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再说不信的,别让公子担心了。走吧,你只听我说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谨言慎行
回到福祥顺门口,我们再次互相审视了一番,整理了衣容。又确定没人跟来,才进了林羽白的厢房。
屋内暖呼呼的,林羽墨喝得高兴,大声笑着什么。林羽白安适的坐在椅子里,清风站在身后。还是刚才那些人,现在再看,心情却大不一样。
见我俩进门,大家齐齐看来。“咦?怎么两手空空就回来了?我们的灯呢?一个都没夺来啊?”林羽墨只瞧着我们手中。
林羽白却皱眉看着:“明月,头怎么了?”大家这才往明月头上看去。
“哎呀,别提了!”明月笑呵呵用手捂头:“街中有个舞狮的,大家都跑去看,我脚下一绊,再加上人一挤,竟然摔得这么惨。”见林羽白眼神向我看来,我忙也挤出笑,轻声说:“还好我跑得快,要不也摔了。”
说完,见明月强装笑脸,心如刀搅,怕自己装得不像露了陷,便低头不语起来。
林羽墨看看明月,又狐疑的看看我,再看看林羽白,又坐下喝酒,这次却不再说话。清风眼睛不停上下打量我们。林羽白徐徐仰头喝尽了杯中酒,便说:“玩也玩够了,走吧。”
一行人走出门来,我惴惴不安跟在最后。
俗说怎么说的?福未必不会双至,祸却一定不是单行。刚踏出门,就听一声清脆的声音:“白哥哥,墨哥哥,好久不见。”
这声音我很熟。
我给她化过妆。
我给她美过甲。
我给她讲过人生道理。
我还被她抽过鞭子。
苏明婉婷婷玉立,仪态万方的站在前方。
“婉妹妹,好久不见。”林羽白微笑回礼。
“白哥哥,你的腿好些了么?”苏明婉眼神中透满关切,又有着一丝伤心。她那样紧紧盯着林羽白,若不是知道她一直没来过没问过,我倒真以为她也深爱着他。
林羽白只轻声答:“家父请人瞧过了,说要静养。”
苏明婉点点头,情真意切的说:“白哥哥,你别心急……总会好的。”
林羽白笑着说:“让妹妹担心了。”
苏明婉只看着他不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注视着,我在后面,看不到林羽白眼神,但见苏明婉的,已然已是痴了。
关键时刻,还是林羽墨一声轻咳,给力!苏明婉收回电眼,笑道:“墨哥哥上次来家中,走得匆忙,明婉赶回时却没见到。”
林羽墨干笑几声:“几年没见,婉妹妹更加出落得一表人才。”
苏明婉听了便风华绝代的笑了:“墨哥哥如此夸我,婉儿真高兴。墨哥哥再去府上,婉儿定要与墨哥哥好生聚聚。”
林羽墨正不知说什么好,苏明婉眼睛飘过来,“咦”了一声,指着我说:“这姑娘倒眼生得很……”林羽白只说:“是我的丫头。”
苏明婉听了,更加朝我看来:“以前在哥哥府中倒像不曾见过,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走到前面来,对着她行礼说:“我叫绫罗。”
“绫……罗?”苏明婉重复一遍,仿佛失了神,只怔怔看着我,下一刻却又笑容可掬看向林羽白:“这姑娘长相清秀,名字也好听。”
我低了头,又退回队尾去。心想着夜长梦多,别一会儿想起我来那就糟了。好在苏明婉那边已说着告别话了,便尾随着大伙一起走回车中。
一路无话。我心魂未定,心里杂乱无章,后怕得要命。不知该想些什么。只用手使劲剜另只手掌心。
终于回了林府。
林羽墨回了墨竹居,我们回了赏月园。回屋安置妥当,林羽白冷眼瞧着我们:“这回没外人了,说吧,怎么回事。若再编出什么骗我,便每人大板子,打到说实话为止。”
我忙向明月看去,正巧明月也在看我。林羽白更加来气:“你们还想串供!”
见公子真生气了,明月便低着头,一五一十的说了。屋里灯明火亮,明月头上的伤更触目惊心。红的,青的,黑的,一块块遍目斑驳。
我一直都仗着他曾欠过我一次情,便常常欺负他,有气也拿他出。现在对着他,又想起他许多好来。想到他平白无故被我带累成这样,鼻子一酸,眼泪又要出来。却怕更惹林羽白生气,又狠命憋住。
明月说完了。林羽白沉默不语。我俩也不敢再出声。
“是三皇子?”
“是。”
“你看好了?”
“决计不会出错。”
半晌,林羽白冷着脸对明月说:“你去上药。”
明月回身走,我想他一人不便,又想尽我所能补偿他,便也急急跟上:“我帮你……”
“你留下。”林羽白冷声说。
“我帮他……”
“我说你留下!”林羽白提高声调,抿紧了嘴狠狠的看着我。
我心里一颤。完了,他今天怕是真生气了,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声言厉色。明月吓得忙说:“我让清风帮就行。”一路跑没影。
屋里只剩我俩相对而视。林羽白不说话,只坐在椅上狠狠看着我。我咬着嘴唇也不敢言语。
“挨了人家两个耳光?”
“嗯。”
“疼不疼?”
我低了头,难免羞愧:“……疼。”
“疼?!”林羽白厉色说:“我看打得好!以前那一顿鞭子抽得还是轻了,你一点儿记性也没长!我只嫌她打得少,应再打几十个,把你打明白!可见我平日里是太惯着你了,你才如此不知轻重!”
完了,小白真生气了。小白以后不会再喜欢我了。我又害怕又难过,鼻子一酸,颤声说:“公子,我知道错了。”
“错在何处?”
“我脾气暴躁,生起气来口不择言,不顾后果。只图自己一时痛快,却忘了自己惹麻烦就是给公子惹麻烦。公子平日里对我们照顾有加,我没为公子分忧,反而给公子添乱……”
说到情真意切处,又有些感动。虽觉此刻林羽白比以往凶神恶煞的多,但心里反而安定了下来。宁可听他骂我,打我,也不愿再看那眼透杀气的三殿下一眼。
小白没被我的真情流露打动,只冷冷瞧着我:“我倒用不着你顾及!只求你多为自己掂量掂量,别总是想把命折在自己手上!”
我不语。我鲁莽好斗,不肯吃亏,还爱骂人。偏别的又都不行。要武功没武功,要背景没背景。这几次与人打架,除了清风好男不跟女斗没打过我外,我是又吃鞭子又挨巴掌,还好悬没了命。我怎么这么傻呢,怎么就忍不住呢。
想到恨处,又气极了自己这付德行。恨不得自己扇自己几个耳光出气。以后发愤图强,顶不济也要跟明月学一身功夫!
一时恨得咬紧了嘴唇。猛然间林羽白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我身边,把我拽到一面墙前。他手劲很大,抓得我胳膊生疼生疼。我不敢反抗,只暗中呲牙。
“抬头,念念!”
又干什么啊?还不饶恕我啊。我抬头看去,一边小声嘀咕出来:“上善若水……”
“大声念!”
“上,善,若,水!”
“懂不懂什么意思?”懂!我刚张口想解释,却又听他摇摇头:“算了,你也到不了这种境界,只看这幅吧。”说着,指指旁边。
我顺手再看去,这回不用他说,规规矩矩一字一字念了出来:“谨言慎行。”说完,便立誓说:“公子,这我能做到。”
“口说无凭。”他冷冷指着桌子:“去,将这四字写了去,我不说停,不许停笔。”靠,这不是老师专用招数么,我可以告你体罚的。不过,与一顿板子比起来,这还是舒服多了。
只是……现在是大半夜了啊。我哪还敢再讨价还价,乖乖坐下研墨写字。开始倒还诚心诚意,边写边反思自己。慢慢就腻味起来。
唉,毛笔真不好用,这四个字挑得不好,笔画太多了。
还不如写上善若水呢。我的字写得真难看。
算了,凑合吧,不行连笔字。
就这样写了一遍又一遍,身后悄无声息。林羽白奈不住困回屋睡觉去了,只留我这儿埋头苦写。难道要写一宿啊?我困得哈欠连天连,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桌上堆了十多张纸,密密麻麻全是字。字越写越难看,纸上墨团儿越来越大。不行,我得睡会儿。我放下笔,向桌上趴去。
“快写。不许停。”林羽白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吓我一跳,忙回过头去瞪大了眼睛:“公子,你还没睡啊?”
林羽白端正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说:“接着写。”
“公子,要不你说个数,我准给你写成。今天也晚了,就先睡觉吧。您明天还要早起学书呢。”我温言劝道。
“也是,”林羽白站起身来:“我也累了,就先去睡了。你接着写,我睡醒了来看,记着,我不说停,不许停笔。”说完,一转身进了卧室。靠,大哥,你误会了吧。我也需要睡觉啊!
我目瞪口呆看着他背影消失,又无奈举起笔接着写了几张,烛光晃动,字越变越朦胧,最后实在睁不开眼。索性想着爱咋咋地,便仍了笔,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睡到香处,恍惚中觉得有谁轻轻摸了摸我的脸,又轻轻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星辰大海
估计是睡得太晚了,晨起时便觉头昏脑涨,浑身使不上劲儿。
还是那张桌子,还是那些字。想起昨天遭遇,不觉又唏嘘起来。看自己身上披着林羽白昨天那件披风,心中一暖。轻手轻脚去看他,明月已经伺候穿衣洗脸了。
见到明月的头,我心里又难受起来。明月见我来了,高兴的指指自己:“绫罗,你看,好多了。”
我上前仔细看去,好什么多了,还是那样。只怜悯心疼的说:“一会儿我给你上药。”
林羽白还如往常般饭后读书,我趁着青先生来前忙把桌子收拾干净,见他不再提,忙悄悄把字全带走。他只微微看我一眼,也不言语,只翻书看起来。
一晃几天,明月的头从红到黑到青到紫到长出新肉。我看着只一阵阵内疚。明月见我一脸悲痛,总是哭丧着脸对我说:“绫罗,你别总这付表情行不行,好像我要死了一样。”
我没理他,照样一脸肃穆的转向清风:“清风,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清风一脸狐疑的看向我。
“清风,上次打架,我不该那样骂你。也不该推你。对不起。”
清风挑挑眉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明月忙碰他:“绫罗跟你道歉呢。”
清风才不可察觉的一笑,只低声说:“是我误会你在先。”
我庄严点点头,这就算和解了。
一日吃过午饭,我又掏出那谨言慎行来看。那些纸我都留着,看一遍就如同告诫自己一次,我要改,我一定要改。那夜种种总在脑子里回放,心里本不想想的,可总是自己跳出来。弄得自己情绪很低落。近几日梦中总是出现凤青麟那双狠毒的眼睛,吓出一身冷汗。有天还梦到自己被割了脖子,血流了一地。像只垂死的鸡一样挣扎。
正想着,清风走来,说林羽白叫我去问书楼一趟。
“公子没睡觉?”睡觉,已然成了练武的暗号。清风只示意我快走。
别又是想出什么新招数整治我吧。这几日我都躲着他,知道他不喜欢我了,再不敢上前招惹,怕他看我不顺眼把我送给别人当丫头。
给人当奴隶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我想着兜里的一百两银票,盘算着不行就赎个身,干点别的营生算了。不行去农村买块地,当个地主也不错。
到了问书楼,清风站在门口,让我自己进去。我小心翼翼走到林羽白身边,垂首轻说:“公子,你叫我。”
林羽白正望着桌上沉思,听了话,抬眼看着我问:“我只叫你谨言慎行,不是叫你不言不行,你这几日如泥塑一般,见了我如同老鼠见猫,你又是在乱想什么?还是怕我再杀了你?”我低头不语。
他轻叹口气,换了语气温言说道:“听说那日你想夺个美人灯,闲来无事我便画了一个,不知这美人可得你心意?”
我听了这话,便向桌上看去。长长一付卷轴,已是裱好了的。画中一个女孩亭亭玉立站在湖边,浅浅笑着,眼神灵动,衣裙飘逸,腰身婀娜。原来小白画画也画得这么好哇,真是全才!
等等……
这衣服怎么这样眼熟……
再仔细看去,头上也是那根玉簪子……这难道……画的是我嘛……
林羽白只看着我,见我上看下看不说话,便再问:“怎么样啊,这美人?”我不知说什么好,只嗯啊半天夸赞他笔法精湛,线条流畅,人物表情很生动。
他见我避实就虚,也不说破,只说:“你若喜欢,就送了你吧。拿去挂在屋子里,夜里就当她陪着你,省得总睡不好。”
我一愣,心想我这几天没睡好,你怎么也知道,难道你还暗中监视着我啊?“你别又乱想。”他忙指指我眼睛:“并不是我派人窥视了你,这黑眼圈着实很大,再这么样抹再多的粉也盖不住了。”
我下意识的向脸上抹去,又忙放下手,只轻卷了画说如此这般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路抱着画轻跑回泼墨阁,转悠了好半天将画挂上,只喜滋滋对着画上人笑。更仔细去看那眉眼,那样貌。画里人笑,画外人也笑,真是相顾两无言,唯有笑连连。
明月见到,也拍手叫好,说这才应了泼墨阁之名。
我心情愉悦,话也多了起来,便只问泼墨既是画室,为何不见公子作画。明月只回想推算着日子,后来总算不知算到哪天,终于一拍大腿说:“是了!就是打苏小姐出嫁后。以前苏小姐能诗会画,公子便总与之切磋。后来她一嫁走,再无人领头了,公子也就不怎么画了。”
苏明婉什么时候出嫁了?哦,我是傻了。苏明婉还有个大姐来的。
记得林羽墨说过,苏明婉总是学她大姐的样儿。想必那苏明清也一定是个风雅才女。“明月,那苏明婉与她姐姐相比如何啊?”
“三小姐长得好看,不过要论才学,当然比不过大小姐。便是公子,也常向大小姐讨教,当初我去找三小姐,也是公子托她给大小姐送些诗。”
“给大小姐送诗?什么诗啊?”我越听越乱,林羽白不是喜欢苏明婉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公子腿刚断时,就是,我上那绸缎庄子遇见你时!”
哦,就是我为你挨鞭子那次啊。想起那事,心情便又不悦起来。看看明月头上伤疤未掉,也不好怪他,都是自己找的。便不再接茬,只接着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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