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帝点头:“好,朕捉活回来。”
杜芷书只当重光帝再说玩笑,在猎场里,别说射猎一只机灵敏捷的白狐不容易,要活捉,更是不可能了。
…
整个西山山头都被围圈了起来做狩猎场,狩猎场里长箭无眼,重光帝自然不会让杜芷书跟着,她只在入口看着重光帝一身戎装,果真威风凛凛。上次骑马,已能觉出陛下马技不错,就是不知射箭本领如何。
杜芷书将手中暖炉交到紫瑶手中,而后缓步行至重光帝身侧,嘱咐道:“小心一点,捉不到白狐也无碍的。”
“一定捉得到。”重光帝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一跃而起,跨上大马。
杜芷书目送着他策马进入山头,唇角微微含笑,而后众位将军也跟着进了狩猎场,杜铮经过她身边时,她微微颔首,也道了一句“小心”。
最后经过她身边的是赵久良,他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而后策马而去,不知为何,杜芷书总觉得赵久良眼神中包含太多情绪,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就不对劲,好似有话要对她说!
“陛下走远了,娘娘回行宫休息吧,这一场狩猎怕是要到日落西山,娘娘肯定受不住。”紫瑶走近,递过暖炉,说着。
杜芷书点了点头,转身才走几步,又侧头看着一直出神的秋蝉,道:“你今儿怎么回事,一直魂不守舍的。”
秋蝉赶忙低下头,回道:“没有什么,奴婢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呆住了。”
“怕是看见帅气的男人呆住了吧,我可瞧见刚刚秋蝉姐一直盯着杜统领瞧。”冬绫笑说着。
冬绫口中的杜统领是杜伊柯,原是春心萌动,看秋蝉瞬间煞白的脸,还以为是担心被责骂,杜芷书笑了笑:“看吓成这样,若真喜欢,和本宫讲便好。”
秋蝉赶紧摇了摇头:“冬绫在乱嚼舌根,没有的事!绝对没有!奴婢只一心向着伺候娘娘。”
那认真、焦急的模样,又不像有假,杜芷书也懒得探究,只道:“你们三个跟了本宫半年,以后若一直尽心,本宫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
冬日果然是适合冬眠,杜芷书原本回行宫看了会书,觉得困顿了就想躺一会,可再次睁眼,已经是日落西山。
“娘娘,娘娘,陛下他们回来了,陛下好像还受伤了!”
冬绫冲进屋禀报时,杜芷书正好坐起身,听罢,二话不说,掀了被子就往外头跑,身后冬绫扯着嗓子也没把杜芷书喊回来。
才跑出行宫,就远远看见一群人跨坐在马背上缓缓而来,走在最前头的是陛下的马,重光帝一手握着弓,怀里还抱着一只白狐,不需勒住缰绳,马儿也能听话前行。在看见杜芷书后,扯出一抹笑容。
他朝她走来,愈来愈近,唇角的微笑一直不曾消失,夕阳将他的背影拉长,整个人透着昏黄的光晕,棱角的刚毅变得柔和了许多,杜芷书第一次觉得,她的夫君是这样的好看!
马儿停在杜芷书跟前,重光帝跳下马背,将手中的白狐递过去,“朕绑了它的四条腿,以防它跑了。”
软软的身子窝在杜芷书怀中,可爱得紧,杜芷书展颜笑着:“第一次瞧见这么好看的白狐,臣妾可以将它带会宫里养着吗?”
“你喜欢就养着。”重光回了一句。
一时只顾得欢喜,才发觉白狐身上竟一处伤口都没有,要完好无损的捉到这样一直白狐,该有多难?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赶忙抬头问道:“陛下那里受伤了!”
看杜芷书焦急的模样,重光帝心中一暖,道:“你是担心朕,所以头发都没有梳理就跑出来了?”
这才想起自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赶忙抬起一只手往头上摸了摸,因为睡觉的关系,几缕头发松散开了。杜芷书立刻羞愧低头,瞪了眼身后的冬绫。
冬绫却很是无辜,刚刚她在后头一直喊着娘娘,就是要提醒娘娘头发散了,可娘娘却听不见,一路跑了出来,害她追得也很累的啊!
想着陛下身后跟着好些将军,如今怕是都看了她的笑话吧,杜芷书脑袋更加低了,又忍不住抬眼偷偷瞄了一下,才发觉陛下身后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这些人什么时候凭空消失的!
“别瞧了,全都走了,皇后这幅模样,谁还敢留下来,等着掉脑袋么!”
杜芷书将怀中白狐抱得更紧,低头抿着唇不敢说话。
“你得庆幸你的衣着是正常的,否则咱大梁可就没有能替朕驰骋沙场的栋梁之才了。”
杜芷书疑惑,抬头道:“为什么啊?”
“为什么,看了朕的皇后,朕不得挖了他们眼睛么。”
“陛下……”
重光帝说的理所当然,杜芷书囧得很,心头却很是欢喜,而后才反应过来,有些恼怒道:“陛下总岔开话题,老实回答臣妾,到底哪儿伤了。”
杜芷书瞪着眼睛问得认真,重光帝只得妥协,撸起了袖子,从小臂开始,道道血痕往上,布满整个手臂,血痕中还夹有许多细碎的沙粒,已经嵌入皮肉,触目惊心!这伤痕,应是重重摩擦过地面所致。
“怎么这么严重,都说了逮不着白狐就算了,臣妾也没那么喜欢的!”说话时,眼眶也是微微泛红,更是将手中白狐扔给了冬绫。
重光帝笑了笑:“口是心非,刚刚是谁看见白狐时眼睛都眯起来了。”
杜芷书没有接这话,只道:“赶紧进屋,臣妾给陛下上药。”
…
因为杜芷书怕冷,屋里燃起了好些个火炉,阵阵暖意。杜芷书擦完药,轻柔小心地替陛下吹了口气,陛下的右手之前才因火场救她而留了疤,如今左手又伤了,好像她总是给陛下添麻烦!
见杜芷书好好的,突然情绪低落,重光帝捧起她委屈的小脸,“这是做什么,受伤的可是朕。”
“臣妾总害得陛下受伤!”
重光帝将杜芷书揽入怀,叹息一声,道:“只有替你多伤几回,朕才觉得拥有你是理所当然的。”
“陛下……臣妾是不是运气太好了?”杜芷书在重光帝怀中轻轻说了句。
重光帝却不再说话,她不知道,他喜欢了她好多年,先太子与她青梅竹马,在她懵懂的幼年,陪过她各种胡闹;赵九禾与她心心相印,在她情窦初开的最好年华,给了她闺阁小姐不一样的精彩,他一直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可以拥有她的一生……不是你运气太好,是朕运气太好!
紫瑶进来时,便是看见相拥的帝后,一时尴尬,顿住了脚步微微咳了一声。
重光帝这才松开了手,杜芷书也赶紧坐正身子,看向紫瑶。紫瑶却是端着托盘很是局促,不是她不懂规矩,实在是房门敞开着啊!
“陛下,娘娘,这是厨房刚做出来的烤羊腿,凉了会有膻味。”将羊腿放置在桌上后,紫瑶很识趣地退了出去,还顺手替杜芷书关了房门。
这一举动让杜芷书红了脸,嗔怪地看了眼重光帝,重光帝却是装作不知道,拉着她上前:“这羊腿是今天下午刚猎的,新鲜肥美得很,皇后尝一尝。”
桌上还温着一壶酒,杜芷书本以为是重光帝自己喝的,却不料他将她的杯中也斟满。
“羊腿配着小酒,才是味美。”
杜芷书皱眉,陛下应该早知道她不喝酒,在宫里,好几回都是陛下护着她,今日为何却如此行径?
“臣妾不能喝酒。”杜芷书说道。
“冬日喝酒能暖胃,不会畏寒了,有朕在,你不用害怕,朕保证,这一夜寸步都不离开你。”
杜芷书一惊,诧异看着重光帝,她不喝酒是因为三年前的遭遇,可重光帝这句话,总让她觉着,他好像知道什么?但,这怎么可能!杜芷书摇了摇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晃走,如果陛下知道,又如何会以后位相待,如今还对她如此体贴入微?
重光帝用小刀替杜芷书片下一小块肉放置她碗中,羊腿外焦里嫩,香的很,味道好极了,反正不用自己动手,她只用拿筷子将碗里片好的肉往口里送,不知不觉,已是吃了许多,嘴里难免有些肥腻。
重光帝倒是一杯杯酒水下肚,偶尔满足地喟叹,听着房中炉火嗤嗤,看着眼前美酒佳肴,杜芷书突然想起一句诗: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或许是诗篇中的画面太过美好,杜芷书忍不住端过自己面前的那一小杯酒,抿着唇先是小咪了一口,*顿时溢满口腔,却是将胃里的肥腻压下,而后她索性一杯下肚,才觉着这酒的滋味挺好。
“这样是不是舒服多了?还要不要?”
终归是她第二回喝酒,挣扎了好一会儿,却觉得重光帝语气里带了些诱惑,最终还是被诱着喝了好几杯,加上那满满一碗的羊腿肉,如今已是肚滚胃圆,有些动弹不得了。
“朕的皇后原来这么能吃,朕若不愈加勤恳治国,如何让国库丰盈供皇后吃喝不愁啊。”重光帝打趣说着。
“哪有,陛下就知道打趣臣妾。”语气娇羞,让人听着酥麻入骨。
因为喝了些酒,杜芷书脸颊已微微泛红,加上被这么一说,带了些羞愧。脸颊更是透着诱惑,重光帝忍不住低下头咬了一口。
“这羊腿还不及皇后一分的美味。”
暧昧的语气传来,杜芷书更是低了头,所谓饱暖思淫欲,重光帝这会儿可是色胆包天,挨着杜芷书的耳畔轻轻说着:“还记得朕上回和皇后提及的西山温泉么,朕现在就带皇后去试一试,保证不会着凉。”
☆、第50章
日上三竿,杜芷书才是悠悠转醒,坐起身,才觉全身酸疼,昨夜的记忆霎时回笼,羞得脸红。因为酒醉,思绪不太清明,却愈发情动,她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这床榻之上的,如今想想,她甚至怀疑陛下昨夜是故意诱她喝酒。
“娘娘醒来了。”紫瑶伺候了杜芷书梳洗后,便端过一个小碗递上,道:“陛下特地交代给娘娘煮的蜂蜜水,怕娘娘醒来头疼。”
确实有些微的头疼,杜芷书揉了揉太阳穴,而后喝过温热的蜂蜜水,问着:“什么时辰了,陛下呢?”
“辰时快过了,陛下一大早就去狩猎场了,昨儿还没有人能猎到了那只华南虎呢,据说凶狠得厉害。”
杜芷书笑笑,“多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一只老虎而已,也没那么可怕。对了,昨儿陛下捉回来的那只白狐呢?”
“就猜到娘娘醒来会念叨它。”说完指了指杜芷书床榻之上,道:“一早奴婢就抱过来了,正窝在娘娘床尾睡得香甜哩。”
这才发觉脚边毛茸茸的一只,整个身子蜷缩着,静静躺着得模样可怜得紧。杜芷书起初用脚挠了挠小白狐,将它弄醒后,才是凑上前将它抱在怀里,逗弄着它的小耳朵,道:“今儿怎么突然这么乖了?”
这才发现它的几颗利齿被拔除了,锋利的爪子也磨平了,难怪如今蔫蔫的,杜芷书揉了揉它的小脑袋,道:“小可怜,牙齿以后还会长的,你若陪在我身边,我会待你很好的。”
说完,侧头想了想:“给你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小白?阿雪?”而后又摇了摇头,否决。
“娘娘,喝点羊肉汤吧,暖胃的。”紫瑶端过热汤,说着。
浓郁的膻味扑鼻,胃中一阵恶心,杜芷书挥开手,“味道太重,换些清淡的粥过来。”而后抱着白狐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味道难闻?咱们喝清粥可好?”
白狐虽听不懂人话,却适时地呜咽了一声,杜芷书一高兴,笑道:“这么乖,一看就跟本宫有缘,小阿妹,多了个姐姐可高兴?”
说完,突然想到什么,高兴道:“唔,咱杜氏一族本宫这一辈已有了八位小姐,那让你排行第九,以后就喊你阿九了。”
”阿九,阿九!“叫了两声,小白狐也高兴地往杜芷书怀里蹭了蹭,一人一狐便就名字达成了协议。
才逗弄了阿九一会儿,外头一阵嘈杂,杜芷书让紫瑶去外头瞧瞧,才知道是杜铮回来了,听说是为了猎杀老虎时摔下马,断了胳膊。
比起其他杜家人,杜铮与杜芷书在亲缘上算是很近了,杜铮的父亲与杜芷书的父亲乃一母同胞,而杜铮却是她们这一支里唯一的男丁。
说到自己的亲奶奶,杜芷书与她不算亲近,因为母亲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奶奶当年没少冷嘲热讽过母亲。尤其那时候奶奶偏宠杜铮,杜铮做什么都是对的,她们三姐妹只要和杜铮有了争执,奶奶便只会责怪她们,渐渐的,她们仨与小叔家也疏远了。尤其大姐当年因为杜铮,挨过奶奶掌掴,对他可是恨之入骨,如今想方设法给父亲纳姨娘,就是不希望父亲百年之后,便宜了杜铮这小子吧。
大老远就听见杜铮杀猪般的嚎叫,进屋一看,几名太医围着杜铮,当中的纪存智正捏着他的右臂在瞧。
“别别别,别动,可疼了!”杜铮死死拽着纪太医的衣袖,红着眼央求着。
“必须把错位的骨头接上,否则好不了的,忍一忍就过去了。”纪太医好言说着。
“等等等等!我还没做好准备,等我深吸口气。”深吸口气后,又是满脸担忧,继续道:“要不等我睡着纪太医再来?”
一边说着,一边抱着纪太医的手臂不肯松,生怕一个不注意手臂就让他给拧了。
这小弟真是被宠得没个正行了,杜芷书走上前,没好气说着:“只是断了一条胳膊?把人摔死了才好!”
“三姐,你也太狠了吧,我可是奶奶唯一的男孙,我死了,奶奶肯定得气得从地底下爬起来!”杜铮嘟囔说着。
“你也知道啊!那还这么任性,听说小叔不肯你从军,你一气之下绝食了三天?这回狩猎,又是怎么赖着杜熙带你过来的。”
“什么叫赖!我少年英雄,杜二哥看我本事,才让我一起过来的。”杜铮松了手,仰着脖子冲杜芷书争辩道。
“是么?那怎么狩个猎而已,别人都没事,你却摔下了马,不嫌丢人!”说完,杜芷书朝纪太医使了个颜色。
“是马不好……啊!”
趁杜铮和杜芷书聊得热烈时,纪太医正好将错位的骨头接上,一声惊天地地吼叫后,屋里终是慢慢平静下来。
杜铮咬着牙,道:“三姐,还是这么狡诈!”
“行了,你这个公子哥怕疼又怕累的,胡闹完这一回就给我回家老实待着去。”看事情已经解决,杜芷书起身要走。
“不行!我堂堂七尺男儿,已经十八岁了,整天在脂粉堆里哪有出息,我要像大伯那样领兵打仗,保家卫国!”
杜芷书撇撇嘴,上下打量了杜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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