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鞭,自然是采集了海底最为难得的红珊瑚,用各种麻药浸泡三年之后取出,再磨成粉末,融烧到附着龙筋的鞭子上。珊瑚成粉后细如针尖,只要贴在肌肤上就如同水蛭一般紧紧的吸住,麻药再顺着脉络深入人体,很快,你就只能如肉菜一般成为别人的口中食。
孟知微虽然不知道这鞭子的具体来历,可她在北雍皇帝的身边见识过很多稀奇之物。来北雍贩卖珍贵物品的商贾更是数不胜数,其中以折磨女子身子为乐的道具孟知微也见识了不少。第一次见到这根鲜红的鞭子,孟知微脑中冒出的用途与武夫庄起完全南辕北辙。庄起想着用它杀人,而孟知微想着的却是用它怎么见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现在,庄起也知道了它另外一个用途,那酸爽真是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相比之下,符东疏的软骨散算得了什么?二哥的武器才是真杀器啊!
这个午后,庄起第一次体会到了四姐说过的那句‘不要得罪女人’的提醒。
他的耳后,颈脖动脉处,胳肢窝,胸。前。两。点,腰肢,大。腿。内。侧,膝盖窝,甚至包括了他的脚板底,都经历了一次彻底的‘爱护’。等到终于脱身,庄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速度找出那根罪大恶极的鞭子,丢掉!
不过,虽然说府邸是将军府,可在修葺之时几乎是孟知微全程监督,府里到底有多少暗格,有多少地道孟知微绝对比这位男主人知道得更加清楚。
第一百零一次将库房翻个底朝天的庄起不由哀叹:“甩手掌柜做不得!”
看吧,找不到鞭子,说明日后被报应不爽的日子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一正夫纲的日子,有点遥遥无期啊!
孟知微领教到了两位异姓哥哥的得意之作,开始对三哥的明察秋毫更加信服。旁敲侧击的询问庄起这位三哥的身份,庄起说起这位三哥,那更是恨得牙痒痒,再三提醒她:“天底下有种人除了皇帝之外,所有人都招惹不得。”
孟知微笑眯眯:“难道三哥是男扮女装的皇后?”
庄起对自家媳妇的奇异思维见怪不怪了,闻言摇了摇头:“他是位佞臣。能言善辩,妖智多谋,最善于玩弄人心,与南厉皇帝君臣相得。当年南厉皇帝杀父杀母杀尽兄弟时,出谋划策中就有他。”
孟知微道:“怪不得他知晓你的弱点。”
庄起:“…………”怕挠痒痒跟怕老婆一样,难以让人启齿,偏生还被自己的三哥用信全部告知了自己的‘贤内助’,能说交‘兄’不慎么?
四姐黑寡妇与山贼二哥有段说不得的过去,两人原本青梅竹马后因造化弄人而最终分道扬镳。后来二哥的发妻病逝,自己做了山贼,黑寡妇得了大哥的指点,在西衡混得风生水起,两人又断断续续的搅合在一块。说他们是夫妻吧,两人又分分合合不在一处,说两人不是夫妻吧,在关键时刻,他们又都可以为了对方不要自己的性命。
孟知微听得唏嘘不已,想起那枚毒戒指,还有信中唯一的一句话,问庄起:“四姐被二哥背叛过?”
“是啊!”
“那四姐也给二哥下过毒?”
“当然。”
孟知微犹豫:“那二哥,如今还好么?”
“四姐给二哥起了个外号,叫‘毒不死的蟑螂’。”
孟知微莞尔,继续问:“五哥呢?”
“五哥原本是个官家子,因为祖上犯了事,满门抄斩。他逃出去后,被人暗算失明,后来有了奇遇,报仇后,开始浪迹天涯,一副挂子卜天问地算尽世人。”
孟知微想起庄起的身世,总算明白他怎么能够与这些奇人称兄道弟,更加明白,为何一身正气的符东疏居然能够在这群人中间排名第六。看看他们送的贺礼,他们毫不犹豫出卖生死兄弟的德行,还有那天不怕地不怕自在由心的性情,不得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庄起的奸商本质,与这群人相比太过于正直;他的江湖义气在这群人心中,也是最为不可取的吧。
可是,就是因为这些他们都缺少的东西,才让他们放心在最关键时刻信任庄起,甚至生死托付。
…………
庄起说过,他的米铺与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的皇族,不止是东离,还有西衡和南厉。
两人成亲后不就,太子妃就宣昭了孟知微入宫。
太子如今并不得皇帝的欢心,太子妃又是睿王替太子选的媳妇,哪怕如今替太子诞下了一子一女,在皇帝眼中,这个大儿媳妇也比不过三儿媳妇。
无它,迁怒而已。
太子妃是个随遇而安之人,皇帝看她不顺眼,她寻常也不会在皇帝跟前晃荡,说到底她也是女眷,只要在皇后面前尽孝,就能够保证自己的太子心中的地位。至于三皇子妃,与三皇子一样,觉得皇帝是天下至尊,得了他老人家的欢心就迟早能够得到天下。
所以,太子一家子都围绕在了皇后身边,三皇子一家反而都围绕在了皇帝的跟前。
因为符东疏的关系,庄起也被归为了太子派系的重臣,孟知微拜见太子妃并没有遭遇什么为难。听说越人阁是孟知微的产业,就笑说:“我就知道庄将军不会无缘无故送本宫好东西,定然里面有什么缘故。等到听说他定了亲事,才知道他是为了讨得美人欢心,特意送了好些玩偶来与小郡主,惹得宫内好些公主也眼红,纷纷问起是哪里来的。”
孟知微笑道:“怪不得最初越人阁刚在皇城安家就得了不少贵人的亲眼,原来都是小郡主的功劳。如此,臣妾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好好的笼络好太子妃与小郡主,期待越人阁更上一层楼了。”
太子妃对身边诸多命妇道:“瞧这嘴皮子多厉害,说她不是皇商本宫还不相信。”
孟知微道:“臣妾除了做做玩偶,绣绣花,算一点小账本,就没了别的本事。皇商在臣妾的眼中可是做大买卖的人,比不得。”
太子妃道:“一个皇商值得什么,你想要的话,本宫与母后说一声,凭着庄将军对朝中的贡献,不过几日就能够颁下文书来。”
送上门的生意,孟知微自然笑纳。她又不是蠢人,自己既然冠上了庄家的姓氏,自然也就与庄起荣辱与共。庄起虽然不稀罕一个皇商的头衔,可他稀罕这头衔带来的源源不断的银子。
太子妃见孟知微是个知情知趣的,心里也踏实了不少。原本这事她做不得主,只是太子吩咐她才不得已为之。
庄起在兵部,本身武艺出众,又有挖藏掘金的本事,如果不是与符世子称兄道弟,太子本人并没有多少把握能够拉拢对方。说庄起是太子的人,不如说他是睿王的人。太子急切的需要加重庄起在太子派系中的筹码,将他彻底的绑缚在太子这一条大船上,适当的施恩必须要做。
中午太子妃留饭,皇太孙和小郡主久久不来,太子妃正觉得奇怪,准备再催人去问。不多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见到太子妃立即跪下就大呼:“不好了,皇太孙中毒了!”
太子妃惊得跳了起来:“太孙在哪里?”小太监还没来记得答话,外面就传来了惊呼声,一个青壮太监抱着个年方不过五岁的孩童跌跌撞撞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进来。
“快去请太医!”有人急忙道。
大太监将皇太孙置于榻上,只见孩子唇瓣有不少呕吐物,瞳孔缩小,浑身不停的发汗,再不过一会儿,就闻到一股异味,太孙控制不住下半身尿了。
整个殿内人心惶惶,太子妃更是脸色煞白,不停的唤着皇太孙的小名。
孟知微拉住六神无主的小太监,问:“太孙之前吃了什么?”
小太监见孟知微命妇服色,知晓对方是入宫的大臣内眷,也不隐瞒:“就,就喝了一小杯药酒。”
孟知微问:“什么药酒?里面放了一些什么东西?”
小太监几乎要哭了出来:“我不知道啊,是师傅自己酿的药酒,我就瞧见里面有蛇,还有一些寻常的草药,平日里偶尔拿出来喝喝。今日被宫人带着玩耍的皇太孙路过瞧见了,闹着要尝尝。师傅没法子,就倒了一小杯,真的只有一小杯,刚刚漫过杯底,太孙一口下去,没想到就……”
孟知微再端详了一番皇太孙的症状,道:“这是中毒了,去拿盐水来!”
太子妃惊诧:“中毒,中了什么毒?”
孟知微道:“乌头!”
太子妃道:“那不是药吗?我父亲曾经用散寒止痛。”
孟知微已经接过宫女端来的温热盐水,一把搂着小太孙的脖子,撬开他的嘴巴将一整杯盐水就这么灌了下去。太孙身子已经麻木,不懂得吞咽,旁边的大太监见了立即揉动着他的喉咙,孟知微又让人捏住他的鼻子,连续灌了三碗,这个才五岁的孩子才哇得一声大吐特吐起来。
催吐是解毒最快的一个法子,这会太子妃才惊醒般的大喊:“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孟知微不停的揉动着孩子的腹部,又吩咐人道:“用甘草用水熬煮,速度快点。”
宫人见皇太孙有救,对活命的信心大增,也不管东宫的人是不是该听从一介命妇的使唤,急急忙忙的跑去煎药。
等到太医过来,皇太孙已经喝下了甘草水,身上的衣衫也换过了。
太医把了脉,点头道:“应急处理得不错。不过甘草中还得加两味方子,才能彻底解毒。”说罢,写了方子和分量后,亲自去煎煮端来喂皇太孙喝下,一直闹到酉时,把过脉说无碍后,众人才发现自己早已背透冷汗,全部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太子妃更是抱着劫后余生的皇太孙哭得梨花带雨。
孟知微见人已经无碍,太子妃也没有心情再招待自己,找了个缘由打道回府。
不过半个时辰,庄起也回来了,问她:“太孙怎么样了?”
孟知微说了事情经过,庄起知道自家娘子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北雍皇帝之间的仇恨是一件,知晓北雍将领们的弱点也是一件,明明是深闺小姐能够眼都不眨的杀人更是一件,相比之下,区区的解毒方法算不得什么了。不过,庄起什么都不不问,只说:“太子被皇上留着商讨国事,与三皇子起了争执,一直僵持不下,等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了。”
孟知微想了想:“这事与三皇子有关?”
庄起道:“皇上曾经想要废黜太子,立三皇子为皇储。大臣们以三皇子无子为由,堵了皇上的口。就前两个月,三皇子府里传出了喜讯,说不定再过半年,三皇子就要添丁加口了。皇太孙是皇孙这一辈里面唯一的男丁,被人盯上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千防万防总有疏漏的时候。”他顿了顿,“皇太孙是被宫人领着玩耍之时瞧见的老太监在偷喝药酒,他一个皇族跑到太监们的住处做什么?宫里那么大的地方,难道没有地方玩耍?今日轮值的宫人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审讯了。”
孟知微问:“老太监呢?”
“药酒是老太监自己酿造的,酒也是他给太孙喝的。他是宫里的老人了,知道没了活命的机会,现在说不定就已经畏罪自尽了吧。”
到了第二日,庄起去了睿王府一趟,符东疏就将东宫的审讯结果告知了他。
虽然谁都猜得出这事与三皇子脱不了关系,问题是老太监自尽,宫人也受不住刑而撞柱而亡,线索都断了,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为此,盛怒的皇后将东宫的宫人们再一次筛查了一遍,只要背景有一点点不清不白的全部绞死。
太子与三皇子的矛盾也彻底的被激化。传闻三皇子府邸有了身孕的那位嫔妃也因为不慎跌跤,腹中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就滑胎了。
经过了此事,太子妃将皇太孙看得更加紧密,几乎是时时不离开视线。不管是读书习武,身边都跟着好几位老宫人,用饭喝水之前,试毒的人也不止一人,连同小郡主也被宫中这股子草木皆兵的氛围给吓得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
孟知微半月后再被招入皇宫,不单太子妃前所未有的热情,送了不少绫罗绸缎,就连皇后也赐下了两套珠宝首饰,一时间,她在众多命妇之中风头无两。
日子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等到庄起沐修完毕,再如朝堂时,又有战事下来。
这次不关北雍之事,反而是东离内部出现了一群反贼,闹腾了好几年,皇帝终于忍无可忍准备灭了它,然后再热热闹闹的过个好年。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今天早点更,晚上兴许还有一章,兴许没有QAQ,要看某草的拖延症轻重程度了
谢谢4132221的地雷=3=
413222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7 13:46:24
第四四章
庄起正是挣军功的时候,哪里需要打仗他就往哪里钻,这一次符东疏没跟着去。军功符世子已经有了;现在他要接手他家老王爷的人脉;琢磨着怎么延续他老爹的丰功伟绩,力求掌握朝中一半以上的话语权。
为此,他还特意写信给了三哥求教。
他们那三哥说白了也是个战争狂人,有战事的时候就扛着钢刀在阵前哦活活的朝着敌人杀杀杀;没战事的时候他就口蜜腹剑对着敢跟他唱反调的权臣两面三刀。
符东疏向他讨教;可以说是找对了人。
正好又有了战事,符东疏就借此向三哥讨教里面很多的细节;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将作监里面的猫腻。
打仗啊;除了兵器和粮草这两样重中之重外,将士们身上穿着的衣服就由将作监负责。巧了的是;将作监的负责人就是德妃的娘家人;姓范;人称范监。
一件兵服要花多少银子;庄起自己也不知道;哪怕调来卷宗,里面也只会写:某某年,战起某地,圣遣兵三万,粮草多少石,兵器多少车,服多少套。都是整数,没有具体的数目和价格。
这东西,连符东疏看了都知道里面会有多少弯弯绕绕。他正琢磨着要抓三皇子的小辫子呢,把柄就送到了他的手上。
问题是,猪都架起来了,怎么动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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