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不懂我的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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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不懂我的伤悲-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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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考完数学,就有同学难过地流眼泪,说自己完蛋了。还有人在耳旁骂今年的作文题真变态。我和言嫃舔着雪糕坐在一层教室门口的护栏上,这两晚所有同学都得留校自习,竹九很不合时宜地蹲坑去了。

    抬头看到的是钴蓝色的天空,静谧的毫无声响,只几颗星在发亮。雪糕的味道很好,正吃得忘我,言嫃轻轻问:

    “南央,你应该会去景城吧?”

    “不,除了景城,哪里都可以。”

    “怎么了,下午安歌不是还特地来找你,你们,闹别扭了吗?”

    “言嫃,你为什么用‘你们’两个字?我之于他,顶多是个形式上的妹妹。我现在想忘了他。”

    “南央,有些事,我原先不想说。可我现在看你这样,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即便我所了解的安歌不知对你还有无用处,你就听着吧。”

    言嫃的话让我一口停在雪糕上,奶白的雪糕化到了衣服上,一滴又一滴。她说:

    “其实,安歌家并非那样窘迫。我第一次看他就觉得他很眼熟,只是想不起。前些日子,安歌找到我的旧家,你知道的,现在我的爷爷奶奶住在那里。他来还钱。其实早些年,安歌一家曾住在我旧家附近,那个时候他们确实过得拮据些。我的父母曾经对他家伸过援手,后来他们搬走了,本也没打算他们会记得。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安歌还特地按照他母亲的嘱咐来把当年的情还了。我那天正好去看望老人家,安歌说明来意后,我也是惊讶了很久。也快十多年了吧。我回去问过我爸妈,对于安歌一家其实他们也没有太多记忆。两口子早出晚归,工作很努力,两个孩子也很听话乖巧。对了,南央,你不知道吧,安歌他,还有一个哥哥。”

    听完这么长的一串话,我的雪糕也终于被舔完,回味言嫃的话,她说:

    “听闻安母曾是安心企业老董的独女,爷爷奶奶说,曾经他是这座城市经济发展有力的领导者。安企是搞科研的,在那个年代也算是比较新却前途无量的企业。安老董因为一直忙于经营,四十多才得一个女儿,这在那个时候算是很迟的了,可想而知,对她会有多宠爱了。不曾想,二十多年前传闻安心企业内部人员叛变,一夕之间就被摧垮。大人们说,谁都没曾想那个后来搬来的小夫妻,衣着朴素习惯沉默的妻子会是安老董的后代。我爷爷说,他们搬走以后,有人来询问过他们才知道这件事。许是当年安歌还太小才跟了母亲,这么算来,他的哥哥应该是同他父亲一起生活了。南央?”

    “是吗?不管怎么样,言嫃,我同安歌,同他只能这样了。你不要管了。”

    言嫃的那些话没有让我有重新了解安歌的欣喜,这些尘封的过往让我看清了自己同他之间的距离。现在细细想来,安歌同我说的话似乎都是未来式,在我心中画着一个未来的他,从来不曾展露他的过去。我以为爱一个人就是全部,我会接受他的好他的坏,他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同时也以为他能接受我的所有。

    我们之间的距离一直是我在努力靠近,而他始终离我太远。

    可是言嫃似乎不能像我这般甘心,她又接着说:

    “南央,你不要这样。你知不知道,我。。”

    言嫃的话还没有说完,竹九捂着肚子以一副相当憋屈的表情重回我们的视线。她碎碎念道:

    “见了个鬼,怎么好好的就拉了肚子呢?”

    “还好考试的时候没事,不然你回想起来,这一生一次的高考居然毁在个坑上面,我怕你以后是连说都说不出口吧。”

    我说完这话,也就把言嫃的那句‘你知不知道’给忘了。

    或许我还是太自我,看不到她为我做的忍让和牺牲,以致后来,险些失去这份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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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你知道吗
    很久都没有去瞧瞧刘姨了,高考结束后特意去见见她,看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见着谁还是会咋呼一声,老王,小赵的。

    那天餐馆里没做生意,她望着一排排空荡的座位,说餐馆要关门了。两人坐在一动就有刺耳声响的金属椅上,听她喃喃道:

    “你们都走了,以后又只我一个了。店面已经盘了出去了,过两日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就回乡下,以后大概也一直呆在那儿了。我大姐也在乡下,她身体不好我也好照顾照顾她。南央啊,知道小希去哪儿了吗?她妈想她都快想疯了啊。”

    我摇头。

    小希离开后我偷偷去看过小希的母亲,她仍是一天不落的上班下班,洗衣煮饭做菜。那是旧时水泥砌的平顶房,租给好几户人家。我靠着大门口的水泥墙,透过小小的门户里,看到下班后独自坐在屋里吃晚饭的陈姨。

    这里住着的多半是普通的打工人家,甚至有好几家的女同志都是在同一家厂里工作。晚饭时点,每一户窗口前都飘出淡淡油烟味,想必是那一户的母亲忙着炒菜,身旁或许还有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在虎视眈眈;也或许,这一户的孩子已经大了,放学了,会帮着母亲打打下手;也或许,孩子在屋里忙着学习,锅具前的母亲每日搜肠刮肚变着花样做菜,想着要怎么给辛苦的孩子补身体。

    每一户,都弥漫出小家庭独有的甜美。独独,陈姨那间小屋,寂寞如雪。

    我鼓足勇气,朝着那间冰冷的小屋挪步。那时那刻,我觉得负荆请罪这种把戏根本不足以表达我的歉意。可我该怎么做呢,跪下来吗,哭着求陈姨不要难过,许诺说我来照顾您吗?

    可我没来得及说什么,只看见她在自己对面安放的另一只瓷碗便跑着离开了。碗里盛满了白米饭,饭菜不丰盛。陈姨沉默无话,时不时地夹一些菜放到对面的碗里,就那样呆呆地停上一两秒。我都知道,她和我一样,一定是在想,那丫头现在哪里,她有没有吃饱饭,如今已经深秋,不久就要入冬了,她有没有暖和的衣服可穿,一人在外,有没有被人欺负,会不会,还会不会,想起我们。

    这庭院里每一户的笑声,忽然间那么刺耳,而残忍。

    刘姨塞来一些钱,和一些安歌的东西。他曾在这里做了不少时日的伙计,总会落下一些东西。我抱紧那一袋子东西,把钱往回推,摇头说不。但刘姨很坚持:

    “那段日子你也帮了不少忙,后来做的不比安歌少。现在要去上大学啦,刘姨知道你不缺钱,只是些心意,你拿这钱买点喜欢吃的穿的。小希不见了,你就跟我半个女儿一样的。”

    话没说完声音哽咽,弄得我也不得不感伤,人生真够无常。

    那天下午,聊了很多,从前的点滴似乎都在眼前重现。那时候每一张的纯真笑脸而今只能存在在回忆中了。讲到中暑那次才得以知晓那晚寻我寻得更疯狂的是安歌,从我走后他做事便频频出错,打碎了两个盘子,一个玻璃杯,还绊倒了热水瓶。末了在天快黑的时候冲出了饭馆,寻了一整晚。

    我一直以为,是你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感情,迟了整整一年才明白或许在天平两端,下坠的是你。可是感情经不起等待,错过便是一生。

    回来便打开那只袋子,倒出一些琐碎的东西,一副旧的黑色耳机,一枝半新的黑色水笔,一副旧的针织手套,上面起了浅灰色的毛球,还有两本参考书,同一本笔记本,只前几页记了一些公式和笔记,半成新。我百无聊赖地翻着这本本子,心里还是有点失望的,失望于没能得到关于他重要的东西。

    我想我爱得这样卑微,想寻得他的丝毫踪迹,却仍无所得。

    恹恹地长嘘一口气,有一张软软的纸从笔记本里头滑落下来。我从脚旁捡起它,却是一张写满字迹的餐巾纸。我认得,这是刘姨餐馆里常进的纸巾。而那些字,我也认得,那是安歌的字。他写道:

    南央,嘿,忽然这样叫你很不习惯。第一次遇到你,那天你被人扶进医务室,我看见你眼角的一滴泪,缓缓地,缓缓地流进头发,消失不见。等你睁开双眼,里面果真藏着还略显稚嫩的忧伤。我从一开始就有感觉,我这一生怕是还会遇到你。

    每次列队跑操,你的方阵就在我右边的前面的前面,你站在倒数第三排右起第三个,站在晨曦里同同学谈笑。那时风会变得很软很软。那晚你来送梨汁,我还是很残忍地告诉了你。我只怕,若我不能控制我自己,我怕以后会伤你伤得更深。我舍不得伤你,南央。

    你知道吗,知道吗?

    安歌的这些话密密麻麻爬满了纸巾,爬进我的脑子。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潮湿一片。今晚特意回来的父亲上楼来敲门,问决定填哪所大学。我抹了一把脸,小心翼翼收起这份舍不得,毅然决然决定了我未来四年的归宿。那里,要有安歌才可以。

    曾经我以为我真的可以无所谓,可以看得开,有足够的勇气来承担这份失败的感情。如果没有这张纸,或许我可以。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份感情不再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安歌的戏可以少,但不代表他不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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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我输 是自然
    次日一早,便握着这份一年前的心意冲出家门,我要冲到他的面前,问问他这些知道吗,这些舍不得,是什么,然后在他开口之前,狠狠地用力抱住他。

    若安母真的是横亘在我们之间的理由,你大可告诉我,我不以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阻碍。为了你,我可以成为所有人喜爱的样子,只要你说,只要你说。可你从不说。从一开始的一句负担,就把我拒之以千里之外。而无论如何,能从这字里行间了解安歌对我的心意,我还是很高兴的。于是,这一路,带着又爱又恨的心情,终于走到安歌家门外。

    安歌同他母亲住在旧的单元楼,这里电线横生,废弃的旧家具会堆积在过道里,而走道上会有许多雨水积存的小水坑,一不小心,就沾湿了鞋头。安歌家在三楼,绿色的保险门已掉了许多漆。我抬手,不知死活地敲了两下。

    开门的是安歌。他的身量似乎又高了些许,笑容还停留在他的嘴角,软软的黑发在晨曦里散着柔光,他的气息就像海浪,扑面而来。

    我知道,他一定是难以置信,就像此刻的我一样。

    我能清楚地看到安母背对着我,而在她的右侧,分明坐着一位眉眼温柔的姑娘。显然,他们三人原先是在愉快地享受着早餐。

    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安歌带回家呢?

    我果然,还是迟了。

    我本欣喜于终于了解了你的心意,却忘了,这已经是一年前的心意了。我曾担心过无数次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在那座你喜爱的城市,你喜爱的校园,你终于遇到了一个你喜爱的人,是吗?一年前的你因为知晓这校园恋情会伤了你相依为命的母亲,所以你选择辜负我,即便你舍不得。现在呢?我好后悔,若我再勇敢一点,无论会怎样被你的母亲所阻拦,至少我还有时间可以光明正大地爱你。人就一辈子啊,可我就这么还未得到,便失去了资格。

    “南央,你怎么,你怎么会来呢?”

    真是鬼知道,我怎么就来了。

    本就脆弱不堪的纸巾在我的拳头里越缩越小,我扯出一个笑,说:

    “没事,刚好路过,就想来瞧瞧你。”

    转身奔跑着离开,大概有眼泪化在了风里。

    我可能,还是不懂爱吧。

    安歌应该只能对屋内的人解释一句,走错了的,就算了吧。

    谈不上地动山摇,但那位眉眼温柔的姑娘,还有安歌停留在嘴角的浅笑都在我脑海里反复膨胀,快把我倾覆。我抖着手发了短信要言嫃快来,对了,我有手机了,存的第一个号码是母亲,第二个是安歌。

    夏日的阳光很快灼热起来,所幸山脚下公园里的梧桐树枝桠丰硕,偶有微凉的清风略过,却怎么也停不下我如潮汐般起伏的心跳。

    穿着白褂子白裤子的爷爷奶奶们气定神闲的在我眼前耍着剑,悠着太极。这么美好的早晨啊,可我哭得很厉害。我其实并没意识到,有一位老爷爷许是看不下去了,递给我一块棉布帕子,说:

    “小姑娘啊,有什么伤心事哭得这么厉害啊,来,擦擦,擦擦。”

    我接过帕子,抹得很利索。看看脏了的布手帕,又不好意思还回去,只好接着哭,边说:

    “我喜欢的男孩子,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可是,不是我。”

    老爷子把手里白晃晃的剑一耍,收回腋下,左手捋着花白的胡子,以一副智者的姿态遥望远方,以一副历经尘世的口吻对我说:

    “丫头,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他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看见他笑我就跟着高兴,看他难过我也跟着忧心,我想这应该就是喜欢吧,不是吗?”

    “那你喜欢的男孩子,他现在开心吗?”

    “嗯。。应该是开心的吧。”

    “那么,你不是应该开心于他的开心吗?”

    这位老爷爷的理论很是无懈可击,我无话可说。都说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若我同安歌一直这么下去,我应该能很坦然的接受他的恋情。可我们之间多了这张纸,很多事就不能那样简而言之。

    胸腔里滚动着太多的情绪,可最后,我只能沉默。

    安歌,同你的较量里,我输,是自然。

    所以言嫃走来身旁的时候,我的情绪已然稳定许多,只是看上去有些呆愣而已。老爷爷很好心的把被我用脏的布手帕留给了我,云淡风轻地回到他的队列里舞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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