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天喜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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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天喜帝-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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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卿……一人耳。

沈无尘立在殿中,心沉沉在跳。此知遇之恩,君臣相得之情,便是付此一生,他亦甘为她脚下栋石!

大历十二年六月十八日,沈无尘归京;十九日。除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位在廖峻之下;二十二日,授集贤殿大学士。

二十八日,于宏、林锋楠领邰永兴、奉清二路禁军南下,急攻中宛淀梁,围城十日而破。

七月十四日,黄世开所辖中宛大军受诏退走,狄风率部疾进。连占南岵方州、蔡州、徐州、郓州、滑州、兖州等十二州,直逼南岵都城梁州。

八月二十日,于宏破顺州,中宛不敌西面重压,自东调兵西进,以御邰之犯。

八月二十六日,邺齐大将胡义自北梁道出兵,直取中宛东境重镇云州,又连下随州、复州、新州、荆州。

十月四日,南岵大军弃潭州。北上至梁州以西阻狄风之部,朱雄占潭州后疾行北上,又破魏州、晋州、绛州。是一年秋。

燕平宫中,凝晖殿内满满重臣,却是一片死寂,殿中气氛诡异万分。贺喜位在上座,覆手于膝,神色沉肃,眼望前方展开的兵势图,良久不发一言。

南岵五十八州。至此时此刻,邰占二十九州,邺齐占十八州,梁州南北尚有十一州悬而待破。

狄风之部已近梁州以西不到百里,而朱雄麾下邺齐大军却被大雨困在苍峡一带,前方仍有四镇未取!

中宛因先前集结兵力西抗邰。东面损了五州与邺齐。而邰只在得了西面二州后,便按兵不动。

贺喜手指骨节僵硬。沿着图上墨线缓缓描画,眼底愈黑,面色愈冷。

先前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狄风之部经过瘴雾大疫后仍能如此迅猛,而邺齐大军竟会在南岵境内处处受阻!

纵是邺齐比邰多占了中宛三州,亦不能消祛他心中对夺不了南岵都城梁州的愤然之情!

“陛下……”座下有人轻声唤他。

贺喜抬头,见是宋沐之,不由收回手坐直,“宋卿有何想说地?”语气甚是僵冷

宋沐之出列,“臣等以为,与其使朱将军硬攻北上与狄风争梁州,不若使其绕路先取南岵其余未占诸州,如是,就算梁州未取,邺齐亦可保住其余诸州之利。”

贺喜嘴角微垂,狠推了一把案沿,不说话。

这道理他自然懂,眼下也只有这样才能不损邺齐一国之利,可他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是气自己这回竟将输给她。

此生头一回,比不过一个女人!——

更何况,这个女人是她。

他在座上不语,底下诸臣心中更是没底,不知圣心究竟何意。

古钦见宋沐之讪讪而退,想了一想,也上前道:“陛下,就算南岵梁州未夺,还有中宛柏城可取。眼下邺齐在中宛之势强过邰许多,将来势必能将于南岵所失之利在中宛讨回来。”

贺喜瞥他一眼,兀自起身,眉间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漠然道:“容朕再想想,待明日再发诏与朱雄。”

众臣默然,深知他的脾性,也便不再相劝,鱼贯退殿而出。

贺喜深吸一口气,握拳于身后,转身绕柱,朝殿后行去,才出去便见有宫人候在外面,一副焦急神色。

宫人见他出来,慌忙上前道:“陛下,那边太医传话来了。”

贺喜皱眉,想了一下,才忆起今日一早宣辰殿那边来人,说皇后身子抱恙多日,因是特传太医前去诊脉。

本是丝毫没挂在心上,满脑都是西面战事,一入凝晖殿便把此事抛在了脑后,此时乍一听这宫人来禀,心中竟觉厌烦。

贺喜大步往前走,冷着脸对那宫人道:“太医怎么说?”

宫人几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子,明明是秋风乍作的天气,却是满额地汗粒,嘴动了又动,才嗫喏道:“太医说,皇后是有孕了……”

贺喜脚下骤停,猛地回头盯住他,“再说一遍!”

“太医说,皇后有孕……”宫人不敢看他的眼,被他满身怒气吓得不轻,手脚俱抖。

贺喜狠攥了一把拳,改道往宣辰殿走去,步履如飞,咬牙道:“是哪个太医去诊的脉?不想要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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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三十四

“是李杜二位太医共诊的……”宫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口中懦懦道。

贺喜眼中冰茫一片,“李杜二人都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先帝在位时便特准此二人随时出入禁中,怎的现如今竟都成了老糊涂了?!”

脚下宫砖上落叶满铺,每一步下去都有枯叶被碾碎的轻微之音,黄中泛红的叶脉筋筋断裂,远处天际乌云蔽日,秋风卷起一片灰。

宫人额上的汗层层密密,心跳趋急,再也不敢开口说话。

帝后不和,宫中人人皆是有所耳闻,可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皇上得知皇后有孕,竟也能动这么大的怒。

贺喜嘴角僵了半晌,行进间抬手将身上龙袍前襟扯了扯,忽而回头对那宫人道:“你去嘉宁殿找王如海,传朕的口谕,叫他带上起居注来宣辰殿候驾。”

那宫人止了步子,嘴唇动动,小声道:“陛下忘了,起居注现下已不归王公公管了……”

贺喜冷眼瞥过去,“朕怎会不知?逞你话多!且去办好吩咐你的事,旁的莫问!”

冷汗沾满袍背,宫人忙不迭地点头遵旨,看着贺喜转身大步而去,这才退了,往嘉宁殿那边去了。

贺喜脚下生风,胸中腾火,人似弦弓在张,冷眸冷面一身煞气,飞快地朝宣辰殿那边行去。

宣辰殿那边早闻得圣驾将至,殿门外六个宫女早早就候着,远远看见贺喜疾步而来。忙上前躬身见驾,“陛下圣安。”

贺喜一步未留,直直前行上阶,口中冷声道:“李杜二位太医何在?”

“俱在外殿候陛下圣驾。”宫女敬道。

贺喜攥攥拳,“你们都在外面候着。未闻诏传,不得入内!”说罢,大步而上,过槛入殿,而后自己扬手一把将殿门摔上,震响惊心。

“陛下。”

“陛下。”

李杜二人见他入内,忙来行礼,又见他面色甚是不善。连摔殿门,不由低声道:“还请陛下体念皇后体虚、经不得这般嚣响,莫要……”

贺喜目光如剑,将二人猛利地划过,而后打断道:“皇后有孕,此事确定无疑?”

李杜皆是点头而道:“此等大事,臣何敢欺君,皇后已有身孕近三月,只是今日才知……”

“出去。”贺喜转身,冷语吩咐道。目光穿过曲廊,朝内殿望去。

李杜二人相视一番,虽是不知贺喜因何而怒,去也不敢不遵。诺诺而退,出去后又小心翼翼地将殿门掩上。

贺喜负手朝内殿走去,撩帘而入,里面几个宫女俱是不敢抬眼看他,声音细若蚊吟,“陛下。”

床塌边的碧丝青纱帐微动一下,卧在里面的英俪芹听见声音,想要起身。却被在旁侍候地宫女挡了下来,“太医说了,皇后需得卧榻休养……”

贺喜认出说话那人是英俪芹自邰带来的陪嫁宫女,满腔怒火不由更旺,冷眼将其余几人遣退后,兀自走上前去。立在榻边。沉声道:“撤帐。”

小宫女执拗不已,“陛下……”

贺喜眸火烧至她面上。阻了她下面要劝的话,自己抬手,猛地将那纱帐一把撩开,狠狠向下一扯,床塌之上承尘晃动一下,青纱柔柔而碎,落在地上,逶迤成团。

英俪芹半枕酥锦,一张脸苍白无色,指掐掌心,望着贺喜,眼中泪光盈盈,“陛下,臣妾……”

贺喜望着她,良久不发一言,目光却是越来越寒,手撩动袍摆,缓缓坐于榻边,大掌撑在软褥之上,“说。”

一字似箭,穿心而过。

英俪芹身子轻颤,眼睫一落,便有泪珠滚下来,“陛下……”

贺喜声音更沉,“不愿自己说?”伸手抚过她身上的红棉锦被,其上金凤展祥,如血在泣,“英家女子,果然胆色冲天,只是你比她还要差一些。”

英俪芹唇上血色全无,抿紧了唇,头偏至一边,怎么都不说话。

贺喜身子向前微倾,蓦地抬手捏过她的下巴,“说!”

英俪芹睁大了眼睛望着他,泪越涌越多,滚滚而落,全都滑至他地手背上,终是敌不过他掌间重力,高声泣道:“你杀了我罢!”

声音嘶利,一句话响彻内殿。

小宫女在旁听得心惊,见状竟也跟着低泣出声,朝贺喜重重跪下,“陛下,皇后她身子不好,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英俪芹费力撑坐起身,去推贺喜,人已哭得不能自禁,“你杀了我,你干脆就杀了我罢,莫要连累旁人……”

贺喜松手,眼中冰气渗人,“杀你容易,但朕若杀了你,邺齐同邰之间又将成何局面?”他将手背上的湿泪在被面上蹭去,再开口时怒气更大,“朕再问你一次,你说是不说?”

英俪芹嘴唇已破,死攥着被角,一字不发,满面苍容,以往鲜丽之貌全然不见。

外面恰时响起王如海的叩殿之声,“陛下,小臣将起居注带来了……”

“进来!”贺喜话中透怒,眼仍是盯着英俪芹不移。

王如海捧了册卷进来,面上亦是沉肃有加,待入得内殿,看见里间情境,心中顿时明了七八分。

他自贺喜尚是皇子时便一直近身侍候,现如今总领大内事务,这么多年来宫中再无人能比他更了解贺喜的性子,贺喜每日起居临幸引见诸事,他皆是事无巨细亲躬而为,大小之事,从无一事能瞒得过他。

册后至今九月有余,贺喜只在邰皇帝陛下大婚那一夜来过宣辰殿一次,而且只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走,并未留宿,自那之后的七个月以来更是从来不近宣辰殿一带,今日突闻皇后有孕,旁人心不起疑,他却是着实被憾!

贺喜左臂一抬,要过起居注,垂眼匆匆翻过,自其间猛地撕下一页来,揉碎之后又将其扔还给王如海,“补上,三月前今日,朕宿于宣辰殿。”

王如海大怔,竟未想到贺喜会说出这话来,“陛下?”

英俪芹亦是惊震不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贺喜看向王如海,语气甚是不耐,“朕让你补,还有什么可多问的?”又转而朝英俪芹看去,冷言冷语道:“莫以为朕是为了你。护你名声、保你后位,不过是因二国之穆。”

此时西面战事缠身,军国大事悬而未决,邺齐邰二国缔盟未久,他又怎能轻言废后!

贺喜起身,沉了眉头,对王如海道:“平日里六尚局的女官是用什么法子整治下面那些不老实的宫女地,你去弄一副来,莫要叫太医院的人知晓。”

王如海低头道:“小臣明白了。”

英俪芹闻言,头一下便晕起来,眼角又沁出几颗泪,“你不如干脆杀了我,一了百了!”

贺喜回身冷笑,“既是这么想死,为何迟迟不自尽?”他附身而下,伸手箍住她的脖子,咬牙道:“你以为朕不想杀了你?你有孕之事一旦传至邰,你可知她会怎么想?”

英俪芹被他的力道压得几要喘不过气来,泪止也止不住,看向他的目光且怨且愤,口中断断续续道:“你心中……就、就只有她……”

“是只有她,”贺喜眸子里冰火相杂,“这天下就只她一人,值得朕挂在心中!”他蓦地松了手,又是咬牙,“本打算过个几年将你废了,遣回邰去,也算是个良局,谁知你竟是自寻绝路。”

他握拳离榻几步,死命压了压胸中火气,又对王如海道:“去把谢明远给朕叫来。”

王如海诺首而出,贺喜回身,见那小宫女倚在床塌边上,拉着英俪芹的手,哭得没个人形,口中喃喃道:“公主您这是何苦……”

贺喜一听她口中旧称都出来了,不由更是恼怒,先前好容易压下去的火一瞬间又扑燃而起,上前将那宫女从英俪芹身边拉开来,甩至一旁地上,厉声道:“你既是日夜不离侍候皇后,想必定是事事俱明。皇后不肯开口,那么你便替她说!”

小宫女倔强扭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死咬着唇不吭声。贺喜正要发作,就听殿门又是一开一合,回头便见谢明远已然进来,黑袍黑靴一身爽利,只是面色不佳。

同为贺喜心腹近侍,王如海在殿外时已同他略提过一番,此时见了贺喜他也只是行了个简礼,规规矩矩地立在内殿角落处,“陛下唤臣何事?”

贺喜看他一眼,怒火犹盛,“护卫禁跸乃你之所责,近三个月何人到过宣辰殿来,你可知道?”

谢明远低垂了头,半晌才道:“臣不知。”

贺喜脸色黑得摄人,转而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宫女,“你还是不肯说?”

小宫女眼中俱是泪,手将裙侧捏得紧紧的,仍是一字不发,目光越过贺喜,看向谢明远。

贺喜盯着她,“甚好。”,走过去一点,“把衣服全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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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三十五

扫盲先——小谢乃贺喜第一次去开宁时随行的御前侍卫,出场画面请参阅卷一。喜六,后来还biu将狄风的剑打偏了的那位……姑娘们怎么能把他忘了呢?!(亲娘很怨愤)

小宫女听了这话,脸唰地一下白了,俯身于地,撑在殿砖上的手抖不能持,“陛下,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脱。”贺喜低眼看她,眸似寒渊,声不带情。

小宫女抬眼,再看一眼谢明远,咬紧了唇,抬手解宫裙绶带,手指在颤,眼泪粒粒往下掉。

英俪芹哪里见得了自己的陪嫁宫女受此侮辱,费力起身,垂足下榻,冲贺喜大声道:“你折磨她有何用?但将这些手段都用在我身上……”

谢明远头压得极低,面前如何,一概不看,垂在身侧的手半握成拳,身子僵着一动不动。

贺喜不理不顾,只盯着那宫女,待见她身上解得只剩贴身腹围一件时,猛地抬脚上前,糙硬靴底压上她的手,狠狠一碾。

小宫女的唇一下被自己咬破,五指似碎,痛不能耐,哭叫出声,“还求陛下饶了奴婢……”

“说,还是不说?”贺喜脚下丝毫不松,口中又问了一遍。

她拼命摇头,宫髻早乱,碎发缠鬓,泪痕湿湿,“奴婢是真的不知道……”

贺喜嘴角划过一抹僵笑。“倒是忠心得很。”他缓缓抬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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