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令你消失得尸骨无存。”老人低沉地说。
我笑。这样古老的威胁,真的千百年不变啊。
“拉斐尔,我的先生,不是护短的人。然他也有意大利人典型的有仇必报的性格。当年罗根与他的好友皮萨诺家的桑德罗一起爱是了Giotto家的女儿,老Giotto籍机挑拨麦克格雷家族与皮萨诺家的关系,许诺谁做了西西里地下之王,谁就可以娶他的女儿。罗根自然最有希望,因为他已经准备接掌教父之位。桑德罗一怒之下错手杀死了罗根,为此,拉斐尔不但杀了与麦克格雷家交好的皮萨诺家的儿子,更是花了八年之久的时间铲平了Giotto家的势力,不是么?”我早年虽然不谙意大利语,但因为有过耳不忘的本事,将那一段被我无意中录下来的对话背了下来。后来学会了意大利文,便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串了起来,得出结论。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老人皱眉。
“深爱我如拉斐尔,一旦知道我遇害,以他现在的势力,翻天覆地也做得到罢?”我浅笑。“想必您也是了解他的,所以您始终没有以暴力待我,且,您也没有机会这样待我了。我的援军已到。”
真的,数十辆重型机车将我们——三辆法拉利、一辆菲亚特和一辆宝马礼车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身黑衣的金银。这许多年来,我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见如此明显的肃杀气息,仿佛是一尊无情而冷洌的战神。
“我该下车了,否则,不管你是什么来路,今日你只怕也很难全身而退。”无意危言耸听,这样的金银,于我是全然陌生的,我无法预测他的下一步。推门准备下车。
“我是米凯尔。罗根。麦克格雷十一世,拉斐尔的祖父。按理,你应该叫我一声‘爷爷’。”老者灰色眉毛下的绿眼里终于露出一丝微不可觉的笑意。
“是么?”我笑着下了车。“那么,欢迎爷爷来参加我的婚礼。”
走向等在前头的金银,他从摩托车下下来,揽过我,上下检视,脸上的肃杀瞬间消弭于无形。“没有事罢?”
“没事。”我幽幽地叹息,温柔的小银回来了。“小银,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
他低头瞥我一眼,眸中淡笑如水。“傻瓜,怎么会?”然后搂着我走向礼车,并对车上的人命令道:“瑞昙,你同洪小姐去坐后面的礼车,我亲自送金钱过去。”
他那幽魅的眼神,竟连见惯了风浪的玫瑰看了,都忍不住呆呆地微张红唇。
“是。”Rita向我挤眉吐舌,拖着陷入男色无法自拔的玫瑰坐到后面的礼车去了,仿佛怕我当场找她算帐剥她的皮似的。
我同金银随后坐上了礼车,三辆法拉利让出道来让我们通过,大群骑着重型机车精干彪悍的男子浩浩荡荡跟在后面护送,很是壮观。
“说罢,除了Rita,你还在我的谋杀时间里安插了多少眼线?”我靠在他肩头,这个肩膀,从小时候起就一直这样坚定地提供给我依靠,坚如磐石,不动如山。
“谋杀时间的监控系统连接在Silver的系统上,二十四小时有人掌握俱乐部里的情况。”他低沉地笑,终于承认。
“死小孩,你竟然瞒了我这么多年!说,你不会连我不修边幅的邋遢象都叫人监看着罢?”
“那些只有我能看到。”他挑眉贼笑。
“找死!”我捶他,引来他轻微的瑟缩。我狐疑地抬头看他,我的手劲不强,何至于引起这样的反应?不期然地,看见他下颚上隐约可见的瘀青,恍然大悟。“拉斐尔找过你了?”
金银垂眼看我,扯动唇角,没有否认,甚至还带了些悻悻然。这令他看起来又似儿时那个被抢走了玩具的小小孩童。
“他伤到你了?”我可以想象场面的火暴刺激,可惜啊,没能到场观战。
“他也没有讨到便宜,即使他撑得过整个婚礼,也撑不过洞房花烛夜。”小银邪邪地痞痞地说,嘴角还噙着一丝好看的笑纹。
天哪!我几乎想掩面哀号。这个死小孩,真是不懂得含蓄,下手也够狠辣。可怜的拉斐尔,枪伤痊愈未久,想必没占到什么便宜。
“你会怪我吗?”他淡淡问,却没有任何后悔的意思。
“爸爸没要他过五关斩六将上刀山下火海已经算便宜他了,由你这个小舅子出面给他点苦头吃吃,教他知道婚后不可以欺负我,否则一定有人替我出头。也是好的。”我笑,并不怎么可怜拉斐尔。因为他的身份,我稍早还被黑手党前任教父找去“谈话”,几乎要赶不上婚礼。这笔帐,已经记在了他的头上。
“不心疼?”金银挑眉问,诧异之余,还有些幸灾乐祸。
“你是我弟弟,他是我丈夫。你是我永远的亲人,他么,若惹得我不开心,休了他也未可知。”我淡笑。
金银叹息,捧起我的脸,细细凝视。良久,他轻声问我。
“记得吗?你欠我一次,要答应我一件事。”
呃——记得。我点头,很诧异金银会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提及此事。他不会是真的想效仿赵敏,叫我充当张无忌,委屈拉斐尔做一回周芷若,要求我临时悔婚罢?
我睁大眼睛看着一脸淡雅笑容的小银,唔,这个表情的小银,我猜不透他的心思。但,真的很高兴小银肯平和地面对我,不再回避。早晓得这样,干脆找人来追杀我。
金银只是挑眉而笑,轻轻降下他的唇,我望着他的那越贴越近的性感薄唇,缓缓闭上了眼。等了好久,几乎象一生一世那么漫长,一双柔软的唇贴在了我的唇角,轻轻吻了数秒,却又有如无尽的永恒,然后倏然移开。“金钱。”
我睁开眼睛,望进金银一双清澈无波的眼里去。
“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他捧着我化了淡妆的脸,象捧住易碎的珍宝,那么小心翼翼,那么虔诚无悔。“看到你幸福,我才会幸福。”
我的眼,一下子被泪水朦胧了视线,小银怎么可以用这样温柔深情的表情要求我?怎可以?
“不哭,新娘哭了就不好看了。”他用拇指抹去我眼角的泪,微笑着凝视我。“答应我。”
金银的声音落入心海,投下永难磨灭的恒久印记。
“嗯,我一定会幸福的。小银也一样。”我噙着泪说。“看到小银幸福,我的幸福才会完整。我们都要幸福。”
隔着泪眼,我同小银相视而笑,让我们彼此都幸福啊。
车,就在此时驶进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候在车门的,是仿佛等了一生一世的拉斐尔,正静静伫守在那里,带着焦急与喜悦。
金银放开我,牵我下车,然后,将我的手放到拉斐尔守侯的掌中。
“去罢,姐姐,祝你幸福。”金银的手在我身后,很轻很轻地推了一下。
含笑,将手交至拉斐尔修长坚定的掌里,我微笑,知道全新的人生将要就此展开。而,眼前这个男子,会代替我的父母兄弟亲友,好好爱我,宠我,疼惜我,直至生命终结的一日罢!
淡定地迈出脚步,迎向我的人生……
后来
我坐在游泳池边的躺椅上,发誓要把自己苍白的肤色晒成耀眼的金棕色。可惜,卡布里岛上明媚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数个夏天,仍然效果平平。
而,在一边光着膀子玩耍的我和拉斐尔的长子,四岁的罗根。金。麦克格雷十四世却晒出一身漂亮的橄榄色皮肤,现在他正缠着曼托萨教他潜泳。
与此同时,我三岁的女儿露娜。金。麦克格雷则十分固执地第一百次宣布:“爹爹,我长大了要嫁给舅舅。”女儿承袭了我平凡的姿色,惟有一双碧绿的眼眸,隔代遗传了她曾祖父的特征,璀璨明亮如宝石,狡黠灵动,出卖了她的精灵。
“不行!金银是我预定的老公!”同时有两个女声响起,是拉斐尔的表妹和定期来探望我的任流浪。
穿着白色复古泳装的流浪更是象八爪章鱼一样巴上陪在露娜身边教她游泳的金银,一副维护主权的模样。
金银至今仍未婚,身边虽有异性来去,可,总不见他恋爱,惟有流浪和拉斐尔的表妹珍娜,锲而不舍矢志不渝。然,每当我看见他时,他总是笑得很幸福。
拉斐尔叹息一声,抱过与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的露娜,放在膝上。
“女儿,你的Silver舅舅比你大三十岁呢,等你可以嫁人的时候,他已经是个老伯伯了。”为了纠正女儿的错误观念,他不惜拿年纪来抹黑金银。拉斐尔为了自己的父权不彰而烦恼了不知多久,两个孩子都不缠他,当然,也不缠我。
我在一旁看了,忍不住笑出声。每年夏天,我们都会上岛度假,金银和流浪也会来与我们小聚,并没有因时空相隔而疏远了亲情友情。爸爸妈妈和叔叔婶婶相偕旅游去了,公司交给了金银。他手下很有一班能人,完全不用操心。一玛已经嫁给了龙庭,而,最令人跌破眼镜的是玫瑰竟然嫁给了冷二。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烂泥里!这是李欧的恨恨之语。
“Money,你看我多可怜。儿子崇拜他的曼托萨大叔,女儿依恋她的Silver舅舅,我这个正牌的老爸反而失宠了,连老婆也不理我。”拉斐尔放开露娜,任她继续去和妒妇流浪以及她的阿姨珍娜用眼神厮杀。这孩子,小小年纪已经懂得捍卫自己的决心,我想我不用替她担心了,她比我狠心得多,很晓得该如何自处。
拉斐尔踱至我的身边,蹲下身来拿开我的太阳镜,探身吻我的唇。
“Money,我在家里威信全无。”他哀怨地用一双带着温和笑意的灰眼凝视我。
“有整个麦克格雷家族让你展现你的威信还不够?”我笑眯眯地揽住他的颈背问。嫁给他之初,蜜月期之后,我们是经过一些波折才可以有今日这样一番景象。同每一对夫妻一样,总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步调才会一致。
且,虽然有前任教父麦克格雷十一世的首肯,但家族内部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我这样一个普通商人之女做了麦克格雷家的主母,颇给我出了些难题。好在,有拉斐尔的明确支持,曼托萨的强力护航,爷爷的默许,还有金银遥遥的援应,我极痛快淋漓地玩了几手。化解了因为罗根和桑德罗争风吃醋以至于两人先后毙命而与麦克格雷家产生了嫌隙的皮萨诺家的怨结、成立了谋杀时间连锁俱乐部,吸引了大批意大利政商文化名流成了谋杀时间的会员和座上宾;促成了家族与另一个黑帮在边缘生意上的友好合作。
只这三项,已经使得家族生意年利润提高了二十个百分点。
现在,家族里的人已经全数接纳了我。而我,又恢复成了那个初始时的懒女人,特别是怀孕生子之后,除了外出游玩时我会相对勤快些,其他时间里,我都只是坐在一边看来来去去的俊男美女罢了。静看红尘流动的风景,成了我毕生最大的要务。
“希望你今天也觉得幸福。”拉斐尔轻吻我的眉梢。这是我们之间的魔咒,他执意要我幸福,生怕我因觉得不幸福而离开他。
我笑眯了眼,在卡布里岛夏日灿烂明亮的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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