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回你家睡去。”
“不要,太早了,把我妈吵起来,她又该急眼了。”方嵘翻身,床好小啊。
“几点了?”家勇看外边天还黑着呢。
“四点半左右。”方嵘声音渐弱。
家勇也躺了下来,这尊神仙今天是请不走了“靠,你个小魔怔。谁给你开的门?”
“何叔。开完门又回去睡觉了。”两个人渐渐没了声音,好像梦见了小的时候,李眉凤有阵子总是上夜班,方嵘就被寄放在何家,晚上跟家勇睡在一起。有时候是家勇被挤到地上,有时候是方嵘被踹下床,经常,睡到半夜俩人还展开枕头大战。
早上六点,李眉凤准时叫女儿起床,打开房门就楞住了。被窝冰凉,衣服没换,到门口一看,还是穿着拖鞋出去的,李眉凤赶紧打发方启国上楼找人。
何妈妈还想谁这么早来,打开门也是一愣,方启国不好意思的笑笑:“眉凤叫嵘儿嵘儿回家吃饭。”
“啊?”何妈妈没明白。
方启国进门,向老何打了个招呼,“嵘儿嵘儿可能在你们家。”老何也愣愣,跟着去开儿子的房门,看见两个孩子还呼呼的睡着。方嵘脸朝外,一条腿耷拉在床边,稍一翻身就能掉到地上;家勇面向上,枕头被人抢走了,很不舒服的爆出阵阵鼾声。
老何憨憨的笑出来,拍拍皱眉的方启国:“把丫头给我当儿媳妇吧,嘿嘿。”
“你不怕你们家天天演动物世界,我就没意见。”方启国到床边狠狠的拍醒方嵘。方嵘睁开眼,一时间有点愣神,家勇也翻个身,睁眼看见床边的方爸爸,又一次蹭的坐了起来。方嵘慢慢爬起来,回头,俩人对看了一眼,想起来了。
家勇一头倒下,大喊出声:“方叔,赶紧把她领回家好好栓起来!”方嵘下床踹他一脚,打着哈气抻着懒腰走出房间。老何拎拎她的睡衣问:“丫头,你怎么进来的?”
“嗯?”方嵘皱着眉,十分诧异的看着他:“叔儿你把我放进来的。”
“是吗?”老何挠挠头,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事情。
何妈妈乐得要命,留她吃早饭。不怕死的丫头还真的坐下了,方启国举着拖鞋在她肩膀上象征性的抽了几下,方嵘只好抓着头发下楼回家。
送走了方嵘,何妈妈踢开家勇房门河东狮吼般:“何家勇,你还不起来?明儿让方小丫给你当媳妇。”
“被介呀!我起来了,妈你可别吓唬我。”家勇快速的换掉睡衣,喃喃的说:“我要娶女的。”
方嵘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听老妈的教诲,絮絮叨叨“……昨天才来的例假,一早就跑男孩被窝里去了,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一天魔魔怔怔的,你什么时候长大,啊?……你给我好好吃饭(方嵘:妈,我错还不行吗?我以为作业没写,我睡癔症了……),少废话,再这样,明儿你就给老何家当儿媳妇去!”
“改,我一定改。你让我跟何家勇结婚,你不觉得是乱伦吗……哎呀!,轻点,打傻了没法考试啦……”
几家欢喜几家愁
雪是第一时间扫完了,路面上还是吭吭叽叽的,自行车也不是那么好骑,再加上方嵘不舒服,乐呵跟着家勇去坐公共汽车。纪锦华家比较远,她固定的时间出门,经常能巧遇早上也坐同一班车的家勇。虽然昨天她自己坐车回家了,但早上还是照常出来,照常到了南一马路站盯着车门。
看见多个人上车纪锦华还是愣了一下,跟屁虫倒是高高兴兴,右手从额前点出,笑嘻嘻的问班长早上好,何家勇给她付了车钱也走了过来,问声好就不再说什么了,纪锦华笑着回礼,别看大家同桌挺长时间了,没事还是很少唠闲嗑。
车子开动,方嵘打哈气,扶着把手假寐。纪锦华轻声问同桌,一大早怎么跟方嵘弄到一起去了?方嵘刚转来的时候,经常看见俩人一起上下学,但是在学校俩人关系是好也不太亲近,那背后也不少有人讲闲话。但是后来突然就井水不犯河水了,一下子还真是整不明白了,班里集中的三八团就给出了一个分手的答案,今天却突然在一个站上车。
他一合计可倒是,有些事儿是从来没说过,二小的家里都住一左一右,基本都是邻居,上了初中区里边哪的都有,原来的同学也没几个在这学校的,“啊,其实咱们两家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四五岁就认识了。”她顿悟,原来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怪不等平时那么亲近,那早不早恋,分不分手的可能也谈不上。
早上,三个人一起进教室,夺得不少唏嘘之声,杨俭叹道:“今,天下三分,诸侯各居,鼎立之势已成。”
张明蔚隔着过道敲他脑袋:“你还能不能行,这是三角关系,不是三足鼎立。”今天方嵘看起来精神好像很不错,冷战应该宣告结束了。
揉揉脑袋,死玩意儿下手真黑,“嘶!这第三者的足已经插进来了,原来的那只还没有撤的,不得先都立着吗?”
“你说谁是第三只脚?是不是说我们家小丫?我弄死你。”
“谁也没说是她呀,这事儿见仁见智,就看你咋合计,谁是先来谁是后到。”
“你可不只贱人有贱智,你还有贱嘴。”
“对,少有他这么贱的嘴,就一贱人。”家勇把书包放到座位上看前面耍活宝的杨俭,拿着文具盒当麦,深情款款的演唱:“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为你流泪……”恩~词错了,也接不上调。
“你还有空美,明天就考试了,英语再不及格你就废废啦。”永远要适时打击报复。
李新哲扔给方嵘一本数练习册,告诉她今天看完,明天好好考数学。手里拿着练习册,斜盯着镜片后的一双凤眼,满是疑虑的问:“小哭,你不会是把不考的知识点都让我看了吧?让我考鸭蛋,好以此来报复我。”
“呵呵,方小丫真聪明,你猜对了。”
“那我不要了。”练习册被旋转着撇回去。
“就这么看你师傅?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小肚鸡肠呢?”
“你,有,前,科。”手指头一下一下戳在他胳膊。
“那得了,你也别担心,都别看了……笔记也一块还我吧。”李新哲伸手要笔记。
方嵘打掉他的手,顺便把练习册一并收好:“我就以身试险,给你一次改过从良的机会。”
“你……语文能及格吗?”
期末考试进行了三天,数理化、史地政,大科小科考糊了无数莘莘学子,也成就了寥寥班级黑马。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杨俭就是考糊的学子,英语如期的没有及格,数学出乎意料的惨淡。语文拔了头筹,却背不回付诸东流水般的分数。
方嵘正是杀出的黑马,英语、语文满分120,平均达到了85分,幸运的是数学,居然就那么正好的及格了,尽管小科成绩一片惨淡,但毕竟那个时候的初中更注重三门主课,排榜也是分成两个。
全班52个学生,总成绩榜上,杨俭排在17位,方嵘排在31位。主课榜具有戏剧性,杨俭下滑至24位,方嵘竟然上升到25位。
数学老师讲解卷纸,好好的表扬了方嵘一番:“方嵘不错啊,不写作也还能考及格,我是小看你了。不过,我就奇怪,你前面考的马马虎虎,加分题倒一分都没丢……监堂的是我,不可能让你有机会抄……(推推眼睛,看看学委,再看看体委)背后有高人吧。”方嵘乐了,何止有高人,还有秘籍呢。
一下课她就乐乐呵呵的跑张明蔚那臭显摆:“小蔚,考的怎么样啊……啧啧,你回家给你妈看哪张榜啊?大榜30,小榜30。真技术。”
“滚,你真他妈找揍是不是?”
“嘿嘿,逗你玩儿。你举着菜刀满院跑的时候,我还在那跟刘晓流玩憋王八呢,我可不敢惹你。放学请你吃炸串?”
“我也去,我要吃鱿鱼。”杨俭一脸的怨妇样,哪有人敢说不带着去啊。但某人零用钱有限,支付不起两个怨妇,蹦蹦嗒嗒找外援去。
“新哲,这回考第一啊。厉害哦!”
“什么事,说。”被亲切的称呼名字,保准没好事。
“放学吃炸串去吧,犒劳即将捐躯的将士们。当然啦,考第一的请客,没问题浩。”
“大榜第一的找纪锦华去,年组第一的不是咱班的浩。”虽然这么说了,到放学时候,冤大头还被左一声师傅,又一声恩人的忽悠走了。
满嘴辣椒末子,方嵘斜眼瞄着对面那张温和的笑脸,张明蔚捅捅她:“吃鼻子里去了。让你不看紧,情敌登堂入室了吧,该。”
“屁。我得自己把关挑个弟妹,要不以后楼上楼下的整个不顺眼得多别扭。我就纳闷了,她一天老那一个表情,好像谁也气不着她。”就没见过她跟谁红脸,基本也不跟人打打闹闹的。
“嗯——,一天除了你也没人儿气她。”人家是班干部,注意搞好同学关系,还不能太亲近,免得不好管理,初中的班干部最不好当。
扔掉竹签子,又拿起一串,方嵘用脚踢那边不声不响喝汽水装人的高中生,“不是我说,你咋在这呢?”
“家家叫我来的。”罗阳语气平淡,一副理所当然。
枪口调转,“何家勇,不带你这样的啊,带家属就不说你了,还带外人(某人抗议:我是外人啊?)……那你还是内人啊?告你,人家内人在那坐着呢。”用鱿鱼串指点纪锦华给他看。
家勇狠狠瞪她,“滚啊!”纪锦华是李新哲叫的,罗阳在门口看见的,随便让了一句就跟来了,他也不能撵人走啊。
“我还没教训完你呢,没大没小。”喝口水,正色道:“今天是我师傅请客,你想给人吃穷啊?”我字说的重,明确自己的地位。
纪锦华微笑,声音温柔:“今天就我请吧,难得跟你们出来。”张明蔚看那个拿喝水掩饰得意的某人,还不就是等这句话,真像小孩儿。
满桌狼藉,罗阳话不多,一直微笑的看着方嵘呜呜喳喳的跟杨俭斗嘴,跟张明蔚抢吃的。一会儿纪锦华和李新哲抢着付完账,一行人在车站分道扬镳。
张明蔚向车上的方嵘夸张的招手,直到车开走。看着背对自己等车的男生,摘掉眼睛的他,酷酷的,慢慢的点着烟,看着烟雾升起。见过凶狠的那个,见过有腕儿的那个,也见过品学兼优的那个,现在的有点落寞,“方嵘就是再过十年都是一个样子,在那么多人的保护下成长,总是像个孩子。很多事儿,没人说破,等她自己看明白,那就没时候了。”
“咱俩好像不熟,说多了吧你。”冷淡的声音,与她之前听到的一样,这才比较真实。
“还真是没想到,你这种背景的人,居然看上这么个初中小丫头。”张明蔚掏出月票,招招手:“好自为之,你们的世界差的太多了。”
221路载着一位满脸淡定的14岁女孩离开,罗阳摇摇头,这孩子也是命不好,摊上个坐包房的妈,亲爸自己有个家,后爸不知道有几个了。平时高高兴兴蹦蹦嗒嗒的,其实心里藏了多少事情,她跟方嵘在一起估计也是图安心,单纯的东西总特别招人待见。方嵘给他清新的感觉,很干净。扔了烟头,戴上眼镜,想想可能真得做点什么。
大约在冬季
方嵘拿着成绩单在老妈面前邀功请赏,李眉凤眉开眼笑的摸着大宝贝儿的脑袋,这通稀罕,“我儿子就是聪明,小哭和家家给你点拨点拨就能有这么大的进步,那要是找个人给你好好教教课,上个好高中还是非常有希望的呀。”
闻到危险的气味儿,大宝贝儿戒备地跳开,“妈,现在不让补课,教委到处抓小班,减负呢。”
李眉凤看着小榜单,看人家家考第六名呢,尤其数学考的那么好:“我也没那闲钱给你上补课班。”方嵘拍拍胸口,可是一口气还没顺完就听:“我给你找个小家教。”
“啊?你这啥逻辑?那不更贵?”
“不都说减负等于加正吗。你何叔说,他领导的儿子假期给家家补习,让你一起去听听。人那孩子上初中的时候也不学好,后来明白事儿了……对,浪子回头。考上个好学校,现在成绩能排上区里的大榜。”
“回头了也是浪子,你不怕我学坏啊?”
“嗯,我怕找个良民你把人家带坏。”
“老妈,不要啦~我会好好学习的,假期我还约小蔚滑冰呢。嗯~妈妈~”但是任何软磨硬泡都已经不能改变老妈下的决心了。
东北到了一月份什么地方最舒服?被窝!!紧闭的眼,清秀的脸,此刻安静的享受国家政策带来的福利,下一秒就被不死心的电话铃吵到不能忽视。李眉凤通过电话线传达河东狮吼的功力,挂上电话,换好衣服,抱着书包上楼见家教。
开门的小帅哥一脸的阴阳怪气,面部抽筋,“一会站住了噢。”
站在门口还纳闷了一分钟,等见着家教老师的时候才明白这句嘱托意义深刻。罗阳穿着深棕色的高领毛衣,戴着他那黑框眼睛,翘着二郎腿,歪着嘴看她笑,一脸的得意。
“靠!不会吧!你就是那个回头的浪子?还上了什么狗屁区榜?”先是停泄几秒,突然非常惊讶的问:“你确定你是来给俺俩讲文化课的?不是来教俺俩抽烟喝酒打群架的?你确定你能给俺俩讲明白?不能让俺俩给你整懵喽?”
家勇一旁点头:“就是,我都说你不像老师吧,也不知道咋就把我爸给骗了。”
“你爸是不收他什么好处了?拿咱俩给他当试验田。”
“不能吧,我爸舍得你,也舍不得我啊。”
罗阳可不想听俩人的废话了,放下腿坐正,翻看立体几何:“不用废话,马上上课。”
“噗!”“噗!”两张嘴中发出同样的音节,捶门跺脚哈哈大笑,还跑着装人来了。
“罗哥跟小弟面前不用装了,你抽烟不?给你拿爸的去?”
“我何叔那烟有数的,回头再以为你抽了,不踹死你啊。”小时候偷过一次,俩人差点没被打死,“人自个儿肯定有。没事,哥你抽,不给你告状。”
就这样罗阳在四只戏虐的眼神中和断续的嘲笑中度过一个上午的,下午留了一堆题,早早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