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紫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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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的紫丁香-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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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说:“你还要光彩,有你的光彩,你叔叔把你爬树的照片还珍藏着呐,回头你向你叔叔要去欣赏你的光彩吧。”

  “妈,你还那么讽刺我,不就是没有给打招呼嘛,我是疼爱妈妈,别为我辛苦,也考验我自己,能不能摸着门。”

  妈妈说:“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逛圣彼得堡?摸门?你是在用你的第一印象评估圣彼得堡的建筑吧?不让妈去接你,是疼爱妈妈?你大了,妈不中用了?看妈在苦闷中生活,不愿意烦我。你就不想,让妈陪着你看圣彼得堡,不是跟着你开开心心?这点便宜也不让我沾?你越来越小气了。这所房院,你叔叔用心修整了。好倒是好,幽雅倒是幽雅,哪有橡树大院的情致,那西流的小河,牧场和远山,古道斜阳。”

  “妈,一见面你就那么多的感慨?”女儿问:“就妈和紫玉住?”

  丽达说:“就等于我和紫玉住,你叔和你的兄妹们都在自己的单位,不到周末不回来。前两个周末也没有回来。”

  “为什么?”谢琳娜问。

  “中苏边界紧张,做抗议中国的活动,你在巴黎没有听到消息?”

  进了客厅,丽达把女儿的旅行包放在壁柜里,脱下外衣,挂在木墙的衣架上,对女儿说:“中国外交部的声明你看到了没有?”她说话的语调低沉。

  谢琳娜点了点头说:“看到了,就是在那年我们游玩的野毛桃林一带,我们放花花娘仨,回家的时候,绕道 从那里过。妈,你说吧,听到了什么,我有思想准备。”谢琳娜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

  丽达说:“阿廖沙牺牲了,五月二号牺牲的。”

  “消息可靠吗?”谢琳娜说,“我收听到莫斯科广播电台的消息和圣彼得堡那天声讨会的实况广播,好像说法不一致。”

  丽达说:“阿廖沙的牺牲是确实的,伊利亚·斯捷潘非常痛苦,是他告诉我的,尸体还在冷库停放。我说是尼基塔·索斯洛夫的故意安排,才造成阿廖沙的牺牲,他说他作为一个军人不能那样想。你别难过,你的神色不好谢琳娜。索斯洛夫向斯捷潘解释,完全是偶然,阿廖沙和中卫尼古拉·马特维耶奇在苇湖里执行任务,在苏联境内。”

  谢琳娜说:“两国政府的声明不一样。妈,我想是另一件事,善良的阿廖沙就不适合从事谍报工作。”她想起了伟大的阿廖沙对“好兵帅克”的评价,想起了他要避免一场战争的少年稚态,想起了那些纯真的友谊和爱,向她妈讲那年在波尔干河钓鱼、午餐、跳舞的情景。

  丽达陷入沉思,想了一会儿说:“中国的政府声明是苏方数百辆坦克、战车进犯巴尔鲁克山西部地区,由于中方军民的再三忍耐才避免了一场严重的流血事件;苏联政府声明是中国暴徙打死数十名,打伤数百名苏军战士。双方的话截然相反,有一真一假,你去过那里,那边说的是真话?”

  “在巴尔鲁克山西部的苏联境内没有苇湖,要说在苇湖里执行任务,一定是在中方,那条苇子沟我和大雨走过,是苏方说了假话。是在等着我去开追悼会?我和阿廖沙成为真夫妻了?是要给我荣誉?”

  “关于真假的话,对谁也不要讲。谢琳娜,斯捷潘是为了紫玉和我,也是为了你的将来,他考虑得深,给的荣誉,不要是不行的。”

  谢琳娜说:“还是你们的师生情谊深,让我有愧。”

  “谢琳娜——”乌斯金娜欲言又止,引起谢琳娜的不安,“咱们母女一见面没有表示欢快,就立刻陷入悲哀,大雨他——”

  “怎么啦?”谢琳娜立即紧张起来,看着妈妈,问:“大雨他又怎么啦?妈。”

  “被人击毙在边境线上,在苏方一侧。”丽达再也讲不下去了。

  谢琳娜一下子表情轻松下来,说:“妈,那些消息不要当真,谁知道人家又在想什么事?那次说大雨被他们打死了,连爷爷、乐山都被打死了,不就是为了让咱娘俩死心踏地嘛!后来鲁那尼娅不是把大雨送给她的熊掌给我了一只?”

  “不,这次不是,是大雨的朋友,曾是大雨的部下说的,他叫苏汉文,现在改名为苏拉里&;#8226;多伦斯基,鲁那尼娅见过他,那天他和大雨一同见的鲁那尼娅。”

  “妈,”谢琳娜说:“你的儿子你是了解的,不是说死就能死得了的,我相信我的丈夫有能力,不可能让人击毙在边境线上苏联一侧,要是说击毙在中国境内,我愿意相信。”

  丽达说:“我曾经也这样想,依照大雨的性格,他不会背叛中国,怎么会在苏联境内被击毙呢?为这个问题,我又专乘找到苏汉文,他讲的话我不能不相信,大雨心里毕竟有你,有妈。正如鲁那尼娅说的,当他相信妈能让他在苏联站住脚,或者通过苏联到其它国家去时,是会来找我们的。我相信我儿子对我的感情和信任,相信他对你的爱情,当他无法在中国生存下去,你爷爷死了,他什么牵挂也没有的时候,你没有信心他来找你、找我?”

  “妈是要我相信大雨确实离开了我们。不,妈,有紫玉在,大雨就不会离开我。紫玉在,我和大雨的幸福就在,看到紫玉,我就看到了他,看到他的音容笑貌,感到他阳光般的爱情。妈,我和大雨从来没有分离过,在每一个早晨,每一个傍晚,每一个深夜,他都在拥抱我,抚摸我,我心里从来没有感到孤独和寂寞。”

  谢琳娜用她那丰润、洁白、长长的手指抚去眼角的泪水,带着轻轻的哽咽说:“妈,就因为大雨每时每刻都伴随着我,他一直在我身边,在我心里,才感到对不起阿廖沙,他们父子救了我们母女,我和他做了夫妻,真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从来没有给过他爱,那怕是一个朋友的爱也没有。当他需要一个女人的爱或者一个女朋友的爱的时候,我感到拉的是大雨的手,和他蹦跳着,在也木勒河滩的草地上,在水里逗着花花和旺旺,两人在认真地看蜗牛在沙滩上缓慢的移动,阿廖沙见我对他没有一点热情,他甚至问过我,说谢琳娜,我就让你那么讨厌吗?我才正视他,看看他,说对不起阿廖沙,不是的,不是的。我本来想说,我的爱,我的情,被那个人带走了,担心那样说太刺激他了,换个口吻说,阿廖沙,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包括*。阿廖沙是很伤心的,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帅克’,他的热情很快就消失了。

  “我多次告诉他,让他找个姑娘结婚。在这个时候,我才说,我对那个人的爱情实在太深了,我们结成一个人了,我怎么想分也和他分不开。这是我自己的悲哀,也给阿廖沙带来了悲哀。阿廖沙说,‘不,那不是悲哀,那是你的幸福,是你的财富,是你的精神依靠,它才能使你永远美丽和纯洁,使你的心永远如鲜花和蓝天。’”

  丽达感叹道:“他是那么说的?”

  谢琳娜回答说是的。

  丽达说:“这个阿廖沙,他那样痴呆干什么?他完全应当找个姑娘结婚。”

  “妈,他是为了感动我。一个男人,有那样宽阔的胸怀,哪个女人不受感动?我放下大雨,扑在他怀里的时候,不是他得到了那一切吗?我很痛苦啊妈妈,他认为会感化我,可是该死的大雨就是挥之不去,我才离开了阿廖沙。

  “在莫斯科的时候,他常去看我,我们在林间散步,一坐就坐到天明。有时候他带着紫玉去看我,紫玉就睡在我怀里,我却感到是大雨在抱着我。妈呀,我这样都是你造成的。”

  丽达认为女儿是批评自己当时做错的事,认真地说:“是的,谢琳娜,我实在对不起你,对不起大雨和你爷爷,使我在痛苦中熬煎,使我悔恨终身。”

  “妈,你说的什么呀,我是说你说的那句话,‘海洋湖海,将心萦系,穿过一根丝’,这下可好了,这根丝穿得实在太紧了,我挥之不去,我是一点自由也没有。”

  丽达苦笑了一下,报怨道:“还说呢,你不检讨自己把事情搞那么浪漫,在我身上找借口,我看紫玉长大了你怎么向她交待?不说这件事了,你打算咋办?”

  “不是说了,去阿拉木图,给阿廖沙开追悼会。斯捷潘叔叔的情谊我实在难以报答,在他们家生活的时候,我说到谢字,他就批评我,说妈是他大恩人,没有妈哪有他的今天。”

  丽达笑起来,说:“他老记着那些事,让我不好意思,现在是大军长了。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妈,阿廖沙给我说,妈当时讲给叔叔的话,他让阿廖沙也作做人的原则。”

  丽达脸上闪过一丝幸福的微笑。

  谢琳娜说:“我想见苏汉文,妈能不能和我一起找他?”丽达脸上有些犹豫之色,谢琳娜说:“妈,我实在不愿意让你奔波,可我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也许我能发现更细微的地方。”

  “好吧,我想办法,好在有伊利亚·斯捷潘给我们遮风挡雨。”

  “妈。”谢琳娜欲言又止。丽达让女儿说,她说以后再说,丽达要她现在讲,她说:“你能不能也去法国?如果这边仍然对你不放心的话。”

  “看看吧,斯捷潘正在想办法。”她感慨道:“一个中国那么大,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一个苏联,比中国更大,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怎么了呢?”

  谢琳娜说:“都是大雨那个坏蛋惹的祸!”

  她听到了门外轻巧急促的脚步声,知道是女儿回家了,转悲戚为喜悦,莫使女儿跟着伤怀,要让女儿幸福,让她心里充满阳光,感到爸爸就在她身边,故意说让女儿生气的话。

  紫玉扑门进来,扑在妈妈怀里,首先质问妈妈,为什么说爸爸的坏话。妈妈解释,没有说爸爸的坏话,然后报怨妈妈不让她和姥姥去飞机场接她。紫玉仰起脸问:“妈,你为什么骂我爸是坏蛋?爸惹了什么祸?”

  谢琳娜笑进来,对她妈说:“妈,看到没有,紫玉一天也没有见过她爸爸,在她心里只有个爸,没有我这妈,我带着她东奔西颠,她却不关心我,妈是怎样教育她的。”

  丽达说:“你的闺女,对你不亲,来找我当姥姥的什么麻烦。”

  紫玉靠在妈妈腿上,对丽达说:“姥姥,见了没有,我妈吃我爸的醋。”她把脸转向谢琳娜说:“妈,我好想爸爸,别人都有爸爸,我在学校见别人的爸爸去学校接,好羡慕呀,他们那么幸福啊,可以坐在爸爸的肩膀上,骑在爸爸的脖子上。我就是想爸爸,妈妈还吃醋。”

  童言稚语,说得谢琳娜和乌斯金娜手指抹泪,乌斯金娜哽咽无语,谢琳娜紧抱着女儿说:“紫玉,是妈妈不好,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吃你爸的醋,是羡慕女儿对爸爸的爱,妈高兴得很,妈希望女儿永远爱爸爸。”

  紫玉用她那细嫩的小手替谢琳娜抹泪,说:“别哭了妈,我记住妈的话,我一辈子爱我爸爸,他叫谢金大雨,平时叫金大雨,在中国,在奇卡确克,住在橡树大院,我是金紫玉,在苏联叫伊利亚&;#8226;费柯列娃,爱称洛莎。妈,你能不能告诉我,那里离圣彼得堡很远吗?比巴黎还远吗?”

  “是的,紫玉,比巴黎还远。”乌斯金娜说。

  “那里在打仗吗?”紫玉困惑地问:“同学们做游戏的时候,为什么总是让我做中国人?”

  “是与中国孩子友爱吗?”谢琳娜问。

  紫玉说:“有时候是。妈,我是中国人吗?妈和姥姥是中国人吗?”

  谢琳娜笑起来,点着头说:“是的,是的,你爸爸,妈,姥姥,还有金紫玉,都是中国人。在妈妈比你大十岁的时候,和苏联的朋友们做游戏,在野桃花林里,在河边,唱歌,跳舞,赛马,你爸爸还吃妈的醋呢!”

  紫玉说:“爸爸就不应该了,做游戏还吃醋,爸爸真不懂事。”她叹口气说:“见了爸爸我要批评他,什么时候呢妈?”

  “等你长大了,妈带着紫玉找爸爸,把你交给你爸爸,让你父女俩亲热个够。”

  金紫玉望着她妈,显得心事浩茫。三代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谢琳娜和乌斯金娜都有很多话要说,心里的疑窦一个接着一个,担心说漏了嘴。面前的小紫玉机灵得很,让她知道那不幸的消息,她那幼小的心灵承担不起打击,一定要保存好她心灵里那美好的,完整的梦。

  紫玉想了很久问:“姥姥,你可以让妈妈去巴黎,让爸爸也去嘛,让我们在一起。现在爸爸不教我学习,放学不接我回家,我好不开心啊。”

  乌斯金娜含着泪说:“小孩子家,想得那么天真,现在中国和苏联两个国家在闹意见,你爸还没有办法离开中国。”

  “我爸他不想我吗?那么狠心?紫玉很听话的,我会逗爸开心的。爸不想要他女儿和我妈了?姥姥,你是知道的,我非常爱爸,怎么能告诉爸呢,我见到别的同学在爸爸的怀里,我就扭头掉眼泪,国家不友好起来,我就见不到爸了?”

  谢琳娜被女儿对爸的思念刺痛了心,她掩饰着心里流血的痛苦说:“紫玉,别那么想,你爸想你,比你想他还心切,我问你,你们同学们常闹意见不?”

  紫玉点点头说:“闹,有时候还打架。”

  “是呀,”妈妈劝解女儿说:“两个国家有时候就象你们小孩子儿一样,吵呀,闹呀,打呀。过后呢,两个人一拍手,一拉钩,不就好啦!”

  “可是苏联和中国什么时候拍手、拉钩呢?两个国家也是,像我们小孩一样,真让我想不明白。妈,你给我爸去信,安慰他,不要急,他给我的爱让他先放起来,见面以后,给我好多好多,让我品尝。对了,妈,你把我的照片给爸寄去了没有?”

  “寄去了,我从巴黎给你爸寄去的。”谢琳娜突然想起契诃夫的小说《万卡》,在圣诞节之夜,万卡给他乡下爷爷写的信,“乡下爷爷收,”一阵辛酸袭上心头,看一眼妈,心想,这也是对紫玉心灵上的一个安慰。

  紫玉当然相信妈妈的话,谢琳娜正在向妈妈递眼色,问阿廖沙之死的消息女儿知道不知道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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