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这影子一样变来变去。她说不清楚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了。
谁也没有说话，但路在他们脚下好像突然变短了。已经到车站了，破破烂烂的长途公共汽车从街的那一头，摇摇晃晃地开了过来。
许是想起一年前方可馨曾经跟着他跳上公共汽车的往事，林放笑起来，自言自语地说，想起我在林园落难时候……
方可馨自然是听到他说这句话了；但她面无表情地站在站台上，没有接他的话。
林放一边朝公共汽车走，一边说，明天文化宫见，一定要来呵。他跳上车之后，又从汽车里探出头来，朝方可馨望去，直到车门哐地一声关上，他才在最后一秒缩回自己的头。
方可馨没有像一年前那样跟着林放跳上车；她依然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其实她真的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了。她觉得自己又想念哈姆雷特那句著名的台词了。
第二十七章情场中的智力较量（1）
送走林放；方可馨无精打采地回到宿舍。进门的时候，碰到胡卫东，他邀方可馨去曹艳玲的宿舍坐坐。方可馨觉得一个人呆着挺无聊的，反正要带走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到时候交给院务处就是了，她已经没什么要做的了，就跟在胡卫东后面上了楼。
坐下之后，胡卫###然从椅子上弹起来；半蹲半立地对方可馨说，林放爱的是朱玉。
方可馨一脸茫然地望着###得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的胡卫东，不知道应该怎样与他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因为她觉得这个问题来得太陡了，没头没脑地怎么突然就把林放与朱玉联系在一起了呢。
看她一脸的疑惑，胡卫东把椅子拉过来一点；以便离方可馨更近一些；坐下后他开始了他极其认真的叙说。
昨天晚上我和林放几乎没睡，聊了大半个夜呢？
是吗？方可馨一脸的诧异，你们聊什么呀，聊这么久？以前你们俩又不认识。
呵呵，男人嘛，在一起能聊什么，女人呗。
嘿，真有你们的，那可是###喔，看艳玲知道了不找你算账。
我又没说她什么。
那你说谁呀，你敢说谁呀，你若说别的女人，艳玲知道了不是更不得了。
不是我说，是林放说。
方可馨的脸一下红起来，莫非林放把他和自己的那点事说给胡卫东听了。
胡卫东看她红脸，马上说，你不要紧张，他没有说你，他说朱玉。
朱玉？
是呀，他一直都在说朱玉，把朱玉说得那个透呀；我都没法向你复述。
方可馨虽然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但对林放究竟怎么说朱玉，还真想象不出来。
怎么个透法？方可馨一下有些好奇。
哎呀，你没看林放形容朱玉身材时的那个表情。胡卫东边说边学着林放的样子比画起来。
方可馨顺着胡卫东的手势，看到一个线条玲珑的女人身形。她没有惊讶，因为谁都知道朱玉身材一流。
这又怎么了？她想不明白林放说朱玉身材好，胡卫东为什么要如此大惊小怪。那些男男女女的事，在方可馨的大脑里也只是个初级阶段。她以为，她不会深入下去，别人自然也不会。
胡卫东看朱玉反应如此迟钝，就失了继续解释的耐心。凭着男人的直觉，林放能把朱玉刻画得如此细腻详尽，与朱玉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反正我给你说吧，林放感兴趣的是朱玉，你最好放弃他。明天也不要去赴他的约了，趁早断了的好。
方可馨没有言语，想着胡卫东如此反对与林放来往，不过是出于他的考虑罢了。他明知道林放追求过曹艳玲，如果再让林放与曹艳玲搅在一块，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难道让他现场观看林放与自己的女朋友眉目传情，那不是有病才怪呢。
方可馨平静地将胡卫东关于林放喜欢朱玉的暴料，化在了她无声的沉默之中，轻声且坚定地说，已经答应了的约会，怎么能改呢。况且，就是改，也没法通知林放了。
胡卫东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我真是服了你了，可馨。你真顽固！
方可馨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如此这般地对林放一往情深，真是有点让人笑话了。但她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还有什么人能像林放一样进驻她的内心？她觉得根本不可能了，随便她如何想象，她都想不出还能有那一个人能够替代林放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其实也这也难怪方可馨了，女人的爱；总带着那么一点让人无法理解的神经质。
想到自己也许在胡卫东眼里俨然是个丧失了智力的神经质的女人，她就有些汗颜。为了挽回颇为不佳的形象，她换了一种口气，无所谓地对胡卫东说，其实去不去，我无所谓。等艳玲回来让她决定好了。心里想，按照曹艳玲对林放的那点心思，她肯定不会反对明天赴林放的约。如果曹艳玲说去；那么随了自己的愿，如果曹艳玲反对赴约，那不正好除掉了自己的一块心病吗？这个决定还必须让曹艳玲来做。
胡卫东嘿嘿一笑，觉得方可馨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样单线条。他也正好想要试探一下曹艳玲呢。虽然曹艳玲在他面前表现得颇为无辜，但依着他对曹艳玲的了解，也许情况并不像她说的那样——没她什么事，是林放粘上了她。
他们俩就这样各怀各的打算，等着曹艳玲下班回来。 。。
第二十七章情场中的智力较量（二）
哎呀；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去呀，你们俩个怎么想的哟。我在这山上呆的，都快成傻子了。让我好好玩玩一次吧。她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踩着碎步往胡卫东走过去，双手伸进胡卫东的腋下，头贴在胡卫东的胸前娇嗔地说到。
胡卫东僵硬着后背，往后仰着脖子，努力想拉开与曹艳玲的距离……
方可馨看着他们俩，一副早之如此地笑了笑，艳玲，你快放了胡卫东吧，你看人家被你弄得多难受。要去就去呗，反正林放请客，不去白不去。我看这样吧，今天就去我们家住，明天去文化宫也方便些。不然长途汽车转来转去的，上午十点根本无法赶到。
曹艳玲马上响应，好的好的，我正想去逛一下沙坪坝的夜市呢。还想看场电影，听说译制片《斯巴达克斯》很棒的喔。快快快，现在就走吧。然后，她转过身，两只手把住胡卫东的肩；一边往外推着对胡卫东；一边说，宝贝你出去抽支烟，我换件衣服。
胡卫东出去以后，曹艳玲打开柜子，把里面的东西弄了个底朝天。她一件又一件地往自己身上试穿着那些红红绿绿的衣服，竟然觉得没一件好看的。
哎呀，可馨你帮我选一下嘛，到底穿那件好。
方可馨走到床边，从那堆像小山一样的衣服堆里；准确地拎起一件鹅黄色的衬衣递给曹艳玲。
我一直挺喜欢你这件衣服的，你看细节处理得多别致，小立领，宽袖口，完全颠覆了传统的裁剪方式，配上黑色包裙，既洋气又显身材。
哎呀，可馨你真是好眼光，这件衣服花了胡卫东一个月工资呢。他就说我穿这件衣服好看，硬要买下来，我当时还挺心疼的。只是好像有点旧呵。但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还是从方可馨手里接过了这件衣服。
方可馨又从那堆衣服里找出一条紧身的半截小黑裙递给她，又从曹艳玲的床下拎出一双足有九公分的黑色细高跟皮鞋，扔在曹艳玲的脚旁边。
曹艳玲###地将方可馨给她拎出的这些东西，一样一样地往自己身上套。穿戴整齐之后，又在镜子前美滋滋地顾盼着，非常满意方可馨给自己搭配出的这身行头。
曹艳玲经过这番拾掇，完全像换了一个人。比起以往前卫的着装，今天这身装扮既时髦又雅致。宽松的衬衣束在紧身的小黑裙里，既没干扰到她凹凸有致的线条，又让她在束缚中张扬出一种轻松与洒脱来。
方可馨走上前，解开他她头上束起的马尾辫，齐腰的卷发蓬勃开来，让她平添了几分女人的###。
哎呀，可馨，从来都没想到过你是装扮高手呵。院里的老护士都说你穿着洋气大方，我还不以为然呢，没想到你还真有一手。
方可馨在心里嘀咕，你们这些小县城的见过什么。要知道姐姐我从小就在重庆市歌舞剧团的戏台子上捉迷藏呢。她们自然不知道，方可馨的爷爷是市歌舞剧团的舞台美术师，关于穿衣戴帽的学问，那可是从小灌输的。
方可馨一边在心里嘲笑着曹艳玲的浅薄；一边笑嘻嘻地打###间的门，朝着正在走廊那一头抽烟的胡卫东喊到，哎，快来欣赏###美女喔。
胡卫东嘴上叼着烟，踱着四方步，慢腾腾地走过来。方可馨为他撩起门帘，嘴角###意味深长的笑，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胡卫东的脸。
曹艳玲见胡卫东在门帘后一露脸；就得意地做了一个妖媚的姿势，讨好地对胡卫东说，怎么样。
胡卫东面无表情，但方可馨却看到他叼着烟的嘴唇在颤抖，腮帮子的肌肉也因上下牙紧咬而鼓了起来。
这个男人生气了呵；方可馨在心里偷偷地乐着；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
第二十七章情场中的智力较量（三）
胡卫东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这个水###扬花的女人，脸上却荡漾着颇为欣赏的笑容，这件衣服就是好看嘛，当时说买，你还不让。你看这么一穿，就不像是歌乐山走出去的农民了。
你好讨厌喔，说我们像农民！曹艳玲说着就向胡卫东扑过去，用拳头砸着胡卫东的胳膊。
别闹了，你怎么总是这么闹腾，你安静点好不好！胡卫东的声音里渗着些真正的恼怒，曹艳玲和方可馨都听出来了。屋子里一下安静起来，空气有些凝固，就在这个时候，许菁菁恰到好处地踏进了门。
嗨，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方可馨立即接上她的话，你看艳玲今天靓不靓？
这是要干什么去呀，这么隆重？
去我们家，明天去文化宫玩。
哦；我想起来了；林放请你们去玩碰碰船。
要不，你也跟我们去吧。方可馨对她说道。
算了，我还是不要去做电灯泡了。你们成双成对，我立在那像什么呀！况且，我这种人，也不愿和你们这些人掺和，太累。
你什么意思？方可馨疑惑地盯着许菁菁问。
都是些高手，跟高手过招，那不累人才怪。
哼，说些什么呀，看金庸小说走火入魔了吧。方可馨一边说一边用目光扫着曹艳玲和胡卫东往门外走去，我们快走吧，不然没车了。我去拿包，楼下等你们。
曹艳玲快速地将床上的那堆衣服装进衣柜里，提起包推着胡卫东往外走。
菁菁，你一个人玩吧，我们不陪你了。
你好好陪陪胡卫东吧，人家可是为了你手术后正在住院的母亲都没顾得上，就跑你这来了，你可不要闪了人家。
怎么会呢，我们卫东这么帅，我还怕他跟别人跑了呢。
胡卫东任由曹艳玲推着，无可奈何地向前迈着步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三个人那晚一起逛了夜市，看了电影，又一起在方可馨家那间闲置的小屋住下。一切看起来都风平浪静，明天的约会如铁板钉钉，肯定成行了。
这个房子，是方可馨父亲转业后还没有退还给部队的房子。她家里的人，住在另一套新分的房子里，这间房基本没用。这套房子是个一居室，带着一个宽大的贮藏室。方可馨和曹艳玲住在正屋的大床上，胡卫东睡在贮藏室的行军床上。
三个人洗了澡，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把老式的落地扇，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左右摇晃着，把还算清凉的风，均匀地送给在这个烦闷的仲夏之夜，各怀心事的三个人。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呀。
胡卫东的###响起来的时候，方可馨的脑海不知为什么会闪过这句话来。其实她早就预料到，胡卫东肯定不会让曹艳玲去赴林放的约的。只是他们三个都已经睡下了，胡卫东都没有阻止的意思，才让方可馨的思维有些混乱起来——难道她看错人了，人家胡卫东根本没有她所预料的那样小家子气？或者人家两个人彼此都深信着对方，根本不怕外来入侵的敌人？
可当一切都如树一样安静的时候，风还是开始吹起来了。
方可馨假寐着，没有出声，心里却在胡卫东的呻呤声中变得踏实起来。她想起许菁菁的话，觉得高手这个词，用得蛮妥贴的。
曹艳玲已经翻身来到胡卫东的床边了，她急促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胸痛，喘不上气。
是不是这屋子太闷，你到外面来吧，反正都穿着裙子，没关系的。
方可馨听到这话，也从床上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长裙说，出来睡吧，没关系。
胡卫东慢慢地站起身，痛苦地弯腰把行军床往外拖。
你别动了，我来。曹艳玲推开胡卫东，用力将行军床往外拉。
方可馨快步走过来，一起把行军床在正屋里放好，然后拿了一听健力宝给胡卫东。喝点水吧，是不是中暑了？
不像是中暑。胡卫东肯定地说。
胸痛，呼吸有点困难。
方可馨沉默了一会，突然大叫起来，会不会是自发###气胸。我在西南医院实习的时候，内三科就收过一个这样的病人。症状及其相似。
不会这么严重吧？曹艳玲半信半疑地望着方可馨。
胡卫东看了方可馨一眼，睡觉吧，可能是因为那间小房间不透气，我在这间房就好多了。
曹艳玲心情大好地说，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从来都没得过什么大病。上次来住院，不过是闹情绪嘛，飞行员的体格，怎么可能得什么自发###气胸喔。她独自没完没了地说着，心里却在为明天的约会担心。
依着曹艳玲的本意，她是很想与林放结对的。只是她有些担心林放的真诚度和胡卫东气度。所以，她想通过这种光明正大的接触，进一步地试探林放，把事情做得更把稳一些。顺便也让胡卫东在这种自然的接触中，有个渐进的心理过渡，不至于发生什么过激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