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还是你身上暖和,看来明月的药还是管用的。”某人斜着她说的一本正经,楚宁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又咽了回去,这是赤果果的骚扰啊骚扰!
把手暖热后,季桓拽拽她身上的衣服:“我看你穿这个颜色到好看,明儿去库里选两匹喜欢的,做两身鲜亮衣裳。”
楚宁忙道:“谢爷赏赐,可那库里的料子奴婢没资格穿。”
男人不高兴了:“没说让你选御赐的,那里不是有两匹上好的锦缎是我上次带回来的,就选那两匹。”
就那两匹也是小姐们才能穿的呀。。。。。不过看着季桓的眼神她不敢吭声了。
到了腊日这天,朝里休沐一日,上至皇家下到百姓都是要在这天吃团圆饭,和祛灾保福的八宝粥的。
不过今年百姓们依旧喜庆如常,而京中的官员们却都是吊着一颗心,因为,这一天皇上要到大皇子府去过腊日,吃家宴。
大臣们苦口婆心的将话说了一箩筐,无非是担心在这特殊时期皇上的安全出问题,不过季桓却是少数支持人之一。
原因很简单,皇帝虽已下决心废太子,但如今诏书还迟迟未下,大皇子不敢在在这个时候做什么手脚,况且他此时羽翼未丰,在皇帝面前表孝心尚来不及,如何会自曝野心?
而皇上更不是傻子,他能同意前往,本就有考验各皇子的心思,当然,他本性多疑,更会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因此,在大多数官员惴惴不安的时候,季桓一脸平静的坐在自家的楠木饭桌旁同母亲及两个妹妹细嚼慢咽的喝着熬了一宿的腊八粥。
正文 第97章 一更
腊八粥是厨娘头一天夜里就开始用文火熬着的;到的这会子已完全将各种米、果的香气全部熬出来,入口更是软糯香滑。
季夫人坐在主座;下首依次是季桓、季明月和季馨月。
桑麻本来在季明月身后跟着允香一起伺候,季夫人瞥她一眼便笑说:“桑麻丫头;去你少爷那伺候吧,左右日后都是要的。”
温婆子在一旁见季夫人今儿心情颇好,也跟着掩嘴乐了,让本就稍显腼腆的桑麻更羞了。季夫人的话;等于是定了音儿。
季桓也不由抬头看向自己母亲;见她眼角含笑;想来自他受伤回府至今,季夫人面上虽不着慌;但心里实则就没落在实处过,近几日见他身体恢复,圣上也更为器重,这才心内得宽。季桓微一沉吟,扫一眼季明月身后正自踌躇无措的桑麻,却见桑麻也正悄悄抬眼觑着他,神色喜中见羞,小女儿姿态乍现,他暗里蹙眉,却也没吱声。
眼见主子扫她一眼没说话,桑麻心中一甜,只以为季桓这是同意了日后将自己抬进府做妾,遂低头自桌尾绕到另一边,站到季桓身后。也是到这时她方想起这边本就有楚宁伺候,又急急地去瞅她。
楚宁垂着手,一派恭谨,见她看来略点了点头,桑麻看不出什么,只好跟在她旁边站了。
季夫人的话楚宁听得明白,她方才暗自打量季桓的神色,估摸之前季夫人是没同他通气的,不过在这般的人家里,这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想到季桓待桑麻素来温和,楚宁心下不经意的酸了酸,但她立时清醒过来,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面上丁点儿不敢露出来。
偏这时季桓食指动了动,楚宁会意,立即上前替他夹了一筷子摆的稍远的醋溜玉兰片,稍稍一顿,琢磨着季桓的喜好正准备再给他布一勺百合五色锦,桑麻上前两步低低的说:“姐姐歇一下,我来吧。”
楚宁一哂,心话儿这丫头还真是个急性子,她也没做声,冲桑麻微微一笑,还未伸出去的公筷便轻轻的放在了筷搁上。
桑麻脸色稍红,她是有点着急,再过个几天卞老汉就要来府上送庄子里结下的年货了,她便得跟着回去。
现今离她及竿还有大半年光景,她真是怕她家公子爷忘了她。以前也还罢了,季桓身边一直也没什么人近身,可眼下。。。。。。院子里有个合心合意的楚宁日日在眼前,倘若再娶了妻。。。。。桑麻心里一阵难过感伤,筷子径直伸向了离二小姐季馨月最近的那盘梅菜扣肉。
季馨月讶地眼睛睁得老大,楚宁也暗暗皱眉,温婆子在季夫人身后更是连连看了桑麻好几眼,望她能看见自己的眼色,然而桑麻正自一面激动一面自卑忐忑,眼睛只顾在扣肉和季桓中间打来回,待到温婆子想提醒时那卷着梅菜香气自溢的五花肉已经被桑麻夹至季桓面前的浅口碟。
“哥哥。。。。。”季馨月犹豫的喊了声。
粗使的丫头们可能不了解,但季家的几个主子以及一些上的台面的婆子和大丫头却都晓得,她们家的少爷饮食上虽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但不怎么喜肉食。季夫人也是常年茹素的,因此这一桌的荤菜大都摆在无肉不欢的季二小姐面前。
而这道“梅菜扣肉”,季明月的眼皮跳了跳,她恍惚记起曾逼迫着地明说过大理寺有种刑罚叫“干白菜扣肉”。。。。
桑麻不知这个缘故,在她的意识里,肉菜当然要比素菜好,况且她们地处北方,这梅菜扣肉又是南方的做法,她觉得稀罕才夹给季桓,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里有什么不妥。
季夫人也有点不悦,毕竟刚刚是自己让桑麻去伺候的,看桑麻这眼界,心说毕竟自在底下庄子里长大,小家子气还是重了些。
心里虽然这样想,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再怎么着季桓并没有发怒。
桑麻这厢激动的夹完一筷子,眼睛在桌上一瞄,看见不远处的梅汁小排的色泽也十分诱人,于是准备给她主子再来两块小排。
眼见她的筷子又要动,季桓终是忍不住偏头瞅了眼面无表情的楚宁,楚宁心里一沉,知道他大概是不忍当面说破,不想桑麻难堪。她想了想只好上前两步,在桑麻耳边悄悄道:“桑麻,你的衣服沾到油渍了,先换洗了去吧,免得让主子们看见生厌。”
桑麻一惊,忙放下筷子往后退了两步,果见二小姐和温妈妈都奇怪的看着她,温婆子的眼神里更有着几分着恼,心里打鼓,桑麻只以为是自己方才不慎溅脏了衣裳,赶紧规整的福了个身,悄默声的往后退,自打温婆子后头绕出来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一同协着她去了。
季桓低头看了眼碟中的扣肉,半晌再没动筷子。
季夫人默默一叹,盯了眼正低声吩咐花儿回去准备消食茶的楚宁,心道这丫头倒是知季桓的心。
一顿饭已吃了大半,再没多会儿季夫人就漱口、净手起身离席了,在她之后季桓并着两个妹妹也起了身,桑麻再返回来时,丫头婆子们已经开始收拾饭桌了。
她暗自恼自己,刚刚出去后也没顾得上细细看衣裳到底是哪里污了,匆匆忙忙的回去换了一身,并仔细的将手净了又净,让方才同她一起过来的小丫头帮她看了又看,那小丫头叫青红,桑麻想着她是温婆子手底下的人,还特意问了问她方才是否有逾了规矩,青红抿着嘴直摇头,还认真的让她又换了身鲜亮衣裳,说是今儿是节,穿鲜亮些主子喜欢。
俩人折腾了半天,路上青红又扯着她说了几句话,如此再到得前厅主子们都用完饭了。
桑麻垂头忧愁的摸摸衣裳,穿的再好看,季桓不在,给谁看呢?
看丫头们有条不紊的拾掇着,自己不好干站,也准备上前帮忙。刚将袖口紧了紧,一个丫头端着托盘打她身前经过,桑麻瞟了一眼,一下愣了。
她那一眼看的分明,豆青的布菜瓷碟中,孤零的乘着一片已经冷了的卷着梅菜的扣肉。。。。。。
这、这。。。。桑麻转瞬间明白了什么。
眼圈登时一红,桑麻双颊发热,心里却凉,再顾不得青红正与她说着话,扭头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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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安堂里,也正因午饭间的小插曲说着话。
温婆子将素容与另外几个丫头都打发出去,自己亲手去给季夫人的手炉换了新炭:“桑麻也是在府里的日子短,有些细微的她还不晓得,夫人可别往心上搁,日子还长着,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季夫人接过包了层细绒的手炉,往怀里抱了抱方开口道:“倒也说不上怪不怪的,只是这丫头自小在庄子里长大,难免眼界窄些,又是那么个憨直的性子,以后正妻跟前定要吃些亏。”
温婆子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夫人可是给咱们少爷看好哪家千金了?”
季夫人摇摇头:“我看准了不算,此事还不知上面是不是有旨意,我正想着这两天桓儿得了闲,问问他自己个儿的主意。娶妻,还是要多慎重些的。”
温婆子跟着点头,转而又道:“我今儿瞧着那宁丫头倒是个伶俐的,跟桑麻也算宽和,日后要是一并抬了妾,不知。。。。。。”
不知是否还能如今日一般宽和相待,最起码不要落井下石。
季夫人看她一眼,半晌方说话:“桓儿在朝为官,最忌家宅不宁,她入府也有几个月了,咱们都是瞅着的,她也算小心谨慎,没出什么动静,不过素心的事桓儿虽说是她自己的错处,却也未必没有那宁丫头的缘故,咱们且先看着,倘使心思太多,那也留不得,出了府也未必就不是她的福分。”
“哎,夫人说的是。不过咱们少爷自有主意的,夫人就安心的等着和儿媳茶喽。”
季夫人笑着拍了她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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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芜院。
楚宁笑嘻嘻的将几个已然是成品的荷包摆在桌上:“请主子验收。”
季桓往桌上扫一眼,原本绷了一路的脸露出丝笑意,她屈指在楚宁的脑门上轻弹了下:“算你识相,我还以为这香囊要等到明年去了。”
楚宁讪笑两声,扒拉出一个她觉得绣的最好的:“主子看,都是没有花的。”
季桓接过来,细细看两眼那上面的图案,随即脸一黑,将楚宁拉过来狠狠在她腰上拧了两把。楚宁泪目,看着那棕线绣的‘妞妞图’,心里嘀咕,看看,绣工太好,图案太逼真的也不是件好事啊。
算了,这人的脸上总算露了笑了。。。。。
季桓将另外两个往袖里一塞,又支使楚宁亲手给他将那个绣竹节的挂在腰上,这才满意的坐下,过了好一会子才说话:“桑麻性情纯直,入了这后宅对她来说并非是件好事。”
“有主子护着嘛。。。。”楚宁低低道。
说时没觉得,说完才意识到这话有拈酸吃醋的嫌疑,忙扭过脸装哑巴。
半晌,在季桓一记轻笑中楚宁才回过神来,——他这是,在表态度?
正文 第98章 二更君
正如季桓所料;这一天,皇帝也平平安安的在大皇子府过了一个愉快的腊八节;尽管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如此和乐的与众儿子们在一起了。
当日,除去太子连翀和三皇子连燊外其他六个儿子悉数到齐。席间,皇子们频频表孝心,不知是事先约好的还是真的身为一家人心有灵犀,关于被特意遗忘的老二和老三,没有人提及半个字。
这顿家宴皇帝吃的很满意;满意的程度表现在腊八节过后的第五天早朝上皇帝便下了一道圣旨:废太子!
太子党们要哭了,明明前些日子看皇帝已经对太子的是绝口不提,今天咋这么突然呢,肯定是腊八节去大皇子府的时候大皇子出了幺蛾子!于是;朝堂上的大臣们开始各种用眼神射飞刀;老皇坐在御座上眯着一双老狐狸眼似笑非笑;看看,这帮大臣翅膀也硬了;真是壁垒分明,都敢当着朕的面拉帮结派了!
再往下细看,皇帝心里舒了舒,总算还有几个是真正朝着他的,老四连棭眉头微蹙,目露关切;老七连赟也是目光诚然;季桓一如既往的不动如松;今春自武举里选出来皇上一手提拔的都司梁茂也是一脸坚定;另外还有几个中立老臣也算坦然,其中还有上次因私盐案被牵连后查明被复职的燕大人。
皇帝摸着御座扶手上的龙头,状似烦躁的摆了摆手,大太监魏德木得了令,忙上前几步,扯着嗓子唱和:“退朝!”
各党派们眼瞅着皇帝郁闷的身影消失在黄帏之后,这才陆续各怀心思的往外退,刚要下丹犀,就见跨着大刀自带一股煞气的禁卫军统领唐礼大人慢慢的从他们面前经过,那目光在众文臣身上有意无意的一扫,大家都后脊一凉,暗自摸了摸脖子,哎呦,眼下还是先保住自己个儿要紧呐。
废太子的这波热议还没下去,老皇帝却突然又转作了月老,仅隔了三天便有发了一道圣旨,——赐婚的圣旨。
将国公府唐家嫡出的六小姐唐茹赐婚给刚因私盐一案立了大功的季桓,日子皇帝都给看好了,就定在明年的八月初九。大半年的备嫁时间,算是顾忌老国公爱女之心,否则皇帝想直接放到五月初来着。
——这又是一颗炸弹。
朝臣们的目光立即从废太子的身上转移到国公府以及季桓的身上,连京中的老百姓们都艳羡的津津乐道。
这是要重用!绝对、绝对的重用!
大臣们在心里呐喊,他们大都是上京城里的老油条了,国公府与皇家的关系自然门儿清,皇帝在这个节骨眼上赐婚,那是明晃晃的告诉众人:季大人现在已经是朕心腹中的心腹了,你们也不要妄图拉拢,朕先明明白白的盖个印。
圣旨下来的当天自然就传进了季府,季夫人在丈夫的牌位前站了良久,有些激动的喃喃自语:“桓儿的亲事能得蒙圣上亲自指婚,是我季家几代的荣耀啊,此事一定,季家也算圆满了,日后有了孙儿,我这些年的辛苦总算没白费。”
消息到楚宁这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季桓尚未回府,她听寒丫说的时候脸上还笑着,可一转身便将一盏滚茶泼在了手背上,手烫的跟猪蹄似的,她也没觉得多疼。
这道毫无征兆的圣旨一下,暗自伤心的闺阁姑娘们不在少数,而哭的最厉的怕还得数燕家九小姐燕婧。
这姑娘已经哭湿了好几条帕子,当日楚宁被送往季府时她更多的愤恨,因为她觉得楚宁身份下贱,根本不配。
可如今是皇上赐婚,人家又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燕婧只觉她心里的那一丝丝希望也被斩了个干净,绝望极了。
“走,寻我七哥去。”燕婧哭够了,抽抽嗒嗒的站起身顶着一双肿的跟泡似的眼睛就要去燕谨的院子。
贴身丫头屏儿一看忙拦住道:“我的小姐呀,您忘了七爷出公差去了,这阵子不在府里啊。”
实际上也是不巧,皇帝前阵子探季桓口风的时候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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