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皇上斩钉截铁的回答比那消息更能刺痛她的神经。
大殿沉默半响,皇上的声音一霎那苍老了不少,“宇宁那边,你作为妻主的多多劝慰劝慰”。
握着圣旨的手紧了紧,跃上了马车,滚滚车轮,载着思绪杂乱的她返回了皇子府。
马车刚抵达,车门半推,一只柔荑比她还心急的拉开门扉,双眸满是焦虑,“母皇召你入宫所为何事?”。
看着近在咫尺的音容,嘴角牵起一丝丝柔情棉意,指腹轻扫着他眼底的忧愁,笑道:“没什么,只是为了此前新兵考核之事”。
宇宁歪头不解,“新兵考核?”。
笑了笑,捉住柔荑往门口走去,“进去再说吧”。
房间里,十指交缠,女子低沉的嗓音随着熏香袅袅飘荡在空中,良久,男子俏脸微红,赧然嘟哝,“原来是这样呀”想起自己误会她跟那男子一同消失厮混,宇宁就羞愧得不敢抬头直视。
额头忽然一重,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鼻尖,紧挨着的脸庞令他心鼓狂躁,绵绵细语在耳畔轻拂,“宇宁,相信我好吗”。
宇宁眨着双眸愣道:“为什么——”只见她嘴角浅浅翘起,闭着双眼似在默默祈祷着什么,待他想细问时,她却狡猾的撤离了。
朱唇欲启,却被她温煦的笑容给抵挡回去,沉溺在她的温柔当中。
蓦地,她嘴角弧度大展,牵着他起来就要往门口走,“咱们到外面逛逛吧”。
宇宁一怔,“额!?”步履被她拉着走,没走两步,她有停了下来,回眸瞅着他,须臾,她从柜子里取出一尺纱巾帮他扣在耳畔两侧,看着完成后的模样,元容浅笑道:“可以了”。
手被她紧紧攥着,摸摸脸上的纱巾,隐约飘荡一抹甜蜜。
除了从皇宫和皇子府往返的路之外,完全是从未踏出的陌生。像这些吆喝声和嘈杂声也只在马车里听过,到了眼前却是如此的壮观,熙熙攘攘的人群,道路两旁整齐的摆着两列摊贩,从中走过那如雷般的吆喝声把宇宁吓得浑身僵硬。
人流也多,稍不留意就跟别人摩肩接踵,被撞的踉跄后退,幸好柳腰被手臂勾紧扶稳。
元容一手牵着一手扶着,抬头望见不远处的一间客栈,“咱们到那里歇歇脚吧”。
宇宁瑟缩着肩膀躲避来往的人,听到她的话当即点头,“嗯”。
客栈不大,但装潢雅致,不比门外喧哗,这小客栈就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宁静的氛围多了几分墨香,大堂零散的桌椅围着几桌弄文舞墨的文人雅士,
个字高瘦的小厮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欢迎欢迎,客官两位吗?”。
“是的”话音刚落,一位闲来四望的客人正好瞄到门口的两道身影,好奇之下,她小声问着旁边的友人,“诶,你看那位是不是驸马”闻言,同桌的三道视线相继投向门口。
一位书生模样的女子折线“哗”的打开,半掩着嗤笑的嘴角,“不就正是咱们别桥镇的驸马嘛”。
众人闻言都不禁拔高了音调,其中墨色袍子的女人惊奇低呼,“真的是呀,那么她身旁那道倩影不就是五皇子?”经她这么一说,探究窥看的视线都在男子身上打转。
“单凭身姿来看不失为一位美人胚子,看来谣言尽假呀”。
另一位听到当即反驳,“你没看到他纱巾掩面吗,说不定是脸上有一道丑陋的疤痕呀”。
话音虽小,但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是让宇宁听得明白,隐忍欲发的怒火在心头堆积,忽然,裹着他的手掌紧了紧,侧首望去,就见她那双浅浅含笑的眼眸,压着怒火,宇宁冷哼一声,“一群枉读圣贤书的废物!”。
“客官这边请”小厮在前头领路。
不等男子发火,元容牵着他走上楼梯,无意间,宇宁瞟到她上扬的嘴角,捏了捏她的手指,嗔怒道:“你笑什么”。
元容的嘴角一展,哑然笑道:“呵呵”。
小厮在一间名叫绿荷湖畔的小房停下,推门侧身,“客官,请进”。
房间靠近市集,繁华的喧哗在这儿能尽眼纳入。
各个房间是相通的,用一排扇门隔开每一个房间,可能地方浅窄,所以掌柜才想出此法子。宇宁环顾四周,略有不满意,“这样子彼此的声音岂不是会让邻房的人听见?”。
元容嘴角一勾,捉弄的笑容飘荡在眼角,“莫非宇宁要发出什么秘密的声音?”挑逗的话语惹得男子两颊飞红,眉宇覆上薄怒,甩开她的手径直坐在桅杆边的桌椅。
片刻,小厮端上一壶香茗和几碟精致小点,红绿相间的糕点煞是惹人垂涎三尺。元容将一块粉白的小圆糕夹到他的小碟上,宇宁瞧了两眼硬是不见动筷。
“不喜欢这儿?”元容抿了口香茶笑道。
秀眉一撅,语气果断,“不喜欢”。
她低声笑了笑,托腮凝睇着他,目光柔软,仿佛要将他宠溺在眼底,“以前我就想过,在山上建一间小竹屋,耕种田地自给自足”。
想起山上宇宁还心有余悸,“山间阴森恐怖,有什么好住的”。
“呵呵”垂目一笑,掩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这时,邻房的小厮嗓门出奇的大,似乎是领着客人入座,宇宁被嘈得眉心紧锁,无心品茗,“这儿真吵闹”。
元容笑而不语,明知男子不会动筷,还是将糕点夹到他面前的小碟子上。邻房的大嗓门消失了,其实如果不是大声说话元容这边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见男子眉心缓缓松动,元容含笑将目光瞥向楼下人来人往的市集。
可就在两人以为宁静能继续保持时,一浪骇人暧昧的低吟声从邻房传来,拿着杯盏的柔荑不稳,溅出几滴茶水,涨得通红的脸不自然的扭向一边,本想等着那奇怪的声音淡去,没想到反而一发不可收拾,听得宇宁由羞窘转羞愤。
重重的搁下茶盏,莲步疾走到扇门前,元容欲想阻止,不料他动作迅速,“砰”的一声推开扇门,没有意料中的淫|靡场景,只有一位面容恬静在品茶的女子,在看看右边那张美人侧卧的长椅,一位小侍童正替一名纱衣垂地的男子捶脚,而这引人遐想的声音正是从他嘴里滑出。
墨绿长褂的女子眼帘一抬,淡漠如水的眼睛丝毫不惊,静静瞅着来人。而长椅上的男子撑起手肘,罗衣半褪,露出一截雪白的粉肩,琥珀色的眼眸火燎眨开,藕臂半露,垫着尖俏的下颚,眉宇染上些许不悦,“不懂敲门的东西”。
“大胆!”宇宁怒声呵斥,“浪荡不堪,竟敢教训本——”话到一半,身后的大掌将之掩去。
跨前一步,元容打圆场笑看着一声不吭的女子,“抱歉,内人性子急躁,还望海涵”。
见元容低声下气的道歉,宇宁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推开她的阻挡,指着那名半卧的妖媚男子骂道:“已为人夫竟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之下声音如此放浪,真是给咱们男子丢脸!”。
男子被激得怒呼乍起,“你说谁不知羞耻!”。
杯盏轻搁,宛如争吵的终止符,女子声线轻棉,但又不像男子那般阴柔,淡淡轻轻的在耳畔飘扬,“家父心疾未愈,言辞间难免会有所失控——”。
“你说谁有病啊!”男子不满叫嚷,尾韵未荡开,就熄灭在女子投来的那及目光中,咬着红唇,琥珀色的眼睛委屈的眨着水雾。
“失礼之处还望官人见谅”女子谦谦开口,又瞟了眼元容那间雅房,“为表歉意,这顿茶就由在下做东”说罢,也不等元容出声她就自顾在台面放下一锭银子。
“冬儿,扶三夫郎回去”语调平淡,但不难从中听出强硬的命令。
小侍童连声应“是”刚伸手欲搀扶男子起来,孰料他手脚利索的套上绣鞋,挽起裙摆追了上去,松散的发髻卸落在后背,扬起一道长长的水墨,“谦之,等等我啊”。
看着那位妖魅的男子,不难发现,他眼中闪烁的神色是多么似曾相识,那是一双渴求的眼睛,而他追逐的却是那名唤他作爹的女子??????
见男子呆愣的站着,元容伸手牵过柔荑,握在掌心,“咱们回家吧”。
宇宁缓过神来,呆呆的点着头,“嗯?????”临走时,眼睛不由得多看眼那扇敞开的门。
元容特意绕路避开人头攒动的市集,静静的,两手相牵步行回府。
穿过小巷,前方的皇子府闯入眼帘,俩人正缓步踏上石阶,却被右边热闹的景象吸引过去。
望着那一辆辆马车还有奴仆忙于般卸一箱箱大木箱,宇宁好奇说道:“那府邸不是皇家所有吗,为何会有人搬入?”。
元容收回目光,牵着他往朱门走去,“可能是府邸的主人吧”。
41、第四十一章
某日午后,宇宁像往常一样边捧着书籍边抚弄趴在身侧的小毛球闲时享受着午秋,一声宛如天雷般的“轰隆”声乍响,受到惊吓的小毛球高呼一声跃下长椅一溜烟的窜出门口。
宇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心脉一乱,抬首往窗外张望时,半夏抚拍着胸口进来;“五皇子,可吓着您了?”。
闷响声断断续续,在屋里回响,分不清是哪传来,“这雷鸣从哪传来的?”。
半夏一时半会也不清楚,挠着脸颊,“这、奴才也不知道”这时,关燕面色凝重的走来,“五皇子”。
见状,宇宁也不由得急切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皇子府的东墙被凿穿了”。
闻言,宇宁脸色当场一沉,“放肆!难道邻府不知道这是本皇子的府邸吗!”。
关燕面容紧绷垂首答道:“就是因为是皇子府,那位大人才将东墙凿穿”。
紧皱的秀眉一挑,语气暂缓,“哪位大人”。
关燕颔首回答:“凤滕圣朝的大使”。
愣了愣,宇宁抿唇沉思半刻,抬首道:“带路”。
被凿穿的东墙是奴仆居住的小院,宇宁一行三人,刚踏入院落远远就瞧见那个巨大的窟窿,一地碎落的砖瓦把草坪也染白。
见状,宇宁原本就阴沉的脸更是一绷,径直往那名站在对墙的中年女子小步走去。
女子一身异国官服,紫红长袍胸襟一对仙鹤双绣,见到迎面步来的男子恭谨的俯首拜见,“下官曾兴,见过五皇子”。
打量的目光轻扫,“免礼”说罢,他看了看那个圆形的大洞,直透对面的府邸,“请问大人,这窟窿可知凿的是皇子府的墙壁?”语调温慢,但腔调却是蕴含着怒气的责问。
曾兴依旧垂首,丝毫没有退怯,朗声回道:“知道,这凿墙之事下官也是奉六皇子的命令执行,至于理由,下官未敢揣测”。
“六皇子?”咀嚼这陌生的官称,宇宁眉心越锁越深,也在这时,一把的雀跃熟悉的嗓音从对面府邸扬起,“嗯!不错,就按这尺寸开一个拱门”嗓音飘荡入耳,随即一名身穿金罗蹙鸾衣裳,腰系一条嫣红柳穗,更显腰肢纤细盈握,褪去往日的英气劲装,男子此刻展现出男儿家的那股娇俏抚媚,让人不由得为之惊艳。
接到前方目光,子凛凝眼望去,嘴角当即扬起,热情的迎了上去,“五皇子”。
宇宁后退一步闪躲那双欲相握的手,拧眉不悦,“你怎么会在这儿!”。
子凛笑脸依旧,一对可爱的虎牙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俏皮的小男孩,“我就住在隔壁”。
“住?”宇宁沉声重复,而后眉心稍松,喃喃自语,“来宾住宿的府邸挪到这儿了吗”耳尖的子凛扬声一笑,“不,我住在这里了”。
宇宁似乎捕捉到话语里的暗意,唇瓣蠕动,半响才闻声音,“什么意思”。
子凛双目闪闪,仿佛在眨着幸福的光芒,“母皇准了我的请求,我十月初五就要嫁给元容了”粉脸红扑扑的,难得露出男儿家羞态,“往后我就管你叫大哥可好?家里只有大姐她们,想找一个弟兄说说体己话都没有”子凛没注意到,宇宁僵硬的伫立在他面前,脸色铁青,仿佛下一秒便要晕厥倒地。
摇摇欲坠的身躯,幸得半夏在一旁搀扶,“五皇子?????”半夏欲予安慰,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黄昏,残阳抹去最后一道光芒,元容才踏着回家的路,站在阿子房门前,紧闭的门扉比平日多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以致使元容迟迟未踏上石阶。
突然,房里传出一声嘶声怒吼,“滚!马上滚出这里!”。
元容诧异抬脚,房门赫然大敞,一名男子被驱赶出来,他面露难色,扭头欲辩,却在看到她之后直奔而来,“元容”。
孓然伫立在门口的男子背对着光,一轮鹅黄染身,晕染着哀伤与决然。
元容凝着眼前的男子,木然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子凛伸手想挽住她的手背,却被她错身躲开,讪讪的反手于背,子凛就像一只开了嘴的麻雀,围着她吱吱喳喳,“还有一个月就是迎娶之日,凤滕到白狄路途遥远,怕误了时辰,所以我请求母皇让我先住到别桥,到时候到邻府迎娶即可,省了不少时间呢”说罢,等着她给予相同的喜庆表情,但等来的只有她淡然的一句。
“夏公子,您先回去吧”。
“额?可是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抬首直视,却望不进她的眼底,循着她的目光,对头的是那个倚门站立的男子。
他心略慌,连忙攥住她的袖角,想得到一点关注,“元容,我——”手掌一空,眼前身影一晃,看着她的背影,心揪得发紧。
“你还回来作甚!赶紧打包袱去你那个小郎君那里!”宇宁愤怒推搡,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被他深埋在刘海之下。元容就像一尊铜像,任他怎么推怎么赶都不能移动丝毫。
手臂一勾,宇宁当即栽进她的怀里,元容腾出另外一只手将门合上,一边安抚着还在胡乱挣扎的男子,一边抱着他的腰往软塌挪去。
原本在上面酣睡的小毛球也不得不让出位置,抗议的喵呜了一声便溜到床榻上缩卷着身子继续回笼觉。
哽咽抽气声断断续续,在怀里压抑,拳头一下一下的捶打着她的肩头,一张泪颜半露,一双氲氤水汽的眼睛幽怨愤恨的瞅着她,“骗子!”。
元容静静的凝视着她,似乎在等他将堆积在内心的愤怒、怨恨全都倾泻到她身上,拳头捶一下,宇宁就红着眼睛说一句,“你说母皇今天召你进宫是为了新兵考核!”说着,他低头抽泣,拳头也砸累了,搭在她的肩上。
元容收紧了手臂,填充彼此那条缝隙,宇宁忽然双臂乱挥,捶打推搡着她,隐忍的哭腔在屋内飘荡,戚戚悲怨,“你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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