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明听楚宁后边的话倒是没什么反应,但听到前面“是真是假”的时候仍是明显的皱了眉。
楚宁仔细瞧着他的情状,鬓发微乱,双目发红,眼神焦急,尤其在楚宁质疑真假只是明显抵触,由此看来。。。。。事情是真!
楚宁面上平静,心里实已惊浪迭起。
地明道:“属下再是大胆,也万不敢拿爷的性命顽笑!”
楚宁盯了他一瞬,霍然出声问道:“你自康城而来,这一南一北几千里路,你家爷总计五日时间,你路上已费了一半,我便是跟你去也赶不及了。”
地明点点头:“姑娘细心,我此次并未跟着爷一同到康城,出京前,爷不放心姑娘这里,特将我派来。我方才所述,俱是随爷出征的地隐发信给我,时间紧迫,他无法亲自赶来。”
“你倒老实”,楚宁刚看他虽有十分急态,但衣衫并无自西北一路疾驰所带的风尘,是有此一问,同时心内更沉。
地明跪在地上抱拳施了个礼:“此次所为日后被爷知晓,我兄弟二人定逃不过一死,但此刻却不能坐视,我知为难了姑娘,但姑娘若应了,等地明将你安全送达康城,自会在姑娘面前一死谢罪。”
楚宁没有理会他这一番话,蹙眉续问:“我是个后宅妇人,如何能帮?”
地明脸上闪过一丝不太自然的神色,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布条,交予楚宁,楚宁打开一看,应是地隐传与他的,上面与地明所说大概相同,只是更为简略,但后面两句话是:此间燕某人暗下极力劝说七王,几欲用大礟灭城,速请姑娘,急急急!
楚宁诧异之极:“原来竟不是为着镇西王那边,而是因着与另外一将领所见不和?但你们爷是圣上封的宣抚使,官衔由在此将之上,这个燕某人他怎会。。。。?”
说到这里楚宁猛地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地明见此,更显沉重:“是,之所以此事要来求姑娘,便是因那领军的另一将领正是燕家老七,燕瑾。”
“若此时灭毁康城,燕瑾即可独揽大功,又能趁此机会将爷。。。。。,即使圣上追究,燕瑾也会说当时情况危急,不得不下令攻城,只要此战一捷,万事晚矣。”
楚宁手尖一颤,布条落地。
“我与燕家早已断绝,何况。。。燕七郎也并非会在这等大事上听一介妇人之劝。”实际楚宁心里根本不认为燕瑾在这么久后还能念她一星半点。
地明却笃定:“不,燕家无事后燕瑾曾经来过季府,还欲以一诺换回姑娘,足可见他对姑娘的重视!当日爷并未答应,可也正因如此,燕七对爷怕早已记恨在心,此次当是大好时机!”
“地明!你说什么!?”楚宁对当日之事一无所知,这当口听来自然意外万分。
“我所说一切属实,今日若非情势所迫,此事会一直烂在肚子里。”地明这是豁出去了。
楚宁心绪急速起伏,咬着牙声音仍是发颤:“是你们爷要你们来找我的?”
“不,恰恰相反”,地明拧着眉头似乎对楚宁这个想法有点意外:
“我不知爷临行时见到燕瑾是否就已料到会有此一遭,但他特意警告过我与地隐,并命我兄弟二人以性命担保,不得让姑娘离开此地一步!但我二人受爷大恩,不能待毙,此事后,我二人便将这命抵与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阅读。
正文 第112章 过渡章
夏夜晚至;闷热却不减;小厅内静的只听见几人沉重的呼吸声;楚宁双手撑在桌前背对几人,手心微微出汗,——去;还是不去?
地明神情忐忑而焦急;一是害怕她不应;二是想着楚宁便是答应了此去千里;便是骑马日夜不停也得两日左右方能赶到,更何况得驾车;实在耽搁不起。
他侧头看向花儿草儿;示意她们出言相劝,花儿摇了摇头,草儿直接当做没看见,她已经够惭愧的了。
寒丫在一旁愤怒异常,没忍住过去故意往地明腿上踢了一脚,地明受着一下,也没敢出声。
沉默了半盏茶的功夫,楚宁做下决定,肃然转身到:“你且稍等,我收拾一下,便同你即刻启程,不过此去我们也得稍作准备。。。。。”
地明松下一口气,深深一躬:“谢姑娘。”
楚宁淡淡道:“你不必谢我,我此去并非为你们爷,不过想对得起自己罢了。”
地明略略一怔,没太明白过,楚宁已转身去了内室,他摸摸腰间铁鞭,心说楚宁只要肯去就好。
并未耽搁太久,楚宁便收拾利索,一切以简单方便为主,只是毕竟是女子,依旧戴了顶灰色风帽遮脸。
地明显然有备而来,马车早已备好,楚宁略一沉吟:“骑马吧,快些。”
地明诧异:“姑娘。。。。会骑马?”
楚宁略一点头,拍拍一直要跟去的寒丫:“好好看家。”
寒丫眼泪汪汪,正要再求楚宁带上她,瞅见打东边跑来一个身影,她轻轻示意楚宁,楚宁转身一看,确实即将跑到跟前的成木。
但还离着有两三米远,被地明一手拉住。
成木打今儿中午起,便觉得心里吊吊不舒服,到了傍晚愈加强烈,在自家憋闷了好阵子无果后忙忙跑过来,一瞧眼前楚宁这打扮,话都都点结巴:“你、你这是要、要出门。”
楚宁往前两步,不太高兴的冲着地明道:“把人松开。”
地明犹豫一下,还是松了手,成木也不管,三两步跑到楚宁面前看着她已是整装待发的样子,一连声问:“你这是要去哪?几日能回来?要不要我送你?”
楚宁心里一暖,心想这些人里,燕瑾对她多数是因不愿自己的东西为别人所占,季桓对她是因为这身子原主以前的恩情,也只有眼前这男人是完全的因为自己吧,若没有之前一切,和他守着平淡的小日子未尝不是幸福。
成木见她不语,一急便抓住她的胳膊:“你答应了要与我成亲的,等我这两天料理完田里的事,咱们立即就办好不好,三天,最多三天功夫!”
他一急手上力道颇大,捏的楚宁咧了咧嘴,成木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才讪讪的松开她,只又重复一遍:“你答应了我的!”
楚宁后退一步,福了个身,抬头看了他一会儿才道:“成大哥的情意楚宁都记在心里,但今日事有意外,楚宁若不当此行,日后也许会时时后悔,因此,只得对不起成大哥。倘若此次楚宁能平安归来,定将过往一切据实以告,那时成大哥若对楚宁还有此心,我必将以此生余日报之。”
说这番话时,她的声音虽不高,但也没有刻意压低,因此在场的几人俱都听得清楚,她歉意的眼神里带着坚决和自若,成木心里沉了下,忽然觉得两人虽面对面,但距离却蓦地远了。
楚宁说完又是一福身:“成大哥,谢谢你。”
说罢,不再停留,利落的上马,随地明几人而去,独留几个丫头和成木怔怔站在原地。
**************
三日后,西北康城。
午时刚过,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康城外的一处高地,一男子眉头紧锁正在向城中瞭望,后面大步跑上来一名跨刀青年:“将军,营外有人请见。”
男子转过身来,烈日下脸庞呈现出些许发红,更平添了几分英气,他略略一顿,问:“朝廷来人了?可报了七王爷?”
青年摇头:“是宣抚使季大人手底下的地隐带来的,您也认得。”
男子登时皱眉,冷哼一声:“他还真是不把我燕瑾放在眼里,嗯,陆生,他带了什么人来?”
青年陆生答道:“倒也不是甚人物,是之前属下同将军都见过的季大人另几个家仆,领头的是地明,只是其中一人。。。。。有些怪异。”
“嗯?”燕瑾微一挑眉,随即道:“这当口,我正忙着查看敌情,没工夫见,且让他们先等着罢。”
陆生点头称是,刚转身,燕瑾又叫住他:“你说有一人有些怪异,如何怪异?”
陆生想了想:“这人身形较其他人瘦小,头上还带着风帽遮脸,我叫他摘下来还被地隐那小子给挡了回去。”
说罢又歪头有点不确定的喃喃自语:“但属下瞅着又总觉着有股子熟悉感,但却又死活想不起来是为何眼熟。”
燕瑾默了默:“不论是谁,都暂且不见。”
“是”,陆生答的响亮,按着命令去打发人了。
燕瑾站在远处眯眼又看了会儿,索性就地而坐,捡了根数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一晃过了近一个时辰,他才起身用脚将方才随手所画的抹蹭两遍,若有所思的往营帐走。
距帐二三十步时,已清楚看到被陆生隔在一旁的地明几人,烈日炎炎,他们倒真听话的在这晒了一个多时辰,他一眼盯到陆生所说有些“怪异”之人,那人也正朝他看来,丝毫不躲避他犀利的眼神,隔着一层薄薄青纱与他对望。
随着距离越近,那人也无丝毫闪躲,竟似乎以前便这般看过他,今日只是自然而然。
以前。。。。燕瑾脑中陡然一亮,确实有些眼熟呢,他大步奔到跟前,猛地钳住她手腕。
——果然,是个女子。
他眸光一转,冷冷扫过地明、地隐,似有雷霆怒意,却都化为一声冷笑。
随即,他微微弯腰,迅速在女子腰间一拎,夹在腋下,在众目睽睽中,将人夹进了大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胃疼的厉害,就先发这些吧~~~~错别字也没太查,妹子们谅解
正文 第113章 燕瑾(上)
楚宁是被扔在地上的;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摔。
但她心里清楚,燕瑾还是控制着力道的;否侧她现在生疼的就不只是撞在地上的肩膀了。
风帽被甩到一旁;楚宁的脸分外真切;尽管燕瑾已料到是她;可此刻仍不禁眸光一深,脚下微动;却立即又猛地顿住。
稍显阴鸷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楚宁;看她揉着肩膀自地上挣扎爬起,看她虽吃痛但仍尽量自然的拍着衣上的土,看她站定后朝他投来一眼波澜不惊的目光,然后深深福身说到:“见过燕将军。”
声音一出,燕瑾心里立时如被明火点着的炮仗般,被灼地又怒又痛!
隔着五、六步的距离,他颇有几分凶狠的盯着楚宁,好一阵子方举步向前,步子踏的又慢又重,让楚宁也不禁生出两分紧张之感。
“竟然。。。。。真是你!?”燕瑾在距她半步处站定,弯腰捏住她的下颚,语调讽刺而压抑。
他手指十分用力,捏的楚宁牙床酸痛,只好抬头与他对视,燕瑾咬咬后槽牙,一个猛劲儿将她自地上拎起,寒声问:“这时刻,你跑到这军中作甚!?”
他松开了楚宁的下颚,却一手掌在她脖颈处,仿佛她这一句话答的不得他意,下一刻便要被掐死了去。
楚宁憋的脸色通红,弱弱的喊了声:“七爷。”
燕瑾掐着她脖子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颤:“竟还记得自个儿的身份?”
“七爷不是想知道我为何疾奔军中而来么?”楚宁避开他刚刚的问话,边咳边道。
燕瑾微微松开手,挑眉:“哦,为何?难道。。。。。是知晓我在军中,特来一见?”
“咳咳咳。。。。。”楚宁抚着刚得解放的脖子大口喘气,闻言立下呛咳出声。
燕瑾双手抱臂冷眼睨她:“哼,看你这反应,似乎我说的不对。”
楚宁听他语气愤懑,心里也是复杂,时隔近一年,却不想要在此种情形下见面,赶忙努力压下嗓子的不适,稍稍抬头,温言道了句:“燕七爷一向安好?”
燕瑾满腔的冲天怒意如泼在一匹浸了水的湿绢上,一寸寸退了下来,心中一软细细打量起眼前人的眉眼身段,这离开燕府的近一年来,她似乎丰腴了些许,眉宇淡淡,自有一种之前所没有的开阔之态,心里滋滋升起一丝涩意,看来,她在季家过的并不差。
口中无言,此时此刻,燕瑾竟不知该回她她一个“好”字还是“不好”,良久,方侧了侧身偏头答道:“得你记挂着,总算还没马革裹尸。”
楚宁在来的路上已听地明提过燕瑾是因上次被派至平城围剿太子私军有功,此次特被皇帝指派来此,想必燕家此时也是与有荣焉的,却怎见他眉间隐有苦意?不过眼下她也顾不得,略一沉吟后便直接道:“我此时急着赶来军中,实在是有几句话不得不说与七爷听。”
燕瑾仿似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侧着身并未转头去看她,也没答话。
楚宁稍加思索,开口道:“七爷一向是爽利之人,楚宁也不绕弯子,我在来时已听地明简略提过军中形势,现今季大人的五日之约已过三日,七爷想必忧心如焚,恐之生变,楚宁虽不懂两军阵前的用兵大事,但也想恳请七爷深思熟虑,等待季大人的消息再做定夺。”
话音儿方落,刚刚一直没反应的燕瑾猛地转身,两步跨到楚宁跟前,逼着她步步后退,声带狠厉:“不错,这近一年你真是长出息了!千里迢迢不分昼夜的奔至军中,未曾问问瑶儿可好,未曾问。。。。当日之事,开口就为了另一个男人!你。。。。真是好的很哪!”
楚宁被他逼迫地连连后退,眼见他有暴怒的迹象,稳了稳心神,稍稍压低声音:“不,我此番来,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燕家。”
楚宁情知燕瑾心里燕家利益重过一切,是以只能先以此稳住他,然而她话没说完便是脚下一绊,向后便倒,燕瑾本下意识的伸手去拉她,却不知犯了什么性儿,伸到一半的手又停住了,然后。。。。。好整以暇的看她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竟然还在一旁自顾地笑了起来!
笑声甚为爽朗,一点儿也无方才的怒意,楚宁稍怔之下翻了个白眼,随即自己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帐外几个一直伸长耳朵听墙脚的汉子听这笑容都有点莫名,陆生撇嘴瞪了一眼,地明地隐心里却是一松又一紧,这反应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帐内两人笑了一记之后,气氛奇异的松缓下来,楚宁随手扑拉扑拉身上的土,蹦起来道:“七爷看够了我的笑话,可能认真听我几句了?”
燕瑾肩膀仍在耸动,横她一眼,倒没再打断。
楚宁稍整神色,看着他缓缓说:
“七爷心里实则清楚,有瑶儿在,楚宁断无害燕家之理。方才在等七爷回帐之时,我见军士士气高昂,来往有素,又兼之有大礟重器,想来这一仗七爷是胜券在握的,以大礟相加尽灭此城,得胜回京自是军功得显,万人瞩目。
可是,七爷可否想过这康城中的百姓?因此一役,城毁人亡,百姓流离失所,痛失至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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