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夜熙坐在地上。
先是失神地看着她,看着看着,眼中就泌出了泪光。
他像个小丑一样被那么多人指指点点着,他都不在乎。向思逸那样地践踏着他的爱和自尊,他都可以不在乎。
只要她还会回来……
可是现在,当他彻底明白,这个女人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的心,也就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一把擦去鼻下的血红,看着湛蓝无垠的天空,仰天大笑。
哪怕是从前的你
他笑得那么绝望,好像一个人再无半点对这个世间有所留恋。
那笑声悲呛,令人全身惊悚。
向思逸的心里再次升起那种恐惧,她很怕他,真的会想不开……
脸上的冰冷再也伪装不下去,就在她即将被击垮时,欧阳夜熙止住笑声。
他的目光落回她脸上,看着她,冷冷地说:“向思逸,你要记得,我爱过你。”
向思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我再也不会这样去爱一个人,哪怕是从前的你。”顿了顿,他说,“欧阳夜熙只有一个,你不要了,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声音有些微哑,眼圈也是红的,可是他忍着,没有流泪。
身体被打得像是全部散掉了一样。
他努力从地上爬站起来,身体晃了晃,像是随时要载回地上。
两个小弟从人群里挤出来,就要扶住他,然而才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大力打掉:“滚,老子还没死,不用你们扶。”
转过身,他脚步略有踉跄,却一步步,坚定地朝前走去。
向思逸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放开风子皓的手,跟着欧阳夜熙朝前走去几步。
很快,她的胳膊就被抓住了,风子皓冷冷的眼神提醒着她。
她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对欧阳夜熙说:“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告诉我,你会懦弱地去寻死觅活吧?”
欧阳夜熙身形猛地一僵。
他没有回头,声音僵硬如冰:“你以为,你配吗?”
“那是最好……”向思逸点点头,仿佛喃喃自语般地说,“那就最好……”
看着欧阳夜熙越走越远,直至淹没在人群里。
上课铃适时打响,围观学生见再没热闹可看,也就意犹未尽地谈论着离开了。
校门口很快空下来,只留下向思逸、风子皓,和地上那刺眼的血水。
终于一个人都没有了。
向思逸可以不用再撑,而她也显然已经撑到了极限。
应该高兴啊,傻瓜!
忽然全身一软,她双手抱膝,蹲在地上。
身后,风子皓冷冷的声音响起:“怎么,这世界也有你害怕的事?”
向思逸的声音低低的,有着某种讶异:“风子皓,今天的事很谢谢你……谢谢。你可以走了,别忘了来接我放学。”
身后没有回应,而是听到车门打开和关上的声音。
片刻后,宾利开走了……
向思逸终于敢把头抬起来。
心口一阵强过一阵的抽痛让她双肩痉挛,她痛得嘴唇一片煞白。
急急地从包里拿出药盒,喂自己服下药片——
那药盒其实她特意用木糖醇的盒子伪装的。
不过怕跟真正装有木糖醇的盒子混淆,她在盒盖上做了小小的标记。
所以不会有人知道,哪怕是欧阳夜熙,也不会知道。
眼泪一颗颗滚过苍白的面颊,滴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她用手背不停地擦去,努力地扬起嘴角,仿佛安慰自己般,不停在心里说: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成功了……
一切都按照她计划的那样发展了。
应该高兴啊,傻瓜!
为什么,泪水就是怎么也止不住呢……
******************
那一天,整个二中都在讨论这件事。
有的嘲笑欧阳夜熙的软弱,有的狠狠鄙视向思逸的无情,有的人对欧阳夜熙抱以同情……
当然,欧阳夜熙的亲卫队在这时站出来了。
她们不允许任何人聒噪欧阳夜熙的是非,散步一些难听的谣言!同时,她们决定狠狠地教训一下向思逸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亲卫队,顾名思义就是一些喜欢和欣赏欧阳夜熙的女生,自发组成的团队。
虽然欧阳夜熙处处输给风子皓,在二中,他却是无人能及的。
这些女生,从好久前就看向思逸不顺眼了,只是碍于欧阳夜熙对她的百般宠爱,而不敢对她如何。
他是她的同桌——
不过这一次,欧阳夜熙都放话不要她了,而她显然也不再是欧阳夜熙的女人。
整个二中都是欧阳夜熙的地盘,可想而知,向思逸的处境?
那天上午第二节英语课。
当向思逸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若无其事走进教室里时——
她发现自己的位置空荡荡的,课桌和椅子都不见了。
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她平淡而冷静,清楚地知道是谁干的。
绕着教学楼走的后花园走一圈,果然,她找到了它们——被人从三楼教室的窗口扔了下来。
椅子腿断了两根,课桌四分五裂。
她蹲在碎屑中,一本一本拾起凌乱四散的书本。
窗口上好多同学探出头来望,大多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甚至还有人朝她扔矿泉水瓶和烂果核——
“去死吧,烂女人!”
“你还来上课做什么,还不快去伺候好风子皓,滚上他的床!”
“快滚去天华吧!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
还好,路过的老师喝止了这一切,向思逸面无表情地擦去额头上的脏东西,淡淡一笑。
上课铃打响之时,她终于收拾好一切,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蹦一跳地走回教室,依然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站在教室门口,她眼神清明地看着老师:“老师,我要坐哪?”
“我已经跟学校打招呼,找找看有没闲置的桌椅。这张凳子你搬过去暂用,这节课你跟同桌合坐一下吧。”老师扶扶眼镜框,指着讲台上的一张椅子……
他已经听闻了这个事件,却还没有搞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跟欧阳夜熙有关。
没办法,谁叫欧阳夜熙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传得满城风雨。
而他偏偏每天都会搞点事出来,让校方头疼得不行。
向思逸笑眯眯的,目光散漫地在教室里转了一圈,落在欧阳夜熙的身上。
他是她的同桌——
有谁愿意跟我坐的
本来,他们不是一个学校的,为了她,他执意跟她考上了同一个学校。
本来,他们不是一个班的,为了她,他动用权力把自己调到了同一个班级。
本来,他们也不是同桌,为了她……
乍然看到欧阳夜熙的位置上坐着人,向思逸心中一沉。
她以为,他被打伤成这样,而内心也被她伤成这样,起码好多天都不会再出现在学校里。
可是他坐在那里,伤口只稍微处理了下:
嘴角破的,有着血珈,身上脸上到处贴着OK绷。左眼有一块好大的淤青。
他淡然地坐在那里,好像一个身负重伤的骑士。
听到老师要让向思逸端着凳子跟欧阳夜熙同坐一张位置,同学们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们……
向思逸好像没有一点不自然,端着凳子,大大方方朝欧阳夜熙走过去。
“滚。”
然而,就在她即将靠近他时,冷冷的声音从他的口里吐出,他看着她的目光放射着令人畏惧的冷光。
向思逸的脚步顿了一下,无所谓地一笑,回头看着老师:“哎,他让我滚?”
她的态度神情,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
她越是这样,反而越引起众怒。
从来没有见过心肠这么狠毒的女人。
不,不是心肠狠毒,她根本就没有心!
她怎么还有脸站在欧阳夜熙面前,怎么还有脸笑得出来。就算她不爱欧阳夜熙,欧阳夜熙以前对她这么好,哪怕她把他当做一只狗,狗被人打伤了,她也会感到心疼吧?
她到底是不是人,有没有感情?她是个冷血动物!
讲台上,不明状况的老师一愣:“那你随便找个同学跟你坐吧。”
向思逸扫视了一圈整个教室:“同学们,有谁愿意跟我坐的?”
“……”
“一个都没有吗?”
“……”
“老师,好像并没有人愿意跟我坐一块的。”她无辜又带着点俏皮的模样看着老师。
向思逸那个贱人
老师怪异地看了看欧阳夜熙,又看了看向思逸。
欧阳夜熙对向思逸的喜欢大张旗鼓,这是A市众所共知的事!
学校的老师们自然也就把向思逸当做欧氏未来的媳妇那样看待。
没有老师敢得罪学校最大股东的欧氏PIO集团,自然,也就没有人敢得罪向思逸……
不知道他们又闹了什么矛盾,老师扶了扶眼镜框:“那你就暂时在讲台上坐一节课吧。”
那节课,向思逸坐在旁边的讲台桌上,接受着无数递过来的视线。
她大大方方,还是那副没事人的厚脸皮样子。
“妈的,向思逸那个贱人,真想搞死她。”
“别提她了,一想到她我就吐血。简直侮辱我们的视线,你看她那副贱样…”
“就是,也不知道欧阳夜熙当时看上她哪一点了。”
卫生间的隔间里,向思逸默默地坐着,听着外面的闲言碎语,目光闪了一闪。
嘴角上惬意的笑终于退去,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上课铃声的打响,等着外面的人全部都走光……
就在四周安静得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揉了揉脸,勾起一抹淡笑站起身子。
忽然听到“喀”的一声响从头顶传来。
仰脸看去时,从隔板上高举的水桶正好朝她倾倒过来。
向思逸慌忙闭眼,脏脏的水倾斜而下,将她浇了个透湿。
她用手捂住口鼻,水桶却直接扔下来,正好盖在她头上——
“哈哈哈哈哈哈……快走……”
厕所外忍不住爆发出一阵高调的笑声,紧接着是凌乱逃开的脚步声。
向思逸摘去水桶,打开隔板门,走到清水池里清洗着身体。
脏水沿着她白皙的面颊滑落,白衬衫也全是污渍,身子还有拖把条挂在肩上。
她把手臂抬起来放到鼻前一闻,刺鼻的味道立即令她皱眉。
她把洗了脸,又用冷水冲干净了头发。身上的衣服脏而透湿,她却不能脱下来……
有股卫生间的味道
镜子里,她的面孔苍白,透视的白衬衣里可以看到她曼妙的身体曲线……在同龄的女孩当中,她的身体算发育得很好的了。
可以想象当她这样出现在校园里时,会受到怎样的火辣目光。
虽然现在是上课时间,却也不排除很多班级室外活动的可能。
叹了口气,她走回隔板里,坐着,等着衣服自然风干,等着最后一节课的结束……
“噫……好臭啊。”
向思逸刚走进教室,离她最近的一个男生立即捏住鼻子,夸张地退开。
明明已经离放学过了好长时间,班里的学生竟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一个人都没有离开?
向思逸看着满教室黑压压的人头,一愣,瞬间明白:
他们怎么会舍得走?
那几个朝她身上浇水的女孩,应该是他们欺负她的代表吧?
整个班级里的学生都知道她在厕所里躲了一节课!
“真的好臭啊……怎么有股卫生间的味道?”
“喂,你们是不是大便在身上了——”
各种难听而又故意的声音,在向思逸出现的那一刻相继响起:
“怎么突然这么臭了?好像味道是……她身上发出来的?”
“向思逸,你刚刚掉茅坑了?”
向思逸的目光清冷,丝毫不为这些话所动。目光散漫地看了一圈整个教室……在扫过欧阳夜熙时,有几秒的停留,神色也有微微的讶异。
欧阳夜熙趴在桌上,暖色的光从窗口闪耀进来,在他的发上镀了千丝万缕的光芒。
他好像睡着了?好像完全跟这个喧哗的场景隔离。
但是向思逸知道,他不可能睡得着。
他为什么还没走?他竟可以冷眼旁观地看着她被人欺负?
他真的说到做到了,立即就跟从前的欧阳夜熙判若两人吗?
是啊,她还指望他能做什么呢?
上来帮她?把一切欺负她的人都弹开?!宣告她是他的女人?
你们别欺人太甚
比起那样,她宁愿所有的一切都由自己承受。
是她亲手推开他的,她以为他们的感情不管如何,都是属于他们的事。
她计算到了结局,却没计算到这过程——会有这么多人因为她的“背叛”,而替他出头,替他教训她。
迅速朝讲台上走去,她想要拿起寄放在讲台上的包包。
自己的课桌和椅子都没有了,她的背包只能是寄放在这里。
可是讲台里里外外都找遍了,没有!
心里最后一丝忍耐也到了底限!
她冷冷地站在讲台上,看着这些人:“又是你们干的吧?你们谁把我的包藏起来了?!”
台下各聊各的,各玩各的,压根就没有人理她。
“你们现在这是在干什么?孤立?群体攻击?你们不觉得你们这样做有多幼稚三八?我的事,你们凭什么来插手。”向思逸说得义愤填膺,“把我的包包还给我!不然,我就叫老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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