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花闲和颜彦面前,他这个兄长叔父自是不能乱了方寸。他差人去备了马车,将顔子君用被褥包严实了,几人驾车回了城中的颜府。
独孤公子站在敞开的小屋门前,望着远去的马车,手不由攥成了拳。
闲儿,花闲么?就是子君口中的闲儿么?就是人们盛传的子君的童养媳,颜花闲?
童养媳怎么了?童养媳又不是娘子!
“哼!”一声冷哼,之后,独孤公子转身,大踏步离开了。
经过几日的调养,顔子君大有好转。这日黎明刚过,顔子君感觉到身边软乎乎的有个什么东西一直动来动去的,他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鼻端似有娃娃香,还夹杂着淡淡的竹香。娃娃香?竹香?
闲儿么?又在做梦了吧?颜子君轻闭着眼睛,几声轻叹,“闲儿,闲儿,闲儿……”
“九哥,九哥,九哥……”
“闲儿,闲儿,闲儿……”
“九哥,九哥,九哥……”
“一别一年多,哎,这般念想着,若是被闲儿知道了,小妮子估计要笑破肚皮了。”
“不,九哥,闲儿不会笑话你的。”
“是的,你真了解闲儿,闲儿只会想念她的九哥,又怎会笑话她的九哥呢?”顔子君很享受这个美梦,更满意这个美梦。如果日日都能做一个这般美梦,再醒来,他也是很满足的。有时候,真想不管不顾的,一个人背了行囊回到晴县,回到晴县那个山旮旯里,回到她的身边,日日与她腻在一起,由她撒娇耍赖,看她那俏皮讨喜的模样,听她絮絮叨叨的娇嫩小腔调,哪怕是日日被她欺负折磨,也都是世间最大的幸福……然而,父亲说,好男儿不能被家人牵绊住而丢了身为男儿的责任,不承担责任又怎能为家室撑起一片晴空?
“闲儿,我何时才能独自为你撑起一片晴空?”
“九哥,只要有你在,到处都是闲儿的碧海晴空。”
顔子君鼻子一阵酸涩。
“闲儿,谢谢你。可是,闲儿,九哥真的好想你。”
“九哥……”花闲抬起头,看着眼前以为自己犹在梦中的顔子君,泪流满面。
泪水沾湿两腮,滴滴落在顔子君的脸上。
感觉到脸上的湿意,顔子君伸手摸自己的脸。
在梦里也会流眼泪么?
嗯?旁边软绵绵的,是什么?
顔子君猛地睁开了眼睛,见身前依偎着一个人。他猛地起身推开花闲,身子随之退后数米,“你,你是谁?怎么在我床上?”
“……”
“你别哭啊!你不是独孤吧?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不是独孤,是别的人就好了么?”
“啊,不是,是谁也不好。你快点离开我的房间!”顔子君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室内光线还很暗,顔子君伸手摸向枕边。嗳?不对啊,床头的火折子去哪里了?再摸,还是没有。顔子君低头看了一眼,不对,这不是军营的小屋?是家中?
“哇……九哥,九哥烧坏了,果然不认得闲儿了。”花闲哭的那叫一个悲催。花闲的哭声打断了顔子君的疑虑。他心中猛地一个轻颤。这声音,是闲儿的?
他放弃了寻找火折子,长臂一伸,花闲便被他搂在了怀里。
“宝宝,九哥不好,梦里都在欺负你。宝宝不哭,乖宝宝。”顔子君轻拍着花闲的后背,好一个哄劝,结果这一劝倒好,花闲哭的更是一发而不可收。
“咚咚咚!”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花闲挣脱了顔子君的搂抱,扑通跳下床,打开了门,语带哭腔对着门外一阵诉苦:“阿爹,九哥不认得我了。”
顔子君感觉到怀中一空,心里顿感失落。见到房门打开,晨曦透过门穿进室内,光线明亮了些。阿爹身前那个娇小的身影,闲儿?
顔子君一个怔愣,忽然手脚并用,扑通一声,自床上摔了下来。
疼。
疼?这不是梦么?
“闲儿?是你么?”
“九哥,你又认得我了?”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颜鸿祥看着地上哭的乱七八糟语无伦次的一个大孩子和一个半大孩子,摇摇头,转身关了门,走了。
“嗯,九哥,我透不过来气了。你要谋杀亲亲娘子不成?”
“这是惩罚,谁让你刚才不告诉本相公不是在做梦?”
“做梦不做梦,你自己会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
“九哥,这才一年不见,你怎的就这般赖皮了?”
“跟你学的呗!”
“我什么时候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楚了。”
“想你想的,那还不是怪你?”
“九哥,你好肉麻。”
“那娘子你不喜欢么?”
“喜欢。”
“喜欢那就更肉麻一点。”
“啊!九哥,你怎么咬人?”
“跟你学的。”
“又跟我学的?”
“对啊,你几个月大的时候就会咬我了。”
“你真记仇。”
“我更记得你。”
“九哥,你有没有被人占便宜?”
“被谁?”
“别的女人,或者女孩子,或者小孩子,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男人。”
“没有。绝对没有。百分百没有。”顔子君心下一跳,手却是更紧的将花闲抱住。
“没有你紧张什么?”
“谁紧张了?”
“不紧张干嘛抱我这么紧?真要憋死娘子?”
“想你。”顔子君叹息一声,将花闲整个包在怀里,伸手轻抚着花闲软软的头发,拿脸一遍一遍蹭着花闲娇嫩的小脸蛋。
“咯咯,九哥,你的脸好像粗糙了哦。”
“你不是常说,男人应该粗糙一些么?这样的九哥,闲儿不喜欢?”
“九哥,你长胡子了,扎得慌。”
“你不是还说男人留点胡子,更有男子汉味道?”
汗!花闲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为何之前她没有发现九哥还有这般好口才?又是她这个名师教导出来的高徒?
“九哥,你放我下来吧!我都十一岁了,这样让你背着,成何体统?”
“十一岁怎么了?二十一岁,三十一岁,八十一岁,我照背。”
“九哥,你病刚好,让我下来自己走。”
“我身体早已康复,见到娘子就更健壮了。”
“九哥,你不背着了,又要抱着我,抱着更加不可以。”
“我抱自己娘子有何不可?我从小将你抱到大,也没人说什么呀!”
“九哥,你怎么这般无赖!”
“嘿嘿,无赖娘子还喜欢。”
花闲看着墙角见着他们自动躲开的仆人士兵客人甚至颜鸿祥,很无奈的望了望天,疯的不是九哥,是老天。这玩笑,开大了。
“要的就是这效果。”
“九哥,什么效果?”
“腻就腻出个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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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更!万更请罪!懒懒一断更就没灵感,日日无颜面对亲爱的们,亲亲编辑花生问懒懒怎么回事,懒懒亦是无言以对。愧疚不如行动,还是那句话,懒懒一直在努力。谢谢大家对懒懒一直不离不弃。
第90章 情敌OR小三儿?
颜子君这一病就是一月。
颜家军军营中又开始流传说原来颜家九公子不止好男风,更好女风。有人便问了:此为何故?答曰:如若九公子不是更好女风,为何一月不见独孤公子却不觉想念?随即他们又很是理解的自问自答曰:这般美好的一个公子,男人女人都欢喜于他,也情有可原。又有人问曰:那你可欢喜于他?答曰:欢喜。问曰:那你可好男风?随即回曰:否。
三个爆栗,啪啪啪,全部敲在了对方的额头上。被敲的有的晕的这个冤大头,兀自眩晕了一会儿,才睁开眼重新看清眼前的小人。
“为何打我?”
“你该打。”
“为何我该打?”
“你欢喜九公子,不是好男风。别人欢喜九公子,九公子就好男风了?”
“呃?我被饶晕了。”
“笨!更该打。”随即,又是几个爆栗。
被打之人再次眩晕。等回过神儿来,想要找始作俑者算账,哪里还有人?
“她,她是谁?”
“九小姐。”
“九小姐是谁?”
“九公子的娘子。”
“啊!这下子要死翘翘了!”
“你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
“是哦,我刚才说的是不是很过分?”
“你觉得呢?”
“还好吧!不然,九娘子岂能这般便放过了我?”说话者随即得意的乖小子着跑掉。口中还念念有词,“九小姐很好欺负的嘛!”
所余众人望着小士兵远去的背影,摇头加叹息,整一个二愣子。希望他好自为之吧!
中都最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人缝中有一高一矮两人,身着同色同款的衣衫,头上还束了同样的发髻,发髻上都插有同样的淡粉色的玉钗。正面看过来,高的是一位翩翩公子,矮的,是一粉雕玉琢小女娃。公子右手牵了女娃的左手,左手拿了一只糖葫芦,正吃得不亦乐乎。女娃左手被公子牵着,右手拿了另外一只糖葫芦,亦是吃得不亦乐乎。迎面走来的人们看着这对组合,不禁乐了。
像,太像了。
衣衫、表情、动作,从内而外的,像,如出一辙。
旁边有一个小男孩牵着一个小女孩走过,小女孩停下步子,指着街上悠哉悠哉的二人。
“妹妹,怎么不走了?”
“哥哥,我们怎么不能像他们那般?”
“像他们哪般?”小男孩搔了搔头皮,一副不能理解的困顿模样。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想像他们那般。”
“好吧,那哥哥也去买两只糖葫芦。”
“嗯。”
“糖葫芦好吃么?”
“不若他们的好吃。”
“为何?”小男孩很是奇怪,明明这里就只有一个老爷爷在卖糖葫芦。
“他们吃的比我们开心。”
“呃?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好啦,被你饶晕了,快回家啦,阿娘要着急了。”小男孩最后有点急躁,拉着小女孩的手急急向家走去。
“九哥,你说刚才的小女孩怎么就觉得我们吃的比他们开心。”
“我们是比他们开心哪!”
“什么嘛!人家小兄妹两个也很开心的。”
“不同。”
“有何不同?”
“我是相公,你是娘子。这就是不同。”
“嘻嘻,是哦!怪不得小女孩不知道。”说完,一人吃了一颗糖葫芦,觉得这几颗糖葫芦越发好吃起来。
“闲儿?”
“嗯?”
“你刚才偷偷去军营,做什么?”
“没什么啊,偷偷的去,多好玩!”
“真的只是好玩?”
“如假包换。”
“即便是假的,你又能换个什么?”
“换成个真的呗!”
“真的是什么?”
“真的自然不是假的。”
“九哥,小心。”花闲没中颜子君的圈套,看着顔子君失望的脸,她笑得更加不知检点。正得意之际,忽觉身侧一股杀意传来,花闲全身的感官顷刻前全部苏醒过来,侧耳听风,极细极小的一种针尖刺透空气的声音,花闲小手轻扬,再转身,手指赫然夹着一支细长的银针,针芒在阳光照耀下熠熠闪着光辉。
“咦?”这一切不过瞬息之间,花闲刚刚将针捏住,就感到四面八方被围拢了一个严实,风声忽然间大作,漫天飞针犹如冬日飘雪,席卷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花闲的小身子乍然飞起,似一只飞蝶,蹁跹起舞,又似狂风中的落叶,似乎就要凌乱成泥。顔子君站在街心,眼睛一眨不眨紧追着花闲的身影,眼前那团粉色的小身影一个变成俩又变成叁,最后唯余重重蝶影,≮我们备用网址:≯萦绕在顔子君的眉心眼角。顔子君不禁慨叹,小娘子的轻功又精进了。蝶舞慢下来,狂风不再呼啸,顔子君看着花闲变回了三个,两个,一个。顔子君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便见到花闲正对着他笑,笑得一脸轻柔,一脸惬意,还有一丝邪气。这般笑,顔子君从小看到大,从离开依兰山那一日,日日在梦里都有见到。
“九哥,这只糖葫芦不能吃了,把你的给我。”
“好。”顔子君将自己手中的糖葫芦递给花闲,将花闲手中的糖葫芦接了过来。
四只糖葫芦上插满了银针。
“九哥,这四个糖葫芦上有八十根银针,加上第一根,刚好八十一。”
“好!好样儿的!”
“哇塞!这小女娃到底是谁家的娃娃呀,小小年纪,竟拥有了这般武艺?”凝滞了的人群忽然爆发出叫好声,随之赞叹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臭丫头身手还不错。”
“来者何人?请现身吧!”
“独孤?”看到自人群中走出来的一人,顔子君眉头一皱,身子不自觉挡在了花闲的跟前,口中也质问出声,“你意欲何为?”
“九公子,这就心疼了?小丫头可是厉害的很,哪需要你这般保护着!哼!”冷哼之后,独孤竟然撇转了头不再看顔子君。
花闲一口气将余下的几个糖葫芦胡乱地塞进了小嘴巴里,结果两颊鼓鼓的,像极了小馋猫。花闲顾不上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掀开顔子君的一角,昂头望着顔子君,“有锅,恁们认识啊?”
“闲儿,把东西吃完再说话。”花闲乖乖点点头,一阵猛嚼。之后,才满足的拿了绢帕细细擦净了嘴角。抬头,望向九哥口中所称的独孤。但见他一身白衣,眉清目秀,气质卓然,两手倒背在身后,竟也有一丝优雅脱俗之气。同样的,独孤正目不转睛回望着她。花闲与独孤对视了一会,花闲忽觉一阵冷意。这种冷,不同于意哥哥的冷凝,这种冷源自于骨血之中,似乎有一种冷血的杀意。花闲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忽然幽深似潭,黑色瞳孔骤然间凝聚成两汪深潭,折射出同样的冷意。独孤心下惊异,收了身上隐约的杀意,嘴角轻轻一扯,便看向了顔子君。
花闲盯着独孤好一会,看他望向九哥的眼神瞬间柔顺了许多。花闲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哼,虚伪。
“九哥,你们认识啊?”
“嗯。”顔子君有些不自然的低头望了花闲一眼,在她脸上没看到什么异常,才悄悄松了口气。
“臭丫头,你竟然不认识我?”
“我应该认识你吗?什么时候的事?”
“你!”哼,独孤袖袍一甩,手指几乎戳到花闲的鼻尖,“那日你跑到军营,难道忘了当时是谁在床头贴身照顾你的九哥?”
“咳咳咳咳……”顔子君一口唾沫没来得及咽下,几乎喷出来,这般难受着便将自己呛了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