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贤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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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贤良-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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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草拧了热帕子来替她擦脸,笑道:“奶奶既知道了,就该自己好生保养着,若是这一胎生个哥儿,沈姨娘也罢苹姨娘也罢,谁还数得着她们呢!”

孟玉楼摸了摸自己还平坦的小腹,不觉欢喜起来:“怎么像做梦似的——真的有了?”

“可不是真的嘛。”兰草也欢喜得不行,“奶奶方才是没看见,韩姨娘那样儿……”

孟玉楼也觉得得意解气:“当初她有身孕的时候,今天腹痛明天头晕,没少折腾。果然那秋晴是她寻来的人,就这作耗都是一模一样的。”

兰草笑着正要说话,瑞草满头是汗地拎了一大包东西回来,笑道:“夫人听说奶奶有孕,欢喜得不得了,立时叫人去寻了这些药来,说给奶奶好生补着身子。这都是好东西,奶奶看这人参,两棵都是三十年的,夫人让切了参片,时常炖了人参鸡汤给奶奶喝。这一棵是五十年的,留着奶奶生产的时候用。”

孟玉楼看了那上好的人参心里也喜欢,刚说叫兰草收起来,红绢打帘子进来,手里拿了一叠墨迹未干的纸,屈膝行礼道:“这是大夫写下的孕中忌讳之事,嘱托奶奶千万莫要大意。”眼睛扫一眼瑞草拿来的一大包药材,又道,“大夫说了,孕中进补自是必要,但进补须对症,有些药材看着补身又贵重,可是奶奶未必可用。忌用的药材这纸上都写了,奶奶千万莫大意。”

瑞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红绢姐姐不是一向伺候爷的嘛,怎么这事还劳动到你了呢?”

红绢冷淡地道:“奶奶是爷的妻室,奴婢既伺候爷,自然也要伺候奶奶,难道爷和奶奶还不是一体的?还是瑞草你只管伺候奶奶,爷就支使不动你?”

瑞草被噎了一下,看向孟玉楼,却发现孟玉楼拿着那迭纸在一一细看,忙改口道:“奶奶仔细累了眼,奴婢替您念吧。”

“不必。”孟玉楼将那叠纸交给红绢,“你来念,兰草你跟瑞草一起,把那药材里忌用的都挑出来另外放着。此事不必回夫人,夫人好心送药,莫再惹得她不欢喜。”红绢素日只跟着郁清和,连她这屋子都极少踏进的,更不在她眼前当差。今日却自己送上门来,又说什么爷和奶奶是一体的话,孟玉楼自觉果然母凭子贵,心里也有几分得意。

红绢抿了抿嘴,接过那厚厚一叠纸念了起来。所忌讳的药材不少,除了一些大部分人都知晓的药物之外,便是一些虽补身子,却不适合孟玉楼所用的东西,人参首当其冲。

瑞草拿着那几枝人参便不由得叫了起来:“人参是补气益气的,奶奶素日就虚寒,如何反不能用了?”

红绢冷冷看她一眼:“莫非你懂医理么?奶奶是遵医嘱,还是该听你的?大夫这里写着呢,人参大热,如今天气正炎热,吃了火气上冲,与奶奶身子并不相宜。莫非大夫还不如你明白?”

瑞草无话可说,恨恨地低下头去。孟玉楼初也不解,但听红绢这样说了,又觉得有理,叫拿了那纸来自己细看,见里头列出几样常用的好补药,都是不宜自己身子的,其中有两三种从侯夫人送来的药包里翻了出来,不由得道:“幸而叫大夫写了这个。既这么着,就照着大夫写的办。”

红绢看看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告退出来,径去了卉院。沈宜织正在廊上乘凉,见她回来便问道:“那纸都给奶奶细看了?”

红绢到这时候才有些佩服她:“姨娘料得极准,夫人送了一大包补药过去,里头有两三样都是不宜用的。光人参就送了三株,还叫奶奶天天炖鸡汤喝呢。”从前郁清和说沈宜织通医理,她还不怎么相信,只觉得她大概是穷人出身,知道些个土方子罢了,现下倒是真的信了。

“你得替爷盯住了。”沈宜织冷笑了一声,“我虽不知奶奶从前喝的都是什么补药,这时候也没法去查从前的事,但这次奶奶有孕可不能有闪失。我就是怕奶奶不听咱们的,这才叫大夫写得越详细越好。不是写了两份么?你手里拿着这一份,仔细盯着嘉禧居。奶奶那耳朵根子太软,我怕她回头又转了主意。若是——若是奶奶又请别的大夫来,你一定要赶紧来告诉我,我去听听大夫怎么说。”

红绢连忙答应了,恭敬道:“姨娘还有什么吩咐?”

沈宜织略微有些诧异:“哟,今儿这是怎么了?”

红绢红了脸,低头道:“奴婢从前多有冒犯,姨娘千万可别见怪。”

沈宜织笑了笑:“行了,你都是一片忠心为着爷,我知道。奶奶若是能生个男孩,那就真是大喜事一桩了,等爷回来,咱们也好有个交待。”

红绢连声答应了,这才退出去。她刚走,宝兰就回来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悲哀:“姨娘,芬儿死了。”

“死了?”沈宜织也变了脸色,“大夫也没能救过来?”

“小六说,芬儿年纪小,打得太重了,用了药也还是不行。红绫比她大些,灌了些参汤,好歹是救回来了,只是一条腿被打瘸了。姨娘,夫人下手也太狠了。”

沈宜织长长叹了口气:“既然用上参汤了,十两银子肯定不够,没准还是小六先拿出来的药钱。你再拿五十两给他,问问红绫还有没有家人在外头了,赶明儿我去求求奶奶,把她的身契还给她,好生过日子去吧。”

☆、第一百一十章

孟玉楼有喜,说起来是整个侯府的大喜事。孟玉楼是正房奶奶,跟秋晴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语,若生了儿子就是嫡长子,连平北侯都发了话,叫她不必再去请安,也不要为院子里的事劳心,只管好生养胎。侯夫人更是从公中拨了例银出来,专门管着供应嘉禧居里的小厨房,让她想吃什么只管说。

孟玉楼自己心情也不错,因此沈宜织去向她讨红绫的身契时,只说了几句给奶奶肚子里小少爷积德之类的话,孟玉楼就痛快地把身契还了她,还赏了二十两银子,叫她出府去带给红绫做药钱。

这还是沈宜织进了侯府四个月来第二次出门。一辆小马车拉着从角门出去,沈宜织不由得将车帘掀起一点儿往外看。宝兰和青枣儿她都带了出来,也算是趁机放放风吧。

“真是热闹。”青枣儿是乡下长大的丫头,从前在沈府不能出门,如今在侯府也不能出门,就是当日被从沈家送过来,也是装在马车里拉小猪一样地拉过来就算了,这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繁华的街道。

沈宜织也看得有点眼睛不大够用,心里还要叹息。这要是上辈子在大都市里,这样的场面算个啥?如今穿到这个地方,这样就算是繁华得不得了啦。

小六家在一条小街上,腾出了一间小屋让红绫养病。沈宜织一进去就被浓重的药味熏得差点退出来:“天气热了,该开窗透透气才好。”

小六的婶子有点为难:“大夫说棒疮不好见风,再者——红绫姑娘不让……”她是不大想来伺候人的,尤其伺候了两个还死了一个,实在晦气,只是看在银子的份上不好不来罢了。

“红绫?”沈宜织憋着气走到床前唤了一声。

红绫的脸瘦得凹了下去,趴在枕头上几乎叫人认不出来。沈宜织唤了两声,她才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干燥的嘴唇微微一动,稍稍弯了个弧度出来:“真想不到,救我的人——居然是你。”

“把窗开一点儿缝散散气味。”沈宜织实在忍不住了。屋里光线黯淡气味难闻,这哪是养病,分明是要养出病来啊。

“不许开窗!”红绫突然叫了出来,头也往上抬了抬。立刻,沈宜织就看见她脸上的一道伤疤,从鼻梁延伸到耳根:“脸上哪来的伤?”

红绫凄厉地笑了一声,咬着牙:“是韩青莲!她递了钱叫拖我出去的婆子用削尖的竹条子朝我脸上来了一下!”

沈宜织吃了一惊:“你们有仇?”这人都打得快死了,还来这一手做什么?

“她一直认定,是我撞掉了她的孩子!”红绫咬牙切齿,“她的孩子本来胎像不稳,我不过是走得急了些跟她撞上了而已。她就认定是我有意冲撞她的孩子!连爷都不信我……至今都……没碰过我……”

沈宜织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其实你又何必非要做那个通房……”人长得俏生生的,嫁到外头做个正妻不好吗?

红绫瞪着她:“你懂什么!你是有娘家的人,又是正经抬进门来做妾的,哪里知道我们做丫头的苦处。”

“得了吧。”沈宜织很不爱听这个,“爷不是苛刻的人,凭你的模样,若是看中了哪个管事,只要跟爷提了,八成也就成了。或者到外头去寻个安分人家,一夫一妻的过日子有什么不好?不强如你在府里做通房?你不过是想着将来能生下一儿半女,让爷把你抬了做姨娘,一辈子锦衣玉食罢了。”

红绫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咬了咬嘴唇才道:“你,你不也是来做妾的……”

“我不是为着侯府——”沈宜织想辩一句,想想又笑了,“算了,虽说我想正经地嫁人,并不求什么荣华富贵,但倘若我嫡母要把我嫁个半老头子或者粗鲁之辈,我也不愿意。说来说去,大家都是有所求。”

红绫不说话,沈宜织也不想再说,拿出她的身契和二十两银子放在枕头边上:“这是奶奶赏你的。”

红绫听见这话,顿时又冷笑起来:“奶奶赏我的?当时夫人要打死我,奶奶怎么没说一个字呢?如今大约是觉得我将死之人了,倒要赏我这恩典了。若前几日我就死了,可找谁来领奶奶的恩呢?”

“现在还说这个做什么。”沈宜织叹口气,“你啊,坏就坏在这张嘴上。明明没你什么事的,若是平日里你嘴头子老实些,不往芬儿那里凑,夫人再怎么迁怒也找不到你身上来。”

红绫又一次被说得哑了,半晌才道:“芬儿倒是老实,战战兢兢地伺候了这些时候,不也是——”

“唉——”沈宜织想起那可怜的小丫鬟,也不由得有些怅然,“她倒真是无辜的……罢了,人都去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倒是你,受了这场教训,嘴上千万改了罢。奶奶当时是没给你说情,可是难道她就应该给你说情么?她又不欠你的。”

红绫愣了愣,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出理由来。沈宜织低头看着她道:“如今奶奶把身契和银子赏了你,恩典就是恩典,你若看不见这恩典,却只想着她不曾给你求情,那你这辈子也不晓得什么是恩什么是怨。”

这番话却是红绫从来没听过的,张了张嘴,却只能说出一句来:“我,我毕竟是爷的人,奶奶就是看在爷的面子上……”

“奶奶看在爷的面子上该给你求情吗?那你平日里对奶奶可曾敬重过?别说奶奶的身份了,就是看在爷的面子上,你又对奶奶怎样?”

红绫慢慢垂下了头。沈宜织叹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得离了侯府你还能过得更自在些呢。这看病吃药的银子你不必管,这二十两你收好,将来伤好了,拿着嫁人也是好的,或自己买几亩地也是好的。只把你那嘴收收吧,千万记着,祸从口出。”

沈宜织说完了便要起身走,红绫却突然爬了起来,不顾牵扯着身上的伤口,跪在炕上就冲着她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我晓得向夫人求情的是姨娘,让人拿银子请大夫救我的也是姨娘,想来奶奶这恩典也是姨娘替我求来的,我这条命都是姨娘给的,今后姨娘有什么事,便是叫我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说一句话的!”

“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沈宜织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扶着她再趴下,“你好生养伤吧,估摸着爷再过些日子也就回来了,若是没地方去,我也问问爷要如何安置你。”

“姨娘!”红绫伸手攥了沈宜织的手,“论见识论心胸,奶奶实实的不如姨娘,难怪爷最心爱你。只是我有句话要对姨娘说,日后姨娘若有了身孕,万万小心着二房!”

“二房?”沈宜织歪头想了想,“你说清明少爷那边?”

“不!”红绫断然否认,“是二老太爷那一房!”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直到回了卉院,沈宜织还在琢磨红绫说的那些话。

宝兰见回了自己的地盘,这才忍不住问:“姨娘,你说红绫说的那话是真的吗?”

沈宜织沉吟道:“这个时候她最恨的人必定是侯夫人,没有道理跳过了她反而去说二老太爷那一房的坏话,至少她不是在撒谎。”

宝兰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她说当时是紫苏给她报了信,说爷伤了腿,她急忙着要跑去看爷,这才跟韩姨娘撞上了。可是这话听听,紫苏也没有什么错啊,为何她会疑心呢?”

沈宜织反问:“紫苏是哪一房的丫鬟?”

“自是三爷房里的。”

“三爷房里的丫鬟,怎么消息那么灵通?且青枣儿不是听说,这府里人人都赞紫苏老实,从来都是关在屋里做针线么?既是屋门都不爱出,怎么红绫不知道的事她却知道?分明是消息灵通的,只是装着老实罢了。”沈宜织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来划去,“但是这件事紫苏做得毫无痕迹,红绫也是过了许久才渐渐地回过味儿来,可是仍旧半点证据都没有。”

宝兰仍旧有些糊涂:“可是,可是侯爷这里没有子嗣,二老太爷能得什么好处——”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

沈宜织叹了口气:“你也想明白了是不是?倘若侯爷这一房断了,就得往二房去抱个孩子来承嗣,将来才能承爵。”这爵位,就这么乾坤大挪移地挪到二房去了。

宝兰骇然:“这,这可是二老太爷的亲哥哥!听说二老太爷这官职都是因着侯爷才能有的,怎能干这样丧良心的事呢?”

“我倒希望不是这么回事呢。”沈宜织也觉得很是无语,“可是三爷那边也是成亲好几年都没动静,这次秋晴的孩子又这么生生掉了——你记不记得,叫青枣儿去打听消息,说芬儿往厨下要粥要汤花的钱,有好些都是紫苏借给她的?”

宝兰连连点头:“记得记得,可,可这不正是说紫苏是个好的么?”

“紫苏一个月多少月例银子?”沈宜织算了算,“她是二等丫鬟,三奶奶手又紧,也不过三百钱吧,这一个月光借给芬儿的怕也有两三百钱了,一个月的月例都借出去,倒真是怪大方的。”

宝兰喃喃道:“没准儿是她大方……”

沈宜织也不想把人往坏处想,琢磨了一会儿道:“你隔几天再去找找小六,叫他打听一下紫苏家里是个什么样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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