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董琦也冲进来了,看到这个情景,忙推了一把许卓然,嚷道“干吗呢,救人要紧!”于是又是120,110,当众人七手八脚把宋萱送到医院的时候,许卓然这才想起应该给宋萱的家人打个电话,可是打给谁呢,她的父亲身子不好在家病休,离异的母亲远在河北,想来想去还是再次拔通了陈东辉的电话,“陈东辉,宋萱现在安贞医院,你马上过来,在急诊”
电话里陈东辉似乎还在踌躇,许卓然立刻加了一句“她自杀了,是人,你就马上过来”
终于,陈东辉说了一句“好”
安贞医院急疹病房的走廊外。
高大的陈东辉与娇小的许卓然,对视着,僵持着。许卓然先开的口“我知道,感情的事情别人是没有立场说什么的,但是我还是想说几句,陈东辉,你想不想过是你的事情,可是宋萱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你折腾她干什么?”
陈东辉一直沉默。好久才说了一句“不是她不好,只是我在她面前就不自在,觉得她骨子里的那种优越感给我很强的压迫感,让我几乎窒息,别人都觉得我跟她在一起,沾了她很多光,我承认,但是现在我不想要了,我只想舒心地过日子”
许卓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对于这个北京延庆普通农民的儿子,她一直有一点看轻,觉得陈东辉之所以留在北京,有一份稳定的另人羡慕的工作,高收入、有房有车,都是赖于宋萱爸爸的照拂,所谓的裙带公关。然而在这个时候,看着他那亮亮的眸子,听着他发自内心最真实的话语,许卓然有了一丝恍惚,你在享受了这一切便利的成果之后想明白了,你不要了,可是生活能倒退吗?“你真自私”许卓然一字一句,盯着那个男人的脸定定地说。
陈东辉深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是,我承认,只是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北京女孩又怎么能理解我这样的人,从小一步一步都是自己拼杀出来的,这背后有多少隐忍和无奈,你们知道吗?我只是不想让父母失望,不想再那么艰难地生活,我错了吗?”
许卓然摇了摇头,苦笑连连“陈东辉,看来你是真的不爱宋萱,你自己的老婆你一点都不了解她,什么叫养尊处优,你知道吗,小时候她父母离异,她先是跟着她母亲去了河北,河北农村,你知道吗?喂猪、放羊、摘棉花,她都做过,要不是后来她的继父要强暴她,她妈没办法了,才把她送回北京”
陈东辉的表情有些惊异,这些他从来没听宋萱讲过,他一直以为她是温室中备受呵护的花朵,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和探究她的故事。
许卓然从他的神态中就猜到了,果然,他们之间太缺少沟通了。她接着说“回到北京以后,面对完全不同的生活,面对一个不能太亲也不能冷淡的继母,要乖巧、要懂事,要努力学习,要多做家务,要让所有的人不能因为她曾经的经历轻视她,你知道吗,这其中的艰辛,她只能默默承受,在上大学之前,宋萱没有一个朋友,她是那么孤独和要强的人,从考大学到上班,她都没有开口求过她爸爸为她做一件事,因为她对我说过,她不能让后妈看轻她”许卓然别有深意地看着陈东辉,叹了口气“可是,为了你,她打破了自己定下了戒律,她求他的爸爸,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以为这一切都来的那么容易吗?”
陈东辉彻底的震惊了,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宋萱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接受的那么心安理得,因为在他看来那些就像是富家女孩玩的漂亮的洋娃娃,没有什么难度,也没有包含着什么良苦的用心和努力,现在看来,是他错了。为了他,宋萱放弃了自己多年的原则,委曲求全,真的求全了吗?陈东辉心里闪过一丝心痛。
许卓然最后又说了一句“这世上除了生你的人以外,还能有一个这样对你无私付出的女人,你还不知足吗?人生在世,幸福就那么一点点,别以为这儿丢了,在别的地方还能找回来。”
陈东辉对上许卓然的眼睛,在她的眼里没有看到轻蔑和敌视,而是一种期望,陈东辉不知道这种期望自己能不能达成,他把目光投向急诊抢救室的那扇门,他希望那里能给他答案。
第六章 得偿心愿
北京的春天是很特别的,温暖就像矜持的少女,迟迟藏着不肯现身。任狂沙袭卷,冷风夹杂着浮尘,漫天混沌,让人有一种末路穷途的悲凉感觉。
电视新闻里每天都在报道和呼吁,要治理北京郊区的沙化问题,要广植树、要注意环保,然而年复一年的春天,仍然不见明媚的晴空和浪漫的春色,满眼都是一片灰蒙蒙。
对于许卓然来说,今年的春天,痛并快乐着,这是一个耕耘与收获的季节。工作5年的积蓄,终于凑够了首付,在南三环买了一套小户型的两居室,说起这套房子真是众里寻它千百度,从西四环、南四环、一直到大兴和亦庄,至少看了二十几个楼盘,不是房子不理想,就是钱超出预算了,就在即将要放弃的时候,有一天坐300路外出办事时,突然眼睛就扫到车箱内的招牌广告,天伦锦城。这名字起的多好,本来买房子就是想让老妈安享晚年的,于是兴冲冲的就去看房,一水的板式小高层,明快的外墙颜色,时尚的建筑风格,最吸引她的还是绿化面积和环绕在小区内外的景观与公园,在破旧的简易楼里那样狭小的空间憋屈了二十多年的老妈,如果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该是多么舒心呀,于是当时许卓然就做出决定,付了小定。
接着就是签合同、交首付,然后是跑银行,申请贷款和公积金,一套程序下来,终于拿到了新房的钥匙。所以整个春天,许卓然都忙着装修的事情,家里是没有什么人可以分担和依靠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先是在###的装修论坛里潜水,学习的差不多了就去建材城,磁砖在七里庄买的,地板在十里河定的,橱柜在玉泉营搞定,许卓然奉行的原则是宁可跑断了腿,也要找到最实惠最便宜的,就连装修公司都是签的青工加辅料,全部主材自己买。
当一切峻工的那一天,许卓然一个人站在房间的客厅里,看着屋内的陈设,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淡淡的辛酸交杂在一起,有些涩涩的。
门厅的墙上有一块木雕画,上面有这样几行字。
家是心灵停泊的港湾
###时,家是一汪平静的清泉,又是一座精神的圣殿
太平时,家是一座博物馆,又是一个加油站
孤独时,家是黑夜里的北斗,是沙漠中的绿洲。
这是朋友送的,是陈庆。
听说自己买了新房子,特意要了地址,快递过来的祝贺乔迁的礼物。
原来他是懂我的,许卓然有些感慨,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一个难得的了解自己的男人,只是使君有妇,也许这就是生活的无奈吧。
手机响了,是陈庆,许卓然心里一动,虽然有些迟疑还是按了接听键“你好”
“卓然,晚上有时间吗?”陈庆的声音永远是充满磁性和男性魅力。
许卓然没有马上回答,已经拒绝了太多次,现在她忽然不想再找什么理由了,直接说道“有时间,只是…。”
“只是,不想见我?”陈庆有些低沉的声音,没有不悦只有几分了解和无奈,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放弃。“我过两天就走了,去美国,那边的管理学院就要开课了,这一去就是两年,想在走之前见见你,聊几句”
许卓然沉默了,其实在美国还是在北京都不重要,他们之间横亘的不是路途,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困扰着她,终于她同意了“在哪儿见?”
“在后海,荷花市场边上的那个酒吧”陈庆的声音里有些激动。
两个小时后,许卓然来到了后海,此时的后海,在岸边酒吧的灯箱、霓红掩映下泛起波光凛凛,两边的柳树已经开始抽条,古色古香的建筑与时尚感十足的酒吧一条街构成了独特的风景,苍桑而厚重,缤纷却不喧闹。
就像自己那有些复杂的心情。
后海的酒吧已由最初时的星星点点发展到现在越来越火,已经蔓延到前海,荷花池边那家蓝莲花是最早的三家之一,陈庆说的应该是这里,记得那年活动圆满结束,他曾经代表公司请许卓然这些策划人和媒体的朋友在这里聚过一次。
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大切,许卓然不禁想到,还真有人开红色的切诺基,以前看到有人开白色和黑色的,自己就曾经想过,其实只有红色才最能体现切诺基的感觉,才能将热情、冲动、越野的感觉张显的淋漓尽致。
还未推开店门,一个小姑娘就热情的出来相迎,细节决定成败,难怪这里酒吧的生意都不错。一进门,就看见了垂着紫色纱帘的窗前,坐在红色沙发里的陈庆,桌上放着一打儿可罗娜,
和一个满是烟蒂的黑色烟灰缸。
许卓然走了过去,脱下红色的裙式风衣,陈庆很体贴地接过来挂在身后的衣架上。递过酒水牌,陈庆问“吃饭了吗”
“吃了”许卓然点点头
“喝点什么”陈庆下意识的把桌上的烟灰缸拿开,放在旁边的窗台上。
许卓然笑了,眼睛顽皮地一闪,盯着陈庆问“不抽了?”
陈庆微微一笑,打了一个手势,招呼服务生过来,“加一个果盘,一个薯条,再要两串烤翅”然后看着许卓然“喝什么?”
许卓然想了想,本来想喝点热茶,但是想着在酒吧里喝茶怪怪的,于是指了指桌上的可罗娜“就喝这个吧”
陈庆看了一眼她,打开酒单说“来个红粉佳人吧,这天喝啤酒太凉,你胃又不好”
忽略掉这话语中的细致与体贴,许卓然转过头,仔细看着店内的陈设,一切都好像几年前,没有什么变化。
很快,服务生送来了他们点的东西,两个人四目相对,有些冷场。
陈庆看着许卓然,黑色的一字领毛衣,露着漂亮的锁骨,同样是黑色暗文有些闪着小亮点的微喇长裤,配着清汤挂面的长发,而脖子上坠下的银饰和脸上淡紫色的眼影配的恰到好处,就像一个黑夜中的精灵,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错过了吗?陈庆不禁这样问自己,认识她的时候自己还没有结婚,虽然那时候身边已经有了一个相处两年的女朋友。但是如果那时候自己积极一些,也许一切都可以改变,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许卓然喝了一口所谓的红粉佳人,这是一种特别调制的鸡尾酒,鲜红的颜色,在透明的高脚杯里是那么动人心魄,酒气芳香,入口润滑,微甜,然而酒终究是酒,细品还是有辣辣的感觉。
“味道怎么样”陈庆注视着许卓然,眼中的情意无所顾忌。
许卓然低垂眼帘,似是自言自语“很好,只是从来都不喜欢鸡尾酒的感觉,要么就是果汁般的甘甜,要么就是白酒的辛辣,这种混沌的感觉我不喜欢”
陈庆点了点头“一语双关,我听懂了”
许卓然抬起眼,看着陈庆有些失落的神情,心中终是有些不忍。
陈庆用叉子叉了一块火龙果,递给许卓然,自己拿起一瓶开启的可罗娜,一口气灌到底。用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嘴,盯着对面的人说“还没跟你说过我的故事呢,有耐心听吗?”
许卓然点了点头。
四目相对,陈庆有些低沉的声音娓娓到来“我家在宁夏,父母都是北京的知青,留在宁夏就一直没再回来,在他们的期盼中,我以宁夏高考壮元的成绩考进北大,这才回到了所谓的老家。身处北大才知道什么是精英云集,进了北京才知道什么叫繁华现代。从大一开始我就四处打工,不为学费、只为了锻炼自己,掌握今后在北京生存的本领,一直到毕业,肯德基、必胜客、广告公司和旅行社,我都做过。后来毕业了,分到区政府,做了一个小科员,其实我很多师哥、师姐都是这么熬出来的,混的好的有做到房地局处长、市府秘书的,本来我也可以走这条路”
说到此处,陈庆冲许卓然笑了笑,又拿起一瓶酒喝了几口。
许卓然听的很入神,不禁追问“那后来怎么改行的”
陈庆有几分无奈地看着她,心里想,卓然虽然很聪明,但是很多时候还是太单纯了,于是又继续往下讲“走仕途也不是说走就走的,没有背景、不会钻营,光熬年头是没用的,当时耐克在北京大规模召人,我考虑再三,把关系放在人才,就跳了。从市场部的文员做起,助理、策划、媒介、调研、公关,各个岗位都做过了,第4年的时候就坐到今天这个位子”
许卓然点点头,是呀,没有海外学习的背景,专业不对口的陈庆在这样的国际化大公司里,可想而知,要经过多少的努力和拼杀才会有今天营销总监的成绩。自己做了5年,还只是个部门经理,而且所在的公司跟耐克怎么能比呢,于是从内心深处涌起对他的佩服。
陈庆终于从外衣口袋里拿出烟盒,有些欠疚地看着许卓然。
卓然淡淡一笑“想抽就抽吧”
陈庆拿起打火机,点燃了一只烟,深深吸了一口,一双眸子幽幽地望着卓然,有些沉重地说“她是我在区政府时的同事,很单纯的一个人,对我很好,在我刚进耐克、那段蜇伏的日子里陪着我一起过来的,她是北京人,我那时候有些累了,很想在北京有个家”
卓然心中说不清的滋味,那个女孩的照片她见过,很普通的一个人,但是看的出来很善良,她笑着,对着陈庆的脸说“我知道,你老婆是那种很善良,比较温和、婉约的女孩,很适合你”
陈庆盯着卓然的眼睛,他想从她的目光中看出掩饰,但是没有,他看到的是真诚,于是他很是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又拿起一瓶啤酒,一口气灌了大半瓶。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卓然,你不知道,我这一辈子,考大学、留北京、结婚、生子,没有一样是我自己主动的选择,都是被动的顺从和接受”
说到这儿,陈庆有些动情,放下酒杯,拉起许卓然的手,紧紧的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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