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无限的歉意涌上老实男人狄纭的心头。洞房里的那幕,虽然让他激动得血脉贲张,幸福得永生难忘,但确实于礼不合呢!
真的,太委屈阿恒了!
“明天一早,我就去提亲!”他赶紧点头,“我都准备好了!”
“我没意见。”她轻笑,往他怀里偎得更紧。
他心中一热,长长叹息一声:“你爹娘一定着急了,我赶紧送你回去!”空气中满溢着不舍,却只能硬下心说着违心的话,
“当然要先回去的,也不在乎这几个时辰的分离,对吧?”她劝慰。
他默然无语,唯有一手控制着缰绳,一手紧紧揽住她。
真的不愿再和她分开,哪怕只有几个时辰。但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
中国古代的婚俗讲究“六礼”。所谓的六礼,指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一、纳彩。即择配、说媒。
二、问名,即所谓的“讨八字”。在古代和今天的婚俗中,讨回姑娘的出生年、月、日、时,要请阴阳先生推算。只有男女八字相合、才可以定亲。古代的问名习俗,还含有问清姑娘是谁生的,即问清是亲生的还是收养的是正室所生,还是继室所生。封建时代为求婚姻的门当户对,问清嫡庶关系是至关重要的。
三、纳吉,指提亲。 一般来说,男女双方的八字相合,得了吉兆之后,就认为婚姻可以成立。男方将这一事实告诉女家,谓之纳吉。
四、纳征,即现在所说的“送彩礼”、 “送嫁妆”。“征”的意思是成功。送彩礼之后。婚姻就算成立了。未送彩礼时,婚姻未必成立。
五、请期,指择定娶亲的日子,用口头或书面的形式通知女方家,就是俗话所说的“送日子”。 娶亲日期要征得女方家同意,所以叫“请期”。
六、亲迎,指娶亲。男家派人或亲自迎娶新娘。
二月初三夜里,连大小姐安然到家。
是夜,举家欢欣,以泪洗面两日的于落英再次落下开心的泪水。勇救小姐的狄纭捕快被连家上下视作当代最伟大的侠士。
二月初四上午,该侠士托了人来说媒。
话说,这狄纭有朝一日会找人来说媒,连老爷连夫人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但是,这请来的媒人,倒是特别得紧,令人大感意外和惊奇。
一般的媒人,都是打扮得花红柳绿,形象中流溢着浓浓的喜庆;这位,偏偏是副白衣使者的造型。
一般的媒人,都是舌灿莲花、滔滔不绝,巧舌如簧到指鹿为马;这位,偏偏是个锯嘴的葫芦,沉默寡言到一言不发。
一般的媒人,都是四十岁以上的女性;这位,偏偏是个四十岁以上的男性。
此媒人身形瘦小,连恒躲在屏风后目测,身高不足165cm,体重不足50kg。他脸色苍白,五官清瘦,唯有一双利目精光四射,令人不敢小觑。
他身后还有个年轻的白衣姑娘,跟他一般高,却长着圆圆的脸,圆圆的身材,圆圆的胳膊,满脸乐呵呵的,和他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这位圆乎乎的姑娘,似乎在哪里见过呢。
连恒在屏风后暗自回想,想起半年前的某一日,在家门口围追狄纭的那帮白衣人。那帮人,到底是什么人?
圆姑娘笑嘻嘻地指挥着一帮人抬进来一个又个大红箱子。数一数,共计十六箱,满满堆在连家的客厅里。
她把大红洒金的礼单呈送到满脸愕然的连正手中,然后很安静地退到瘦使者的身后。
瘦使者咳嗽一声,终于说话了:“我是代狄纭来提亲的。这是他的八字。我合过了,配连小姐没什么大问题,中间有个大坎,但只要彼此一心,是可以白头偕老的。连老爷,连夫人,这些彩礼请收下。二月二十六就是好日子,我们来迎娶。”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瞬间五件事都被瘦子说完了!
连正和于落英不由面面相觑。
★★★
“请问,你是什么人?”连正纳罕地问,心里有些窝火。这个狄纭小子搞的什么鬼啊?
“是啊,这么贸贸然就送来彩礼,是否太急了些?”于落英也觉得古怪。
“那,还有,狄纭一介捕快,哪里来这么多钱财置办彩礼?”连正直击现实问题。难道,是抢劫来的?那岂不是作奸犯科?不过想想狄纭那么正义,不可能啊!
“狄纭连个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二十几天后就来娶亲,不是开玩笑么?”于落英可不愿意让闺女出门受苦,她可是一直希望狄纭做上门女婿的。
“还有,这个八字我还没合,不能让你一人说了算!”连正觉得自己的主导权受到严重的挑战。
“是啊,连娶亲的日子都定下来,也太那个了吧……”于落英坚定不移地声援丈夫。
连恒躲在屏风后,也有些讶然。
昨夜临到家门时,他说,其实离开的那四天,他是在忙着为娶亲做准备。他还说,要请一位长辈上门来说媒提亲。
连恒还以为,那位长辈,是在清音坊怡然度日的陆巧巧。这精瘦的白衣人,从未听他说起啊。
瘦使者面无表情,双目低垂,任由连家二位连珠炮般的质问,始终沉默不语,表现出超级彪悍的心理素质。倒是圆姑娘在旁边着急得很,频频地、使劲地飞眼色给他,示意他好好解释。
待连家二位长辈问完,瘦使者方悠悠道:“第一,我是什么人?我是狄纭父亲在这世上唯一的兄弟。”
“什么?狄纭还有父亲?”连家二位异口同声地嚷道。
切,这世上谁没有父亲?瘦使者翻了翻眼睛,只当充耳不闻,继续按顺序答题:
“第二,狄纭和连小姐情投意合,又是送灯,又是送花的,而且几次同生共死,此刻送来彩礼,我都嫌迟了。第三,这些彩礼,是男方家出的,跟狄纭做捕快的收入毫不相干……”
“停!”连正不得不打断他,“据我所知,狄纭从小就没了父亲,是他娘亲在人家帮佣把他养大的,而且,他娘亲也于前年过世了啊!”
瘦使者忍耐地看他一眼:“你说得没错,是这样。”
“那……”于落英无法理解。
“我是来提亲的,不是来话家常,讲故事的。”瘦使者已经十分不悦了,“我继续回答你们的第四个问题,关于房子。这个房子,狄纭早在准备了。二十几天的时间,足够布置了!”
“地点在哪里?”
“就在城南。离连府不过几盏茶的工夫。”瘦使者的耐心告罄,“小祝!我们任务完成!走吧!”
“是!护法!”小祝躬身应道,然后再一次笑容可掬地通知连家二位长者,“二月二十六我们来迎娶连小姐!你们尽快准备吧!”
连正郁闷地瞪着一行人扬长而去的身影,久久无语。
一分钟……两分钟……
大厅里一片寂静,连恒默默估算着父亲沉默的时间。
三分钟了……好像,他真在生气哦……
果然,五分钟后——
“阿恒!你给我出来!你给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十六年啦,老爹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分贝和她说话呢!
可惜,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六礼啊六礼(二)
十六个大箱子,红彤彤,沉甸甸的,高高堆在客厅里,显得十分扎眼。
连正越想越气:那个冷漠狂妄、跋扈嚣张、自以为是、自说自话的白衣瘦子,究竟是什么人?谁允许他把彩礼放下的?谁允许他二月二十六来娶亲的?
见女儿也不明所以,连正随即派小厮吉祥去永安巷找狄纭来问话。
吉祥却回来禀报:“听云捕快说,早上韩大人临时派狄公子出去执行任务,要初八才能回来。据说狄公子临走时留下话,这是最后一趟差,回来就不做捕快了。”
“这小子攀上什么邪魔歪道的亲戚,连衙差都不干了?哼,我偏不把女儿嫁他,他能把我怎么着?”
连正大老爷那个气啊,一气就气了三天。
二月初七上午,他火气消了些,跑到清音坊找陆巧巧,打探狄纭不为人知的身世。
陆巧巧却是一脸茫然:“三郎从小就在那场洪水中与狄家人失散了啊。”
连正叹口气,把白衣瘦子来提亲的经过细细描述了一番,最后道:“说不定狄家人最近和他又联系上,你不知道罢了!”
陆巧巧思忖片刻,摇摇头:“不可能的!一来,如果他爹来认三郎,他没理由瞒着我。二来,我知道狄老爷家里还有两个儿子的,所以阿纭小名字叫三郎,即使找到他,以狄老爷的家财和三郎的庶出身份,狄家不会出手那么大!三来,狄老爷回乡后就是靠收租为主,自家也有下人种几亩田,没那么大来头。你描述的那帮白衣人,倒像是什么帮派的。”
连正皱眉道:“巧巧,其实我很想招赘阿纭的。但估计这小子没这想法,指不定他为了配得上阿恒,攀上了什么邪魔歪道的人……”
陆巧巧想了想,又道,“我听坊里的客人们提起过,江湖上有两个帮派喜欢穿白衣。一帮是活跃在云贵之地的拜月教,因为月亮是白色,所以教徒们都喜着白衣,表示虔诚;一帮是在黄河北岸的玄冰门,根据等级高低穿玄、白、青三色衣服,玄色是门主一人独有的颜色,白色是门中下设的各坛坛主,门徒着青衣。不知道你说的白衣人,是哪里的。不过,我相信阿纭不会做为非作歹的事情!”
“我内心里,也不信。但是一切委实太过蹊跷!”连正的心一点也放不下,“我已经派人打探那帮白衣人的来历,目前还没有结果。唉!”
担心啊,担心那傻小子被感情迷了心窍,为了娶到阿恒不择手段啊!有时,男人发起疯来,也很可怕的。
★★★
二月初八一早,风尘仆仆的狄纭主动来到连府报到。
连家三口正在餐厅吃早餐,连恒听吉祥来禀报,不免喜形于色,急忙起身要出去。
“给我坐下!”连正一拍桌子,“姑娘家要有姑娘家的样子!轮不到你出去!”
“爹!”连恒不明白一贯开明的老爹怎么忽然就变脸了。
“阿恒,女孩子该矜持时,还是要矜持的。”于落英按住她,柔声劝道。
“可是,狄纭他真的很好,女儿要么不嫁人,要嫁就只嫁他。”这时候再不表明立场,父亲大人就要棒打鸳鸯了。
连正见她一脸肃然,忍不住叹口气,沉声道:“阿恒,这事,爹自有主张!总之爹就你一个女儿,断不会委屈了你!你是个待嫁的小姐,最近必须给我乖乖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
客厅里,狄纭等得有些着急,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连正迟迟不见是什么态度。在外几天都心绪不宁的,总觉得有变故。
喝了三杯水,连正才姗姗从门外踱进来。
“你说二月二十六来迎娶阿恒。我这个做爹的,坚决不同意。”他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为什么?”果然,应验了不详的预感。
“一家有女百家求,难道——家家来提亲的我都得同意不成?”
“可是我是真心喜欢阿恒,恳请您成全!”
“喜欢阿恒的人太多了!你非要个原因,我就说与你听!”
他咳嗽一声:“一,你非正室所出,出身不够高贵;二,你本来做捕快,我都看不上,现在连捕快的差事也辞了,不要告诉我你准备跟着那帮人混黑道!阿恒从小锦衣玉食,没受过生活的苦楚,无论你是拜月教还是玄冰门的,我都不喜欢!三,你派来提亲的人,来历不明,目中无人,我凭什么要看他的脸色?一切免谈!”
“我……”狄纭刚准备解释却被连正打断。
“不同意的原因,我说得够清楚了吧!以后,你们不要再见了!”冷冷说罢,连正拂袖离去。
狄纭的心,霎时间沉入深深的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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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恒万万没想到父亲真的拒绝了狄纭。不仅如此,还派了乔震南乔震北兄弟把着门,禁止她出家门一步。
一整天,她都在思考着离家出走的可行性。可是真的走了,属于“淫奔”之行,既伤父母之心,又辱没家风,让他们难以做人。
晚上,她在灯下写信给狄纭,准备跟他谋划突围之计,却听北窗外,再次传来悠悠的笛声。
连恒急急推开窗户。但见屋后空地上,那个挺拔的身影披着一身月光,像上次那般专注地吹奏着玉笛。
一曲终了,他收起笛子,痴痴看着她半晌,然后无声无息地飞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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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窗前一站定,即刻紧紧地抱住她。
“阿恒,我们该怎么办?”他贴在她耳畔焦灼地低喃。
这个时代,就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非私奔……
他仿佛知道她想说的话,更紧地抱着她:“若我现在带你私奔,你就永远背上了污名!事情必然会传出去,你父母也从此无法抬头……我想娶你,给你幸福,不是想让你和你的家人难堪……”
他,竟然跟她想得一样呢!
“那你,还想不想和我在一起?”她低声问。
“当然想!”今天一天,他都在计划着带她远走高飞,可是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愿这么自私任性。
“那么,别矛盾了……反正,六礼都行了五礼,我们,让礼成吧!”她在他耳畔低喃,然后柔柔贴上他的唇,给他一个轻吻。
他听懂了她的意思,眼中的狂喜骤然点燃,压抑的激情一触即发。他疯了般回吻她,仿佛怕她后悔和逃离,狠狠地吸吮着、啃噬着她的唇舌,舌尖柔软又强硬,用尽力气。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硬挺和灼热,想到他这半年来为她受的苦,心里的酸涩如潮水翻涌。她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一边回应他热烈的吻,一把用颤抖的指尖牵引着他的手,在她身上探索。
他修长的手指伸进她的衣襟,在她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双峰流连。
“唔……”敏感的胸部传来丝丝触电般酥麻的快意,连恒忍不住发出婉转的娇吟。
“礼成……你可会后悔?”他用最后的理智问着她。
“不悔……”她大胆地扯下他的腰带,脱了他的外衫,小手抚上他光裸的胸膛。
他一把抱起她上了床,轻轻解开她的罗衫。烛光下,她和他一样满面晕红,赛雪的肌肤散发出莹润的光泽,挺立的蓓蕾流露着诱惑的信息。
他有些害羞又深深迷醉。低叹一声,他抬手放下锦帐——光线黯淡些,他才不会太过羞涩和紧张。然后,他颤抖着脱掉了彼此仅剩的亵裤。
温柔地抱起她滑腻的身子,侧着躺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