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陆压十分享受困扰他的日子。
后来,背着单刀的青衣闯进来了。流云子制住她的时候,苏樱没从她脸上找到任何慌乱,她咬死自己找天字一号房是为了交货。苏樱单手去提她背后的刀竟然提不动,什么样的姑娘能背着这百十斤的东西上蹿下跳?当时要挟她嫁给自己不过是权宜之计,免了宁国府的麻烦,也省得陆压继续算计他。
只是日子过下来,苏樱发现娶了青衣并不是件明智的事儿,他曾经对雅柔动过心,陆压拿准这点狠狠地将少年得意的他打落下马。那几年的日子的并不好过,旧伤未复前他不会再爱哪家的姑娘,苏樱的爱,太危险,他爱的人,是能让他安心将背心贴给对方的,稍有差池,便是挫骨扬灰的悔。青衣是苏樱人生的意外,她功夫好,贪财,又有些小仗义,若不是看在尚书府锦衣玉食的份上,苏樱相信她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览尽繁华芳意歇,很多时候苏樱都是静静看着她,琢磨她。他相信她来到他身边是有更深层次目的的,可是让他失望了,青衣除了对府内的珍玩玉石和吃的感兴趣,对朝中诸事一概不关心。
他试探她,这丫头也不是一点察觉都没有,若是逼得紧了,她也会反试探他。她会想法设法从他嘴里套出京畿中诸位大人喜好,对与常与金银玉器打交道的人,可谓是目光如炬。她防备他,每日入寝前会在帘子会签条绳,绳上缀着小金铃。苏樱大叹自己竟然会有荣列登徒子的时候。
“娘子?”苏樱觉得如果自己不开口,她会这样端坐一个晚上。
“苏樱?你和福伯谈好事情了?”对于樱这个字,青衣觉得很有画面感,可是她夫君却和花扯不上丝毫关系。苏樱是她等高愿望时恰巧从空中飞过的青鸾,他低空掠过,她只要惦着脚就能抚摸到神鸟的羽毛。苏樱一笑,是碧海晴空里推过来的浪,只是看看,青衣就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荡漾起来。
“小乔说你一日未食,怎么,不喜欢温表兄送来的鸽子了?娘子放心,我和阿三交代了,往后都不会有鸽子宴!”苏樱握着青衣的手,思绪有些纷乱,昨夜他为什么就没得当地利用机会呢?趁人之危?他从来都不自诩为君子。下次他不会在给人搅场的机会。不过,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就不愁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我不饿……”若是平日青衣肯定会觉得尴尬万分,口是心非,刚刚说着不饿肚子就适时咕噜两声证明她说谎没成功。可今时不同往日。燕过留声人过留名,或许自己这个夫人在往后尚书府那一长串夫人名单里不过是昙花一现的一个,但青衣仍然希望苏樱能记得她,哪怕留个坏念想也好。
“娘子不饿,就当陪我吃吧,我们没有同桌共食快一个月了吧?”流云子给他的信里,说夫人近来胃口极差,除了果蔬几乎不吃其他东西,当时看了信的苏樱心里一个激灵,为伊消得人憔悴,这个伊到底是谁?
不过青衣近一段时间确实吃的少,因为天热正是京畿夫人小姐们露身段的日子,任谁都想听个好听的话,青衣不想让自己臃肿起来给黛妃做陪衬。
“苏樱,我有话说……”早晚要开口,早晚要有一个人先开口,青衣的自尊不允许被苏樱抢了先机。
“好!有什么话也等我垫垫肚子再说啊!”苏樱不由分说拉起青衣就走。福伯早已在水榭里备下吃食,两人落座,各有心事。
“我走这一个月,娘子清减不少,来,吃吧。”夹起小笼包递到青衣面前,苏樱落在晚霞里的脸被光影纠结着,看不分明,青衣默默嚼着,盘算着如何好聚好散。
“苏樱,我想……”
“你想离开尚书府……”苏樱接过她的话,说的那么自然,青衣无论如何不能轻松吐出的字,他替她说了。都说京畿四公子中最善解人意的是苏樱,这话真是没错。
“青衣若是想走,我不拦着,我们夫妻一场,临走之前,我送你件东西。”苏樱放了牙筷一本正经道。
“不用了……”看来人家一早就打算好送走她了,可怜她还纠结了一天如何开口,送东西?算了,她也是有自尊的,休都休了,还给遣散费吗?
“要给要给,娘子你听了一定欢喜。我要送你的这件宝贝是开天辟地以来,东华帝君讲道法时遗落在终南山里的,索性被我得了,送给娘子。这件宝物戴在身边金银取之不尽,细软用之不竭;危及之际可防身,闲暇之时可解闷;样子也不赖,拿在人前丝毫不损颜面,冷了可暖身,热了可降温,娘子若是不打算再嫁,和他过一辈子也不委屈……”
苏樱一条条地说,青衣一句句地点头,初时的恼怒一扫光,如此大手笔即使被休了也不算亏,世家公子果然豪爽!
“……那,快把宝贝拿出来给我瞧瞧。”青衣脸上的笑如同冬日阳光下刚从洞口里爬出的雪狐,骤然见到阳光时的贪婪和欣喜一览无余。苏樱这年轻的猎人低头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小兽心里更是开心,原来如此简单,他可以用他的孤注一掷赌她的贪婪啊。
“娘子,这件宝贝,就是我。你要是走,把我一起带走吧,你去哪都有我陪着,有吃有穿,有钱有闲,我这长相也不会给你丢脸。”隔着石桌苏樱突然过来抓青衣的手,那坚定的眼神青衣曾经在流浪宠物中心的宠物们眼里见到过,那种渴求,那种期盼就像是没有主人的孩子等着被领养回家一样,让人于心不忍啊。
“不……不行,你这件宝贝……他只是限量版,但并不是专属订做的绝版,我在你这拿的到,在别人那也可以非正常手段取得。而且,我得意你的时候你是他,等我喜新厌旧了你就是它了,你懂不?”陆压金口一开就是圣旨,她的小命捏在人家手里不说,还连累苏樱被鄙视,不值得啊。
苏樱怎么可能懂,但他听明白了一点,她这娘子不接受他这举世珍宝,她想以非常规手段去别人那拿,这怎么能行!脸一沉,苏樱打算重振夫纲,若是他现在不管她,难保将来没有个潘金莲合伙西门庆谋害亲夫,这还了得?手中茶盅在石桌上一顿,尚书大人发飙了。
“青衣!我到底哪里不好?我风华正茂、武略文韬、人品没问题,家道堪称好,虽没有潘安貌却也难得世人称道,我心灵手巧,本性纯良,娘子你到底不满意我什么地方?”
青衣显然被苏樱这一声吼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她突然笑了,捶胸顿足地开怀。
雅人就是雅人,连发个脾气都是这般的不愠不火,青衣怀疑苏樱疆场上也是这般温文有礼地给南越人讲道理,劝他们安心回家耕种养殖,若是遇上天灾作为邻国的大邑不会袖手旁观地。他肯定会说,大家回去吧啊,你们都是家有妻儿之人,抛头颅洒热血就为了给你们主子捞那点好处,太不值得了。回吧,咱们在此划条38线,以此为界,你不过来我自然不会打你。原来陆压还是个和平爱好者,每每派苏樱出征都是为了能和谈不动武啊。
青衣呆在京畿忙着捉鬼逗乐的时候,她想不到的是她温文尔雅的夫君只为了她屡屡出墙也有冲冠一怒,连坑带杀几万条人命,预计三个月的战事没到月余被苏樱打完了,大军凯旋。
笑过,青衣直起腰来道:“苏樱,别的我都不擅长,只是这鉴定宝物的眼睛尖的很,就是当世也没几个人比的上。可我不明白的是,我怎么就看不明白你呢?明知道我是假的你还是要娶,以你的能耐陆压能拿的住你?难道是因为我和雅柔三分神似你想聊以□?你还是让我走吧,虽不认为自己是举世无双,但我可不做别人的影子。此番去大理寺我可以向简宁求个差事,哪怕是做捕快的陪练也好;或者,去求温表哥……”
苏樱看的明白,这次试探反试探中他落了下风,在两人数次的扯皮筋的感情里,不放手的那个肯定输的最惨伤的最重,可身经百战的苏樱仍是没有青衣洒脱,说放手就放手,对他半点留恋都没有,这丫真是名副其实的行动超越思想。
为官之道,想在朝堂上翻云覆雨,有些东西就不能沾染,被别人拿了软肋再想翻盘就难了。苏樱尽量让自己张扬,混淆世人视听,不过是为了不想让人知道苏大人也是饭饱思淫意的凡夫俗子。这一点他的的确确赶不上陆压,起码他做不到无欲无爱。他这娘子的口头禅是难得糊涂,在他看来,她在某些方面确实比谁都清醒。
第三十五章
一天下来没进食,青衣也受不住,她眼光一直在包子上打飘。
“苏樱,陆压要你休了我,怕你为难,休书我已经替你写好,明日我就离府。”胃里擂鼓,眼神虚晃,青衣魂不守舍一心瞥着盘子里的小笼包。她计算过了,苏樱已经默默吃了三个,若是她再不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留给自己的就只有盘子。
“休书你都写好了?”听他一说,苏樱果然中计,放下筷子神色严肃起来。
“是!”从怀里掏出休书青衣往桌子上一拍,趁苏樱不备将最后两个包子夹在自己盘子里,这样她就可以一心一意跟他说话了。
“拿来我看!”接过青衣誊写的白头吟,苏樱看的连连摇头。
“娘子,这怎么看都是我负了你啊,闻君有两意,特来相决绝?唉!”这算什么?猪八戒倒打一耙?将纸团成一团丢在一旁,苏樱敛容正色,请淡淡的样子如小舟过处的湖面,挡开花香四溢的莲叶,只见湖心处的幽深,深不见底。
“娘子,既然你嫁了我,只要我要你,别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你怎么就这么执着呢?你走了事情就结了吗?”苏樱前路迢迢星夜兼程的赶回京畿,难道就为了给陆压倒出空档容他插足吗?笑话!
“你要抗旨?”青衣碟子里的包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她又开始打苏樱面前的蒜泥白肉的主意。反正苏大人是文人,运动量小,若是摄入过多脂肪,会挂啤酒肚,要知道肉来如山倒,肉去如抽丝,为了苏樱,让所有的痛苦由她为他承受吧。
“下不下旨是他的事,尊不遵旨是我的事,你以为他会为了你将能为他保江山的我推出门外?傻瓜。”出走一事告一段落,等苏樱说完话再拿起筷子的时候,桌子上除了盘子再无长物,这,就是青衣讲求的速度。
青衣不是真的想走,她想留。以她的智慧想和陆压周旋未免稍显勉强,首先她要有牢固的根据地才能绝地反攻,如果像丧家犬一样东跑西颠,像她这种没有身份文牒的黑户太容易被捕快盯上。虽说没有了龙纹襁褓,青衣还有一样东西可以和陆压交易。
入夜后,青衣听着地上的苏樱呼吸渐平渐缓,拱手蹑脚地下了床。上次从陆压处抢来的指环被苏樱夺去,如果那不是要紧东西苏樱想必不会如此在意,她要想法把指环拿回来去换她娘。屋内各处青衣早已搜过,连带着苏樱的书房她也找遍,就是不见那东西。
蹲在苏樱身边,青衣寻思着从哪里下手。凭她十多年与官宦人家打交道的经验,如果指环没出府,铁定被苏樱贴身收着,她见过无数的守财奴都是这么做的。小心翼翼地扒开苏樱的衣服,青衣一寸寸地摸。黑灯瞎火地她忙得不亦乐乎,她总觉得自己的手法是出神入化鬼斧神工的,从没中途惊醒过梦中人。的确不会惊醒,苏樱压根就没睡着。临睡前青衣鬼鬼祟祟的形容告诉他,这丫头又要不安分。
上半身搜毕,青衣不死心,她打算对下半身下手。
“那东西我怎么会放在身上?睡觉咯得慌啊。”苏樱实在是憋不住了,一个翻身坐起来,长发披拂。月白的里衣配上细致的眼有种独特风情,像是邀请。
“娘子,你还有什么地方没找过?”苏樱单手抚额,强打精神问她。
青衣有丝羞怯。“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除非你把它藏在大花窝里了。”
苏樱由鼻子里叹出一口请淡淡的可称为遗憾的气。“你要跟他谈条件?与虎谋皮?”
“不要虎皮”她想谋得是娘亲。
“东西我已经帮你还了,至于你挂心的,他说不会要你为难。”说过话后苏樱迅速躺倒,他已经五天五夜没有睡过安稳觉了。娶媳妇容易,捍卫媳妇可真难。
第二日天还不亮苏樱就打马出城了,三军凯旋,皇帝在正阳门犒赏,苏樱这主帅不禁要接受陆压的封赏,还要就此领教一下京畿少妇姑娘们的尖叫和投掷能力。果子鲜花早就备好了,京城里的小姐们也是彻夜苦练,就为今日在苏将军入城时能砸中心仪男子。
青衣难得起个大早,不为别的,是小乔硬将她从床上拖下来的。小乔说夫人正阳门那条路上已经人山人海了,大人进城的时辰要到了,您是咱尚书府的女主人,应该去迎迎大人,哪怕是应个景也好啊。青衣揉了揉惺忪睡眼,让人架了梯子和小乔爬上房檐,这里视线好啊,一览无余。
“夫人,快走吧,即使现在出门怕是都挤不过去了。”小乔不担心别的,苏樱凯旋不止一两次了,每次都有应接不暇的突发状况。女人们各出奇招,马前晕倒妄图一抱的,空中飞人力图共乘一骑的,反正花样繁多,小乔怕歪打正着真有被他家大人瞧上的,那这耽美狼夫人岂不是可惜。
“小乔,不是我不想去,你看看街上那些女人的架势,苏樱现在可不仅仅是你家大人,还是万千少女梦中偶像,是战神一般的存在,这样的人岂能被人独霸?平日我藏在府内她们没有办法,若我这一出去,岂不是找打?”青衣伏在琉璃瓦上对着街上熙熙攘攘地人群指指点点。
“幸好我没出去,小乔,你看到没,还有人举着榴莲呢!!这可是正大光明的人身攻击啊,还是受律法保护的,不知道苏樱那身子骨能不能抗住这一砸啊,啧啧啧,做一个实力偶像派男人真难,做一个娶了有强大明星效应女人的男人更是难上加难啊。”现在青衣才算体会到自己夫君的难处,长了张迥异于常人的脸可真不是幸事。
“夫人,那咱们不过去了?”小乔愈加佩服自己夫人的高瞻远瞩。
虽说青衣的肉眼比常人要尖上几分,却也不是望远镜,在这肯定是见不到苏樱入城的。别人觉得遗憾,青衣自感庆幸。君不见人都是有双重标准的,苏樱入城那定是空降鲜花雨,但只要她一露面,狂热派分子潜藏的那些西瓜、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