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西边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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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从西边升起-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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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遭受损失的村民上访到县里,环保局来了,走了;走了,又来了。反反复复好几年,也没有说出个一二三,村民们毕竟一盘散沙,谁有功夫给手里有钱,在砖厂躺着清闲得光想找点事儿的武敬恩相比呢?不用说,环保局是吃了黑钱。武敬恩对这些村民表面客客气气,内地里把这些“刁民”当耗子耍。武敬恩一次喝醉了曾放话说,同样花钱,宁可把钱花到公家,也不跟你们这些“刁民”不能惯出你们这些坏毛病!

  所以,在武家寨村里,砖厂也是村民矛盾的焦点,村民并不关心砖厂的利益到了谁的腰包,这些他们认为与自己无关,他们只关心着自己的土地是被挖还是不被挖。村里有识之士,给这砖厂起了个绰号:地老虎(黑褐色线状,一种专门啃食作物幼芽和根的鳞翅目地下害虫,夜出昼藏,十分的难于防治)久而久之,砖厂的老板便被称作了地老虎。

  冀南平原,土层深厚,土被挖走了底下还是土,但是平坦的千里沃野,已经变成了坑坑洼洼。武家寨有的村民盖房等着用砖,巴望着砖厂尽快挖土挖到自己的地里,被挖一亩地能换来一万多块红砖。但是不用砖也不急着用钱的村民,就不愿意自己肥沃的土地被挖成大坑。虽然被挖后的土层也能种出庄稼,但是给耕作了千百年的地表土种出的庄稼的产量没法比;还有,从长远来看,如遇到暴雨连绵的天气,水便淹没了低洼处的庄稼,更别说是涝灾了。这样的例子自从大规模建转盘窑开始,这一带被挖低的土地,已经有过两次庄稼被淹没的先例。这更为严重的是生态的改变,本来这一带都是透气性好的壤土,所以适合烧制粘土砖;砖厂是挖深到两米多的黄沙土层上,不能烧砖为止。这就意味着,被挖的土地种植小麦等禾本科靠地表土扎根的作物,产量永远上不去了,只有种植深根作物才适合。

  这大规模的挖土烧砖吴先生看不惯,但是他又能怎样呢?利欲熏心这个词他深深地懂得,不想这样被挖土的遭遇轮到了自己孙子的头上,吴先生坚决对自己的孙子说:“不让他们挖!他们还敢把人头拔掉?”

  茂林和小叔吴文生也支持他们。所以吴盛林等几个不愿意土地被挖成深坑的人家结成了同盟。他们咋也想不明白,自己庄子上用土,他们到自己地里找着较高,浇地不上水的地方挖土,还被土地局罚款扣押车辆。砖厂公开成方成方地破坏耕地,他们倒是充耳不闻。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这些人真是没王的蜂!

  武敬琳砖厂备土作业沉寂了几天以后,挖土机又隆隆地开挖了。他们采取办法,谁愿意被挖土的农户,砖厂就挖;不愿意被砖厂挖土的户,绝对受到尊重,谁敢得罪乡邻呢?话说得是相当的动听。

  开始几日,武盛林等几户,心里很得意,认为自己捍卫了自己的权利。没有几日,他们就傻眼了,因为他们的土地被高高地吊了起来,两边都是深坑;再说啥?就成了邻居之间的争吵了,因为你要种地,邻居要用土换砖,谁也干涉不了谁的自主权。

  原来吴运昌用了各个击破的计策,凡是挨着吴盛林这几户铁心拒绝砖厂挖土的地邻,暗地里都多给加了一倍的价钱。有本来不想被挖土的户也叛变投降了,谁能抗住利益的诱惑呢?

  武运昌的一箭双雕,软绵绵的一刀子,插在了吴盛林几户的心脏上:看以后谁还敢不让挖土,他就让你蚌埠相争,从中获渔翁之利。这看似没有被挖的土地,将来以后遇到暴雨,处于被吊起来的农田的边缘便会被雨水冲垮坍塌。时间久了,你还得求砖厂挖土……

  一项耿直的吴先生表面上顶住了武运昌的砖厂挖土,看似胜利了,其实内地里是失败了。吴先生和茂林愤愤地想,咋公路边墙上到处刷着大字标语:严谨破坏耕地!小则数十亩多则数百亩的大片大片耕地良田,变成了大坑,难道政府是瞎子?

第八章05 命谁握着
二月二,龙抬头。

  广袤的冀南平原上,一场南风一场北风轮番呼唤,慵懒了一冬的千里沃野睁开了眼睛,疏松了身体;冬小麦和大蒜等一切越冬作物,兴奋地伸展着根系,在疏松的大地母亲的躯体里汲取着各自所需的营养元素;干涸的冥河道里、路边呈现出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唐诗宋词意境;村边、路边,河堤上的杨柳树被风摇来摇去,嫩绿终究耐不住寂寞,开始在枝条上张扬起来……

  歇息了一冬的武家寨等各个村落,也被这各种生长中的绿意喧闹得春意盎然。旷野上稀稀疏疏散落着几个干农活儿的留守老人和妇女,他们前半晌就开始层层脱下厚重的冬衣,弯腰直腰胳膊来回晃动,体力劳动让他们面颊上浸出细密的汗珠,微风一吹,丝丝发凉。这踏实的一丝不苟的劳动换来的衣食住行,他们才觉得踏实安稳喜悦!武静如把孩子丢在家里,让娘看着,他和爹在大后方自家的地里,用耙子搂去年种棉花时残留下的一垄垄农膜;武敬国在前面用铁耙子把在土里埋着边缘的农膜勾起来,武静如用竹耙子在后面把农膜和干枯的杂草搂成堆,然后用火柴点着;父女俩只顾埋头干活,谁也不说话。

  武敬国这三亩地,左边是小叔武运昌的;右边是武双炮的,他们都图省事儿冬种小麦夏种玉米。虽然种棉花比种麦子玉米两季要收人多一些,但是种棉花需要盖农膜,点种,拔苗,除草,打药,打叉等繁琐的手工工序,不能机械化作业;尤其这打农药治虫子,从棉苗上来没几天,就需要防治蚜虫红蜘蛛棉椿象等害虫;芒种以后就要防止棉花的最大顽敌棉铃虫,现在,究竟是农药的质量低?还是虫子有了抗药性?只见三伏天大汗淋淋的农民喷洒农药中毒,虫子却永远治不完,这棉花一生大约需要打20遍农药。好不容易,熬到秋天,三五天就得到地里摘一次棉花,如果不摘,总有地贼惦记着。

  只要一亩地能比种粮食多收一百块钱,武敬国也会选择种棉花,他常说:不能怕麻烦,农民的功夫是不值钱的!这并不是吝啬,这才是一个职业农民对土地的深情。

  所以,武敬国在村里是做地里活计最精细的一个人,他的地也从来没有辜负过他的勤劳,在村里那块地里的庄稼长势最好,你看都不要看,就说,这是武敬国家里的,一准没错。可这样精细踏实的劳动,并没有给武敬国带来富足的日子,他反而没有那些地里长满草,庄稼像缺了营养的人一样又黄又瘦的人家时光过的好!

  但是,作为农民,武敬国依然固执地坚守着,春争日,夏争时,一年之计在于春!人哄地一时,地哄人一年。饿着肚子勒紧腰带干活儿的感受牢牢地扎根于他的心底,村里这方土地在生产队时期,硬是没有让比现在人口少一成的人粗茶淡饭填饱肚子;生产队里收获了麦子,在麦场里就把上风口的饱满的籽粒,装进麻袋,赶着马车义务送到国家粮站,供给了不种粮食的人们,农民们把稠的送出去,自己捞着碗里的稀光汤;村里的人们盼望着过年,因为过年能吃几天的白面膜……分地几年后,家家吃上了白面膜,并且出现了卖粮难卖棉难的局面。丰收并没有让农民们富裕起来,吃饱穿暖后的他们开始了思变,于是一波波青壮年劳力奔向了武家寨以外的世界,去淘金。

  这就怪了,缺衣少食的日子里,人们并没有感到贫穷的压力;而丰衣足食后的时光,每一个人都感到自己贫穷缺钱,生活的压力反而加大?武敬国这个不算太老的庄稼汉子当然想不明白这是咋个道理,他只知道把自己的土地伺候好了,就会多收一些。

  看看日头已经到了正晌午,脚下地里还有两垄农膜没有起完。武静如已经几次仰头看天了,她知道爹的脾气,这点儿活儿不干完是不回家的,她并不是怕搭老晌,她不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静如心里是惦记着家里嗷嗷待哺的孩子。凭感觉她知道孩子早已经饥饿了,因为他的两只涨满奶水的*已经鼓胀得像吹满气儿的气球,憋胀得生疼,她已经用手揉搓了几次,浸出的奶水已经浸湿了贴身秋衣一片。

  父女俩,一前一后向北干活儿,本来武静如的影子是紧跟着爹的脚,由于想家里的孩子不免走神,伸耙子的手自然慢了,一会儿便被麻利的武敬国给落到了后面。武静如实在支撑不住了,便停下手中的耙子巴望地喊道:“爹!咱回吧?”

  “离家这么远,干完再回,下午还帮你哥麦地里清理垄沟呢!”武敬国直起腰,拄着铁耙子,道,“哦!爹忘了,孩子还在家嘞!你先回吧,这点儿活,一会儿就完。”

  看着爹又麻利地干了起来,静如只有提前回家了,她到地头推车子的时候,感觉到手掌生疼,原来手上磨出了燎泡……

  是的,武静如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干这样的农活儿了。

  自从嫁给刘河山以后,静如算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物质的丰足会击垮人的意志,人对物质的依赖慢慢地产生出幸福的感觉,生活在周边女人艳羡加嫉妒的目光里,能把任何女人藏在心底深处的虚荣心激活。从开始不愿意嫁进刘家,慢慢地习惯了刘家优越的条件,吴茂林的影子在她心里,越来越淡,她自己找着理由搪塞自己,凭茂林的英俊和才干,他会找到比自己好三倍的女人。

  刘河山几乎是每天晚上都要和她行夫妻之事,有时候,静如的经期都还要做一次。他们夫妻生活很少让静如感到快乐,只是在行*的时候,她偶尔感到自己身体上爬着晃动的是吴茂林,才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身体的剧烈嬗变,让她晕得浮想联翩:烧麦穗,麦地里抱着小茂林睡,从砖厂回家成年后第一次被茂林抱着亲吻,茂林当兵的前夜,拥抱抚摸亲吻,一幕幕就好像在当下正在发生。

  武静如和刘河山结婚三年了还没有孩子,这便引起了急着抱孙子的公婆的不满。婆婆带着静如看了几家医院,都说她经期错乱,不好怀孕。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八章06 带孕离婚
对于女人不能给婆家生养个一儿半女,她在这个家里便没有了地位。婆婆时不时当着静如的面,用砖头砸在院子里觅食的母鸡,嘴里责怪地骂道:“养你干啥?不打鸣不下蛋!长这么好看的模样顶啥用?”

  静如听得多了,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气愤,给婆婆发生了口角。这还了得,在这个富有的家庭里,婆婆是一把手,就连当局长的公公都怵三分。日子久了,刘河山对静如也有些厌倦,发现她竟敢把娘气得呜呜痛哭,便一耳光把委屈中的静如打得眼冒金星,嘴角出血。家里的战争开始了。

  万般无奈中,静如回到了武家寨的娘家暂住。在娘家住着的时候,静如到地里干活的路上碰见了在探家也到地里干活儿的吴茂林,他们骑着车前后死跟着,谁也不说话,到岔路口,一个要向东一个要向西拐弯的时候,吴茂林下车轻轻地喊了声:“静如!”

  静如也下车转眼望着茂林不吭声,算是用眼神回答自己听见了喊声。

  “你、你还好吧!”本来吴茂林想说你过的还好吗?但是话到嘴边他又把‘过的’两个字省略了。

  “好咋样?不好咋样!不管你事儿。”静如话里带着气,她近来生活的相当的郁闷。

  “我当兵走后,收到你的信,我马上回了。后来又收到一封,又回了。你两封信里都只说一句话。我的信你没有收到?”

  “啥?”静如瞪大了眼睛,“你给俺写了两封信?”

  茂林点了点头,道:“不见你回信,后来又写了一封。再后来,不见你回信,我问爷爷,爷说你出嫁了!”

  望着吴茂林的样子,静如相信茂林不会哄她的。她立马想到那时候她每次到二爷武运昌家里,装着看报纸找信,二爷二奶奶总是鬼鬼祟祟的样子,茂林给她的回信肯定是他们扣下销毁了。但这毕竟只是猜想,又没有证据,何况过去了好几年?

  静如惊诧地看着眼前穿着军装的吴茂林,当时,要不是手扶着车把,静如真的晕眩得差一点栽倒在地。她转身跨上车子,狠蹬车踏板,好像要把这车踏板一脚踩掉一样。本来一个人的生活就像一辆顺路行驶的车辆,咋说不定就让谁拨拉了一下方向盘,就出轨了呢?冥冥中,难道真的有命运的手在操作自己?

  那以后,吴茂林也定下了亲事儿,就是现在娶到家的王苏婷。

  当时,武静如觉得天旋地转,她恨所有的人,当然她最恨血脉相通的这个二爷二奶奶了。几次想到死,喝药、上吊、割腕?要实施的时候,她还是懦弱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有她最亲近的父母!

  武静如想,自己反正就这样了,不能让爹娘操更多的心,自己只能打掉牙咽进肚子难受自己了,刘家没有人来叫她,她百般委屈地回到了刘家,开始了忍气吞声的生活。就在静如回娘家住的这一段,刘河山给在砖厂的一个闺女搞上了。

  心灰意冷的武静如对这些已经不在乎了。在外面发泄了欲望,刘河山在家里是偶尔地给静如同房一次,静如是任他摆布。再后来,那个闺女竟然来到了静如的屋里,告诉静如说她已经怀上了刘家的孩子。

  静如一点大惊小怪没有,她提出了给刘河山离婚,就在办理离婚的过程中,静如忽然感到自己胃里吐酸水,身体不适,娘又惊又喜地说,你这是怀孕啦!

  真是冤家,来的真不是时候。铁了心的静如是要离婚的。当把离婚手续办好以后,静如也把自己怀孕的检查单给了婆婆。这已经是于事无补了。娘劝静如把孩子做了吧!静如坚决不做,她要把孩子生下来自己抚养,她要用这样的行为表明自己对命运的抗争!

  婆婆悔恨,说,孩子生下以后由他们抚养,可以多给静如一笔钱。静如说,要一个亿,你家有吗?一句话把婆婆噎死;婆婆说,那俺家出抚养费;静如说,不稀罕!俺就要让孩子是穷人,穷人才有良心!

  生孩子是不能在娘家的。静如在医院里一直待到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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