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鸿又是一怔,显然没料到容景竟然要与他论剑。
群臣也是一怔,自然也料不到景世子将论剑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揽到了他的身上。
“人人都知道景世子天纵才华,如今这般举动,是否欺负人?”夜轻染闻言挑眉。
“夫妻一心,伊少主请内子论剑,为夫出手,代替内子,理所当然。这是欺负人?在说伊少主请别人的夫人论剑,本来就不合礼数。内子与伊少主并无交情,为何要应承他的论剑?”容景扬眉,看向夜轻染,“皇上是否日夜操劳国师而致使思敏不灵了?还是皇上是否需要立后纳妃了?皇上身边没个解语花,这般下去当真令人忧心。”
云浅月闻言险些笑出生,容景对夜轻染说思敏不灵,在她听来就是脑痴。论嘴毒拐着弯的骂人,且骂人不吐脏字,她想谁也不是容景的对手。一时间嘴角不由地弯起。
夜轻染面色一沉,“话虽然如此说,但是景世子盛名之下,未免胜之不武。”
“盛名不过是虚,不论武功,只论剑术。丝毫占不到伊少主的便宜。既然皇上不准,那么臣自然也不准伊少主的不合礼数请求。”容景话落,淡淡道:“伊少主请回吧!”
伊鸿忽然大声道:“在下愿意与景世子论剑。”
夜轻染闻言再不说话。
“哦?伊少主确定要与我论剑?”容景挑眉,如画的眉眼分外雅致闲缓。
“是!”伊鸿肯定地道:“能得景世子赐教,在下求之不得。不过是不敢唐突景世子,才请景世子妃。”
“原来是这样!”容景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接过伊鸿手里捧的碎雪,温声道:“好,今日景就与伊少主论剑,就用这把内子的碎雪吧!”
“景世子请!”伊鸿持剑后退了三步,画了个剑招,乃武者的最高礼。
容景偏头对云浅月柔声道:“给我观阵。”
“好!”云浅月笑着点头。
荣景缓步离开席面,站在伊鸿对面,笑道:“伊少主请。”
群臣和内眷们都睁大眼睛,虽然在这天圣京城住着,虽然知道容景武功出神,但能看到他出手的机会微乎其微。如今既然有了个这个机会,生怕错过一丝一毫。二人各自执了礼,便也不再多说,齐齐出手。
虽然不用内力,但是伊鸿的剑锋还是锋利无比,直直刺向容景面门,带着一股寒气。令在座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剑气。
而容景的剑平平常常的递出,半丝锋利和寒气都不见,甚至连风丝都没掀起,气息也不闻。众人肉眼能看得见的速度,可以看出,相较于伊少主的快招,他的极慢。
一推一进,一退一避,须臾两招已过。
第三招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容景的碎雪已经抵在了伊鸿的眉心。而伊鸿的第三招显然刚递出,连容景的衣袖都没碰到。
在座的文武百官虽然不明白怎么赢的,却激动得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伊鸿脸色有一瞬的灰败,松了手中的剑,宝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冰冷的声音陈述自己已输的事实,“景世子剑术高超,在下不过跳梁小丑。在下输了。”
容景随意地撤回剑,淡淡一笑,“内子与景论剑,不用内力,能论半日。伊少主输得可心服?”
“在下心服。”伊鸿垂首。
容景弯身捡起地上的宝剑,语气闲缓地道:“剑之一道,不是潜心闭门钻研便可悟道。而是包载万物通灵之术。贵在一目通,百目灵。灵中取巧,巧中明目。明目可观六路,听八方。真正的剑术,是无剑之术。”话落,他将宝剑递给伊鸿,笑道:“伊少主可明白了?你输的不是剑,而是剑心。再好的剑术,没有剑心,剑魂,也不是剑术。”
伊鸿面色忽青忽白,久久不语,也不接剑。
容景静静看着他,虽然二人年岁相仿,或许容景比伊鸿还要年轻一些,但这一刻,他的高远不是伊鸿可以比拟。所有人这一刻才真正体会了传遍天下的那句,“锦衣雪华玉颜色,回眸一笑天下倾。”的话,更深刻地体会了何为“云端高阳”。
容景的倾天下,倾的不是容貌,而是这份尊华和雍容。
片刻后,伊鸿忽然似想通了什么,眸光惨然明亮地盯着容景,容景对他微笑,他忽然单膝跪地,“多谢景世子赐教,伊鸿永生永世铭记于心。”
容景笑着点点头,也不避开,理所当然地受了伊鸿一礼,“伊少主请起。”
伊鸿站起身,接过容景手中的剑,忽然转向夜轻染,声音冰冷地道:“皇上,在下三招之内败给景世子,实是不堪一用。在下向皇上请辞离去。”
群臣瞬间哗然,惊异地看着伊鸿。
虽然他们有的人不懂剑术,有的人只懂微薄剑术,有的人虽然懂剑术,但不精通,但人人都能感觉得出,这伊家少主是今日包括蓝家主在内这四人中武功最好的,能在容景的手中过了三招,便是能者,这十年来,新科状元被先皇打发去荣王府和景世子伦武,每次据说都不敌景世子一招半式。
夜轻染眯了眯眼睛,“伊少主请辞?”
“是!”伊鸿言简意赅。
夜轻染笑了一声,也不挽留,闲闲散散地笑道:“伊少主一心钻研剑术,如今得景世子赐教,看来是悟了道。人各有志,朕自然不能阻拦。”话落,他道:“好,离去吧!”
伊鸿闻言抱着剑转身就走。
群臣暗道了一声可惜,这等人才不能为朝中所用。
德亲王心中暗恨,没想到四人中最厉害的人就这样被容景折服离开了。夜轻染调来四人顷刻间就少了一个有力臂膀。留下的却是三个女人。他本来难看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等等!”云浅月忽然喊住伊鸿。
伊鸿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云浅月,似乎不解她为何喊住他。
众人也不解地看着云浅月。
“容景,这把碎雪送给伊少主好不好?”云浅月仰着脸问已经落座的容景,说出理由,“将来他找的夫人定然也是个爱剑之人,算是我送给他夫人的见面礼。”
夜轻染闻言忽然笑了,“小丫头好大度啊!这可是皇伯伯在世时赐给你的。”
“伊少主从十里桃花林来了天圣千里奔波,怎么能白跑一趟,先皇爱才,泉下有知,想来应该不会介意。”云浅月冠冕堂皇地道。
“可是你将碎雪给了,我的冰魄便没有伴了。”容景笑看着她。
“你再给我打一把。”云浅月也看着他,“我要你亲手打的。”
“好!”容景含笑点头,眸光温柔地应下,将手中的碎雪扔给伊鸿,温声道:“既然内子有心,伊少主别嫌弃。收下吧!”
伊鸿接过碎雪,恭敬地道:“多谢景世子妃!”
云浅月笑着点头,伊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来时如宝剑出销,走时剑锋内敛。弹指之间容景便改变了一个人。天下间,也只有他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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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伉俪情深
伊鸿离开后,御花园有片刻静寂。爱睍莼璩
夜轻染把玩着酒杯,面上神情看不出喜怒,白玉杯内酒水因他手腕的晃动轻轻震荡,在杯中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分外有规律,不溢出分毫。
容景微微偏着头含笑凝视云浅月,眸中是任何一个人见了都会沉醉其中的温柔。云浅月也回看容景,一扫早先的阴霾,笑容明艳。
二人旁若无人,空气中流动的气息似乎有一种沉闷的温柔。
许久,夜轻染放下酒杯,对容景笑道:“景世子弹指之间就让朕折损了一个臂助,朕本来打算出兵南疆对他予以重用,如今人走了,你是不是需要还我一个人?”
容景偏转头,眸中的温柔悉数化为清淡,“如今朝中招募了十万兵马,皇上如何还会缺人?”
“十万兵马里面未必有一人能敌得过伊家少主。”夜轻染道。
“皇上也说了伊少主一心钻研剑术,已经悟道。他虽然是一把好的宝剑,但好剑未必有好的用处。他无心官事,虽然有一身好武功,但留下的话,未必有大用场。”容景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酒壶,温声道:“就像这个酒壶,看起来精致,价值不菲,却只能装一杯酒,若是好酒之人来喝,它也只能够润润喉,不若几文钱的一个酒坛来得实惠。伊少主就好比这精致且价值不菲的酒壶,它的价值在于赏心悦目,不在于装酒。皇上留他在皇上身边,一旦皇上委以重任,他却不能做到,岂不是耽误大事?如今他离开,皇上当该感谢我。”
夜轻染闻言大笑。
群臣听得这笑容张扬,似乎又回到以前染小王爷时的笑容,更加猜不出皇上心中所想。
夜轻染笑罢后,看着容景怒道:“好你个容景,你转眼间就欺走了朕准备重用之人,如今到摆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容景似乎无奈一叹,“自古忠君贤臣总是招皇帝不喜,景为皇上分忧,皇上反而责怪。都说伴君如伴虎,果然如是。以后我泱泱大国,还有何人敢向皇上进言?”
夜轻染冷哼一声,“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容景?”
容景伸手扶额,露出疲惫之色,“景的身体一直未曾养好,今日来宫里这一趟与伊少主论剑又劳累了一番,被伊少主的剑气所伤,如今支撑不住。景先回府了。”话落,他拉着云浅月起身站了起来。
夜轻染眯了眯眼睛,“堂堂景世子,数日还没养好伤?”
“伤势太重,皇上又不是不知。皇上和众位大人继续,我先告辞了。”容景不再看夜轻染,拉着云浅月离了席,向外走去。
“朕若是不准景世子离开呢?”夜轻染凉凉地道。
“皇上是明君,明君自古体恤臣下。”容景脚步不停。
“好个明君,好个臣下。”夜轻染大笑,笑罢,清声道:“蓝家主、凌少主、华少主,景世子本来该在府中养伤,可是今日为了你等接风洗尘才来赴宴,如今你等三人就送景世子和景世子妃回府吧!也好熟悉一下荣王府所在。与景世子多多亲近,毕竟景世子是我天圣的半壁江山,以后你们同朝为臣,多多向景世子讨教。”
“是!”蓝漪、华舒、凌燕三人站起身。
云浅月眯了眯眼睛。
容景淡淡一笑,并没有反对,拉着云浅月头也不回地出了御花园。那三人跟在身后。
今日宴席的主角一走,群臣面面相耽,都不明白皇上什么想法。
“去问问云王妃怎么还没来?”夜轻染似乎不觉得走了五个人有什么影响,偏头对内侍吩咐。
内侍连忙走了下去。
“蓝家主、凌少主、华少主以后与众卿同朝为官,相处机会多得是,也不差今日。稍后云王妃会来,要去南梁迎接回云王。南梁距离这里不下千里,云王妃路途定然劳苦奔波,接下来朕和众卿就为云王妃送行吧!今日定然尽兴而归。”夜轻染眸光扫了众人小心谨慎的面色一眼,笑着道。
群臣闻言恍然,终于明白皇上今日设宴的两个目的,一个目的是为了给蓝漪等人接风洗尘,另一个目的就是借此请云王妃进宫赴宴,让其去南梁接云王的打算。连忙齐齐应和。
不多时,内侍回来,禀告道:“皇上,云王妃已经
进宫了,如今正碰到景世子和景世子妃,在一处叙话,应该很快就会来。”
夜轻染点点头。
众人都想着不知道云王妃是否应承去南梁,不过当年云王妃和云王阴差阳错大婚,先皇要将云王下狱,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后来先皇拂袖而去,后来云王妃早逝,云王自此萎靡不振许久,这些年每当有人提起云王妃,他都黯然神伤,如今云王妃没死回来了天圣,云王和她还是夫妻,她没有道理弃夫不管,任其在南梁受苦,推脱不去南梁。
群臣都正猜想着,果然玉青晴走进了御花园。
远远走来,她容貌依然如二三十岁女子,倾城容貌似乎多年不改,令和她同一辈的德亲王和孝亲王等人齐齐恍惚了一下。似乎这些年只有他们在老,而她还是一如当年。
德亲王妃和孝亲王妃却觉得那缓步走来的女人分外刺眼,当年云王妃惊艳了多少京城男儿,先皇、德亲王、孝亲王、包括已逝的荣王,哪一个不是当年的惊艳才华的人物。她出到京城那时,汇聚了多少京中公子的眼光,可惜不久后她却忽然消失,又过了几个月,她忽然以云王妃的身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云王一直以来都孱弱无能,京中有才名的公子里面他连个尾巴都排不上。可是那样的女子,偏偏成了他的妻子。那时候不止先皇大怒,当年碎了多少京中男儿的心,荣王府的荣王那么冷静自制的人,一夜大醉,之后如容氏历代先祖一般,娶了一位贫民女子。她们当年也是有名的才女,论容貌也不差,可是在她面前,从来都是自惭形秽。
“染小子当了皇上,我还不习惯呢!”玉青晴走到面前,如长辈见到小辈,对夜轻染笑了笑,“我还用行礼吗?”
“难得将青姨请进宫,在朕面前,青姨自是不必行礼。”夜轻染扬唇一笑,“来人,给青姨看座。”
有内侍立即搬了座位在夜轻染下首。
玉青晴笑着走过去坐下,她谱一坐下,便拿起桌子上的酒壶闻了闻,刚刚的端庄不见,如少女一般欢快惊喜地道:“呀,这是玉来香。好些年没喝了呢!”
“这是酒库里尘封了十几年的玉来香,难得青姨闻到酒香就知道是它。”夜轻染笑道:“酒库里只有这一坛了,从青姨离开后,云王叔就再没酿过这玉来香。”
玉青晴拿着酒壶回味地道:“当年他知道我喜欢玉兰花,又爱酒,因我身体原因,不能饮太烈的酒,可惜天下都没有不烈不辣的酒,他就整整用了一年,又是找酿酒的人学,又是自己关在屋子里实验,给我酿了这玉来香。”
“云王叔对青姨实在有心。”夜轻染感叹道:“当年人人都觉得青姨嫁错了人,稀里糊涂地成了云王妃,可是后来人人都只能叹服云王宠妻,无所不宠。青姨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玉青晴似乎想起往事儿,笑得温暖,“是啊,他对我真的很好。不止为了我费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