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阵阵,逼得煌炫再也无暇开口,连连后退,待退到君湛然身旁,见了这位“皇叔”,他想到只要自己活下去,不久便可得到胜利,不禁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煌炫,让我看看你的真心,既然你说是向我学的,对容子儒是一片真心,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真心在哪里?杀了我,为他报仇,再随他而去——你为何不动手?”
君湛然这么问,让煌炫的笑意更深,看了看周围,确定不用担心他的话被西溯人听见,他坦言笑道:“莫非你真是个疯子?谁会为了一个死人去死?你杀了容子儒,我还要谢你,西溯兵权可尽数为我所用,为了替他们的王报仇,他们就算拼死也会获胜,等国力衰弱,有待时日,就连整个西溯都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这些全都要谢你,为了表示谢意,待你们兵败之时,我会给你们二人留个全尸,让你们双宿双栖,一起去见阎王!”煌炫深知自己不是二人的对手,话一说完,即刻后退。
不知为何,南宫苍敖竟没有拦住他后退的去路,目视他避开刀光,鹰眸里流露出一丝奇异的笑。
悠悠然的笑,暗藏冷芒,与刀光辉映,一样的杀机。
煌炫知道有哪里不对,却无暇多想,假作怒意,高声大喊,“为子儒报仇,众将士上——”
背后忽然一阵锥心剧痛,他猛的回头,身后居然是已经“死”去的容子儒!
一双满是怒色血红的眼,紧紧盯着他,“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心话……”
第二百三十三章 神佛难挡
容子儒手中紧握刀锋,双目圆睁,那是从地上捡起的断刃,半截断刀就被他捏在掌心,好似感觉不到痛楚,鲜血顺着手掌流下,也不知是他的,还是煌炫的。
煌炫不曾料到,亲眼看着死去的人竟然未死,顿时忍痛反手一掌拍落。
这一掌不留余地,容子儒更是心寒,放手退开,扯了扯嘴角,苦涩的说道:“我方才只是倒在地上,双目难睁,不可动弹,心里却是明白的,你的话……我听的清清楚楚。”
他看着煌炫,眼里究竟是恨是怨,是悲是怒,竟难以分辨。
死者复生,周遭眼见容子儒重新站起的人都觉匪夷所思,想到曾经有过传闻,湛王在夏国曾经使过这般的手段,不觉生出一股畏惧之心。
君湛然和南宫苍敖,一个牵制煌炫,一个令容子儒假死,这根本就是他们算计好了的,见容子儒未死,煌炫便明白,可惜为时已晚。
“我是骗了你,子儒,都是为了我的野心,但你这一刀也够泄恨了吧?想想当初我对你如何,若真的对你没有半点情意,我怎么能放下美人,独对你一人好?!”煌炫神情复杂,一番解释,其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容子儒却再也辨不明白。
“不用再说了!”他俊秀的面容扭曲,心头的苦楚旁人根本难以了解书囡萫尒媾荬。
“王?!”容子儒的心腹举着剑不知该怎么办,是杀君湛然的人?还是应该把剑尖对准煌炫?
煌炫却是干脆,顺着容子儒之意,“好,那我们先不说此事!”
忍住背后伤痛,他转身咬牙说道:“是我大意!明知你们二人不是易于之辈,早该想到,如你们这般的人物,岂会做出那样的蠢事!”
“是你自己求胜之心太切,才会有此疏忽。”在南宫苍敖眼里,煌炫的致命之处便在于他的傲气,他固然聪明,却也过于自负。
“假如你是真心,何至于此,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君湛然毫不动容,毕竟煌炫不是他,容子儒也不是南宫苍敖。
事已败露,容子儒那一刀还未真的下狠手,尽管如此锥心剧痛也叫煌炫面色苍白,容子儒看着他,好像失了魂魄。
不能再拖,南宫苍敖目色一转,“其实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与我无关,但对于西溯王而言,却大不一样。”
话说完,一跃而上,直上城楼,“西溯王有令——退兵!”
这一声大吼,传遍舜都内外,震的人耳膜生疼,哪里有听不见的道理,交手中的西溯将士面面相觑,有人不知容子儒复生,暗道奇怪,这发话的分明不是他们的王,他们的王已经死了!
煌炫瞥了一眼容子儒的神情,忍痛叫道:“休听他胡言!为你们的王雪仇之机就在眼前!给我杀——”
他谋算多时,才算得容子儒释权给他,岂肯就此放手。
容子儒死而复生,没有多少人看见,他被君湛然一掌放到,却有不少人看见了,更何况夏国皇子与他们的王之间别有情谊,西溯将士是信敌方将领的话,还是信煌选的话,结果自不待言。
这正是煌炫要的结果。
一旦大战开始,想要结束,并非那么容易的事。
好比水中漩涡,已被卷入其中的人,想要脱身,那是难上加难。
南宫苍敖并不意外,他不指望一句话就让西溯兵马退走,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容子儒没有退路。
“还不发话让你的人退下!还是你要他们为了煌炫丧命于大夏?”两军交战,已无退路,南宫苍敖不想折损人手,目色如刀,直指容子儒。
容子儒满掌鲜血,缓缓摊开双手,神色木然,城楼之上沐朝霞还痴痴的站着,不知在看什么,他抬头望了望她,就好像看到自己。
他不开口,煌炫便安心,用西溯的兵马来耗费君湛然那一方的兵力,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吃亏,即便西溯最终败了,也于他无碍。
口中继续安抚道:“事已至此,我不再解释,说什么你都不会再听,但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子儒,是我负你,你要怨我,我不会怪你,只求你再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身染鲜血,面容苍白,曾经是何等自傲的一个人,却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求他,这双眼睛里的热度如此真切,如何能说他对他不曾有过真心?
“再帮你一次?”容子儒低低的问。
“再帮我一次,我不会再负你……”软语相对,煌炫的阴谋已然败露,他也不再试图解释。
越是反驳,不肯承认,容子儒便越是不会再听他的,这个西溯新王心思算不得复杂,才会如此容易被他骗得真心,这样心怀执念的人,不会轻易放下投入过的感情。
怕就怕因爱生恨,再无挽回的余地。
煌炫对容子儒的心再清楚不过。他的计划从很久之前便已开始,他早已不在宫中,出发去了西溯,之所以不去北绛,不去阑东,偏偏选了西溯,正是因为他早已各方查探过,容子儒是最好的人选,是最佳的那枚棋。
不会再负他?
尘沙与白雪飞扬,刀光下哀号阵阵,容子儒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君湛然失去了耐性,“还要死多少人你才肯醒悟?!容子儒,你也不配为王!”
冰刺般的话格外灼人,容子儒一震。
怕他动摇,煌炫又想开口,一阵悚然的冷意骤然袭来。
“与其圆谎,不如先想想怎么保命!”一阵刀光,如火焰袭卷。
遮日刀不是寻常刀剑可比,只凭刀气即可伤人,更不言南宫苍敖功力深厚,他刀刀相逼,煌炫就算心中气极,却不得不全力应对,才堪堪能够保命。
君湛然不想再拖,“纪南天,将沐朝霞安置好,我允你放手去杀!可别辜负了你六指郎君的名号!”
一个杀字,淡漠生死,也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六指郎君之名,何止夏人知道,这个魔头的威名早已传遍天下,却没有人知道他竟然未死,还听命于湛王?!
就在惊愕恐惧之间,纪南天已回道:“遵令!”
话音一转,有意无意的瞥了容子儒一眼,又续道:“但沐朝霞恐怕不甘就此回去,她还要问这位大皇子要他们的孩儿呢……”
孩儿?!容子儒陡然醒悟,若他真信了煌炫,莫不是要成为第二个沐朝霞?
“再帮你一回?我不想变成沐朝霞,这沐朝霞尚且还有你的子嗣,我呢,我有什么?”一阵惨笑,容子儒这回当真醒悟过来。
“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为的不过是西溯的兵权!我早有怀疑,却还是信了你,就这么将信将疑跟你来了大夏,却将西溯陷于不利之境!我枉为西溯之主,自始至终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当真没用的很!愚蠢的很!”
爱恨交织,怨气难平,容子儒回想连日来扮作使臣,混入君湛然一行,为煌炫通风报信,为他传递消息,作为内应……
“若你不是假意该有多好,可惜,覆水难收,我已不能再信你,也再也帮不了你。”
话音落,容子儒下令,“西溯将士听令,撤——”
这一回当真是西溯王下令,大家也都听清了,虽然有些不明所以,有人还是准备放下刀剑,但形势并未如同容子儒预料的那般发展。
有半数不到的人并未理会他的命令,交战还在继续。
容子儒一连喊了几声,却有人不加理会,而这些人全都曾经追随过煌炫。
“还不明白?他们这是要造反。”南宫苍敖正在与煌炫交手,“容子儒,你还未真的醒悟,煌炫骗的不光是你,还有你手下一干人马,你的大军如今有多少听命于你,又有多少听命于他,你知不知道?”
“怎么会……”容子儒连退数步,面如死灰。
他没想到事情竟变得如此严重,不在军中的那段时间,他将兵马大权交予了煌炫,煌炫他若要想收买他们……
“而今知道也已经晚了,为何你不帮我?子儒,你让我太失望。”煌炫负伤而战,对手又是南宫苍敖,早已坚持不下去,虽然狼狈,却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手中除了西溯兵马,还有夏国皇城守卫可用,数量不多,但贵在全是千里挑一的好手,城门大开,战场从城外延伸到城内,只要他一声号令——
铛铛,刀剑相对,冒出一阵火星,煌炫眼前红光一闪,骤然退了一大步,只见面前南宫苍敖忽然转头冷笑,“湛然你本是顾惜人命,有人却偏要自寻死路,我看不用再等了!”
胸前一阵湿意,竟然是血,煌炫的前胸不知何时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正有此意,这出戏我也已经看腻了!”君湛然接话,他们的话旁人不知何意,他们身边的肖虎、阴鸠等人却明白的很。
很快,不明白的人也都明白了。
“恶鬼听令!雾楼所属听令!”
“影卫听令!鹰啸盟夜枭听令!”
“在——”
数十人影从四面八方闪现而出,各立一方,恶鬼狡诈,影卫凶猛,雾楼守卫阵势惊人,鹰啸盟的夜枭们心狠手辣。
这一聚集,竟在无形中凝聚起一股骇人的煞气。
煞气冲天,惊动沙场,君湛然一指城中,“我令你们在一炷香内杀入皇城,包围皇宫,你们可能做到?”
南宫苍敖大笑,收起长刀,“他们岂会做不到,做不到提头来见!”
“得令!”
人影遁去,摆阵在前,如尖刀划破战场,整个战场仿佛被一切为二,一群人如入无人之境,冲向城内,见神杀神,遇佛杀佛,这般气势,这般身手,无人敢挡。
凡挡路者,皆横尸于地。
煌炫脸色骤变,南宫苍敖却根本没有将他视作真正的对手,看也未看他一眼,踱步走开,长刀指天,“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刀锋处,红光如血,正对皇宫。
第二百三十四章 偿还之日
皇城之内,宫楼伫立,大殿上悄无声息,静的仿佛能听见各自的心跳,平康皇与一干朝臣面色沉重,有人满是忧色,有人面露惊惧。
城外砍杀声时不时会随着风雪传来,一阵接着一阵,听的人心惊肉跳,煌德眉头紧锁,已难掩忧急之色。
“大皇子在外抵挡,那群乱臣贼子一时半会儿打不进来,殿下聪慧,定能设法将他们一网打尽,请陛下宽心。”有大臣小心翼翼的进言,却遭到煌德一阵斥骂。
“叫朕宽心?你说如何宽心?!煌炫久久不传消息前来,事情定然不如他预期那般顺利,眼看乱臣就要攻入皇宫,你还叫朕宽心!”
怒从心起,煌德一掌掀翻皇座前的长案,“暗卫何在?令他们全数出动,带齐风雷引,看见叛乱者格杀勿论!”
“是!”暗卫那是皇族贴身护卫,从不轻易在朝臣面前露脸,而今煌德却顾不得这些规矩了。
左右踱步,煌德沉着脸,一方玉玺在皇座的右侧摆放着,他看了一眼,面色又多阴沉一分。
谋划了多久,才将玉玺拿到手中,才坐上这君临天下的宝座,要他就此放弃,如何甘心!煌湛,这根眼中钉肉中刺,从那时候起就处处令他看不顺眼,而今又公然反他……
煌德怒意更盛,眼中精芒闪动,心里却是另一番思量。
想要将君湛然与南宫苍敖一干人等击退是不容易,但他手中兵力来自各国,难免有各自为政之嫌,未能如臂使指,假若煌炫能好好利用这点,再加上西溯要来的人马,未必不能取得成效。
怕只怕,煌炫年轻气盛,空有谋略,错过时机……若真是如此,他便需想好对策。
群臣只听上头传来一声冷哼,方才还满面怒容的平康皇忽然坐了下来,看起来平静了不少书…香☆门…第☆囡…小 。
“陛下……陛下莫非有何良策?”有人大着胆子问。
“把殿门打开——”一拂袖,皇座之上,平康皇煌德下令。
沉重的殿门缓缓打开,吹进一股子寒风,群臣缩了缩脖颈,没等他们习惯这股冷意,随风而来的惨叫声便叫他们一阵心惊。
大臣们纷纷色变,没想到反贼已来的这么近了?!有人扑通一下,吓瘫在地。
皇宫内人心忐忑,舜都城门前,交战还未歇止。
煌炫强忍剧痛,身受重伤居然不死,这时南宫苍敖有意要他受苦,他心里明白的很,容子儒远远瞧过他一眼,便再也不看,收回部分兵马,准备查问内情。
远处,宫楼高耸,就在风雪之下,方才还是静谧肃穆,那一阵杀声如雷,冲了过去,便立时将沉寂撕的粉碎。
见了那些人,容子儒终于知道,什么叫不用再等。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些下杀手?”他眼见手下叛乱,早已心乱如麻,为了西溯,强作精神,冷静问道:“你早就可以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