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就算那些信,也无法从中猜出是我写的,那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夏栀子的眼神有些复杂,她拎着书包向前走,一直走到很远才缓缓说道:“我想我们暂时无法做朋友了。我去上舞蹈课了,再见。”
“你不会告诉顾浩宇吧?”我大声地问她,“夏栀子,你告诉我,你不会告诉顾浩宇的对不对?无论是为了谁好,你都不会说的对不对?”
夏栀子的脚步顿了顿,但她什么也没说。
天空黑压压的一片,犹如我所能看到的世界,深黑深黑的。
人总是在不经意间让身边的东西匆匆溜走。
就像我,若是此时留住夏栀子,或者再和她多说几句话,也许结局就不一样了。
第四章:假如夏栀子没有说(一)
第四章
假如夏栀子没有说
我希望某一天睁开眼睛,讲台上的老师还在唾沫横飞地讲解英语语法,那个有着好看侧脸的男生认真地记着笔记,而我的书本上还有睡着后留下来的口水,模糊了字迹。
好像回到小时候。 ;…摘自《苏南日记》
【一】
补上最后一笔后,我放下画笔,没想到要送给陈弥生的画会在今天完成。
在我的心情无法平复下来的时候,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画画。
爸爸来房间看过我一次,我不知道他在我身后站了多久,等我回头去看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让自己从容一些。事实上我成功了,从小到大,每当我的情绪无法稳定下来的时候,只要给我一支画笔和一张白纸,我就能待一个下午。
白炽灯柔软的灯光落在画纸上,少年的身后飘动着白色的幔纱,书页静止,好像时光也在这一秒静止下来了。
陈弥生会喜欢这幅画吗?一想到陈弥生,我就想起他撞见我往顾浩宇的抽屉里塞信的那件事。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我的一举一动都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和夏栀子回不到心无芥蒂的童年,和顾浩宇更加不可能维持现在的关系了。
因为我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自以为是地觉得是正确的,将这么多年来维持的平衡打破了。
我不知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该怎么去面对他们。
然而没有等到第二天,我刚刚提起画笔打算将晚霞的颜色描得深一些的时候,顾浩宇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苏南,苏南呢?”
我心里一沉,吓得手一抖,手里的画笔落在了画纸上。顿时,少年白暂的脸庞就染上了晚霞的色彩。我来不得心疼这幅被我毁了的画,因为下一秒我的房门就打开了。
顾浩宇面色苍白地站在门口看着我,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从未看到过这样的顾浩宇,顿时乱了阵脚。
“怎么了?”我故作镇定地问道。
“夏栀子出事了。”
顾浩宇说完,飞快地朝我跑过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拉着我就往外跑。
这时,爸爸也来了,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带苏苏去哪里?”
“叔叔,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解释,明天,明天我再和你说!”他说完,拉着我跑出了家门。
爸爸的叫声被抛在了脑后,我的心揪得很紧,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那句话。
夏栀子出事了。
夏栀子出事了。
……
“到底怎么了?”像是有一只大手掐住了我的喉咙,我艰难地开口问道。
“上来。”
顾浩宇扶起自行车,拍了拍后座,焦急地和我说道。
这是我羡慕了很久的位置,我从未奢望过有一天我会坐在这里。
“赶快上来,不要磨磨蹭蹭的。”顾浩宇催促道,“不然就来不及了!”
“夏栀子……她怎么了?”我跳上他的车后座,只想知道一个答案,“你快告诉我!”
“她去舞蹈班的时候被一辆轿车撞了,现在在医院,出血太多,加上医院的血库里适合夏栀子血型的血没有了。你知道的,hr型血太少了。我记得你正好是这个血型。”
“那快点走吧!”我催促道,不禁握紧了拳头。
好在刚刚顾浩宇没有当着我爸爸的面说出来,否则爸爸说什么也不会让我去的。
因为我的身体根本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健康。我不知道我到底得了什么病,不能发烧,不能感冒,擦破了皮要及时处理。
以前夏栀子常常会笑我是蒲公英,稍微触碰,白色的种子就会飞走。但我不是种子,会飞走的是我的生命。
我张了张嘴,本来想说话的,可是很多东西压在我的心上,我说不出来。我甚至不知道夏栀子有没有告诉顾浩宇那些信息是我写的。
我知道这个时候还关心这个问题是不对的,毕竟生命比什么都重要,可是我真的很在意。
“夏栀子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
顾浩宇有些困惑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什么?”
“信。”我低声说道,“夏栀子有没有和你提起过?”
“什么信?”顾浩宇疑惑地问道,用力地踩着自行车,几乎要飞起来了。
听顾皓宇的语气,夏栀子应该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吧。
我的心情稍稍放松下来,可是下一秒又开始担心夏栀子的情况了。伤到需要输血的地步,情况一定非常糟糕吧。
“没有什么,你快点儿。”我催促道,顾浩宇便没有深究了。
他现在一定没有心思去关心其他的事情吧,不过,若是他问起来,我要怎么回答呢?
到了医院,我跳下车,顾浩宇直接将自行车靠在长凳上,抓着我的手就往医院里跑。
他边跑边喊:“我找到了,我找到hr型血了,医生!”
我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任由他拉着跑,他的声音如此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其实他和夏栀子都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可是在夏栀子面前,我的安危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吧。
第四章:假如夏栀子没有说(二)
【二】
很快就有医生带我去抽血,顾浩宇就站在医院的走廊上。他的身影是那样单薄,他的脸上满是担忧和焦急的神色。可这些都只是为了那个叫夏栀子的女孩,青檀巷的骄傲,我最好的朋友。
我笑着冲他摆摆手,医生将门关上。尖细的针尖儿刺入我的手臂,我一直盯着门的方向,尽管我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没有关系。
顾浩宇,我对你的喜欢会伴随着血液流出我的身体,最终会全部还给夏栀子。
在我十六岁这一年,我心甘情愿地喜欢一个人,可是这一切都会在今天结束。
因为我认清了一点,无论我多么喜欢他,只要他不喜欢我,这份喜欢就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顾浩宇,我曾经喜欢过你,你知道吗?
针头终于从我身体里拔了出来,我用力按住抽血的地方,站起来的时候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护士及时扶住了我。
我冲她笑了笑:“我没事,快去救人。”
我跟在医生后面往夏栀子的病房走去,陆阿姨就坐在病房外面的长凳上,面容憔悴,满眼血丝。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当她看到被我捂着的手臂时,脸色蓦地变白:“苏南?”
“阿姨,是我。”我冲她笑了笑。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句话来安慰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笑一笑,只要还能微笑,就一定有希望不是吗?
我绕过顾浩宇走进急救室,脸色苍白的夏栀子躺在手术台上,裙子上染满了鲜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落下一片阴影。
我走过去,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说道:“夏栀子,请好起来……拜托好起来。”
医生将血袋换上,血一点儿一点儿地流入她的身体里,它们将通过血管流经心脏。
夏栀子,你感受到了吗?我对顾浩宇的喜欢全部藏在这一滴一滴的血液里,它们会流经你的心脏,最终从我的身体里抽离。
“拜托,一定要醒来。”
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心里其实很难受。
假如那个时候我拉住她,不让她去舞蹈班,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我不知道命运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安排,要将本来就很糟糕的局面弄得更加糟糕。
明天就是陈弥生的生日了,可是我送给他的那幅画已经被我不小心弄脏了,脸上沾着的油彩根本没有办法掩盖。我已经对不起夏栀子了,难道还要对陈弥生言而无信吗?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将脸埋在双臂之间,第一次觉得这样的自己好糟糕。
要是没有写信就好了,要是没有喜欢顾浩宇就好了,要是时间可以倒转,爸爸没有带我搬来青檀巷就好了。
“睁眼了!”
突然,医生惊呼一声,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欣喜。
我立刻站起来,也许是因为站得太急,我的耳边嗡嗡直响,脑袋疼得像要炸开了一样,眼前一片模糊。
我试图抓住离我最近的东西,可是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我的身旁什么都没有。我的手在半空中挥了几下,最终只能抓住自己冰冷的指尖。
我的眼前瞬间变得一片漆黑,我所能看到的最后的画面,是陆阿姨喜极而泣地冲进来,顾浩宇紧紧地握着夏栀子的手,笑得那么安心。
紧跟着,我的腿一软,全部的意识在此刻散尽。
第四章:假如夏栀子没有说(三)
【三】
还是一样的门,雕刻着精美繁复的图案,丘比特的箭搭在弦上,随时准备射出去。
我站在门前,努力想要看清楚门上的字。可是和往常一样,无论我多么努力,都无法看清锲刻在门上的字到底是什么。
“苏南。”门外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一步步地靠近门扉。
“苏南,苏南,醒醒。”
呼喊我名字的声音越发大了,我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就在我即将按下去的一瞬间,我整个人仿佛坠入了悬崖。
我猛地一惊,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原来是一场梦。
“苏苏。”
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转过头,看到了爸爸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故意沉着脸看着我。
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紧张和害怕。
“下次再这么胡来,我就真的不管你了。”爸爸严肃地说道。
“哎呀,当时情况紧急嘛。”我调皮地冲他笑了笑,“而且你也知道,hr血型很稀少。要是我不来,夏栀子怎么办?陆阿姨就这么一个女儿,而且我平常也没少受到陆阿姨的关照。”
“你啊。”爸爸的眼神黯淡下去,“我当然知道hr血型很少,可是你自己的身体这样差,关键时刻你救别人,可是你危险的时候,谁来救你呢?”
“不会的,我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祸害遗千年嘛。”我笑着看着爸爸,我知道他肯定吓坏了。
爸爸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递给我,说道:“你妈妈想和你说说话。
“啊?”我有些错愕的望着他。
从我记事以来,爸爸好像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妈妈,我甚至都没有见过她的照片。
“苏苏?”一个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那一瞬间,明明是从未听过的声音,却令我的心揪紧了。这种感觉很难受,难受得让我一把将手机扔了。
“啪”的一声,手机掉到地上,电板都摔出来了。
我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一阵刺耳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着。
“苏苏,你怎么啦?”爸爸慌慌张张地过来,试图拉开我捂住耳朵的手,“你别吓爸爸,医生,医生!”
“啊~”
我大叫一声,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可那个声音还在。
那种几乎能刺破耳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朝我袭来,我只能用力捂住耳朵。
我到底怎么了?在之前身体最难受的时候,都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医生!”爸爸吓得跑出去喊医生过来,我只能大叫着企图将那种声音压下去。
那是一种尖锐的声音,我从未听过与此类似的声音。
医生进来,给我打了镇定剂后,我才慢慢地平静下来,那种声音渐渐变小,最终消失了。
我满身冷汗地坐在病床上,突然觉得四周静的可怕,一点点风吹草动我都能听见。
我到底怎么了?
“爸爸。”我转过头,看着坐在我身边十分疲惫的爸爸,“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你胡说什么!”爸爸提高音量冲我吼道,他的眼眶有些泛红,他紧紧地拽着我的手,像是怕我会走掉似的,“苏苏,不要胡说,你只是献血过多,加上身体不好,需要休息。相信我,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好。”我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感觉手背上一热,有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我的手背上。我浑身一颤,但是没有睁眼。
我知道,那是爸爸的眼泪。
他哭了。
记忆中,在我十二岁那年,爸爸也曾这样失控地哭过。
那时候,贪玩的我师祖落入冰冷的河水里,高烧烧到了四十一摄氏度。他就冒着大雨背着我感到夏栀子家,奋力敲开她家的门。陆阿姨试了试我的温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