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知霜不知道施瑶心中的真实想法,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道:“大哥一直是这样唤我的,久了便习惯了。”
“这名字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施瑶突然生出了好奇之心,毕竟越知霜的名字有三个字,没有一个字和这个“楚”字同音,这“小楚”的名字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实在有待考量。
越知霜没有回答施瑶的问题,因为此刻他看到了挂在一户人家门前的大红灯笼。
施瑶自然也看到了那灯笼,但她不觉得一个灯笼能有那么大的魅力让越知霜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施瑶正想要开口询问,便听越知霜道:“施姑娘……小瑶,我已经许久不曾见到灯笼了。”
“不是每年过年都会挂着吗?”施瑶回忆起了当初自己生活的城市,每到过年虽然多少气氛,但灯笼都是少不了的,有时候做个样子会将路灯上挂满了灯笼,一眼看去整个城市似乎都红了。
然而越知霜没有那样的经历,相比之下越知霜的经历很苦逼,他低笑道:“我们家从来挂灯笼,唯一一次挂上灯笼,是白色的。”
施瑶觉得自己果然不应该说太多话,现在这话题似乎又朝着苦逼上面迈进了一大步。
施瑶偏过头看了看那灯笼,小心翼翼的道:“白灯笼,便是……”
“我爹去世了,所以挂上了灯笼。”越知霜脸上却是没有施瑶想象中的伤心之色,他看着灯笼细细的说着自己小时候发生的事,好似是在讲一个同他毫不相干的故事。
施瑶不由将视线从灯笼上移开,转向了越知霜的侧脸,越知霜很好看,侧脸很完美,这让施瑶更加移不开视线了。只是越知霜此刻的表情太过平静,反倒让她十分担心。施瑶静静不说话,越知霜便说了许多,最后他道:“离开了从前那个地方,来到这里生活久了,如今回忆起来,反倒觉得当初的生活不真实了。”
“越老板,我还是叫你越老板好了。”施瑶终于开了口,却没有接着越知霜的话。
越知霜没有回应她,施瑶便继续道:“既然离开了从前那个地方,我便不叫你从前的名字了,省得你哪天回忆起来现在的日子,会觉得连我都不真实了。”
施瑶的话让越知霜忍不住笑了出来,笑过以后他点头道:“施姑娘要如何叫,便如何吧。”
施瑶不理解越知霜为何而笑,但每个人笑点不一样,她也不多加揣测,很快推了全身冰冷的越知霜回了院子。
第二日,施瑶一大早便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呆在面馆准备接下来做生意要用到的东西,也没有说去了哪里,待到回来的时候太阳都出来许久了,一大群饿极了的人等着施瑶下面。施瑶将面下好一个一个端过去,待到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之后才拿出来自己一早从城那头买回来的东西,捣鼓了一会儿挂在了自家的面馆门外,正是两个红得耀眼的大灯笼。
满意的看了看自己门口的灯笼,施瑶又从包里掏出别的几个,然后挨个在洛雪芜越知霜和秋砚的院门前都挂上,待做完了这一切,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当中休息。洛雪芜和施瑶一样一大早不知去了何处,待他拎了几坛酒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见着门口的大灯笼,硬是迟疑了许久才判定这是自己的院子。而秋砚本就呆在自己院中绣花,施瑶将灯笼套上去的过程她都看在眼里,她也没去帮忙,只是觉着那挂在门前的两个灯笼是在有些可爱。
最后发现灯笼的是越知霜,他平日里都宅在屋中靠着床钻研那一本永远读不懂的书,这日也不意外。午后,施瑶退了越知霜的门让他出来吃饭,他这才由施瑶推出了房间,而一走出房间,他便见到了院外飘扬的那一抹红色的穗儿。施瑶前一日听越知霜说起灯笼,第二天便去买来了灯笼,并且为了弥补越知霜没有看到灯笼的这些年,施瑶特地挑了两个最大的挂在越知霜门口。这样一来,那灯笼沉甸甸的垂在院门口,倒像是随时会砸下来一般。
越知霜的心情很好,前所未有的好,笑容自他唇边很快蔓延开来,那笑容当真只有“绝色”二字方能形容。
施瑶听见越知霜说:“灯笼很美,特别是挂在自家门口的灯笼。”只是这按照这个地方的习俗,灯笼只在过年的前几天挂上,待到元宵之后便会撤下来,到那时便见不着这样壮观的灯笼了。
“你要是喜欢,我们这一年都不拆下来了。”施瑶淡然道。
越知霜迟疑了不过片刻,便道:“这样会不会有些古怪?”
“灯笼挂在我们这儿,我们高兴挂多久便挂多久。”施瑶坚定道。
“那么便一直挂着吧。”
“好。”施瑶后悔了。她本是为了哄越知霜开心才如此说的,没有想到平日里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简直是四个人当中最正常的越知霜竟然是个灯笼控,居然真的打算将这硕大犹如红太阳的灯笼一路挂到底。不过一言既出,饶是施瑶有多少匹马也追不回来了,只得有些生硬的点头答应道:“就当是辟邪好了。”
“施姑娘……小瑶。”越知霜始终不曾习惯叫对施瑶的称呼,不过好在每一次都能及时的反应过来并改口。
施瑶挑了挑眉:“施姑娘小瑶这名字有些古怪。”
“小瑶,这次不会唤错了。”越知霜笑笑,“谢谢你,小瑶。”
越知霜没有道明谢什么,但施瑶心中是明白的,他在谢她大老远的从城那头买了灯笼回来挂在他的院外,谢她竟是牢牢地记得他无意之间说出来的一句话。
施瑶经不得夸,尤其是美人所夸,她手一抖险些将越知霜的轮椅给推翻了,然后才恢复了表情道:“我们去吃饭吧,明天就是除夕了,我们吃过饭了商量商量写幅春联贴上吧。”
“春联?”越知霜一怔,任由施瑶推着他去了面馆。
越知霜和施瑶到的时候,秋砚已经和洛雪芜聊了饿着聊了许久了,虽然起初秋砚对洛雪芜防备之心很重,但这些日子已经明显好了许多,两个人有说有笑竟然也不再尴尬了。施瑶见他们二人这般,也放下了心来。很快,施瑶四人很快便吃过了饭,然后围着桌子讨论起了贴春联的问题。
“说到写春联的人,自然便是这里看书最多的越老板了吧?”同施瑶一样,秋砚也是称越知霜为越老板。
越知霜看了看满脸期待的三人,默默吞回了他其实看了那么久只看了一本书这句话,任命的接过了写春联的责任。
越知霜被施瑶推到了一张宽阔的桌旁,施瑶和秋砚则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笔和纸,交到了他的手上。越知霜接过笔和纸,抬眸看了看施瑶,迟疑道:“我从未写过春联,应该如何写?”
“往喜庆里面写,越喜庆越好。”这时候洛雪芜也开口了。
越知霜颔首,沾了墨撩起宽大的衣袖在纸上写下了一句“日影泛槐烟”,又换了一张纸写到“春归柳叶新”。*1越知霜的字丝毫不像他本人一般柔弱,反倒坚硬锋芒毕露,好似笔画之间蕴了千钧之力。施瑶看不懂,站在一旁的秋砚却懂了:“好字。”
“秋姑娘过奖了。”越知霜谦逊一笑,接着又落上了横批:“春情寄柳色”。
如此一来,春联便是完成了,接下来越知霜又被迫写了好几副春联,给施瑶和秋砚拿到美人的院前和大门处都贴上,这才算是圆满了。四人忙完之后,又回到了面馆之中。施瑶看着自己忙活的成果,也禁不住得意了起来:“果真是有过年的气氛。”
“可惜还有一点不完美。”一直未曾开口的洛雪芜终于出声了。
众人皆是将目光落在洛雪芜身上,洛雪芜一头长发一如往日的乱,他懒懒的勾了唇角才道:“你们三个的院子可都是连在一起的,我却生生被一堵墙给隔开了,你们可知我每日要从外面绕过来吃饭有多辛苦?”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又落回了施瑶的身上。
施瑶全身一僵,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之后的事情毫无悬念,施瑶被众人簇拥着到了越知霜和洛雪芜院中相隔的那处围墙,然后举起右手“啪”的一声轻轻松松的在那面墙上开了个洞。之后他们又请了匠人来将那墙加工了一下,那个洞便变成了一扇门。
21她们待你真好
施瑶在众人的面前表演了一番徒手砸墙,众人惊讶之余却也并没有过多的追问,不久之后那院中的门便修好了,如此一来,四个人的院子便真正的连在了一起,这导致除夕这天施瑶起床之后走出自己的房间便能够看到秋砚在旁边的院子晾衣服,而洛雪芜则在自己的院中吹笛,越知霜……越知霜还未起床。
施瑶觉得心情不错,她将衣袖撩了起来,着手开始做饺子,不料她饺子还未做好,越知霜便推着轮椅到了她的身后,柔声道:“小瑶,需要在下帮忙吗?”
施瑶老远便听到了越知霜轮椅的声音,此时听越知霜这样问起,便想了想道:“越老板,你帮我包饺子吧。”
“包饺子。”越知霜看了看施瑶所指着的一堆饺子皮和馅儿,目中露出了一丝尴尬。
施瑶俯下身添柴添火将锅中的水烧热,越知霜却呆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待施瑶添完了柴火再来看时,只见越知霜一手拿着一张饺子皮,正在试图将碗中的馅儿盖起来。
施瑶动作一顿,道:“越老板,是包饺子不是盖房子。”
越知霜住了手,抬眸看着施瑶认真地道:“小瑶,可否请你先做一次?”
施瑶点头,心道还好自己发现得早,否则越知霜就要用那些饺子皮盖一座高塔了。她几步来到了越知霜的面前,拿了饺子皮又用小勺舀了些馅儿放在皮中,几下功夫便将一个饺子给包好了。完了以后施瑶又看向越知霜,问道:“会了吗?”
越知霜微微蹙眉,迟疑了片刻又道:“小瑶可否……再来一次?”
“……”施瑶第二次拿了皮和馅儿用了短短几秒的时间包成了一个饺子。
包完以后,施瑶再次看向越知霜。越知霜这次没有再发出疑问,只是恍然点了点头,然后照着施瑶的做法拿起馅儿和皮,白皙修长的食指很快的动作,不久便包成了一个饺子。
将包好的饺子放在桌上,越知霜抬眸看施瑶的反应,表情之中有着一些得意。
施瑶怔怔看着越知霜所包的饺子,半晌才反应过来道:“你是怎么将饺子包成元宝的样子的?”
“这个……这样大约好看一点。”越知霜这样解释。
所以这日秋砚和洛雪芜从外面买回了鞭炮和火烛之后,来到饭桌之旁的时候震惊了。洛雪芜看着自己碗中的不明物体不确定的问道:“施姑娘,这是你做的东西吗?现在大家过年都吃这东西吗?”在他记忆中过年应该是要吃饺子才对。
施瑶懒得解释:“那东西真的是饺子,只是长得像元宝而已。”
秋砚挑了挑眉:“这饺子难道是越老板的功劳?”
“秋姑娘过奖了。”越知霜谦逊笑道。
“……”众人抽了抽唇角,埋头吃了这辈子所吃的最诡异的饺子。
几人所住的这条小巷虽是在热闹的宁州城中,但却是地处偏僻,平日里一到晚上便冷清得没什么人,大家也都关了门自己呆在自己院中。而这日却不同以往,到了晚上,原本清冷的小巷便热闹了起来,许多的小孩儿穿着喜庆的大红棉袄在其中穿行玩耍,大人们也拿着从外面买来的东西走街串巷。这地方有个习俗,便是除夕的这日街坊们都会端着碗提了酒拜访邻居,同他们喝酒除岁。且这习俗是不论男女的,所以不过一天,施瑶便被各种街坊邻居给灌了好几坛酒。
好在施瑶这身体丝毫不怕被灌酒,喝了那么多酒依旧没有醉意,只是脸稍稍红了些。
当天晚上,施瑶拎了酒敲了越知霜的房门:“越老板,我来找你喝酒了。”
“小瑶请进。”越知霜温润的声音从房内传来,带了些惊讶。
施瑶推开门果真便见到了越知霜披衣坐在床上看书的情形,越知霜看着施瑶手中提着的酒,道:“这还是小瑶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敲了门。”
施瑶不由笑了笑,道:“我怕越老板你喝醉了,所以自然得先敲门确定你醉没醉。”
施瑶本以为越知霜也会被街坊们灌下许多的酒,却没有想到越知霜这一整天都呆在房间之中,旁人都没办法见着越知霜,便更没办法灌他酒了。越知霜听了施瑶的话不由摇头道:“或许是从前刚搬来的时候脾气不大好,后来大家都不敢接近我这院子,自然不会有人来找我喝酒。”
施瑶来到越知霜的身边坐下,将碗放在了桌上,揭开了酒坛的塞子,顿时一阵酒香便飘了出来:“既然如此,便由我来敬越老板一碗?”
越知霜笑笑:“求之不得。”
施瑶本想着给越知霜盛上一大碗,但她并不确定越知霜的酒量如何,便只倒了小半碗递给越知霜,越知霜接过碗,朝施瑶颔首。施瑶双眸一亮,直接拿起那桌上的一坛酒道:“越老板可得喝光。”
“自然。”
两人同时仰起头喝下酒,不多时越知霜便喝光了碗中的酒,将酒碗放于了一旁的桌上,而施瑶则是还在仰头消灭坛中的酒,好半晌才将其中的酒喝完,面无表情的放下酒坛。她后悔死了,早知道便不冲英雄要喝那么大一坛酒了。
不知道施瑶现在在想着什么,越知霜只是惊讶于施瑶的好酒量,他赞道:“没想到小瑶的酒量竟是如此好。”
施瑶觉得越知霜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她还真觉得有些晕了。
两人说话说到这里,秋砚便踏进了屋中,看着二人身旁摆着的酒坛,不由一怔道:“你们喝光了一坛酒?”她几步上前摇了摇空酒坛,有些惋惜的问道:“还有没有酒?”
施瑶颔首:“我院中还有几坛,秋姐姐要我便去拿。”
秋砚连连点头,一副酒鬼的模样,然而没过一会儿便又摇头道:“喝酒的事情一会儿再说,瑶瑶你同我一起去找洛雪芜那家伙,自从他的院中和越老板开了一扇门之后,我在院中晒太阳便老能看见他院中的情形,我忍不了了。”
“怎么了?”施瑶不解。
“他的院子太脏了,我怀疑他买下那院子那么久便没有打扫过。”秋砚咬牙道,一副恨不得立刻将洛雪芜揪出来让他用自己的头发扫地的样子。
施瑶险些笑出来,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们这便去找洛雪芜收拾一下。”她这样说着又转过头对床上的越知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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