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该死!你们统统该死!”切齿冷笑,素来洒脱不羁的人,这般冷笑越来一样彻骨冰寒,乱发扬起,双目赤红,斩杀所有视线所有的囚犯,刀过处,尸首遍地。
在君湛然周围的人早已被杀尽,塔楼已不是生死间,而该称作死地,死亡的气息在空气中散开,南宫苍敖手中的遮日刀红芒连闪,杀气遮天蔽日。
嚓,刀光闪过,地上落下残肢断臂,鹰啸盟之下,谁都不曾见过他们的盟主出如此重的手,杀人杀的如此残忍狠辣,无不以下悚然。
塔楼之内已无人敢出现在南宫苍敖面前,尚能活命的人都是不想参与乱局,早早便躺在囚室中的犯人,此时他们当会为自己的决定庆幸,只要是对赤练蛇君的提议感兴趣的人,下去瞧热闹的人,差不多都不不及离开,被斩杀当场。
君湛然杀人了一部分,南宫苍敖又杀了一部分,塔楼里顿时少了很多人,余下的全是尸首,阴鸠不惧这些,啧啧赞叹,却也不敢多话,只看着南宫苍敖收刀,大步上前。
他什么都没有说,脱下身上衣物,撕了片衣角,重重擦去君湛然身上的那抹刺目的白,将外衣披在他的肩头,又将他狠狠抱紧。
君湛然猛的抬手,却没有及时挣脱,那眸中闪过的血光甚至令人怀疑他有出手的可能,但环抱他的双臂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仿佛要将他扼死般紧紧揽入怀中。
“湛然……湛然……”口中叨念,也不知是情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南宫苍敖好似忘了身后还有自己的手下,鹰啸盟之下阴鸠、殊衍、温如风等人都在看着,他将君湛然抱起,用双臂深深环绕,不留一丝空隙。
君湛然皱眉听着耳边的呢喃,感受到身上的重量,眸底的神色不断变换,忽冷忽热,抬起的手稍加犹豫,最终慢慢拥上南宫苍敖的背脊。
南宫苍敖的手臂又收了收,“你究竟要让我怎么样?我罚你在此,受苦的却是我自己,要是你真的受此屈辱,我不知道你会如何,更不知道我会如何!”
自由来去,潇洒如鹰的男人,低声说着,咬牙迸出的话,竟有几分无奈。
笑声从口中溢出,他叹息,这一声叹息也不知包含了多少情绪,只听得南宫苍敖的心中仿佛被尖刺狠狠搅弄了几下。
“罢了,你要鹰啸盟,我就将它给你,不用什么一月之期,我现在就将它拱手送上。”他抱起君湛然,此言一出,先震惊的不是他怀里的人,而是一干鹰啸盟之下的夜枭。
“盟主?!”温如风和殊衍等人叫了起来。
与他们的喊叫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响亮的巴掌,君湛然收回手,南宫苍敖的侧脸上多了一个血红的掌印,“我要一个鹰啸盟做什么?!我要的是统辖鹰啸盟的南宫苍敖!”
冷声喝斥,君湛然没想到南宫苍敖会说出这么颓丧的话,这绝非他认识的南宫苍敖。
没想到话落音,抱着他的男人却怎么了。
他深深看着他,一改先前的颓然,就这么笑了起来,脸上还带着印出血迹的掌印,不紧不慢的道:“这可是你说的,既然如此,我的人和我的鹰啸盟都可以归你,但你也要付出点代价,就算不是马上,早晚也要付给我。”
他的手按在他的心口,胸腔之内人心跳动,那声音仿若实质,一声声敲打在南宫苍敖的掌心。
君湛然与他对视,已知他玩的是什么伎俩,张了张口,还没能说出一句话,便被南宫苍敖堵住了嘴。
辗转的吻,仿佛不带任何其他心思,一手抹去君湛然脸颊上的血迹,南宫苍敖的唇轻轻贴上,舌尖探入,却如一阵暴雨,深重的吮咬,极尽所能的挑起他的回应。
假如先前还不敢肯定,到了此时,所有人算是都已明白了这两人的关系,即使有先前南宫苍敖为君湛然杀人那一幕,已让他们有所察觉,做了准备,到了此时,还是不免大吃了一惊。
放开君湛然,南宫苍敖已尝过险些失去的痛,更多不敢再让他留在此地,抱着他踩过地上的尸首和人血,“阴鸠,命人将此地打扫一遍。”
说完,走向塔楼之外,门外阳光轻暧,照着他们的背影,蒙蒙的好似笼着一层光晕。
才不过几日,囚犯就死了大半,众人看着他们身后留下的一串血红脚印,想到这君楼主大约算是进入生死间之后最快出去的一个,也是死人最多的一次,不觉恍如梦中。
南宫苍敖带着君湛然走出塔楼,进了鹰啸盟后面一重院落,那里也是他的住所。
沿途之上,没有跟着追到生死间的夜枭眼见,无不讶异,心中想的莫不是“君楼主不止出了塔楼,看样子好像还是盟主亲自接出,既然两人情谊深厚,当初又为何会将他投入生死间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君湛然也想知道,他看着前面的路,景物在南宫苍敖的步伐间微微摇动,“你辛辛苦苦让我不起疑心,跟着你进入塔楼,又用我手下性命要挟我,如今就这么让我出来,你就甘心?”
“总比让你在里面受苦好。”南宫苍敖边走边说,进了房里,“还记得上楼之时听到的呻吟,很是痛苦,当时错以为是你,我还记得那种感觉,那何止是惊吓,简直……”
他没有再说下去,过了一会儿,却叹了口气。
要是旁人听见南宫苍敖这般本是洒脱风流的人物,居然也会叹息,不知会是如何诧异,而这一声叹息又何尝不是万般复杂,它所包含的,比说出口的还多很多、很多。
君湛然敛目,他面色平淡,却知道自己心中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房中格局简单,尽管鹰啸盟也算是是一个有名望的组织,更多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南宫苍敖本可以将所有东西布置的更多奢华,他却没有这么做。
与他所表现出的行事风格不现,他的卧房很简单,一桌一椅,书格字画,无不是用料讲究,当世名家的上乘之作,静静摆放在房中,却不见半点奢靡浮躁,那木色与镌刻,书格与画轴,无不是沉沉稳稳的,一眼望去大开大阖,别有一番气度。
君湛然坐入椅中,他没有仔细打量,南宫苍敖房中的事物却已遍收眼底。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未发生,好似他们之间还是朋友,房中气氛竟然还显得很沉静,到了这里,已经出来,君湛然自然不会蠢到再想重新回去,“要穴被制,费了我一番功夫……”
休息了一会儿,到了此时,他的声音却沙哑起来,仿佛连日来的疲累这才一起涌上。
南宫苍敖就站在一个旁,面上没有半点笑意,听他继续慢慢说道:“你知道所心口位置与常人不一样,为此我研究了不少秘籍古册,也学过令穴道移位的办法,不过用起来还是有点勉强。”
他说完,低头咳了几声,在弯腰之时南宫苍敖看到他露出的脖颈,浅白的肤色下,颈后的那一截脊骨突出,比原来明显的多。
“你瘦了。”分明起因是因为君湛然的错,南宫苍敖却为自己所造成的结果而深深皱起眉。
“看来不管你是否不要把我投进塔楼,我在你这里休息一时半刻是没有问题的了。”也不知是不是玩笑,君湛然说着,从桌上取了一个茶盏,却在倒茶的时候将茶碗打翻在桌上。
他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还在颤抖。
注视自己的双手,他重重一握拳,脸上也多了几分问个冷意,重新再去斟茶,茶盏却被另一双手接了过去,南宫苍敖为他倒了水,送到他的口边。
君湛然确实渴了,几个日夜没有喝过一口水,唇瓣已干涩发白。
他张开嘴,才发现南宫苍敖的动作很轻,轻的仿佛他是件瓷器,稍稍碰的重一些就会破碎。
双唇碰到杯中的茶水,几日滴水未沾,入了口,才发现那是从未有过的甘甜。
第八十二章恨与情
“湛然——”低哑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同,南宫苍敖再不是平日里桀骜不驯的模样,待他喝完,他蹲下身,半跪于地,握着他的双手,埋首于他的掌中。
“你对我不是无情,是不是?不要反驳,我知道你对我有情,否则如你这般骄傲的人物,怎肯委身于我,情愿居于人下。”这绝非疑问,亦不需要回答,这是南宫苍敖的陈述,他埋首低语,那话音里有的只是肯定。
虽是肯定,却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希翼,他实在不想听到否定的回答。
说他骄傲,他以何尝不是骄傲的过分,甚至能傲到天上去,而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如今却用这般语气来询问求证,君湛然想起连日来的事,想到方才南宫苍敖冲上去塔楼之时那骇人的神情,想到他挥刀砍下的狂暴杀意……
“你何苦一定要逼我说。”望着放回桌上的茶盏,空盏一旁还有被他打翻的水,一滩茶水,印出君湛然淡漠的仿佛失去任何情绪的面容。
“说了又有什么好处?”那张脸上呈现出几分淡淡的嘲弄来,也不知是嘲弄他人还是嘲弄自己,“我说过当初是以你为友,是你别有居心,这话半点不假。”
随即那嘲弄又成了冷笑,微阖双眼之中掠过一丝幽幽暗色,“没想到你对我竟有那般的心思。”
该如何形容当时的意外与震惊?
堂堂鹰啸盟之首,江湖上敬称一声鹰帅的男人,这个曾与他交手的南宫苍敖——竟对他,同样身为男子的他,有别样的情欲之念,这是何等匪夷所思,以是何等的荒谬绝伦……
“你竟敢对我有非分之念——”黑色衣襟被一双手猛然抓起,君湛然对上南宫苍敖的双眼,“是你走上这一步在先,别怪我对你无信!也别怪我骗你!无人要你与我纠缠!但你既然已经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他将他拉进,语声暗哑,字字如箭,微薄的唇角扬起一丝犀利的弧度,那双如星的黑眸中仿佛也燃烧起一团火,那团火冰火交融,冷中含煞。
南宫苍敖与它们对视,才霍然发现,“……原来,你从未甘心。”
“我为何要甘心?我为何要心甘情愿屈身人下?南宫苍敖,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一字一句都是森然,君湛然笑着,微微敛目,慢慢将他放开,“但我也承认,用自己来做交换,一点都不吃亏,若非是你,我也根本不会考虑——”
若非是南宫苍敖,以他的身份,何用如此委屈自己?!书…香☆门…第☆囡…小
这对大多数男人而言是屈辱,更何况是皇族之后,先皇嫡子,这位本该登基为皇,本该高高在上的四皇子殿下?!
他屈身人下,等若用身体做了交易,他并不计较手段,也明知这么做并无坏处,相反还有许多好处,却,仍旧是不甘心。
衣衫破损端坐椅上,他头发披散,身上满是血迹,背脊依然挺直如枪,那漠然却沉着尊严的姿态和脸上的笑意虚无,就如同注视一片空旷,如同立于皇座之上,在人脚下,本该是叩拜的臣民。
为达到目的,不惜用自身作为代价。但他终究是这样的一个人,又叫他如何去甘心?如何能甘心?!
“我本不该对你有任何情谊。”仿佛将情感全都舍弃,才能安然坐在这里,君湛然不看眼前的人,而是望着远处,“我本不该对你有任何情谊……就算友人之情也不需要,这本来只是一场戏……”
仿佛是在说服自己,口中说着,搁在扶手上的手掌开始收紧,远方群山缭绕,云烟笼罩,就如他的眼神,眼底蒙上了一层雾霭,深浅难辨。
他的手掌紧到发颤,指尖发白,就如同之前犹豫的每一次,这次却有另一双手掌蓦然覆了上来,“可惜你无法保证不会假戏真做。”
君湛然倏地收回目光,南宫苍敖笑意浅淡,目色平静,却似看透了一切,“你不承认,是因为你的骄傲,你不甘心,便不容许自己对我有情——”
“住口!”蓦地拧住南宫苍敖的手腕,他勃然大吼,却在语声落音后无以为继,语音渐渐在房中散去,只留下一片沉寂。
君湛然的心仿佛被分成两半,一半是他的恨,恨意早就是他的一部分,在被激起之后从未平息,另一半本不存在,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如一枚种子般发芽生根,逐渐茂盛。
等他发现之时已无能为力,毫无办法,心中时而是恨,时而却是南宫苍敖……这两方之间竟不能平衡!他要分个分明,结果却只会令心结越缠越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该何去何从?
“你说你画的东西,不过是为了骗我,但若要骗我,何需画那么多,何需放在暗格里?君湛然,你再说一句,你骗我的,你对我无情?
”从怀中取出微微发皱的白纸,那一叠在肖虎面前被扔了出去,又被悄然找回的素月蒙华,此时就在南宫苍敖手中。
“我是被你气晕了才会信你。”他看着他,目色如刀,渐渐逼近,“现在你再给我说一句,你果真对我无情?”
纸上墨迹清晰,君湛然的眼前浮现出那每一笔每一划落下之时的心情,他果真对他无情?
眸色闪动,接连变换,又骤然一沉,“南宫苍敖,你不要得意忘形!”伸臂一拉,君湛然猛的攫取面前的唇,狠狠吻了上去。
答案早就知道,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第八十三章无奈恨情
辗转相贴的嘴唇之间温度烧灼人,要将他融化般的热力,直直的沁入心底,仿佛不堪承受,君湛然忽的退开,“不要逼我—”
哑声说着,他攥起南宫苍敖的衣领,两人相对,“我也是人,你对我如何我不是没有看没有知觉,更不是天生就心如铁石,但我的心里已容不下情,你知道吗?!南宫苍敖!”
眸底闪过冷光,仿若将所有情感都凝结成石,君湛然压抑着喊出的话语声嘶哑,“我只有一颗心,放下了仇恨就放不下其他,你要问我是否真的对你无情,我回答不出。我只知道我不该对你有情!更不该因你而事事犹豫!”
面色阴沉,低声喊出的话语有不甘有无奈,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本该是我的棋子,应该在我掌握之中被我操控,而不是像如今,我不管做什么决定,最终都会因为你而摇摆不定。”
君湛然的目光森然,好似想把面前的人彻底抹去,黑眸深邃,不断闪动,“也许是我错了,我当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