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是头等大事,的确应该恭喜。定了婚事之后,别人再不会将他当做小孩子来看了。
虽然面上带着微笑,寇彤却能看出来,郑世修笑得十分勉强,面色也比前几天差了许多,笑容里带着几分力不从心。
是因为风寒没有痊愈的原因吗?
亦或者这门亲事并不十分合他的心意?
重来一次,她改变了许多事情,大到母亲的生命,小到自己的心思。
隔着人群,郑世修对她微微一笑,笑容里面有无奈还有苦涩。
也许,她改变的,不只是自己的心思,还有郑世修的心思。
她怔怔地有些出神,却被子默推了一下:“你那个穴位图都背熟了吗?”
寇彤转过头,看到子默眼中有浓浓的担心,她不禁哑然失笑,子默该不会是担心她对郑世修有什么想法吧!
“已经背熟了,我现在就到秦师父那里背给他听!”说着,寇彤莞尔一笑,捏着鸦青色的太医道袍进了秦院使的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我居然忘记点发布,早上起床有人问我为什么没有更新,我还以为她在开玩笑。结果不是她在开玩笑,是我真的没有更新。
看到有妹子将近十点的时候还给慕容留言,我心中真是好感动,谢谢大家,么么~
☆、妾室心机
秦院使给了寇彤七天的时间;没想到寇彤只用了三天就将这穴位图背的滚瓜烂熟。
连一半的时间都没到。
秦院使望向寇彤的眼中就带了几分惊喜;勤奋的孩子;他见过;比如子默。可是子默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医术扎实;为人沉默;少了几分灵气。
所以,他更喜欢眼前这个有天分的徒弟。毕竟这样一来;就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怪不得小小年纪医术就这般了得,原来竟有这样一份资质。
若是个男儿身;凭着这一身的好本领,何愁不能笑傲大晋朝杏林界?偏偏是个女孩子……
他的心不由一顿: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也是他的徒弟,极有可能是他唯一的徒弟,是他的衣钵传人。
只可惜这孩子太过倔强,只愿意跟自己学针灸,其他的一点头不愿意沾。
不过这样也够了,学了他的针灸,再加上她自己本来就十分高超的医术,不出三年,大晋朝杏林界,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的名字。
秦院使虽然心中高兴,面上却还是十分严厉道:“学习针灸讲究是稳、准、力度适中,这三样要求,不管哪一个都不能投机取巧,你不要以为仗着自己有这小聪明就能糊弄过去,必须要经过扎实的锻炼。若是扎错了一针,或者是用错了力度,那可是要命的事情,记住了吗?”
“是”,寇彤低眉敛目道:“弟子谨遵秦师傅教诲!”
本来看着女弟子在自己眼前毕恭毕敬,让他找回了做十分的优越感。但是寇彤一口一个“秦师父”听在耳中,让他觉得十分的难受。
秦师父跟秦师傅听起来一样,别人还以为他是木匠或者铁匠呢!
这个女弟子真是倔强,怎么都不愿意开头叫“师父”,非要加上个秦字。
“你跟我来,我教你学扎针!”
学扎针!
寇彤一听,不由有些紧张也有些好奇,怎么学,不会真的拿针在人身上扎吧?若是扎错了,那是要命的事情。
秦院使站起来,用力推那身后的多宝格,没想到多宝格居然转了开去,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隔间。
她跟着秦院使进了那隔间,眼睛不由一亮。
她看到了一个站着的铜人。
隔间不大,里面却摆着大大小小数十盏台灯。照的中间一个黄橙橙的铜人闪烁着耀眼的光。
见寇彤瞪大了眼睛,秦院使满意地点点头:“你走过来,仔细看!”
铜人很大,有一人来高,看得出来,是按照人的比例来做的。
铜人没有穿衣服,却不辨男女,铜人全身上下都是穴位,用金字标了针灸穴位名称,穴孔处涂了一层东西。
寇彤用手一摸,是黄蜡。
不知道涂黄蜡是做什么用的?
她一面想着,一面把自己这几天背的穴位跟铜人身上对照,这一对照才发现,但凡书上记载的穴位,铜人身上都能找到。
还有许多穴位,是那书上不曾见过的。
“秦师傅,这铜人是谁做的?好精巧的活计!”寇彤不由惊叹。
将铜锻造出来,打成人的样子,还在上面刺上穴位,刻上字,这匠人当真了得呀。
秦院使得意一笑,没有答话,而是轻轻在铜人头顶一拍,就看见铜人一分二,竟然露出了腹中的五脏六腑来。
这下子寇彤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来不知道,居然有人能有这么巧的手,做出这般、这般巧夺天工的东西出来。
秦院使看了一眼惊诧不已的寇彤,对她说道:“你说几个穴位,你看我扎得对不对?”
“噢、是……”寇彤从惊讶中反应过来,随口说了几个穴位:“风门、灵台、外劳宫、命门、百会、脑户、风市、 地机、伏兔、京门”。
寇彤话刚落音,秦院使就一下子扎到相应的穴道里面,随着秦院使的针落下,黄蜡被扎破,穴位里面流出水来。
这下子,寇彤再次开了眼界。
一方面,是惊叹于这铜人居然这么精巧。
另一方面则是震惊于秦院使针灸的技艺。
她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闭着眼睛也能迅速找到准穴位并毫无偏差地扎下去。若不是今天亲眼所见,别人告诉她,她定然是不相信的。
“秦师父,你的技术简直神了!”寇彤赞叹道:“你给病人看病的时候,也是这么闭着眼睛吗?”
秦院使却盯着铜人半晌,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嗯,年轻气盛的时候,为了卖弄自己的手艺,曾经这么干过。可是如今,莫说是闭眼,就是睁着眼睛,也要防止眼花看错了,或者下针的时候,手抖扎错了……”
秦院使已经须发皆白,是将近七十岁的人了,是到了眼花手抖的年纪了。对于平常人来说,眼睛花了也无所谓,反正能看见东西就成。手抖了也不要紧,家中养的奴仆可供驱使。
可秦院使是太医!
还是个靠针灸起家的太医。
对于他而言,眼花手抖便是比天还大的事情。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在此学习三个时辰,第一步便是睁着眼睛能找到穴位所在。第二步,就要闭着眼睛了。毕竟等到你真正给人治病的时候,病人可不会将穴位的名字写在身上。你是我唯一的传人,自然要吃些苦头,千万莫以为针灸是轻轻巧巧的事情。再难,也要坚持,千万莫放弃,懂吗?”
寇彤一抬头,看见秦院使眼中竟然有浑浊的泪水。
“师父,你放心,我会好好学,学得像您一样精湛,并且会将您的这么技术传给值得托付的人,并会告诉他,这一套手法,叫做“秦氏针灸之术”,您的这门手艺,绝不会失传的!”
“好”,秦院使转过头去:“为师等着那一天”。
秦院使的眼泪终于在转身的一瞬间落了下来,他总算没有看错人。
儿子们都走科举之路,没有人愿意继承他的衣钵,他以为他的手艺要失传了,没想到太后的一道圣旨,倒给他找了一个绝佳的衣钵传人。
寇彤每天都在铜人旁边练习扎针之术,过了半个月之后,老者让子默也来学习。不同的是,寇彤是每天都学,而子默则是十天半个月才来学习一个时辰。
原因很简单,老者将子默当做下任太医院院使来培养。子默不必精通针灸之术,但是必须要懂得原理,说不定哪一天,就能用上。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底。
京城不比南京,自然早早地就飘起了雪花。
太医院里面也放了年假,子默跟寇彤都不必再去太医院了。
这一连好几个月来,寇彤总是很累,每天回到家,不是背诵关于针灸的穴位就是倒头就睡。苏氏知道她辛苦,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做。
现在终于放假了,寇彤就捧着手炉,靠着炭盆,坐在套间里面跟子默说话。
苏氏要准备年底祭祖,又要准备过节的一应物件,小到炮竹楹联,细到祭灶神用的香,每一样都亲力亲为。
突然,帘子一动,挺着大肚子的妇人走了进来。
她是隔壁苏氏表哥周嗣宗的妾室刘月娥。
外面下着雪,她又快要临盆了,怎么这个时候跑出来了。
她一进来,就拉着苏氏的手嘤嘤直哭,坐在套间的寇彤与子默就突然不再说话,而是仔细地听她说什么。
“表姑太太,我虽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但是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当初我爹因为不愿意交份例银子得罪了地头蛇,那些人天天到我们胡打海摔,还要强占了我。多亏了老爷他仗义执言,站出来救了我们一家。我父母感恩戴德,就将我聘给了老爷”。
苏氏抿了抿嘴唇,说道:“你快别哭了吧,有什么委屈你慢慢说,仔细哭坏了身子,伤了胎气”。
寇彤看着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刘月娥听苏氏这样说,越发地委屈了:“若按照我的性子,我是宁死也不与人为小的。为着这件事情,我在家狠狠地闹了一场。后来爹娘死命相求,再加上救命之恩,想着虽然不是正经的妻室,到底主母已经死了,嫁过去就算是当家做主的人,我少不得含着眼泪上了轿子”。
苏氏听了,不由一愣,面上的关切就淡了下来。
“表姑太太,如今我怀了孩子,这腹中的可是周家唯一的骨肉,我嫁过来之初,老爷答应过我,一旦我生下个一儿半女,就将我扶正。如今我腹中怀了骨肉,老爷却再不提将我扶正的事。眼看着不日我就要临盆,难道我的孩子就要成为庶出了吗?”
刘月娥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去求表舅周嗣宗,反而来找母亲哭诉?
这事情,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寇彤不由朝苏氏望去,之间苏氏怔怔的,好像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刘月娥见苏氏竟然对她这一番哭诉无动于衷,不由心中暗自恼怒。难道真的要她跪下来求她?
她腹中可怀着骨肉呢,这一跪,岂不是连孩子一起遭罪。
可是想起周嗣宗昨天晚上酒后的胡言乱语,她就觉得十分心惊。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
“表姑太太……”刘月娥说着把心一横,跪了下去:“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妹子们,我是多才多艺的草稿君,慕容今天早上已经去了要考试的城市,接下来的三天,将由我为大家更新哟。今天我为大家表演的才艺是斗鸡眼,你们喜欢嘛??﹏?
☆、宫中来人
“月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些起来!”没有想到刘月娥会突然跪下;苏氏手脚慌乱地搀扶着刘月娥。
而刘月娥却跪得笔直;任苏氏说什么都不起来。
“刘姨娘;你要我母亲如何帮你?”
帘子一闪;寇彤出套间走了出来。
苏氏脸上有些尴尬。
刘月娥也是一愣,她没有想到寇彤会在室内。
这一段时间;她观察过,苏氏是个好说话的人;性情也软和。可是这寇彤,虽然与她没说几句话,却能感觉她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不禁有些慌张,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已经由不得她退缩了。
她看了寇彤一眼,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拉着苏氏衣袖哭诉道:“表姑太太,我人微言轻,不敢奢求,求求你看在我腹中骨肉的份上,帮帮我!”
苏氏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衣袖从刘月娥手中抽出,她坐回到椅子上,定定地看了刘月娥很久。
刘月娥心头突突直跳,小腹也有些痛,她不由十分的后悔。
能养出寇彤这样的女儿,苏氏怎么可能会如她表面那样良善?自己真是太大意了。这下子,她不仅不答应,反而到老爷面前告自己一状,反咬自己一口。凭老爷对苏氏的喜欢,自己的下场会怎么样?
她越想越害怕,加上膝盖实在是痛,双腿不由轻轻打起颤来。
可是她不敢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此时应该站起来就走的,可是她不敢。苏氏极有可能成为她的主母,主母还没过门,她就将人得罪了,以后会有她的好日子过吗?
就在她懊悔不已的时候,头顶上却传来苏氏的声音:“你说的事情,我无能为力,你走吧!”
这句话让刘月娥如蒙大赦,她连忙托着肚子站了起来,有些吃力地往外走。
“母亲……”
“母亲累了,想一个人静静地躺会,彤娘你跟子默先用午膳,母亲现在不饿,等待会饿了再吃”。
望着母亲有些落寞的背影,寇彤觉得心中十分的复杂。
这一段时间,她一直忙着太医院的事情,家中的事情,多半是表舅周嗣宗帮忙操持的。他与母亲本来就是青梅竹马,他丧妻,母亲丧夫,若说两人成为一对,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想到父亲,寇彤心中就十分的难受。
虽然她不记得父亲的样子了,可是,她却还记得父亲很疼爱她。
如果这个人不是她的母亲,说不定她还会为那个人高兴,可是这个人却是她的母亲呀!
“师姐,你不要担心。”子默从套间走出来说道:“伯母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就好,咱们做晚辈的,还是不要干涉过多”。
子默说的很对,那是自己的母亲,只要母亲开心就行了。母亲已经为她付出了很多,而且现在母亲还这么年轻,难道真的让母亲一个人孤独终老吗?
她虽然可以陪伴在母亲身边,但是女子一旦失去丈夫的疼爱,就像失去水分的鲜花,很快就枯萎了。
她不能这么自私,她要让母亲过上幸福的生活。
不管母亲做什么决定,她都支持她!
寇彤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想把心中的烦闷呼出去一样,重重地点点头。
接下来几天,表舅周嗣宗来找过苏氏几次,前面几次都被苏氏让人挡住了。
寇彤见他焦急,就让小丫头将刘月娥来过的事情,告诉了周嗣宗。
周嗣宗听了一愣,接着便迅速地回了自己家。
很快,隔壁就传来男人的训斥声,女人的哭泣声。
下午周嗣宗再来的时候,苏氏没有阻拦,而是让人请了他去小偏厅。
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是周嗣宗走得时候面色灰败,好似受了很大的打击。走路的时候,一脚深一脚浅,连雪水湿了他的鞋袜都不知道。
而苏氏则一个人在小偏厅里面坐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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