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桃又看了眼正顾自穿戴的蒋少轩一眼,走到床前去收拾,大红的锦被一揭开,那方洁白无暇的帕子仍是歼尘不染的摆放在那。灼桃不由咬了唇,看着宁玉霜,颤了声唤道:“侧妃……”
蒋少轩不由得转了头看过来,一眼便看到那方白帕,恍然了悟。对着屋子里的小丫鬟道:“你们先去收拾院子。”
“是,世子。”
小丫头们都退了出去。
蒋少轩走到灼桃身侧,轻声道:“退下。”
“是。”灼桃恭声退到一边。
蒋少轩便抽了悬在墙壁之上用来劈邪的剑,“呛啷”一声,那剑寒光一闪,便见他眉也不眨,横在手臂上抹过。
“世子。”宁玉霜连忙扑了过来,想要阻止。
“玉霜,别动。”蒋少轩出声喝止了宁玉霜,将手举到那方白帕之上,眼见滴了几滴大大的鲜红,迅速撇了手。对一侧的灼桃道:“收到盒子里,等会带走。”
“是。”灼桃的鼻子里便有了哽咽之音。
“世子,我不值的,真的不值。”宁玉霜拿了块干净的帕子连连上去替将少轩包扎,一边泪盈盈的道:“你这又是何苦。”
蒋少轩笑了笑,“我说过我会护你周全的,这府里不会有人再来为难你。
灼桃将那帕子收好,上来帮着宁玉霜为蒋少轩包扎,听了蒋少轩的话,不由神色晦然道:“世子待我们小姐是真好。想来府里的其它人是不会为难小姐,只不知世子妃……”
“灼桃。”宁玉霜狠历的剜了眼灼桃,“你是不是非要我将赶了出去。”
“小姐就是将我赶了出去,我也要说。”灼桃红了眼眶看着蒋少轩,道:“世子,你不知道,昨夜小姐担心世子妃因她不快,遣了奴婢想请世子妃过来陪个罪,可是世子妃是怎么说小姐的?”
“灼桃,你这个死丫头,你当真疯了不成!”宁玉霜不由得抡了手便要朝灼桃打去。
“玉霜,让灼桃说。”蒋少轩轻声道,他相信王梓淇是个识大体的,更何况这些年来,她与府中那些姬妾素来安好,他不相信,不相信只是一个侧妃便能打破这平静。
灼桃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世子妃说让小姐好生安份点做她的侧妃,不要惹事生事,不然休怪她狠心绝情。”
“她真这么说了?”蒋少轩凝目看向跪在地上的灼桃。
灼桃心中暗道不好,这本就只是一个试探,不能将戏演得太过。于是摇头道:“是世子妃院里的丫头说的。”
见蒋少轩常舒了口气,灼桃不由道:“可是世子,就是一个丫头都能这般作贱我们小姐,真到哪一日,世子妃恼了我们小姐,或是府中有人存心生事,世子妃又会怎样对待我们小姐。”
灼桃的话一落,屋子里便隐入了一阵安静。蒋少轩心知,王梓淇带来的那几个丫头都是忠心护主的,眼见年纪也差不多大了,可一个个都不愿被指婚出去,只想着再侍候王梓淇几日。她们这般说话却是不足为奇的,只是这话却终究是有些过了。
“你可知是哪个丫头?”
灼桃不由挑了眉毛,“奴婢听小丫头们喊她金珠姐姐。”
“金珠?”蒋少轩失笑,也对,除了她还有谁有这胆子,王梓淇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起来吧,服侍侧妃梳洗。”
“是。”
宁玉霜却是狠狠的瞪了灼桃,厉声道:“你这丫头不能用了,我便让世子唤了人牙子进来,打发了去。”
蒋少轩失笑道:“她一心为你,你却要将她打发了去,这不是叫人冤死吗。”
宁玉霜低了头。
半个时辰后,三人朝着敬胜轩行去。
敬胜轩里,安逸伯夫人薛氏让人给王梓淇及众位姨娘赐了坐,又令人上了茶。对一侧的安逸伯道:“想来明年我们老两。可以抱孙子了。”
她的话有一落,屋子里的人脸色都窒了窒。安逸伯狠狠的瞪了眼薛氏,又小心的看了看王梓淇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变化,这才长长的吸了口气,冷声道:“孙子又如何?孙女又如何,我有若姐儿便够了。”
王梓淇抬了头对安逸伯投去感激一眼。薛氏撇了撇嘴。
“媳妇,若姐儿怎的还没来?”安逸伯问王梓淇道。
王梓淇低眉垂眸,轻声回道:“昨儿个夜里玩得太晚,一早下人回报说,还懒在床上不肯起来。”
薛氏刚要张嘴,安逸伯却是连声道:“小孩子正要长开的时候,是该好好睡,别扰了她。回头醒了,让她来找我,前儿皇帝赏了些新鲜东西,我给她挑了一两样出来。”
“是,媳妇知道了。”
这时,下人来报,说是世子,宁侧妃来请安了。
薛氏脸上绽开一抹笑意,高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
蒋少轩迈过了高高的门槛,就在众人以为他会走过来时,他却停了身子,伸手扶了门槛之外的宁玉霜一把。安逸伯的脸色一下子便冷了。众人齐齐幸灾乐祸的看向王梓淇,就连薛氏也转了头去看王梓淇。
王梓淇却是低了头,伸手扶了扶发上的那只羊脂玉簿。脸上的神色被隐在宽大的袖袍之后。众人无不失望,又齐齐的转了头去看缓缓前行的宁玉霜。这时,王梓淇才低了手,没人知道她袖中的手在微微的抖着,她用了多大的力,才控制住那抖意。
早有下人将准备好的茶水放在托盘里,端了进来。
蒋少轩指着安逸伯对宁玉霜道:“这是父亲。”
宁玉霜从托盘中取过花盏,恭敬的跪下,轻声道:“请公公用茶。”
安逸伯接过她手里的茶,轻轻的抿了口,随手从袖笼里取了一个红包放在托盘上,说道:“以后要格守妇德,切记尊卑有序。”
宁玉霜脸色一白,刚想抬头去看蒋少轩,却在听到一声轻轻的咳声时,低眉垂眸道:“媳妇谨记公公教诲。”
蒋少轩又指了薛氏道:“这是母亲。”
宁玉霜取了托盘之上的茶,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道:“请婆婆用茶。”
“好,好。”薛氏一连说了两个好,接了宁玉霜手里的茶,轻轻的啜了口,从袖笼里取了一支赤金打的头簪,放在托盘里,笑道:“要恪守妇德,好生侍候轩儿,为我蒋家开枝散叶。”
众人这会儿子不看王梓淇了,却是抬了头去看蒋少轩。
蒋少轩往前几步,指了王梓淇道,“这是世子妃。”
宁玉霜自上次与王梓淇匆匆一遇后,再无见面,这会儿子忍不住微微的抬了眼去看王梓淇,提了裙摆缓缓跪下,取了托盘里的茶,“妹妹请姐姐喝茶。
王梓淇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茶,凑到唇边,轻轻的抿了抿。然后随着茶盏一起放进托盘的还有一封厚厚的红包,眼见宁玉霜下人正欲收了那托盘,她却是微微一笑,自发上取下那枚洁白似雪的发簪,随之一起放进了托盘。
蒋少轩怔愣,那发簪是王梓淇心爱之物,却这般送给了宁玉霜,他不由凝了眸去看王梓淇。而宁玉霜却在看到那白如雪的发簪时,身子颤了颤,随即低了头,狠狠的咬了牙。
“妾等见过侧妃。”
三个侍妾齐齐起身,上前对宁玉霜行礼。自然也得了一番打赏。
如此一番,半个上午便过去了。众人再次各自散开,忙自己的事去了。
落雁待离了敬胜轩好远,才放开那忍了许久的笑,抚手道:“咱们世子妃果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惊人啊。”
知春好然道:“姨娘这话怎么说?”
落雁指了她额头嗔道:“傻丫头,世子妃那根羊脂玉的簪子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宁侧妃不洁之身。这是给宁侧妃的警告见 ”
知春这才是了然,重重的哦了一声,“我还说呢,好端端的送那么一根价值连城的簪子做什么。”
落雁撇了撇唇,“咱们就等看好戏吧。”
第八十二章
梓清听了金珠的话,“扑哧”一声笑出来,看着王梓淇道:“姐,你怎么想到这一出的。”
王梓淇撇了嘴,“她昨晚不让那丫头来闹,我也就算了。”
梓清点了点头。是啊,若真是个本份的主,大婚的夜里做些什么不好,竟然会让丫头请正妃去看她,这样的张扬。若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小的主母,受不了她那一激,还真的会气势汹汹的杀了过去,续而不论是什么样的结局,都会被外人传,世子妃善妒,那样姐姐可当真就是恶名在外了。
“只是姐姐,想来她不会咽下这个哑巴亏的。”
王梓淇挑眉,冷冷道:“且放马过来便是。”
“想开了?”梓清撩了眉眼看王梓淇,“真的决心与她斗上一斗了?”
“哼。”王梓淇冷冷一哼,“她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得我花心思去与她斗,我只是……”脸上便有了一抹黯然,“若不是为了若姐儿,我定不会……”
梓清抚了王梓淇的手,“姐姐,不只是为了若姐儿,也是为了你自己。世子只是被自己的眼睛欺骗,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王梓淇淡淡的笑了笑,会明白的?她也相信当世子过了报恩的那道坎后,会有所明白,可那时是不是又会日久生情了呢?罢了,她眼下能挣的只不过是这个名衔,是这个可以为若姐儿缔造未来的名衔!
“你怎么样了?”王梓淇转了话题,看着梓清,“与二公子的事怎么说了?”
“我们?”梓清想了想,苦笑道:“路漫漫其修远兮。”
“这也不是个事。”王梓淇摇头,看了梓清咬牙道:“或者你就别坚持了,平妻便平妻罢。”
梓清摇头道:“姐,我们的世界太小,小得只容得下我们彼此。”
王梓淇听着这话,鼻子便酸了酸,谁的世界又足够大,能容下那些人呢?只不过是咬牙忍着罢了。当次数多了,时间久了,痛便也麻木了。
王梓淇再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走了,梓清送她到府门外。远远的直到马车不见,门前窜起的那股烟尘散了,才幽幽叹息一声,回转了身。
“四小姐。”
一声轻呼在身后响起,梓清回身,便看到一辆刚刚在府门外停稳的马车,此际,那个俏脸含霜的奉国将军府的大丫鬟,锦儿正扶着身姿柔软的萧如仪下了马车,锦儿回身对车夫说了几句话,那车夫便赶着马车离开了。两人一路,施施然朝府门走来。
梓清迎着二人上前,“萧小姐。”
萧如仪远远的便对着梓清,款款一笑,“冒昧来访,还请四小姐勿见怪。”
“哪里,萧小姐不嫌弄我这穷阎漏屋大驾光临,梓清不胜惶恐。”
萧如仪身边的那丫鬟锦儿闻言,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四小姐这若是穷阎漏屋,我到真不知道雕栏玉砌琼楼玉宇是啥样了。”
萧如仪撩了眸子睨了锦儿一眼,斥道:“就你嘴贫。”
锦儿吐了吐舌头,撇下那副故作寒霜的脸,到不失为一个娇俏可爱的丫头。梓清与萧如仪相视一笑,相携朝里走去。
上次见过面,梓清便知道萧如仪没有恶意,可又捉磨不透她这般示好为的是什么?想着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顺其自然。
“萧小姐……”
萧如仪抬手道:“别萧小姐这般叫了,就叫我如仪吧,我也不唤你什么四小姐,直接管你叫梓清可好?”
梓清眉眼一弯,笑道:“如此甚好。如仪,我院里那株银杏树叶全黄了,要不要让丫头在院里摆些点心,赏赏这景呢?”
萧如仪抚掌道:“如此甚好。”
待两人到了那院子里,萧如仪看着足有成人腰粗细的银杏树,看着铺了一地如黄蝶般的落叶,不由叹道:“造这园子的人,可真花了些银两,这般大的银杏树,可是难寻,即是寻着了想要移植成活也是费些心思的。”
梓清不由便想到了蓝少秋,好像自从那晚过后,蓝少秋便极少来府里。这些日子就连蓝总管也不在她跟前提起他了。梓清的心里生起一片苦涩。少秋,这一生,总是我负了你!
“我到是不懂,宅子是朋友的,只不过是借着住几天罢了。”梓清淡淡的道。
萧如仪当然听说远这院子是谁建的,一时不由暗恼自己说错话,想了想,便指着一旁九曲栏井下的锦鲤道:“那些锦鲤甚是漂亮。”
梓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笑道:“它们可贪吃着呢。”
“是吗?”萧如仪想着自家后院里父亲种的那些乔木,撇了嘴道:“梓清你这园子才是女孩子住着的地方,不像我们府里。”
梓清笑道:“怎的,你们府里不是女孩子住的?”
“哪天你空了,我下贴子,你来我家看看便知道了。”
两人这般说着话,饶了园子慢慢的转了起来。
两人这般说说笑笑,停停走走,远远看去到似是关系甚好。香雅和锦儿远远的跟在两人后面,也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四小姐。”
身后忽然响起红袖的声音,梓清停步,转了身。果然,红袖正提了裙角朝这边跑来。
“什么事,红袖?”
红袖喘了喘气,对着梓清与萧如仪福了福身,“二公子来了,在大堂等你。”
萧如仪立刻笑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梓清也没留她,跟着送到府门口,见奉国将军府的马车果然在街角候着。微笑着跟萧如仪说了向寒喧的话,两人各自告辞。
梓清匆匆朝前厅走去,一边问着身边的红袖,“公子可曾说是什么事?”
红袖摇头。
马车上,萧如仪对锦儿道:“跟太子联系,看看是不是事情有变。”
“是,小姐。”锦儿应道。
崔云骁看着匆匆而入脸色有些慌张的梓清,迎着出去的步子便窒了窒,刚才本就想直接去寻她的,在听到说萧如仪与她在一起时,生生的忍了。可是,这件事又必须尽快的让她知道。
“出什么事了?”梓清迎着崔云骁,她也知道若是无事,他知道萧如仪在府里,不会让红袖去寻她,既这般令红袖寻了过来,便是事情十分紧急。不由得声音都颤了颤,“是不是宫里……”
崔云骁上前牵了她的手,将她带到座位上坐定,又取了桌上的茶壶斟了杯茶放到手里。梓清哪有心思喝茶,虽是接过,却被她弃在一侧,一双美眸只瞬也瞬的盯着崔云骁着,“到底是什么事?”
“喝杯茶吧,逛了这一下午也不累么?”
梓清不由得便举了杯子,温热的茶缓缓入腑,紧张的心情似乎淡了点。
见她神色惭趋平静,崔云骁才在她身旁坐定,轻声道:“宫里怕是要下旨了。”
“下旨?”梓清愕然,“下什么旨?”但转念一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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