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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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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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掌门禅房前青衣和悟法小师姐碰头。见她早早找了条帕子将口鼻掩起来,青衣觉得这一看就是外行,她记得在哪篇科学杂志上看过,说人的排泄物如果在不遮盖的情况下,在38℃的恒温里,氨气可以穿透三十公分厚的棉被,不过到底是哪篇火星杂志她已经懒得去想了。

“悟色,你不怕臭吗?”见青衣毫无准备,悟法敬佩地问她。

“当然怕,所以我用这个。”从袖子里掏出两个枣子,青衣一个鼻孔插一个,这是她昨天在供桌上偷拿的,本来有一盘,可是就吃剩这两个了。

“你、你偷佛祖的贡品?”

“阿弥陀佛。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佛祖要么宽容我,要么试着理解我,哪个得道高尼身后不都有两个默默洗马桶的小尼。这才是真正的伟大。”

“不掩嘴很臭的。”悟法真是个善心人,坚持不懈地要说服青衣跟她一起带面巾。

“放心,只要不试图用嘴尝,嘴是感觉不到气味的。”

两人将十几个马桶里的存货在茅房清理好,刷了足足三遍,又按照寺中执事给的单子将香料泡在桶中。

“悟色,长老们的茅房修的可真好啊,我看比有些人家住的房子都好。”

“是吗?你不是在宫中呆过吗?这就叫好?”

“宫里的茅房修的更好,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银子在这个上面呢。”

今天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可是青衣赖在茅厕里不出来。一是她不想去参禅诵经,再来这茅房的视线非常好,凡是打算到大殿去的人都能看个清楚。若想找到佘琼花,青衣给自己找了两个据点,一是厨房,一是茅厕,只要守住这两个口不愁逮不到她娘。

“悟色,我说话你听没听啊。”

“听着呢。不是皇帝们非要建造特别奢华的茅房,而是基于人身性命考虑的。历史上有个叫晋景公的皇帝,有一次他品尝了新麦后,突然觉得腹胀难忍,急急奔去茅房,慌乱之中不慎跌入茅坑,死了。你想啊,一国之主竟然殒命茅坑,这若是叫周边国家听了去,还有天威吗?所以自此以后茅坑就建的十分牢固,为了让这不洁之地也能沾染皇家威严,贴金镶银是免不了的。”青衣打量着鱼贯而入大殿的众尼,想在当中找出她娘来着实太难,这就跟要在一篮子猕猴桃里挑土豆差不多,偏偏她要找找的还是颗没有行为能力的土豆。

“看来当皇帝也真不易啊。悟色,你说真龙天子不都有真神护法吗?怎么能掉在茅坑里淹死呢?”

“所以说皇帝不是人人能当的呢,谁都有个开小差的时候,神仙也要打盹啊。”没有过硬的综合素质,的确不能胜任皇帝这危险系数极高的职业。不说别的,怎么着也该学个游泳吧,真有个好歹,起码能游泳自保啊,可悲可叹啊。

打扫工作做完,悟法并不想留下来和青衣继续研究茅厕。

“悟色,我要回去诵经了,这几个月师父说我一点长进都没有。圣贤说勤能补拙笨鸟先飞,我要一定会成为静明住持那样德高望重的师太!!”青衣不忍心在悟法那纯白的心灵上抹黑,她只是笑笑。圣贤说?圣贤不过是阿Q世人呢,勤能补拙?像她这种毫无禅心,满身的拙如筛子眼一样多的要如何补?入了寺庙,她发现自己除了拙,就身无长物了。本不是铁杵,即使把她磨掉一层皮她也成不了针啊,她不过是只可怜的草棍。造化太造孽了,总是弄人。

“好,你去吧,我再继续研究研究如何让马桶的香味能持久一些,否则晚上用的时候如果没有香气,典座又会怪我给寺里省银子了。”

“那你一会可要来诵经?若是师叔问起我如何答?”

“不来,我一会还要去厨房帮着包包子呢。”这个活计是青衣缠着静明师太大半晚上她才同意的。

悟法临走时虽然没说什么,却暗自决定中午不吃包子了,也要告诉同住的几个师姐不要吃。因为她看到悟色拿着扫把在马桶里练太极,水花旋转的时候她甚至瞧见水点飞了出来。

青衣在茅房呆到无聊,她刚出来,静空师太就进去了。静空打定主意要想方设法地找点事情整治整治这个叫悟色的。

虽说静空师太平日严格了些,可还不至于跟小辈怄气,可是就在掌门住持回来后不久,山下有人递了一封信给她。是她本家的表侄女,宫中的黛妃娘娘,说这个叫悟色的丫头是顶顶坏的,要典座一定不能轻饶她。如果仅仅是宫中娘娘传话,也不足以让静空对青衣介怀,可黛妃似乎对这个表姑姑十分了解,下就下猛药,所以信尾有一句话戳痛了静空的心。

当年静空是与皇后、当今太后并驾的贵妃,皇后在孩儿失踪后不久崩殁,本该是身为东宫的她即位,却被当今太后耍了手段将她从候选人的位子上挤下来了,连孩子都没能保住。很多事情是连佛祖都化解不了的,这种恨就像锥子一样锥着静空的心,她做不到敬明那样的洞破世事,这悟色不是来替太后消业债的吗,那她要让她后悔当年做过的一切,怕死?晚了!

都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庙里有靠山,尼姑也要好做些。现在她是掌门住持的弟子,曾经白眼看她的人,都要送上三分青眼。青衣赶到厨房时,果然有几个师姐在擀面皮包包子,不过嘛,她们几个时不时就凑在一起叽叽咕咕,青衣觉得有猫腻,说啥呢?到净业寺一天她只是取马桶的时候牵了首座的发簪,那个装首饰的盒子是藏在床下的,不过青衣这等身手就是挖洞埋起来也没用,她能嗅到金银那种独具特色的味道。

青衣轻飘飘地来,轻飘飘地在众人身边游荡,想听听这几个人在叽叽咕咕什么。

“后日麓山书院的士子们就要上山了,听说当中有个是当朝宰辅大人的公子,一表人才的,还都是敬神礼佛之辈。”

“嗯,若不是空山寺路途遥远,也不会来我们净业寺吧。”

“都……都来吗?还……还还是来与住持论法吗?听……听说说,都是是……美男子呢。”

“只要要来论法,来的肯定都不俗。”

“那那……那我们是不是能到大殿听法啊?”青衣在这位结巴师姐身边,拿起一张包子皮慢慢捏着,然后学她道:“师师……父说,不不……包完这些包子,就就……不能吃午饭!”

第四十七章

青衣突然插的一嘴,众尼才意识到多了个人。

“你,你听听……到什么了”有人天生没有做坏事的潜力,不过是背地里拿俗世男子遛了溜口就憋得面红耳赤。青衣心里嗤笑,若论外强中干,有几个比得上她啊。

“没什么,不过典座吩咐了,若是日中前没能将这堆面皮包完,午斋不得过堂。”静空师太的确知会过她,但仅指她自己。

青衣卷起袖子在面堆里打太极,众尼都不愿意干那揉面的活,现在来了个身先士卒的乐得清闲。青衣最喜欢包那种皮薄馅儿大十八个褶的包子,虽然外形不美却中吃。她不像掌门师父,只要能饱肚子管它美不美。包了半晌,青衣停下来擦汗,水溶溶的眼睛突然瞪得十五月亮般圆,继而又眯起一条小缝,面上表情如大雨砸过的荷塘一般,到处叽里咕噜冒泡,十足怪异。众人只看着她在面板上不停摸索,又俯身在地上仔细翻找,小心翼翼的如同金芝麻掉在土里扎根去了一般。

“诸位师姐,你们……谁看到我刚刚放在面板上的东西了?”一见有求于她们,众尼立时变为哼哈二将,眼帘轻佻,只用气流冲撞声带发出利落的单音节。青衣有些急,东西不见了,还是在面堆里。

“什么要紧的?咱们还能给你藏了去?小家子气。”

“不是不是,若真是你们拿去还好了,就怕这凭空消失后,再出人意料地回来啊。”此时丢了或者寻着都不是什么大事,若是一个时辰后现身铁定不会这么平静。

“你到底是找什么呢?你总在桌子下爬来爬去叫我们如何干活呢。”众人牢骚满腹。

从桌子下钻出来,青衣打算和众人开诚布公,这样发现目标的可能性要大上许多。

“你们……你们谁看见我放在面板上的狗牙了?大概一个蚕豆那么长,昨晚我在大黄窝边找的。刚刚明明在这儿,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呢?”

此话一出,包包子的几位都停了手。

“你放在哪儿了?”一个眉眼格外清秀的师太有些激动地指着青衣鼻子问。

“大概就在这儿,或者也可能是这儿。”手指沾着薄面,青衣在桌上画了个小圆圈,又在小的外面套了个大的,以说明案发地点的详细位置。

“……你,刚刚包子馅儿掉了一些出来,我直接抓起来就扔盆子里去了……”此时若是悟清有头发,铁定上冲冠,可惜没有。

瞧着师姐发火,青衣往后缩了缩,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相互推卸责任是没有用的,所以青衣毅然承担起寻找犬牙的责任。只要不是面对静空师太,她还是相当有担当的人。

将刚刚包好的百十个包子一一压瘪,看看当中是否有异物,可相当遗憾啊,没能发现狗牙踪迹。悟明见青衣还要继续按下去忙拽住她,像她这个找法,中饭和晚饭就没得吃了。如果现在撤手不找,受害的最多只是一个人,可若是大面积地破坏,遭殃的是整个净业寺。

青衣在伙房的这件事不胫而走,加上马桶事件,到了斋饭之时,竟然有一多半的弟子只喝粥,连打量包子的眼神都怪怪的,好像那上面凭空长了毛出来。

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青衣奋力吃包子,她觉得若是自己运气好,或许真能让她给吃出来。只是包子成千上万,以她自己之力能吃几个?算了,老天让你中奖那就谁也拦不住,而且这个东西是随机的,人人都有可能讨到这好彩头。

晚课结束后,慧静师太在大黄的狗窝旁找到青衣,告诉她住持要她马上到禅房去。思量着慧静师太的眼神,青衣觉得自己此刻定是印堂发黑,煞气上涌,冲得三花都聚顶了。去吧,人生嘛,总是要有那么一两次小挫折,否则老来用什么给孙儿们吹嘘自己年轻时的英勇呢。

“师父,我来了。”青衣趴在窗根盯着静明师太许久,见她没准备清规香板类的刑具才敢叩门。

“悟色吗?进来吧,为师有话和你说。”静明师太神情和蔼,让人有种想亲近的冲动,这种冲动在面对院子里那颗老槐树时青衣也会有,那是一种对岁月的膜拜,是想扑上去叫祖母的亲昵。自觉没有后路,没等静明发话,青衣主动投诚,规矩在师父面前跪好。

“悟色,为师觉得你聪慧机灵,敏而好学,时常能举一反三,是我徒儿中资质较上乘的一个。”静明慢慢地说着,青衣惶惑,眼睛低垂,睫毛在灯光下安静地伏着,如白皙的花瓣上卧着两只黑色凤尾蝶。师太这话说得青衣羞涩难当,如晴空里湖面上被人撒了一把盐,湖面上泛起无数的鸡皮疙瘩。敏而好学?这不是在骂她吧,不错,闲暇时她的确刻苦钻研盗术,也取得了相当成果,可话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啊。

“所以,明日的论法会为师也要你参加。”

“师父,我自觉在佛祖面前猥琐不堪,佛法精要还不得要领,还是换个人吧。”明日长老们都要参加法会她正好可以抽出时间来寻找她娘,这种机会她怎肯错过?

“你不用推脱,明日你就随在为师身旁。你静仪师叔近日来太忙,还没给你准备新的缁衣,这样,你先把为师这件海青拿去穿,明日过后再还回来。”

青衣接过衣服,心想着如何能逃脱。

“还有,悟色,刚刚你静空师叔与我说,她在晚斋之时从包子里找到了这个东西,你拿回去问问,看是谁的,东西要收好,怎么能随处扔呢。”青衣从师太手上接过大黄的牙揣好,她以为自己这个不小心顶多也就是祸害几个师姐吃不下去东西,没想到事情就是由这么凑巧,一击即中,竟然打中了净业寺的最高指挥官,看来若不是有师父罩着她,静空师太会逼着她把这狗牙长到自己嘴里去。

未到鸡鸣之时,青衣起身,她要服侍静明师太梳洗着衣,听说今日上山来的都是惹不起的金贵主儿,所以整个净业寺所有人都被从被窝里折腾起来。洒扫,抹尘,熏香,大殿里红烛高燃,只差在上山的石阶上铺上红地毯。

青衣提着灯笼跟在静明师太身边无精打采,师太一身素黄的海青,走起路来袍袖招展,长襟博带,带着一股的容纳百川气势。稳带是青衣帮着系的,在右肋下打了个蝴蝶结,让这肃穆庄严中透出少许柔情味儿。《|wRsHu。CoM》

天还未亮,破晓前的黑是浓的,让人有种窒息的压迫感。夜色如水,到处都是湿塔塔的黑,似一直巨大的兽般蛰伏,吐出的气又凉又腥,时不时在皮肤上舔上两口。烛火摇摇晃晃,正如多年前青衣看老版聊斋的序幕般,鬼气彤彤。今日大殿中诵《法华经》,青衣坐在蒲团上摩挲着自己玄黑色的海青,有些昏昏欲睡。她想不通为什么麓山书院的士子要跑到净业寺来和师太们论法,不是有皇觉寺吗?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自己不经意的一个想法会给人家添多少麻烦?可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听师姐们说,今日宰辅的公子也要上山。她觉得这宰辅公子无论怎么好都不可能好的过京畿四公子吧?那四个人才是人中极品啊。可是她又听说苏樱得时代已经是过去时了,这宰辅小公子是新晋蹿起来的苗子,是新生代的偶像。不管今日上山来的是怎么美的花孔雀,青衣还是喜欢她的山鸡。苏樱啊苏樱,你死到哪里去了?不过他确实也不用担心她了,在这净业寺里,想出墙寻觅个第二春都难。长叹口气,青衣抬手捶捶自己酸麻的腿。她和苏樱的感情,本来进展良好,就像是上元节当晚燃放的烟花,引线已经嘶嘶冒着小火花了,马上就是火药交融一举飞上天去绽个大花出来,没想到被哪个顽童的一泡尿给浇灭了,只有干咬牙的份儿。

食时已过,鲸钟的回声带着超声波,撞得青衣头脑发晕。静明师太拂尘一甩,令众弟子鱼贯入大殿,右列蒲团上坐好,等着麓山书院弟子入殿。青衣站在静明师太身后,上下眼皮总是粘连在一起,缝合的地方,出现一个影像,是苏樱。

宾主落座,静明师太说了什么青衣没听清,苏樱走了这么些天,一直都没入她的梦,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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