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小心斟酌用词,或者保持沉默,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那人张了张嘴,刚刚提起的气就被青衣压回去了,喘息了好一会。“我来净业寺……”
“你也别想搞什么诈降的把戏,想打入我方内部?你还嫩了点!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儿在我这儿行不通,别看我表面的工作是个尼姑,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个反特高手。说吧。”
“我来净业寺,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我劝你也别装硬气,咱们这里不兴用美人计,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吧。”
“你,你还让不让我招了?!”囚犯突然觉得委屈,他也是有尊严的,即使身体被囚禁了,他的灵魂永远属于他自己,怎么任由别人糟蹋。
“好,你说你说……”
青衣突然觉得在屋里烧柴不是好主意,烤的她大汗淋漓,可若是不点火,如何弄出个红通通的烙铁呢?
“我现在所说的话,仅仅是我主子传达给我的,不代表我的意愿和立场。我所说的,有我听说的,了解的,知道的,猜测的,统统告诉你!我的任务是*&%¥##@!*&%¥#@(非乱码)”
青衣探头过去认真听着那人招供,时不时地点头。“好,非常好,早知道你这么配合我就不用到厨房弄那么多辣椒水了,可惜可惜。”挥挥手,青衣告诉小乔审讯结束了,可以把道具撤走。
“小姐,那这些东西怎么办?烙铁都红了。”小乔本指望着通过这次刑讯见识见识夫人手段,没想到事情和平解决,人家没能用刑就屈了,甚至都没喊一句打死我都不说,太没看头。
“是啊,可真浪费。其他的就算了,咱们寺里的辣椒是这方圆百里一绝,远来客人自然要尝尝,你的辣椒水给这位小哥解解渴吧。苏樱说时时要做到开源节流,一个芝麻都只芝麻的用处!”青衣示意小乔把东西端过去服侍床上的人喝。
“你,你不守信用,你明明说过不用刑的。”床上人挣扎着往里爬,边蹬腿边谴责青衣。
“是啊,夫人说过不用刑,可她没告诉你,她最讨厌变节的人。原本以为你是死士,没想到吓一吓就走形,扶也扶不起。”小乔把碗递过去,青衣一个枣子定了那人的身,一整碗的红汤硬生生灌下去了。
青衣总结自己的生活,觉得就跟树上结的石榴似的,不能活的太用力,不能太嚣张,否则就过早地红透炸开了,有人摘了更不好。也不能跟鸵鸟一样顾头不顾屁股,那样活的窝囊。青衣觉得女人不能过分聪明过分通透,什么都看清楚了难保内心不荒凉。如果一个人的生活可以如此完满,那还要男人做什么呢?
如果哪个男人误以为女人很傻,那证明他们是真傻,女人不过是给自己留个更放松的空间。从苏樱当日婚变开始青衣心中就有个影影绰绰的影子,影子里藏着那个她一直苦苦寻找又碰不到的真相,丝丝袅袅里,青衣想知道,又怕知道。刚刚崖边兄的一番话,似是迷糊中露出的一个线头,她只要拽紧了,用力地扯,一定能将幕后真相扯出来。
冷月如镰刀,将天幕上的云草割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几颗明明灭灭的星子。青衣一早打点好,埋伏到那人所讲的位置,准备擒贼擒王。很不幸,小乔没能被她甩掉,她本想飞出院墙,没想到这丫头一见她要开溜突然哼哼唧唧起来,青衣怕这小动物的呜咽声被人听到,无奈下只得让她跟着。不过,青衣爬墙,小乔钻狗洞。两人趴在草堆里看着蚊虫在她们身上开流水宴。
“小乔,你说苏樱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呢?”青衣状似不经意地捻死一只降落在小乔脸上的蚊子,对着指头上那点血唏嘘。
“嘿嘿,这个,我怎么能知道啊,大人连您都没告诉,又怎么会知会我?”小乔心里有丝紧张,这是大人走后夫人第一次问他的行踪,难道她暴露了?
“是啊,他走都走了,又怎么会知会别人。我与苏樱相识,开始的时候,觉得他是一场清梦,别管好不好,每个人都要做一场,凑合着也就过去了;慢慢地,日子久了清梦就变成了春梦,旖旎暧昧,没等全情投入就消散了;可现在,我怕这梦继续下去会发展成梦魇啊。”难得糊涂,真是至理名言,以往的时候只要能吃饱肚子青衣乐得得过且过,现在却不行。
“夫、夫人,您在庙里呆了几日,说话越发有禅理味道,您能不能把刚刚那番话再对我说一遍?”小乔觉得这是很重要的消息,她要记好了马上传给青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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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指如疾风势如闪电,在小乔耳边夹住一只蚊子。
“算了,若是我猜的没错,苏樱不久后要露面的。”
小乔不想在她家大人身上做纠缠,忙着换个话题。
“夫人,如果有一天皇上开天恩放了您,您会怎么办?”她突然觉得夫人不说话时候的样子与她家大人无二,心中所想怎么都窥不透。
“若是那样,我会很心痛。会怀疑物种基因突变,狼怎么会放过做饵的肉?”没等小乔继续开口发问,青衣一把按住她的脑袋扣在草丛里,她要守的猪待的兔都来了。
对方来人有四个,皆是黑巾覆面,看身手都不是等闲之辈。
“宫中情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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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放心,皇帝已经将虎符调给护国将军,粮草辎重十日内必然齐备。神机营已经先大军出发,此刻怕已经出了邵关,皇帝没有指派神机营作战,看来是另有任务。”对着刚刚问话那人虚礼,当中一人答道。
“可与漠濯二皇子接洽?陆压到现在位置还未指派领军大将,不知他有何意图,告诉二皇子,千万小心行事。”
“是。奴才马上吩咐人。”两人说完,第三人开口:“庙中之事查的如何?不要在紧要关头出了岔子。”
“放心,觉对不会有错,人就在庙中,现在时机未到不能轻举妄动,等大军出征后,掘地三尺也会把他挖出来。”
“温兄,听说京畿提督曾是老王爷旧僚,跟你交情颇好,松动这顽石没有比你再合适的人选了。家父早已准备妥当,三日前已经陪着太后她老人家往五藏山去求佛了。时机一到,我们就困死那条龙。”
“以防陆压狗急跳墙,宫里这几天要加派人手盯着,莫要功亏一篑!”
“这是自然,只要我们把当年的事儿挑明,你以为他还能端坐在龙椅上?”
几人正说着,远处一马疾驰而来,只听着蹄子踏地的声音青衣就知道来的是神骏之物。
“是个官差,这个时候怎么有官差上山?定是有紧要事情,要把他截下来。”
“我来动手。”
青衣与小乔半点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要知道,那四人就伏在离她们不到两丈远的地方。若是只有青衣一人她还有突围的希望,可现在拖着小乔这个油瓶绝对不是敌手,而且刚刚那四位叽叽咕咕的话她一句都没漏下,全记在脑子里了,若是暴露了就是逼着他们灭口。马蹄声由远及近,不足百米的时候,青衣也看得清了,的确是个官差,身上背着信旗。
四人中有人不知用了什么兵器,出手即将马上人打落下来。
“夫人,你看他们几个偷偷摸摸还不敢以这面目示人,肯定不是良善之辈,现在他们要害人,我们出去搭救吧。”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户里的丫头不畏歹人,青衣瞥了她一眼,心道即使现在不动都难保不是条死鱼,还想挣扎着出去救别人?
“不去,我被皇帝给贬到净业寺,已经没了靠山,你们大人既没给我买医保,又没给我买寿险,强敌当前,见义勇为的事情还是留给别人吧。”青衣将脸埋在草丛里,只余一对眼睛咕噜噜乱瞟,她也好奇这个时段官差来净业寺有什么紧要事情。
刚刚出手之人第一个跳出来,以脚踏在那官差胸口。
“说吧,这时候上山做什么?”让青衣想不到的是这年月竟然到处是硬汉,地上躺着那位嘴角已经冒血丝了仍是一声不吭。四人中有位格外高挑的,从他身上搜出样东西,抖开来,青衣认得,那是圣旨,果然是陆压有旨意给净业寺,可是上面写的什么呢?
“皇上十日后要来净业寺,说是要拜佛礼神,祈求大军出征顺利。”在场的几个人一听都愣住了。
虽说青衣不想管这等闲事,却不得不出手,在她心里,厕纸有厕纸的用处,宣纸有宣纸的用途,她不能因为卒子是卒子就罔顾他性命,何况他手里拿着样重要物件。
“小乔,我跳出去缠住他们,你见机行事,找空快跑。”
正面冲突肯定是不行的,青衣打算奇袭,摸了摸全身,剩下的就是那几颗枣子,青衣扣了一把在手中,腾空一跃,大声喝道:“看我迎风招展四分五裂天下第一流星镖!”
诈唬不能打击敌人,却可分散注意力。青衣扭跨送腿,侧踢,翻身,去抓地上人。
第五十二章
意外惊变,四人中有两人敛眉静观,两人上前与青衣缠斗。青衣一向对自己身手有信心,可她现在知道这十六年里江湖中为何没有她的传说了。她确实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本事,吼一吼还行,真动起手来搞不好还会被人家插两刀,没实力确实不能硬装大头蒜。拆招几十,青衣坚定了一个信念,她必须撤退,照这样下去,人没救出来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找了个空子撤身出来,青衣撒丫子开溜,这才是她最擅长的,跑起来两腿如车轮般,一般人追不上。缠斗的两人见势要追,静观的两人将他们截下来。
“由她去吧!”阻截的两人同时开口。
“她刚刚可是什么都听见了,此等地掉脑袋的事若是走漏风声……”
“不过是个小尼,能成什么气候,由她去吧。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改日碰头,先各自回吧。”
当中一人阴笑。“温公子既然发话,冯某又怎敢不听。可这家伙怎么处理?”信差已经晕厥过去。
“旨意我们已经知道,要早做打算,计划要有变。”四人将那信差撇下,各自下山。
冯唐打马赶上当中一人,小声道:“怎么,动心了?她有什么好的,此次若事成,我许你十个国色天香的。她可是有大用处,必要时候可以拿来押宝。”
“你不要打她主意!否则,你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孤注一掷,玉石俱焚!”
“哈哈哈!真没想到,平日都是花不沾身的主,如今却动真情了?这丫头是皇城里那位盯上的,你想要?等做到那个位置再说吧!”拍了拍旁边人肩膀,冯唐笑的妖邪,越是不让他动,他就越是要动,他要看看他能拿他奈何。
“冯兄不要闹了,何必去为难个尼姑呢?举事之期近在眼前,不要舍本逐末,毕竟我们苦心经营多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四人中两外两人出来打圆场。
“尼姑?恐怕不是个简单的尼姑吧?她性子这么烈,他能制的了她?胭脂马可不是谁都能骑的!”月光下冯唐的一双眼放着绿光,恨不得龇牙将所有人都吞下。
青衣撇开黑衣人,发足狂奔回寺里。小乔已经在墙根下候着她。
“夫人,您没事吧?”
“有事还能回来,快过来扶我。”她认出缠拦她的人当中之一是冯唐,这厮收手太狠,招招致命,青衣能逃出来完全归功于她平日刻苦加强体能训练的结果。
“您这怎么还不能走了啊?”小乔吓得声音里带着哭腔。
“吓得,刚刚跑路用力过猛,把腿抻着了。”
按说阴谋拱到了家门口,青衣这种以天下为己任的人不该坐视不理,可她左右想了几圈决定顺其自然,反正这男权社会,怎么折腾由他们。陆压要来?那就来吧,人家是龙头老大,她没权利不要人家进门。青衣最担心的不是别人,天下将乱,苏樱这等好事之人不知道会不会来掺和一脚,他若真的置身其中,会是个什么角色?
小乔来到青衣身边最大的好处就是,晚上吃不饱的时候有人帮她在树林里赶野物。小乔拿着竹竿在树林里到处乱捅,把那些鸡啊兔子的都鼓捣出来,青衣管着捉。这晚小乔推说肚子疼怎么都不肯来,青衣一个人在树林里穿来穿去,东跑西颠。
“夫人?夫人,你在哪里啊?”小乔在小路上边走边唤她。
“什么事?你这么叫都被你吓跑了,怪不得我现在一无所获。”顶着一头枯叶,青衣从树丛里蹦出来,一脸的功败垂成。
“夫人,遭了,坏事了。”小乔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更差。
“嗯?静空师太发现我不在床上了?还是被人举报了?”
“都不是,是大邑和漠濯开战了。”
青衣怔住,拿手将头上叶子摘下来,敛容问她:“苏樱可有消息?” 她心里一直隐隐约约有个念头。
“大人……他,在漠濯举兵了。还有更坏的,宁国府和宰辅大人找出一帮遗老遗少,说当今天子本不该是天子,当年失踪的太子已经找到了……温公子让给您带话,说不管皇帝曾经对您如何,现在让您能避就避,皇族是不会放过您的。”
青衣琢磨了一下觉得有道理,夫君谋反,还勾结外邦欺负自己百姓;娘家叛变,要逼宫,不承认自己的老板了,非要重新拥立一个出来,她是尚书府与宁国府间的一个连接点,只要有变,必然首当其冲。
“太子找到了?”
当年佘琼花一直半梦半醒,所告诉青衣的也是支离破碎,可她见过那龙纹襁褓,从陆压嘴里多少听出点关于她娘的身世,二十五年前……青衣没勇气问前太子是不是苏樱,如果是,那就大大的不妙,她这种草根阶层还是不要搭金枝玉叶的亲,攀得高必然摔的重。
“夫人,您快拿主意吧,皇帝要驾临净业寺了,他会不会要拿您做人质去要挟大人啊?”
青衣抬头,天幕丝绒般的静蓝。“不会。你太小瞧了大邑的皇帝,也太高估了我在苏樱心里的位置,外有强敌内有叛军,此时净业寺才是最安全的。哪里也不能去!”
江山美人江山美人,江山永远排在美人前面,何况她根本比不得妹喜、褒姒能令人神魂颠倒。她知道苏樱对她有那么点不同,可现在情况不同,一边是大宝皇位,一边是她这个草根小民,孰轻孰重?不愿意多想,是因为青衣怕自己受伤。她也真是怕两军对垒时陆压押她上战场。她更怕苏樱说出高祖刘邦说出的那流氓一般的话来:你我本是兄弟,你爹就是我爹,你媳妇就是我媳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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