬉笑,一个尖细的声音始料未及地响起,“哎呀,不就是个破炉子嘛,我们紫宸山炼药的炉子各个都比这个漂亮好看,诸位要是喜欢,不如改日去小魔那里挑一个?唔,真是奇怪呢,你们这些做神仙的,怎么会觉得炉子比勾陈帝君准备的美酒佳肴更有意思,不明白,真是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度过了魔鬼式的三天,恢复更新

弱弱说句,暗香的一条暗线是权斗【鬼才信】

小鬼帝君完全没有干劲和他大哥抢好嘛……不过东商君可是赌咒了呦,有帝君之位就没有娘娘了呦……

33寿宴下

说话者正是“回春手”欧阳羽;只见他一手举着杯盏,一手扯着鸡腿,嘴巴一圈油光发亮,边咀嚼边说;丝毫不顾忌出门在外的形象;“哦对了,忘了说;前些日子小魔得了一张上古药方,炼制出一批国宝级驻颜丹;只是可惜了,在下徒儿中没几个女孩子——私心想着;若是能送给扶桑诸位神女娘娘来尝尝,想必是极好的,然而此丹丸用料极为珍贵,数量不多,只能先来者先得,真真有些伤神……”

话音刚落,一波神女就退出了看戏行列,欢呼着去抢限定名额了。

宽袖一掸,欧阳羽将嘴里嚼碎的鸡骨头吐出来,慢悠悠伸了个懒腰,阖眼一叹,故意露出一副为难模样,“哎,好些时候没出山了,听闻扶桑这里出了不少乱子?既然来了,也不能不做些什么罢?改日得四下走动走动,寻些有意思的事情来做做,不知各位家中可有什么疑难杂症,需的小魔尽绵薄之力?专注医术五万年,无论是肾亏不举,还是不孕不育,包管药到病除!可惜哇,小魔时间有限,还请有意向的各位你同僚待会儿私下寻我拿个号等专家门诊……”

于是又一波苦逼家伙蠢蠢欲动没了煽风点火的兴致,可怜巴巴地往那欧阳羽身上直瞅。

原本紧张的局面一下子就松散下去,殷肆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朝着欧阳羽感激地点点头。着一身翠色衣衫的魔物倒也不觉有什么,在诸多位神女娘娘的包围圈中冲东商君挥了下手,以示不谢。

姻姒也长长舒了口气,愈发觉得这个豁达洒脱又喜好卖蠢的欧阳羽有些门道。

“除却这只鼎以外,另有一物需的交给勾陈帝君。”又想起什么来,殷肆低头从怀中摸出一块玄铁令牌,当着众人面前恭恭敬敬递交到殷泽手边,“这是在冥山妖王禄昊那里缴来的冥山令,还是交给帝君保管最为妥帖。”

殷泽呃了一声,点点头示意一旁侍从接下。

“等一下。”

又有人和声而起,姻姒幽幽抬眼,只觉得心神不宁,喊话之人手臂脸侧略带有银色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煞是好看。这副样貌皮囊,乃是自海底而来的鲛人所独有,这声线冷冽的男子,人称北海魔君,正是如今鲛人一支的杰出领袖。相传他骁勇善战,曾为扶桑立下赫赫战功,深得先任勾陈帝君器重,然殷泽即位后,十分依赖东商西参两位神明,修生养息,鲜有征战,北海魔君便一直对殷肆耿耿于怀。

至于他为什么从不找西参娘娘的茬,据小道消息所言,那家伙是姻姒的仰慕者之一,虽然没有明说爱慕,却常常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她的关心和留意,可惜的是,他却没有得到过西参娘娘对他的关心和留意。

当然,此乃后话。

鲛人拱手一行礼,“在下偶然间听得传闻,诛杀冥山妖王禄昊乃是西参娘娘一手设计所为,只身犯险,鏖战连连,我们怎知这紫玉九龙鼎破土之日东商君身在何处,究竟是在海泽,还是躲在某处看好戏?莫不是他故意上演这么一出,叫扶桑神魔误以为——紫微王气又现,天将降大任于海泽罢?”

那鲛人言罢,故意抬起下巴,有些轻蔑地望了望东商君。熟料殷肆并不恼怒,依旧维持着之前的语调,气定神闲,“彼时,我正在南坪。”

即便那个男人素日里尽可能的低调行事,可碍于身份之故,树敌还真是不少呢——西参娘娘如是想。

“有谁能证明?”

全场皆静,无人能够应答。北海魔君哈哈一笑,扬手道,“若无人能够证明九龙鼎一事与东商君毫无瓜葛,那整件事的主谋,不是很明显了吗?扶桑之上怎么会出现如此贵重的宝物?又怎么会偏偏在海泽被挖出来?而东商君今日献宝,真的仅仅是来祝贺的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来示威的!”

他冲勾陈帝君一行礼,神情更加嚣张,“这种象征紫微王气的宝物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海泽,而得此物之人又借帝君寿宴之时故意展示在众神魔眼前,佯装赠予勾陈帝君,其心险恶天地可鉴,还望帝君……”

他治罪之言还未有说完,便被人打断,“北海魔君请慢。”

姻姒慢慢站直了身子,琥珀色的双瞳紧紧盯住他,沉声道,“我能证明。”

“西参娘娘您说这话……”

“冥山妖王祸害南坪时,东商君一直与我在一起,待到海泽传来挖掘出紫玉九龙鼎的消息后才匆匆赶回去。此事与他无关,我可以佐证,诸位就莫要将‘莫须有’的罪责按在东商君身上了。”

北海魔君未料到她会为殷肆佐证,不禁眉头一蹙,急冲冲争执道,“在下还听闻,东商君背信弃义,陷西参娘娘于危难之中而不顾,你怎还为这种无耻小人出头?”

她掩口一笑,眼波流转,“北海魔君大人是从哪儿听来这些曲折情节的?尘世的三流绘本小说,还是街头巷尾的说书先生?我如今好端端地站在你们面前,没缺胳膊没缺腿,面色红润有光泽,哪里是经受过危险的样子?旁的事我不便多说,也无法去笃定什么,但就事论事,紫玉九龙鼎一事,确实与东商君无关。”

一字一顿,姻姒又道,“……以我性命担保。”

她笑得明媚,笑得温婉,笑得好似全然没有与东商君发生过那些过节。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在维护一个男人的名誉,而这一切仿佛都是理所应当——哪怕自己也曾猜测过殷肆有自立为主之心,但她宁可相信,那男人这一次的赌咒无比认真:他若有异心,必将孤寡一生。

孤寡一生,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可怕到可以令她用性命同样来赌咒一次。

阿姻。殷肆双眸一动,口中低低唤了一声,无人听见。

她没有理睬,言罢径直坐下吃酒夹菜。

北海魔君与之前败下阵来的雪神双双对视一眼,再无辩驳之词,只得无可奈何重重叹了气,坐下继续喝着闷酒。也只能喝着闷酒了。一招逼迫东商君不成,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敌手不遗余力的反击。

殷泽心有余悸地跌坐在御座之上,胸口起伏不定,连连吞了几口口水才稍有平复。

臣子之间这般勾心斗角的论战他还是头一回见着:自己敬爱崇拜的兄长遭他人围攻,袒护也不是,提防也不是,认可也不是,斥责也不是……也无人来告知他应该怎么做,这种滋味叫人很不好受。

喝了酒水压惊,年轻的勾陈帝君忽然指着盛满青梅的鼎惊呼起来,“咦,这紫玉九龙鼎……有一条龙裂开了!”

众人循声望去,果不其然,分立在紫玉鼎四周的九条翔龙之中,有一条龙从头至尾被贯穿一道裂缝,虽不至于令紫玉龙粉碎,可那道缝隙赫然在目,煞是惹眼。像是有什么从龙状外壳里挣脱而出,又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种征兆……安淑仪探着身子查看半晌,面上不由露出复杂神色,左右环顾欲向人询问,然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问起。

姻姒看着她,忽而心中漾起波澜……

殷肆眉头亦难舒展,迟疑片刻终于打破静谧,“我曾听父王说起,扶桑有九龙传言,九龙非神非魔,生于混沌之中,分别掌管天上地下万物生灵,与天干地支相互对应,撑起九重天,而这只紫玉鼎上的龙,亦是按照天干地支所分布,这个方位上……应该是玄天黑蛟才对,可惜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九龙的下落,至今也鲜有人知晓。”

勾陈帝君露出恍然的表情。

“玄天黑蛟可呼风唤雨,潜沙走石,九龙鼎只裂其一角,必然是此龙现身扶桑,乃是大吉之象啊……”有了然之神明开始附和,“先任勾陈帝君确实说起过九龙之事,只可惜老朽追随他老人家苦苦寻觅多年,却只有幸见得其中四龙,那玄天黑蛟曾在海泽附近落脚,这一点,时隔数年,老朽都不会记错……”

“呼风……唤雨……”姻姒若有所思念叨一声,“原罪老翁您所言均属实?”

“西参娘娘可是在担忧浮台每隔千年大旱之事?”被唤作原罪老翁的年迈神明捋着花白胡须,轻咳数声又言,“依老朽浅见,若寻得此龙,将之降服,命其在沙海袭来之时招至雨水,足以缓解浮台旱情……只是,这玄天黑蛟身形巨大,桀骜不驯,恐怕……哎……娘娘还是趁早打消此等求雨念头罢。”

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宴席依旧继续。气氛却较先前沉重许多。酒过三巡已有人张罗着退场,第一个拎着大坛小坛玉液琼浆哈哈大笑离去的,竟然是欧阳羽。

好端端的医者,妙手仁心,怎么行事说话是这种德行?姻姒摇摇头,觉得欧阳羽甚是可怜,治得好那么多神魔的疑难杂症,却治不好自己的中二病和失心疯。

一晃神又与殷肆的目光相触及,那种感觉,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至少,他们没办离得再近一些。

殷肆看着她,忽然远远举起酒樽,扬了扬手。

他的唇好像动了一下,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又好像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她会心,隔空应约。

两人双双举杯将酒水饮下,都不知其中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这个寿宴过度给撸完了,带出了好多好多信息啊,长叹一口气,后续依旧矫情着。

男女主的对手戏来了~啪啪啪来了~

34厄兰情殇

“可恶;为什么找不到……哪本书里都没有记载,相近药性的毒都找不到……连欧阳羽前辈也……九转合欢散……九转合欢散,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阴毒的媚毒……”着一身华裳的女子扑倒在桌前,秀眉紧蹙;面前摊开的几本书用朱笔圈圈点点;只可惜钻研了几宿,依旧没有寻到可以解体内媚毒的方子。

她来到小镇厄兰已经有三日了。

自打从勾陈帝君的寿宴上得知玄天黑龙一事;她就一直记挂在心上。回到浮台与玄苍一商议,两人便马不停蹄赶来位于沙海一端的小镇厄兰——她私下问过原罪老翁;他说最后一次见得那黑龙便是在这里。

厄兰距离海泽不过百里路途,姻姒不敢再前行;生怕不经意进入那男人的辖地之中。

然而有件事却又令她不得不上心:距离碧玺水帘窟事发那夜已过去一月,如若按照殷肆所言九转合欢散的药性,今夜无月,而他又不在自己身边,那阴邪媚毒必将重新发作,令她痛不欲生。

这样的日子她该主动去找殷肆的,可是又无法坦然卸下一直用来伪装的骄傲——一步错,步步错,此毒不解,她想她这辈子恐怕都要被玩弄在他的股掌之中了;离开浮台来到厄兰,并非仅仅是为了寻玄天黑龙求雨,她只是想离他近一些,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至少两人在殷泽寿宴时的见面,比想象中淡然许多。

或许她该恨他的,无论如何都该恨……不管那份情埋在自己心中有多久时日,当他不管不顾将两人的命运红线捻合在一起时,当她因为身体的缘故再无自由可言时,她就知道自己是该恨他的。

直到太阳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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