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地审视他。他脚步有力，神态肃穆，望着女兵。越近，双方的目光出现惊异，女兵的眼睛十分漂亮，在女兵的心中：这男子的卷发如此美丽！他们同时说出两个字：“是你？”一个用汉语，一个用俄语。
女兵热情地跳着上前拥抱他；他张开双臂与她拥抱，一个叫着“大雨&；#8226；谢金，”一个叫着“鲁那尼娅。”
鲁那尼娅吃惊地问他身上的血是怎样造成的，他简单地介绍昨晚的遭遇，她抱住他在他脸上吻了一阵，说：“亲爱的，我的打熊英雄了不起，昨晚上是你进入我们防区了？”
他点点头问：“你在值班？”
“白天我和我的助手值班，晚上红外线值班。大雨&；#8226；谢金，你没有死？”
金大雨回答：“我怎么会死？”
她自问自答：“不，不，五月二十九日早晨你没有死？奇怪，奇怪。”
他问：“你知道那天早晨的事？”
她说：“知道，知道，知道你们三个人都被克格勃打死了，尼基塔&；#8226；索斯洛夫将军对谢林娜和你妈妈说你们三个都死了，要谢琳娜嫁给考瓦丘克。我的朋友，卜岚可好？”
金大雨告诉她卜岚在部队上，他们很少见面，不过他很好。她牵着马说那个年代多么美好。她把他的马拴在拴马石柱上，向办公室内走。
他在门口停住，向她说明来意。她首先表示苏方没有绑架两位中国公民，然后表示愿意告诉他真实情况。他说如果那样，是否同意让他的同伴一起来听？并说他不懂俄语，只是作个证明。鲁那尼娅犹豫了片刻，说她需要请示，他表示同意。她电话请示了上级，得到准许，要求她的助手一起接待两位中国客人。
他俩一起到拴马桩前，他骑上黑旋风，奔上山头，向苏汉文招手，他看着苏汉文上马后，催马来到鲁那尼娅跟前，她要过马缰绳，拴在桩上，说着话，等着苏汉文。苏汉文下马后，她笑着说那位同志带着枪和刀子，进办公室不方便，就坐在石头上说话。这话苏汉文不能全懂，金大雨翻译给他。金大雨说，当然，到里边能够看贵国的军事设施。她解释那里没有军事设施，只有两个人值班，指着那辆黑色伏尔加轿车说是她驾驶着来，下班再驾驶回去，中午的饭是她带的面包和啤酒。
金大雨从苏汉文手里接过枪和匕首，装入挂包，把挂包装入马褡子里问她，可以吗？她爽朗地笑着，拉起他的胳膊说：“亲爱的，你永远是那么真诚、可爱，难怪谢琳娜那么爱你！”她挽着金大雨胳膊并肩在前，苏汉文在后，进入办公室。
一座大门连着三间的片石混凝土结构的房屋。室内宽敞明亮，一张咖啡色办公桌靠窗而摆，两把椅子，四壁清洁，东面墙上贴着列宁与赫鲁晓夫的挂像，西边墙上是一张苏联地图，北边墙上挂着鲁那尼娅的军装，下边一个柜子，草绿色的铁皮厢式柜子，比桌子稍高一些，两扇门。柜子上边有一只保温瓶和一个电热水器，电插销就在旁边的墙壁上。电线走的是壁线，室内正中间的灯吊在灯坐上。
她打开一扇柜，取出两只杯子和咖啡盒，为他俩泡了咖啡，然后到中间屋里搬来一只椅子。苏汉文靠窗而坐，金大雨坐在桌子头上，她把椅子放在桌子有抽屉那面和金大雨很近的地方。坐下后给她的助手打电话要他过来，并带上一把椅子。
她的助手是一位英俊的小伙子，列兵军衔。她请他俩喝咖啡，金大雨说他们还没有吃早饭，他们带的有食物，可不可以一边吃，一边谈。她笑着说，如果能够像那年在波尔干河树林里烧鱼吃，炒野味，那是多么美好。她说她有食物，起身去柜子里取。他让苏汉文去马褡子里拿肉和烤饼。苏汉文出去，她取出她的面包和一块煮熟的切成方块的大肉，一只半干的生鱼。那大肉很肥，四分之三是白油。她问：“那位同志懂俄语吗？”
金大雨说只会一点点。她说那就好，不然他不能在旁边听，她有重要话告诉他，他可以根据情况适当的给他翻译一些内容。她问金大雨是领导？金大雨说是领导派他来的，代表领导的意思；可是现在，遇到的是朋友，他俩是朋友之间的交谈。她握住他手，看着他身上的血，那眼睛是动情的笑，说金大雨真正的可爱，十分了不起，她只道谢琳娜和他现在都非常痛苦。苏汉文捧着一张《人民日报》的纸包，把食品放在桌上，金挑一块好肉给她，她称赞好吃。他们边吃边谈两个人被绑架的事。
鲁那尼娅说，没有绑架两位中国农民，尽管中国农民不讲道理，把苏联的两台拖拉机劫持走。那两位中国农民骑着马来到哨所，就像他今天一样，是她接待的，他俩提出要去苏联，认国中国不好，生活上困难，在政治上受到压迫。她不敢做主，请示领导，领导派来一位上卫，一位少卫，中士开的车，少卫是翻译。她说自己也是翻译，只是文字翻译可以，口语翻译基本功差。他俩说是劳改出来的，与*有不同的政治见解。经过请示领导，考瓦丘克同意他俩来苏联。鲁那尼娅笑着问，考瓦丘克爱谢琳娜，真有那件事？
金大雨笑起来，问她，考瓦丘克在大橡树下求婚的情节不记得了？她说当时她和奥尼娅在外边玩，后来听别西卡说过。金大雨说，*的别西卡在考瓦丘克向谢琳娜求婚时，说考瓦丘克给她也有求爱的情书，，两人放声大笑起来。鲁那尼娅说金大雨的别西卡处处挖她的墙角。笑毕，她说考瓦丘克是个坏蛋，把她纠缠得更紧，因为他是她的上级。
当他们言归正传后，她说绑架的事不存在，但是有一个事实是存在的，就是上车的时候把他俩蒙上眼睛，手拴起来，他俩要求把马拉上车，他俩站在车上。她开玩笑说那不是绑架，是纪律，如果金大雨要过去，也需要蒙上眼睛。金问她是否知道他们上级怎样处理那件事？她说苏联政府不可能收留那样的人，要把送回中国。金大雨问：“贵国不是还在策划边民外逃吗？送回中国是什么意思？”
鲁那尼娅笑起来，带着一种惋惜说：“大雨同志，咱俩说话的时候不要使用‘贵国’那个词，咱们是朋友之间交谈，你不要把那两个人要求到苏联与其他居民迁移到苏联划等号。”
金大雨认为没有必要再装糊涂，微笑着向她点点头。她请他看远些，在今年春天的几万居民去苏联，与现在一部分人想去苏联目的不一样。春天去苏联的人一部分人是在当时苏联政策的逼迫下到中国，还有一部分少数民族的历史问题。现在有人要求去苏联，表面上主要的还是*，动机是要进行一场*运动，有的人发了苏侨证，多数人没有发。
他纠正说，是东土耳其斯坦运动。她用汉语说，确切讲是原教旨主义运动，那个问题在苏联国内反对的人多。
她问他知道不知道两个装成狗熊的人被伊克苏村的两个人打伤的事？他笑一笑告诉她，是一个人打的，一个人在一边看，没有打伤。她问是他打的？他说不是，他在旁边看。她说他看得不真实，穿黑色熊皮的人，胳膊脱臼了，叫伊本&；#8226；胡萨因，穿棕色熊皮的人叫亚历山大，原子专家，他有另一个名字叫叶尔山拜，伊本&；#8226；胡萨因的朋友是达吾列提，你要注意那个人。金大雨“噢”了一声。她问：“你认识他们两个？”
金大雨说：“亚历山大和我打过架。”
鲁那尼娅惊异的问：“你们打过架？”
金大雨说她应该知道，她说不知道。他向她讲述了那年亚历山大对他妈无理被打的过程，别西卡那时告诉他，鲁那尼娅叫小狐狸。她说：“我那时没有看见，只顾和奥尼娅玩了。真是个奇妙的故事，别西卡才是媚狐狸精。”
金大雨说达吾列提听说过，见过一面，他问：“乌拉孜汗你认识？”
鲁那尼娅吃惊地问：“是哪个乌拉孜汗？他叔叔要来苏联？”她沉思了一会儿问：“大雨&；#8226；谢金同志，你告诉我，你就是牧一队的连长吧？”
金大雨望着她诚实的目光，点点头。
她说：“你要注意，他们宣传，说七月三日打死的两个人，是你让开的枪。伊本&；#8226；胡萨因已经回到中国，他和达吾列提就在这一带活动。你们把他们打伤之后，苏方不愿意把中苏关系与穆斯林运动联系在一起，不愿意收留他们。”她又用汉语说：“这是我不该给你讲的话，在苏联也有穆斯林方面的麻烦，他们在利用苏中的意识形态矛盾，达到他们的目的，到苏联的俄罗斯人不多，多的是信仰*教的民族，有*耳其的人，原教旨派的的人，哎呀，他们让人头痛。我们，不，苏联对‘五&；#8226；二九’运动有些后悔，想把东土耳其斯坦问题引向中国，才支持了伊本&；#8226；胡萨因他们。本来，苏联发放大批苏侨证让中国政府头痛，现在中国的穆斯林来了，他们和苏联的穆斯林不一样，苏联的穆斯林吃猪肉，就这一点麻烦已经有了，头开始痛了。这些事你们的领导可能不相信，你要相信，你相信了会决定对达吾列提、胡萨因他们警惕。”
他俩的交谈，汉语部分那位列兵不懂，见他俩那么亲热，以为是朋友相遇说的是男女私情；俄语部分苏汉文绝大部分不懂，金大雨把其中的一部分翻译给他，尤其关于谢家成、李德新自己要求去苏还是被绑架的问题。他翻译的汉语，她基本上全明白。
随后鲁那尼娅告诉他，注意自己的安全。他心里明白，她既有对朋友的关心，又有苏方对中方的态度。她更想知道中方在春天的外逃事件后，在边界线一带有什么安排；关于边境禁区农场带，为什么像谢、李那样的刑满释放人员也派到这里？她几次说到，在俄国历史上，有过宣布服刑的人无罪，让他们到战场上和敌人作战，那些人作战非常勇敢；罪刑越重的人，作战越是勇敢，他们曾受到叶卡特琳娜女皇的嘉奖。她问他的部下有多少劳改犯人？
金大雨苦笑着告诉她一个也没有，并告诉她，谢、李二人很调皮，想不花钱到苏联旅游观光，说：“这下好了，你们把眼蒙起来，无法观光。”
他俄语、汉语同时说，四个人都明白，开心地笑起来。笑毕，鲁那尼娅转过话题问：“大雨，你为什么不上大学？是因为谢琳娜？她非常可爱，你们都非常痛苦，为什么会这样？”
金大雨问她：“能不能告诉我谢琳娜和我的养母乌斯金娜&；#8226；丽达的境况？我妈妈她受的伤很重吗？”
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多情地望着他，列兵见此情景出门去了，为了不让苏汉文明白他们谈话的内容，她用深层的书面俄语说，他妈妈的伤势不用担心，她用手比了一下，说大约有一道三厘米长的表皮伤，她见的时候已经结了痂。
她说：“谢琳娜和她妈妈被绑架到苏联，是尼基塔&；#8226；索斯洛夫通过奇卡确克——就是你们旱獭城领事馆干的，具体安排人是罗曼&；#8226；马克西姆&；#8226；亚历山大。尼基塔&；#8226；索斯洛夫答应把你妈妈推荐给亚历山大做夫人，他说服了考瓦丘克的爸爸米哈伊&；#8226；安东诺维奇不要和亚历山大争夺你妈妈；亚历山大在中国服务的时候和他在彼得堡的妻子离婚，就是想按照中国的习惯与你妈妈结婚。他说他要向安娜&；#8226；巴甫洛夫娜学习，为了中苏友好，加入中国籍。但是你妈妈不同意，米哈伊&；#8226；安东诺维奇一定要娶你妈妈为妻；谢琳娜说已经嫁给你做妻子了，坚决不同意和考瓦丘克做朋友。亲爱的，谢琳娜非常坚决，她十分坚强。尼基塔&；#8226；索斯洛夫没有办法，说把你妈和谢琳娜关在古拉格，等待她们回心转意。后来又听说她要嫁给阿廖沙，我不相信，肯定是有原因的，谢琳娜不会背叛你，你要相信她。”
金大雨两眼含泪，鲁娜尼娅向他递眼色，示意不要流泪，不要让他人看见悲伤。她笑起来，说考瓦丘克是个坏蛋，他追求她，她不答应，他要她到最艰苦的地方。她说自己是月亮，能给每一个地方带来美丽，他是什么东西！她笑起来说：“不是考瓦丘克调她到最艰苦的地方，今天见不到她的梦中人儿。”
他问：“我妈妈和谢琳娜很困苦和危险吗？”
她说：“聪明的‘帅克’阿廖沙经常去看她们，你知道吗，阿廖沙的爸爸知道了他们绑架你妈妈的阴谋非常生气，阿廖沙说一定把她们从古拉格解救出来。”她说金大雨是个吉祥的人，到处都有朋友帮助他。说：“我得告诉谢琳娜你没有死。罗曼&；#8226；亚历山大为了成全考瓦丘克，向外界公布你死了。你好厉害呀亲爱的，那天十二名军人，六名克格勃特工，其中两名一级特工，去绑架她俩。你们三人竟然打死了三名苏联士兵，两名克格勃一级特工，你爷爷打死一名特工、一位班长，你也打死两人，那个黑大汉用铁链救你妈妈，砸死一人。”
金大雨说：“你知道得那么清楚？”
她笑起来说：“我是情报特务嘛。”
金大雨回想到那天早晨战斗的惨烈，想到爷爷、谢琳娜，心如刀绞。她大大方方地笑道：“他们说了谎话，你还在活着。”
金大雨说他们都没有死，那天打伤胡萨因、叶尔山拜的人就是五月二十九日早晨参战的朋友。金大雨问她听说过他爷爷吗？
她问：“你爷爷给列宁当过卫兵，是布琼尼的保卫官，那是真的？”金大雨点点头。鲁那尼娅连声说了不起。她突然转脸对苏汉文说：“苏同志，你能出去一会儿，让我与我朋友讲几句关于爱情的话吗？”
苏汉文笑一笑出门，她对金大雨说苏联可以接受他那样的人。金大雨吃惊地望着她。她说：“我知道，谢琳娜爱你，你妈妈爱你。伊利亚&；#8226；斯捷潘正在生办法救你妈妈和谢琳娜，你妈妈非常了不起，你完全可以来苏联，没有人歧视你，你甚至今天就可以不走，考瓦丘克不算什么，他不敢对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