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被朱可夫守住。军民鱼水一家亲,此时定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争取守到陆压回驾打援助。
见了京畿来报,陆压并没有召集高级军事将领会议,甚至没同自己的参谋长合计,就给信使下了旨意。命令言简意赅,坚壁清野,整甲缮兵,大邑无被俘之守军!
偷瞄了一眼圣旨,青衣对天翻白眼,陆压是下了决心抛出京畿这肥饵诱住简宁,看来皇城是别想指望天子救危难了。她是这么理解陆压的言下之意的:爱卿,京畿危难朕已知晓,只是□乏术没空回身救你们,当务之急,严防死守吧,若是破了城,以身殉国吧。胜也罢,败也罢,就是不准和谈投降,不成功便成仁!
多年来的职业习惯使然,青衣夜里睡不下,平旦后便犯困,本想找个安静角落眯一觉,可陆压似乎定不放心她一人独处。大战在即,各项工作都做的滴水不漏,她这种身份背景极其复杂的人自然重点监控。不知是不是陆压的气场过于强大,有他在身侧,青衣连眼睛都闭不上,更别提睡觉。心事重重地在大营间乱转,青衣搭眼瞧到太医校尉李典与几位医官正忙着给前次交锋中受伤的兵士疗伤,当中一人在几位军医间支支吾吾,一直辩驳。
李典扳着那人的头看了许久,捋着胡子道:“应该是惊吓过度所致,不碍事,修养两天仍可上阵杀敌。”旋即要走。
那人一见,忽然扑倒,抱着医官的大腿大叫:“李大人,我现在眼前一片模糊,我是弩箭手,眼睛若是看不见,我如何前线杀敌?”
青衣在几人旁看了一会,明白了七八分。“来来来,这位兄弟哪里不舒服,看我可能帮的上忙?”
几位医官自然是认得青衣的,微微颌首。
李典向青衣道:“昨夜敌军猝然攻营,这位小兄弟说他被刀兵之气坏了眼睛,此时眼前模糊,不能辨识人形。”
蹲在那人面前青衣看了他许久,不时在他眼前摆手。“看的见?可看的见?”
“看不见看不见,只一片白茫茫影子。”
“李大人,您说呢?”青衣需要专家诊断。
“这个……依老夫之见,并无大碍,只是不清楚为何不能视物。”
李大人困惑,青衣却心里明镜似的,她敢说这人的斗鸡眼不是天生,不过是不想上阵的伎俩,玩这个?他哪里是青衣的对手。
“我看,这位小兄弟应该是被昨夜的烟熏坏了眼睛?你说可是?”
“对对,就是被烟熏坏的,我不能上战场了,我不能执弓弩了。”
“也不一定啊。”青衣嘿嘿一笑,对这种一冲锋陷阵就打转转的人她有良方。
“李大人,这位小兄弟既然不能用弓弩,又有一腔报国热忱,就给他把陌刀,编到步兵营去吧。”回身拍了拍那人肩膀,青衣摸了摸下巴。“眼睛看不清好啊,肉搏战的时候你就不会畏惧,一鼓作气三军夺帅都可能,奋勇杀敌!我看好你哦。”
自扎营一以来,陆压这个主帅一天一夜未阖眼,崤关城是南北纵向的交通要点,东西两翼的交汇,一直为兵家必争。守住这里,就是守住大邑整场战役中枢点,陆压之所以第一仗就选择攻打崤关城,无非是想率先断了敌方的兵员、补给和信息通道,只要将崤关城拿下,四方战场自然不能串联,能把敌人分散击破。
战事猝起,陆压手中可供调动的大军仅有十万,而起兵的宁国府却宣称统兵四十万,除去围困京畿的二十万人马,保守估计也应该有不少于十五万人驻守崤关城。这仗怎么打?天时地利已被守军占据,城墙坚固,将广粮足,护城河汤汤,后有巴山做天险,即使破城,还可退守。而陆压率军远来,士卒困乏,根本没有后备粮草补给,若不能速胜,持久战根本不需一兵一卒即可将陆压拖垮,远来之师靠的是锐气才能破敌降兵,如何在旷日持久的围城中保持这份锐气?
青衣靠在中军帐的帐门边晒太阳,里面几位将军正与大帅商量破城之计,她眯着眼看着天上一球一球的白云向前缓缓滚着,试着想象当空正有一只纯白透明的屎壳郎在推着这些球往前走。
这仗一日不打完她就一日没安生日子过,可在她看来,崤关城短时间是攻不破的,想速胜?半分机会都没有。君不闻自古攻城就比守城吃力不讨好,不信者可参考指环王中半兽人,死伤岂止是城内守军的一两倍。若是兵多粮足又有充裕的时间,可以试着围城打援,最有效的消灭、牵制敌人有生力量的方法,可现在缺的就是时间。或者效法解放军GG围困长春城一样,孤城死困,早晚把敌人憋疯。敌强我弱,人家又占地利,天子之师又能如何?虎狼军团能把固若金汤的城池掏个口子?斯大林格勒可是反困死德军无数的啊。
“主上,崤关城守军居高临下,箭弩厉害非常,又有护城河拦着,末将以为可以日夜赶建床弩箭塔,我军推塔而行,一则可以避箭矢,二来地势上不吃亏,我们的弓弩手可以居守作战。”青衣在帐外听得频频点头,这个主意好,移动塔楼可攻可守,还能躲流矢,可是要怎么把那大家伙弄到阵前呢。这条计策若想行得通,前提条件是配备数只大马力发动机驱动,外加先要把外围关隘扫荡成平原,否则,一个土馒头都跟天险似的。青衣觉得这这计策铁定被驳回。果不其然,陆压根本不答话。
仔细想想历史上大凡以少胜多的战役放在攻城上本就行不通,兵少,又想速成,除非走走李天王后门,让他发些神兵神将下来助阵。
“主上,如果能以强弩压住阵脚,我们可以搭云梯攀上城墙,末将愿与此躯为大军开前锋!此战一开,大邑境内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皆有抗敌身死之决心!”
青衣挺为这位将军感动的,毕竟有勇气血染疆场马革裹尸之人都有广阔的胸襟,只是有勇气不等于蛮干。云梯攻城必不可少,那是在没有护城河的情况下,你可以直接搭梯子往上爬。试想,若是城墙高三十米,护城河又宽三十米,云梯要架多长?工程力学决定了那东西自身都不能负重,还要让兵士往用它攻城?
知道别人的计策不好,不等于她有好主意,若真是有此等破军之计,她岂能屈居小小百蝶门的门主。青衣暗想,如果想让攻城的士兵化为虎狼以万夫不挡之勇攻城,首先得有诱因,假使现在有这样一条政策:城里的美人抢了就是自己媳妇,银子拿了就进自己腰包,会不会催化人体内的兽性呢?
正在青衣琢磨物欲是否能对荷尔蒙起激发作用的时候,火头军里有个小兵来找她,告诉青衣说有人为了她擅闯大营,马上就奔中军帐来了,要她早做准备。伸着脖子瞥眼一瞧,正是流云子一路过关斩将地朝她奔过来,后面跟着一溜拿着各式兵器追截的兵士。
“夫……公子!公子!咱家大人有口信给您啊。您别走。”本想闪进营帐中避避,岂料流云子那大嗓门一声狮子吼能传音两里,断了青衣后路。流云子刚刚站定,后面追来兵士手中刀枪剑戟兜头就招呼下来。
“等等!”青衣手一挥,挡开这些利器将流云子拽出人群。
“功夫不错,胆子也不小啊,连营都敢擅闯。今日让你侥幸进来,弄不好就是万箭穿心,你活腻烦了?这是什么地方?”青衣不知道出了什么样的大事能让流云子擅闯军营,他是苏樱身侧护卫,此时正是与漠濯胶着之际,怎能擅自离开?青衣面色不善,流云子低着头凭她训斥,半晌才敢开口,小声道:“夫人,公子让我转告您,他不日将回转接你。万望夫人小心,咱们家公子为了和您团聚对漠濯无所不用其极啊,您可不能辜负了公子这份心意。”
“战事才刚刚开始,苏樱就要回转?他如何抵挡漠濯攻击?”投降可耻啊!
“这,您就不用担心了,公子自有妙计。好了,话我已经传到,马上要赶回去,就此跟您拜别!”流云子一脸的得意,他们公子岂是一般人可比,就连他这信差都是不同凡响的,连营算什么,万军从中娶元帅首级的事情他也干过!躬身拜礼,流云子来去匆匆,还没等青衣问话,人已经飘出多远。
崤关城外扎营后,陆压没有忙着攻城,先将与崤关城有联络的周边小城清剿干净分兵驻守,然后以小股部队对城内守军袭扰,同时赶制攻城云梯。一连几天陆压忙着和将领们开军事会议,青衣虽然想知道他如何破城,却总觉得贴在帐外偷听真不是好差事,太阳又太,连喝口水吃个馍都没人搭把手。虽然不晓得具体攻城日期,可是但看这些将军面容就知道战事迫在眉睫。
连日袭扰,崤关城守军将吊桥拉起,无论下面人如何讨战就是固守不出。扎营后第三日,大军开拔,向崤关城挺进三十里继续扎营。时值暮色苍茫,中军帐擂鼓,青衣知道,重要的时刻要来了。简短议会后,陆压走出中军帐,望向青衣的目光坚定不已,大有破釜沉舟之意。
“首战即要亲征?会不会太过冒险?”青衣还想向陆压进言呢,若是地质条件允许,可不可以坑道作业?打地道战嘛。
“此战若败,朕真的就要沦为孤家寡人,四海天涯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陆压低首瞧她,失了江山就无力护佑美人,所以此战不能败。
“那、那可真是可怜啊,那我还是希望你能打胜。”天下大定,万民才能安乐,万民安乐了才有闲情鼓捣珠宝玉器啊,这样青衣才能重操旧业。兵荒马乱的,即使有货也没地方脱手啊。
“哈哈哈!青衣,我觉得你十足有做皇后的潜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这颗心到底是怎么长的?包了铠甲吗?没人能攻破?”有校尉来为陆压披甲,青衣在暮色秋意中看着他,金甲披身,玉剑横膝,雕弓斜挎,雄姿英发,尽显睥睨天下之气。
第五十九章
主帅出战,全军以太牢之礼祭旗。长空万里,暮色苍茫,青衣扒了后备营一个兄弟的铠甲,穿戴妥当打算随陆压同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怎能错过,谁知道下次再有叛乱是什么时候。青衣也没傻到钻到前锋营里面去,她跟在骑兵营里四下观望,只要风声不对打算立马掉头,绝对不让冯唐捉她做人质。不要讥笑战场上跑的快的人,起码人家不拖后腿。
崤关城近在眼前,大军行到离城关一里处停住,陆压点了神机营与羽林军来到城下,百步之外就是护城河,所有人止步,再靠前已在弓弩射程内。冯唐早已上了城墙,羽扇纶巾笑得目空一 切。
青衣在骑兵营里一直往前拱,她想看看这个外表光鲜如山鸡,内心邪毒如鸩鸟羽一样的男人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本想着对阵的会是温仪,王蛇对巨蟒,有看头,可现在却换了这个不入流的货色,让人失望。
“皇帝陛下驾临,崤关城可是万物生辉啊,不过臣不能像往日一样行参拜大礼了。陆压,你本不该是天命之人,不过是太后当年宫闱乱权让太子殿下流落民间,你才得势谋位,这天下让你白白掌了十年,现在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或许是几天前被陆压打的狼狈,青衣觉得这么远的距离她都能瞧出冯唐激动得双目血红。
“哦?冯唐,你家族世代金戈铁马代代忠良,你要亲手毁了这一切?黄泉之下你可有脸面去见先祖?朕为君十载,河清海晏,时和岁丰,自认为俯仰无愧于天下。你此番与宁国府作乱,误尽苍生,谋得了天下又能如何?”一个俯视,一个高仰,气势却颠倒。青衣怎么看怎么觉得陆压丰神俊朗行止如仪,相形之下将冯唐比得跟个浓墨重彩的小丑。
“哼!陆压,多说无益,你既然领军伐我,那就战场上见分晓吧。真龙天子已经现世,哪容你这恶蛟摇头摆尾逞能?”
从容淡定地轻笑,陆压并不被这几句话激怒,继续与他说天下大势。狭路相逢谁能笑到最后?陆压是长空展翼的苍鹰,冯唐顶多算只鹞子,不足匹敌,可这鹞子身后还有两只雕给他做参谋,所以这禽鸟大战的结局也不好预料。
冯唐终是面皮嫩,耐不住陆压撩拨,一会儿的功夫已从城头下来,放下吊桥领兵与陆压对阵。
“前方将士听着,天下昌平百姓安乐,你们却要逆其道而行,有田不能使其得耕,使父母妻子饱尝饥馑;黄发垂髫者本该安想和乐,你们使他们饱受骨肉分离之苦;朕轻徭薄赋让民生繁茂,你们为虎作伥,让生灵涂炭,是为大邑千古罪人。冯唐,你口口声声说真龙天子已经现世,可他若是真的天下之主,可忍心自己子民水深火热?朕能来阵前,他为何不敢露面?因为你不敢,你只是在欺骗世人,本没有什么前太子,这只是你们兴兵叛乱的借口,你巧舌如簧蛊惑众将士为你们不可示人的目的无辜丧命,还妄图把所有责任加在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身上,你图的,不过是京畿里的大位,又何苦牵扯这么多无辜?兴兵起战火,涂炭天下,于你也没有好处!”
“住口!陆压,你摇唇鼓舌无非是想离间军心,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咱们主上岂是你这等混人能见的?当日若不是妖妇耍了见不得人的手段,今日大宝之位哪能轮到你?”冯唐的战鼓已经擂了三通,只是陆压根本就没想与他交战。冯唐军鼓一敲,陆压只是大声与他麾下将士大讲仁义礼智信,讲忠孝之节。
青衣在三通战鼓的当,成功挤到了陆压身后。瞧着冯唐泛红的面皮她就料定他此战必败,还没等开打,就被敌人扰乱了心神,压不住阵脚。两军对阵岂是小混混火拼,气急败坏只会令神智更加不清。简宁去围京畿了,温仪呢?怎么会撂下冯唐自己守崤关城呢,他这等角色哪里是陆压对手。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被陆压这么几下折腾,冯唐那方军心浮动,不为陆压之言所动者也在考虑到底什么时候进攻,是不是能歇口气儿,体力和信心可不是总能调整到最好,一次次这是闹着玩的吗?
“冯唐,我看哪有什么真龙天子,朕就在你面前,可你非要弄个似是而非的人出来混淆视听,不仅欺君,还是愚民!其心之恶毒,万民可诛。”陆压就是不战,他也笃定冯唐没那个胆子冲过来。
冯唐身后已经有兵士在嘟囔根本没见过所谓的真龙天子,如果真有,起码应该让大家知道此番是为了谁拼命。心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